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初在公司裏接到沈仲詢的電話,沈仲詢問她:“晚上我接你吃飯?”

林初跟同事示意了一下,走到一邊小聲道:“別來接我了,我們正裝作分手呢,剛才呂久娴給我發短信了。”

呂久娴在短信裏提醒林初,程喬安一直在注意他們的動向,林初聽來就心慌,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什麽。

呂久娴解釋說他什麽都沒查到,假如查到了,她就要換一種方法了。

元旦大家都休息,中午的時候呂久娴和程喬安來到呂家的別墅吃飯,保姆做了滿滿一桌的菜,呂久娴卻沒有什麽胃口。

飯桌上呂董事長和他的續弦恩恩愛愛,他們的兒子坐在一旁,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呂董事長抽空問呂久娴一句,這就像是施舍,呂久娴淡淡回答,倒是程喬安一如既往的殷勤,反倒是老丈人和女婿的對話多些,大多都是讨論集團裏的公事,呂董事長特別關注褚錢景區的事情,這算是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

“聽說他們跟南湖酒店集團接觸的次數很頻繁。”

程喬安回答:“是,我打聽過了,沈仲詢的一個親戚和南湖酒店集團的馮總是好友,他們認識了幾十年了。”

呂董事長蹙了蹙眉:“不管用什麽辦法,我們都要得到這個項目,這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了,還有沒多久就招标了,你跟徐經理都加把勁兒,要是失敗了,就別呆公司了!”

程喬安一滞,幹巴巴的應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程喬安面色陰沉,呂久娴睨了他一眼,問道:“你聽見爸怎麽說了吧,沈仲詢那兒你處理的怎麽樣了?二十萬打水漂了?”

程喬安頓了頓,回答說:“他胃口大。”他想到林初那張臉,有種撕裂的沖動。已經“分手”的男女朋友,他那十萬真的打了水漂,這會兒他不能妄動,免得着了別人的道兒,這一周下來他也繼續找私家偵探跟蹤過林初,可還真沒找到她和沈仲詢在一起的證據,要如何才能逼她就範,是再等等,還是幹脆将事情捅破,把沈仲詢拉下來?

時間不等人,招标就迫在眉睫了,南貴的勝算實在太低,程喬安瞥了一眼呂久娴,下定了決心。

剛想完,便聽呂久娴道:“呂久南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

程喬安不解,呂久娴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爸只有這一個寶貝兒子,以後公司全是他的,我爸當初就說過,等他成年,就讓他馬上進公司鍛煉,邊讀書邊工作,等四年大學讀完,剛好能接走半壁江山。”

程喬安瞠了瞠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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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久娴繼續:“我跟呂久南和他媽向來不對盤,我爸給了我兩套房子,兩部車子,還有一百萬存款,另外的是不會再給了,現在一百萬,扣除了平常日用和給你的二十萬,也就還剩了五十萬,五十萬現在能做什麽,你也就那點兒破工資,等呂久南進了公司,跟他媽兩個人聯手,處處壓着你,你半毛錢都撈不到,以後我們就喝西北風吧!”

程喬安每月的工資基本全部上繳,呂久娴将他看得很緊,也從不透露自己有多少存款,他不相信呂董事長只給了呂久娴一百萬,也不相信呂久娴只剩下了五十萬,但有一點他必信無疑,那就是這個女兒對呂董事長來說可有可無,公司遲早都會落在呂久南手中,而呂久南已經成年了。

呂久娴冷哼道:“當初就沒摔死她!”

程喬安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呂久娴也不怕被他知道,“我五歲的時候那女人挺着肚子進我家門,有一回我拿玩具砸她,她差點兒流産。”也就是因為這樣,呂董事長開始厭惡這個女兒,也不管呂久娴是否故意。

呂久娴那時哪裏懂得什麽懷孕、有孩子,她只是以稚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對一個人的厭惡,她那時懵懵懂懂,直到七八歲的時候猛然想起這件事情,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但這些過往她已毫不在意,反正也抹刷不去。“我不過就是不小心,像呂久南,年紀小小,花錢大手大腳,在外面呼朋喚友,女朋友五六個,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給一筆錢了事,這些都瞞着我爸,他以為沒人知道,呵……”

程喬安問:“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呂久娴悠悠道:“我有私家偵探啊,還有呂久南無證駕駛,肇事逃逸,這些事兒我全都知道。”

程喬安心頭一凜,再次睨了呂久娴一眼。

一個人呆着,總覺得時間很漫長,處處無趣。沈仲詢在公寓裏坐到了四點,便來到了沈家,文佩如正在備菜,沒料到他這麽早過來。

沈仲詢問:“阿晉今天來不來?”

文佩如替他泡了一杯茶,“來,今天要是再不來,別說爸要生氣,我都要生氣了。”她接過朱阿姨切來的水果,放到茶幾上說,“你是不知道,昨天三催四請讓他來吃飯,他就問你回不回來,你不是說你要在褚錢加班嗎,他聽到了就說向長輩學習,晚上也‘加班’,原來就是去約會啊!”

文佩如忍不住笑了笑,“這孩子,對了,你視頻看了沒有,我是不好意思去問,你們倆年紀差不多,他可能會告訴你,我要是去問了,他又要嫌我煩!”

