第57章

沈仲詢将此重任交給林初,林初鬥志高昂,事關重要,兩人商量最有效的辦法。

談及葉靜的時候,林初道:“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不管她為人如何,對人如何,葉靜對林初好,林初便也對她好。

她不能像旁人那樣戴有色眼鏡去看她的姐妹,但也不能要求沈仲詢與她一樣,只道:“這事情你以後對誰也不許說。”

沈仲詢“嗯”了一聲,“那你跟葉靜打個招呼,她如果不願意,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葉靜一定會願意的,這件事或多或少都由她起因,林初了解她,果然,葉靜說道:“可以,随便怎麽做吧!”

林初擔憂道:“你沒事?”

“我能有什麽事。”葉靜笑道,“我都把你們害成這樣了,要不是我,你們根本不會惹上這種事情。”

林初蹙眉:“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要去見程喬安的!”

如今說什麽都無濟于事,最要緊的是找到解決辦法。

沈仲詢和林初最不能肯定的一點便是呂久娴是否知情,知情有知情的對策,不知情有不知情的對策。

身為女人,林初大概了解激怒女人的辦法,她需要呂久娴與她同仇敵忾,首先就要了解她的性格,以便對症下藥。

林初打電話給上次通知她參加同學會的那人,兩人聊了一陣,林初漸漸将話題扯到了葉靜的身上,“她倒沒有再想着程喬安,我是為她不值,平白無故浪費了這麽多年,我記得讀書的時候呂久娴确實總在程喬安身邊晃,可我根本沒看出他們有事兒啊!”

對方也在學生會任職,對呂久娴的熟悉程度遠遠超過林初和葉靜,她道:“什麽呀,她的心思我們全都看得出來,她一點兒都不會做人,嘴裏沒一句好話,我們那會兒還想程喬安能喜歡她?結果畢業了,倆人還真成了,吓我們一跳!”

林初道:“你說呂久娴得多陰險,挖人牆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對方嗤笑:“其實說實話吧,說她陰險也太看得起她了,她能有多少腦子!”

她覺得呂久娴愚蠢至極,林初卻不這樣認為,單就寥寥數次見面,林初覺得呂久娴是因為高傲才帶給別人愚蠢的感覺,她最蠢的事情也許就是嫁給了程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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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初向沈仲詢彙報,女大不中留的她一大早就跑來沈仲詢家中,順便替爺爺奶奶買來了豆漿油條和圓子。

沈仲詢吃着圓子,有些粘牙:“你爺爺奶奶能吃這個?”

林初指着他的門牙嘲笑:“他們比你好多了,我爺爺戴假牙,摘下來就能洗!”

沈仲詢趕緊側過身将門牙上的料舔下來,林初偷偷湊近,剛想吓他,卻被突然轉回來的沈仲詢親了一口,林初低叫一聲,嫌棄道:“髒死了!”

沈仲詢索性髒到底,将林初一把抱過來,将她強行吻住。

兩人嬉鬧了一陣,林初偎在他的懷中嘆氣,沈仲詢仿佛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低低道:“是不是開始想我了?那我們就別避着不見面,元旦你都要上我家裏了!”

林初恹恹道:“再說吧!”她抓住沈仲詢的大手,一會兒折來折去,一會兒拍來拍去,沈仲詢由她擺弄,只淡淡笑着,偶爾低頭親親她。

十二月的尾巴讓人留戀,今年林初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在得失之間推來倒去,後悔的事情有許多,比如不該去臨市演出,比如不該聽葉靜的話去見程喬安,可她所得到的遠遠超過這些。

暖氣溫度适中,偶爾有嗡嗡的聲音,晨光轉眼越來越亮,冬日的太陽似乎能撫平煩躁。

林初起得早,靠了一會兒便開始犯困,沈仲詢哄她去卧室休息,林初懶得動,他便直接抱起她,走了半截林初便掙紮着下地,打着哈欠說要自己走。

這裏的卧室她沒有進來過,裝修沒變,只有床單和窗簾換了顏色。

林初進來的時候愣了愣,恍若回到了十幾年前,她跑到向家二老的卧室裏躲起來,向陽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趴在床底下吃了很多灰,向陽抓住她,朝她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三下,林初嚎啕大哭,使勁兒認錯,哭累了又撅着嘴抱住向陽,不斷喊“大哥哥、大哥哥”,裝得可憐兮兮。

不過她已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犯了什麽錯,如今已是十多年之後,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會躺在這張床上,身邊還有一個不一樣的“大哥哥”。

沈仲詢道:“怎麽了,睡不着了?”

