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之後的幾天,蕭江就像和班郡不認識一樣,該和誰玩還是和誰玩,班郡向他示意,他只是偶爾回應。

但是看得出把班郡送過去還是有些作用,畢竟散會的晚宴上,蕭江拿着酒杯,過去了文勇那一桌,摁了摁對方的肩膀。

文勇趕緊站起來,熱絡得好像和蕭江是拜把子兄弟,殷勤得滿了好幾次酒,搞得最後蕭江已經擺明了他要去別的桌了,文勇還在那依依不舍,就差沒上手扒拉着蕭江。

次日臨行前更是左面頰親完又面頰親,摟摟抱抱,卿卿我我,蕭江十足尴尬,幾次示意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他還有會,再聊,再聚。

而班郡也跟着上了另一輛車,尾随蕭江之後。他看了文勇一眼,文勇卻沒有看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目送着蕭江遠去,嘴裏又罵了幾句髒話。

文勇是一個極其虛僞的人,跟了他六年的班郡非常清楚。不過這樣的虛僞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絕對彎得下腰。這個北瓦商會不足一百個成員,非富即貴,能從末尾幾名迅速蹿到前幾位的除了文勇還沒幾個人能做。

蕭江則不一樣,蕭江和于澈這類老成員是穩穩地位于前列。所以賭桌的玩家換了換去無數次,他們仍然是有權利轉動的那一個。

不過也正如于澈所言,幾年前蕭江試圖投資漁蛇,也不知道漁蛇和永澤達成什麽交易,結果漁蛇幫着永澤狠狠地敲了他一筆。不僅把蕭江那幾個位于漁蛇的賬戶凍結了不算,還以洗錢罪名把幾個公司罰款驅逐了。

這對蕭江名聲影響很大,一時間周圍的國家馬上對蕭江的投資進行緊縮。

蕭江在外海主打航海貿易,到處都是他設的物流公司,周邊的港口都給他租遍了,結果好幾個國家都以各種借口不再與他續約。

所以蕭江不得不二次租賃,也就是轉手讓國內其他公司代理,讓這些公司去租賃港口,保證貿易渠道暢通。文勇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總算拿下了那條線路的合約。否則估摸着送去多少個班郡都沒有用,那可不是褲裆裏玩意說話的事。

不過在國內蕭江還是強大得難以動搖,就拿谷覓市而言,這個僅次于廣森的地方到處都是蕭江旗下的産業。從酒店,商鋪,娛樂場,到社區,學校,廠房。甚至谷覓的影視城,也有蕭江很大一部分股份。

之前就有人說過,能讓蕭江多看幾分鐘的那這小年輕不紅都難。

而蕭江住着的地方就比鄰着影視城,是一個谷覓的富人區。

之前做司機的時候,班郡也來過幾次。不過每次他都只能在車裏面等着,看着這精致漂亮的洋房和門前停靠的豪車。車外是那些穿着皺巴巴襯衫的有錢人以及幾乎不怎麽穿的小年輕,而車裏坐着的都是班郡這類苦逼地與香煙作伴的下手。

當他們的車在一棟別墅前放慢速度,班郡也認出這是蕭江的房子後,蕭江從裏面走了出來,他招呼着班郡跟過來,對身邊的副手說——“帶他去轉一轉,安排個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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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班郡以為他總算能一窺裏面的奢華,與其他安保一起定居在這富人區裏了,豈料副手卻攔住了要跟着蕭江往別墅走的班郡,說你幹什麽,上車。

班郡坐回了副駕駛。

蕭江也消失在厚實的木門裏。

他跪在了粗砂地上

烈日曝曬着插在沙土裏的男孩,汗水流淌過鮮血的紋路。

那一隊影子朝他走過,遮住了他眼前的光線。他嘴裏的內褲被扯掉,下巴也給人擡起來。

來者操着他聽不懂的話低聲讨論着,挂在肩上的槍反射着光線。槍管油光水亮,似乎還能聞嶄新的氣味。子彈帶搭在另個肩膀,與精致又冰冷的花邊一樣。

男孩的眼淚被蒸幹,所以他只能用皲裂的嘴唇低聲念叨着。

他說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其中一人走上前來,拔出腰間的匕首。那光潔的刀刃讓男孩睜不開眼睛,于是他只能閉上眼感受着架在脖子上的輕微涼意。

刀尖順着脖頸往下,沿着胸口的痕跡走。聽不懂的語言再次敲打着男孩的耳膜,熱絡地争執着那一個被刀紋刻出的圖案。

但他們的讨論沒有結果,所以刀刃總在他的胸前比劃。

然而它沒有再回到脖頸上,因為另一個蒙着面的人走上前來。他壓下了刀口,眼睛盯着男孩打量。

男人捏了一下他的面頰,檢查他的舌頭是不是還在嘴裏。

接着,他用很不熟練的北原話問——“哪裏的人?”

男孩的心提了起來,他是黑岩河人,或者不是。他是北原人,或者不是。他是永澤雇傭的人,或者不是。他不能說出真實的答案,而得說出正确的答案。

可是他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确的,所以他沒有辦法回答。

他的眼淚總算流淌了出來,淚水沿着他的面頰滑落。它似乎碰到了男人的指節,浸沒在滿是炮火灰燼的紋路裏。

男人松開了手,刀刃又靠近了男孩。它繞到了他的手腕,而後割斷了厚實的繩子。

男孩聽得懂一個詞,那個詞叫做“孩子”。

男孩跪在了粗粝的沙子上,跪在了他鮮血流淌過的脈絡上。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可他卻不顧一切地上前抓住對方的腳腕。

他把頭壓在了男人的靴尖,他們仍然說着他聽不懂的語言。所以他只能繼續哭泣,讓淚水把皮靴打得污穢不堪,又被他笨拙地擦拭幹淨。

等到男人的靴子從對方手裏移走,兩個人便架起了男孩。水壺擰開,從他的頭頂淋下。他饑渴地吞咽着,舔舐落在手指上的每一粒瓊漿。

最終他被丢上了馬背,慢慢地走過這一片空曠荒蠻的粗砂地。

馬鞍上有着漂亮的紋繡,它繪制着一個綠色的徽章。

男孩的眼淚浸沒在徽章裏,那似乎是他少年時見過最美好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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