沈仲詢淡笑道:“待會兒我來問。”

眨眼便到了五點,一家人齊聚餐桌,江晉也大駕光臨,難免遭來文佩如幾聲揶揄:“稀客稀客!”

江晉似乎心情不佳,沒像平日裏那樣嬉皮笑臉的回應。

大家都不讨論工作,新年第一天,免得鬧出不愉快。吃了一半,沈仲詢道:“你舅媽昨天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江晉一愣,沈仲詢繼續:“不過沒看清,你跟女孩子在一起?”

沈洪山聽見,說道:“有交往的對象了?”

江晉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沈仲詢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懂事兒。有交往的對象就帶回來,身邊有個人,穩定一點兒,你外公也不會這麽操心,想幹記者也照樣讓你幹,就是該有個人管管你。”他看向江晉,“過一陣我帶林初回來吃飯,結婚也就是今年的事兒,你要是不找女朋友,那就有兩個舅媽管你了!”

沈仲詢難得說這種有趣的話,桌上衆人都笑了,只有江晉面色微變。

飯後六點未到,沈仲詢便要離開了,江晉沒有騎機車,沈仲詢走之前招呼江晉跟他一起出門,文佩如裝了幾盒熟食給他們,裏頭都是腌制過的雞鴨,這段時間吃剛剛好。

路燈已亮了一排,馬路上并沒有太多行人車流,昨晚下了一夜雪,這會兒路邊都是雪堆,到處都濕漉漉的。江晉也知道這種天氣不适合騎機車,速度那樣快,随時都有危險,重心穩當的轎車才是最安全的。

沈仲詢坐進車裏,扔了一根煙給江晉,江晉點着後吸了一口,轉頭見沈仲詢并未抽煙,挑了挑眉。

沈仲詢道:“林初不喜歡煙味,我正在戒煙。”

江晉一頓,“哦。”

沈仲詢慢慢發動車子,雪地裏保持安全車速。“昨天帶林初去南湖了?”

江晉手上微顫,面色又沉了幾分,沈仲詢道:“我做了你二十多年的舅舅,你那點兒小心思我明白,我不管你對林初還有什麽想法,你就記住一點,我跟她就快結婚了,她除了跟我,沒的選擇,我不說自己有多好,但我一定會疼她一輩子。”

“但是江晉,你疼過的女人就太多了。”沈仲詢轉了轉方向盤,車子駛進了大路,車流也多了起來,“你根本就不定心,你還在貪玩,林初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已經在努力的工作存錢,省吃儉用,給家裏補貼,她就比你大了一歲,但比你懂事的多,她不會看上一個男孩兒,她需要的是一個男人。”

江晉沒有吭聲,沈仲詢語重心長:“你是我的親外甥,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就開始抱你,小時候你喝奶吃米粉,我經常替你沖,等長大了,我管你的成績,後來你談了女朋友,我開始幹涉你的感情,我那時只是想要你知道,在你還沒懂事之前,不适合談戀愛,你以為玩玩兒就行,可萬一出了事兒,你怎麽負責,怎麽承擔對別人的責任?”

江晉有些煩躁,“停車,我自己回去!”

沈仲詢淡淡道:“感情不是游戲,你外公一輩子只有你外婆一個,你大舅舅談過兩次戀愛,最後也守着你大舅媽過了十五年,你大舅媽不能生,就把你當做親生的,我們家比別人家好很多,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大家都在樹立好榜樣,教訓有一個就夠了,如果你非要玩兒游戲,弄得家庭失和,要争強好勝,我也管不了你,你最後也只能輸得一敗塗地。”

車裏似乎越來越悶,沈仲詢最後只說了一句話:“你是我大姐的兒子,是我們沈家的血脈,是我的親外甥,對不對?”

車子終于停在了路邊,也不知是哪條馬路,積雪并沒有掃幹淨,江晉下了車,剛落地便踩在了雪上,留下了兩道腳印。他突然記起初中那會兒聽沈仲詢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做過什麽,總會留下痕跡,世上沒有後悔藥,過去擦不掉抹不平,我們要安分守己,什麽叫肆意的生活?肆意的前提是你會有一個好的未來,在你沒有能力替自己和別人創造未來的時候,你憑什麽肆意!”

那天他的初戀女友被趕了出來,他們即将偷嘗禁果。

江晉在雪地裏踩下一步又一步,他突然覺得有些累,讀書畢業工作,逮着城投的錯處使勁兒寫新聞,拼死拼活最後被捅傷住院,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年到底在做些什麽,尤其是喜歡上林初這件事兒,真讓他想不明白。

所有人都認為他在玩兒,那就算了,讓他們這樣認為吧,就像沈仲詢說的,他是沈家的血脈,沈仲詢的親外甥。

沈仲詢打完親情牌,估計江晉至少能消停一陣,可他還不能放過林初。

他倒并不懷疑林初瞞着他和江晉有些什麽,只是男人的醋意有時候比女人還要可怕,他現在希望林初只認識他這一個異性,至少只招他這一個異性喜歡。

他讨厭別人也喜歡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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