林初往他的懷裏擠了擠:“睡了!”抱緊他又蹭了蹭,喚起了沈仲詢的意識。

沈仲詢想要她,不過他也知道時機不對,林初遇到事情後總是壓力重重,他舍不得再折騰她。

一覺醒來剛好到了中午,林初的身邊空空如也,被窩裏倒還有沈仲詢的味道。她懶洋洋的不想起床,翻了個身繼續睡,視線一瞥,隐隐約約見到枕頭底下露出了一個紙角,林初奇怪的将紙抽出,放到面前一看,她詫異地張了張嘴。

這張老照片她似乎有些印象,家中的相冊裏應該有一張一模一樣的,不過她鮮少翻看,記憶也有些模糊。

她那時應該念初中,情窦初開的年紀,她喜歡上了鄰家大哥哥,她覺得向陽對她也有意,看他“含情脈脈”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哈氣,林初忍不住笑了笑,又覺得丢臉,沈仲詢哪裏來的這張照片?

不過……向陽從頭到腳都被圓珠筆塗沒了。

林初眨了眨眼,翻身坐了起來,跑出去拿起手機,找到在廚房忙活的沈仲詢,扯着他的胳膊說:“看過來!”

沈仲詢舉着鍋鏟奇怪側身,林初靠近他,“咔嚓咔嚓”三連拍,沈仲詢喊道:“等等等等!”

他将鍋鏟放下,解開圍裙,調整了一下姿勢才說:“好了,繼續拍吧!”

林初莫名其妙的被他逗樂了,往他的臉上用力一親,繼續完成攝影工作。拍完後她将照片發到沈仲詢的手機上,飯菜也上了桌,兩人吃玩飯,又上網玩了一會兒,快樂的時光便也結束了。

任務擺在面前,遲早都要完成。

回到南江市後林初與沈仲詢保持電話聯絡,聽他安排諸多事宜,“怎麽說我教你了,記住了?”

林初道:“我知道,放心。”

林初到達沈仲詢查來的這家自助餐廳,花費一百八十元随便挑了幾樣菜,在看到呂久娴往衛生間走去的時候,她趕緊放下食物。

衛生間是一個打聽消息、議論八卦、散播謠言的最佳場合,林初邊走進去邊打電話:“你說呂久娴?”

電話那頭安安靜靜,手機處于黑屏,林初在唱獨角戲。

“上次我去喝滿月酒看到過她,我真有點兒想不通,她條件這麽好,讀書好有能力,怎麽非要嫁給程喬安這種人!”

“不就是前兩天,聖誕節的時候程喬安叫我出來,讓我轉交聖誕禮物給葉靜,底下居然……”她四顧了一下,見周圍沒有人,廁所門裏走出一個人,洗完手就出去了,空空蕩蕩的地方,只有第三間廁所門關着。林初故意壓低聲音,“居然有十萬塊,是他給葉靜的分手費!”

廁所門裏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只挪了一下,林初繼續:“葉靜當然不要,程喬安都有老婆兒子了,現在又想來追她,後來我約他出來把錢還給他,結果他說這是給我男朋友的錢,用來賄賂,我差點兒笑了,我跟我男朋友已經分手好幾天了,他居然也不打聽清楚,最可笑的是他說賄賂是她老婆逼他做的,我把十萬又拿回去了!”

“我不怕,我已經錄音了,說實話,我根本不信呂久娴會做這種事情,她不愁吃穿,又有兒子,聽說她也沒在南貴裏面工作,她幹嘛要管這種,無非就是程喬安想升職想瘋了,或者……他想害他老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報警。”

“啪”的一聲,廁所門被推開了,林初原本還要繼續演戲,沒想到呂久娴已經沉不住氣。

林初一怔,立刻将手機塞進口袋裏,尴尬地洗了洗手,搓了幾下便往外走,只聽一道聲音:“你等一下!”林初腳步一頓,深深吐了口氣。

女人這種奇怪的動物,可以毒如蛇蠍,也可以善良的像棵小白菜。

林初希望呂久娴對她來說是小白菜,對程喬安來說是蛇蠍。

呂久娴和友人打了一個招呼,坐到了林初的座位,視線微微朝下,高傲的像只孔雀:“一個人來吃?”

林初搗了搗盤子,“嗯,你到底要說什麽?”

呂久娴胸口起伏了一下,說道:“給我聽錄音。”

林初眉頭一蹙:“不知道你說什麽!”

“別裝了,給我聽錄音!”

“呂久娴!”林初往後靠了靠,“你們夫妻這樣害我,我為什麽要聽你的?給你聽?然後你再毀滅證據?”

呂久娴冷笑一聲,恨恨道:“別把我跟他說一起,我什麽都不知道!”

林初一愣,對她半信半疑,呂久娴咬牙切齒:“我敢做就敢認,你去打聽打聽我是什麽人,我有什麽好怕的!”

這倒真是呂久娴的性格,她從來不屑逃避否認。林初蹙眉猶豫了一陣,将手機錄音打開,音量調小了一些,呂久娴立刻拿到耳邊。

不知聽到了哪裏,她的面色突然一變,陰狠的叫人瘆的慌,長長的紅指甲緊緊嵌在手心裏,林初似乎能看見勒痕。

這段錄音林初後來和沈仲詢一起聽過兩次,想要找出程喬安的破綻,無奈程喬安異常謹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出不利自己的話。

對話大約四十分鐘,呂久娴聽得一字不落,林初靜靜等着,心髒也怦怦跳了起來,四十分鐘後呂久娴放下手機,神色已經平靜,只垂眸看着桌子沒有吭聲,林初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好半天才見她撇過頭,手碰了碰鼻翼,從側面看去,她的眼睛有些紅。

林初心頭一震,聽呂久娴啞聲道:“你想報警?”

頓了頓,林初道:“萬一程喬安威脅我,我只能報警了,你也聽到了,他說給了我二十萬,他又要賄賂又要冤枉,我怎麽都說不清楚了,他說是你出的主意,我根本就不信這個。”

林初淡笑道:“我們班春節前有同學會,這幾天我跟朋友打電話的時候還聊到讀書那會兒的事情,有一次聊到了你,我才知道你的性格一點兒都不讨喜。”

呂久娴看向林初,眼神并不友好,林初繼續:“他們說你傻乎乎的,直來直去的性子,其實說好聽點兒也算單純吧,你這樣的人,畢業之後一直是家庭主婦,怎麽會指使程喬安做這種事情?”她見呂久娴的眼神漸漸軟了一些,頓了頓又道,“但我也要自保,程喬安那種人太可怕,錄音我遲早都要交給警察,我信你沒有用,程喬安做的孽,我也不知道會報應到誰的身上!”

呂久娴沉默不語,抱着胳膊不知在想什麽,雙眼空洞無神,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林初等了一陣,遲疑開口:“還是你真的……”

呂久娴看向她,搖搖頭低聲道:“我給過他二十萬,也知道這筆錢的用途,但我并不知道他要怎麽做。”

林初心中微涼,蹙眉道:“所以你真的知情?”

呂久娴一笑:“要不然,我憑什麽給他二十萬?”

林初想了想,提示道:“我跟你這樣說吧,程喬安一定早就想好辦法開脫,他能把責任全推到你身上,就一定有什麽證據指向你才是主謀,他是被逼的。呂久娴,大家都是女人,你現在又做了媽媽,最惡毒的是程喬安,我也希望你不會有事,當然,你也大可以包庇他,反正我無所謂,我跟我男朋友已經分手了,幫不了你們的忙,那十萬也是分手費,我只是有些心寒。”

呂久娴突然道:“葉靜真的有過他的孩子?”

林初一愣,抿了抿唇道:“我不想說!”

呂久娴開始困惑這孩子是在什麽時候有的,讀書的時候還是畢業之後,在與她結婚之前還是結婚之後。她的婚姻不到兩年,她的兒子才七個月大,她從小沒有母愛和父愛,她将兒子視若珍寶,可現在她兒子的親生父親要害她,她甚至不确定程喬安是否愛兒子。

在這一刻她居然不恨葉靜,葉靜多幸運,被程喬安早早抛棄,現在呂久娴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她千方百計得來的男人要害她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她要将罪名還給他。

呂久娴道:“我确實請過私家偵探跟蹤他,但這是在一個月前,上個禮拜他跟我讨論褚錢景區的事情,問我意見,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懂,但我希望他能把這事兒辦成,至少在我爸面前能擡得起頭,所以我也給出過主意。”說着,她蹙了蹙眉,“送女人或者送錢,生意場上都是這麽來的,我确實提過。”

她印象有些模糊,不記得具體的談話內容,大概便是她說:“誰不喜歡錢,你把錢送過去他還能給你送回來?”

然後程喬安說:“那就聽你的,給他送錢?”

呂久娴那時還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随口瞎說的事情竟然能換回一句“那就聽你的”,之後幾句對話,都差不多是這樣的模式,她順着程喬安的話說下來,程喬安萬事都聽她的。

最後程喬安讓她開張二十萬的支票,她不知道他具體要怎麽做,程喬安什麽都沒說。

呂久娴瞥了眼林初的手機,笑道:“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像你這樣錄音,不過……”頓了頓,“我記得那天他讓月嫂做了很多活兒,月嫂沒帶兒子出去,一直呆在家裏,我們講話的時候月嫂就在邊上。”

林初越聽越震撼,并不是震撼程喬安的心機,而是震撼他将心機下在自己的太太身上,這樣一步一步,循序漸進,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呂久娴。

自助餐的時間即将結束,兩人拎起包離開,慢慢地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沒有說話,走到太陽底下的時候,暖融融的陽光終于将沉默抹去,呂久娴道:“這十萬是我給你的,什麽賄賂我從來都不知道,招标應該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她轉頭看向林初,“你真的跟沈經理分手了?我要聽實話!”

林初沒有立刻回答,呂久娴笑道:“林初,你前些天還和沈經理恩恩愛愛的出現在酒席上,沒幾天就分手了,我又不傻,你這是借口而已。”

林初笑了笑,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呂久娴道:“那就繼續‘分手’一陣,林初,我确實是家庭主婦,我不懂得什麽工作,但我至少知道怎麽弄死一個人,這段時間我會做點兒事情,你就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只要‘分手’就行。”

呂久娴希望林初忽悠程喬安,她究竟要怎麽對付自己的丈夫,林初不清楚,但她相信呂久娴已跟葉靜一樣死心,女人可以跟蛇蠍一樣惡毒。

林初在回去的路上給沈仲詢打電話,她并沒有覺得輕松,反而沉甸甸的,她突然發現她很喜歡呂久娴,“也許是同情?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呂久娴不壞,當然,撇去她橫刀奪愛的事情。”

沈仲詢卻并不關注這點,只問:“那你元旦不去我家了?”

“嗯!”林初道,“春節之前去行不行?呂久娴說給她一個月的時間!”

不是不行,當初沈洪山也曾讓沈仲詢推遲時間,兒媳婦随時都可以見,但兒子不能出一點兒事情。可沈仲詢難免失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定下來。

林初嘲笑他:“你就這麽喜歡我?”

沈仲詢不假思索:“嗯,喜歡!”

林初一滞,雙頰不禁泛了紅。

既然元旦不能見面,沈仲詢只能将事情告知家中,沈洪山難得安慰人,“林初比你識大體,有什麽好着急的,不就一個月的事情,到時候招标也有眉目了,你想怎麽樣都行。”說着,他又眯了眯眼,“至于那個叫程什麽安的,我會讓人留意一下。”

沈洪山知道內情,文佩如卻不清楚,她興致勃勃的籌備了一周,就等着元旦大顯身手,無奈林初居然不來了。

打電話給沈仲賀的時候她遲疑道:“他們倆一定是吵架了,這好好的,元旦能有什麽事兒不來啊,這是見家長,多重要啊!”

消息自然而然也傳到了遠在外省的江晉耳中,原本信誓旦旦說元旦不回家的江晉,在第二天就預定了飛機票,收拾行李踏進了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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