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閣樓

陳莺懷孕了。

雖然陳常勇一直避免這件事,因為陳莺特殊的雙性體質,子宮發育相對女性來說更加緩慢,而且陳莺的骨架小,身形又還未完全長開,懷孕生子對他來說是一件頗為吃力的事情。

但他們的性事頻繁,陳莺又勾人得太厲害,總是纏着陳常勇要吃他的精液,上面要吃,下面也要吃。陳常勇一次不給,兩次不給,次數多了,還是會忍不住漏進去些許。

從陳莺第一次跑到廁所吐的時候,陳常勇就意識到什麽,之後便帶着他去做了檢查,結果顯示陳莺已經懷孕一個月。陳常勇一開始情緒很平靜,也沒有什麽表達。陳莺原本是高興的,見了陳常勇沉默不語的樣子,想起陳常勇一直不希望他懷孕,便也收住了情緒。他一路不時看着陳常勇,看不出他的爸爸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心裏漸漸有些失落,也就低着頭不怎麽說話了。

兩人回到家時還是下午。陳常勇原本還得繼續去衛生室上班,陳莺也知道,進了屋後就一個人往房間走,誰知陳常勇關上門便過來攔腰抱住他,一下将他抱離了地,一邊往裏屋走,一邊緊緊把他摟在懷裏,熱燙的嘴唇毫無章法地落在陳莺的臉頰和嘴上。

陳莺吓了一跳,卻下意識抱住陳常勇的肩膀,伸出舌頭臉頰微紅地回吻。兩人的身體緊貼着,陳莺感受到陳常勇劇烈的心跳透過胸腔傳遞過來,連帶着他的心跳也無端加快。陳莺擡手捧着陳常勇的臉,感受到手心下的皮膚比平時還要熱。

陳常勇抱着陳莺走到床邊,小心把他放下,大手還留戀地在陳莺的身體上摩挲,最後停留在陳莺平坦的腹部,仔細摸着。

陳莺依偎在陳常勇懷裏,任他一遍一遍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抿着嘴笑起來,捏了捏陳常勇的耳朵,“爸爸,這麽高興呀?”

“高興。”陳常勇低聲說。

“你不是不希望我懷孕嗎。”陳莺一見陳常勇笨拙不會表達的樣子就忍不住逗他,“怎麽現在又高興啦。”

陳常勇沉默半晌,又把陳莺摟進懷裏抱着,手勁溫柔克制。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複雜的情緒,雖然一直不期望陳莺懷孕,可是在确定陳莺真的有了他們的小孩後,那種鋪天蓋地的喜悅和幸福感又将他砸了滿頭。陳常勇難得這麽激動,一時更是說不出話來,只能抱着陳莺又親又摸,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陳莺被他揉得滿身緋紅,嘴唇也被親得一片水潤,柔順的頭發很快在糾纏中散亂了。陳莺躺在床上,陳常勇壓在他上面,火熱的氣息将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陳常勇像個急促的色情狂一樣大力撫摸着陳莺的胸,腹部,細腰和大腿,陳莺的皮膚雪白光滑,不知是否是開始懷孕的緣故,摸上去的時候比平時更多一種細膩的滿盈感。

陳莺被摸得眼神渙散,喘息間漸漸夾雜進情欲。他牽着陳常勇的手指,軟聲說:“爸爸,想做。”

陳常勇啞聲說:“現在不行,要過兩個月。”

“我想要......”陳莺牽着他不放,擡腳撒嬌般踩在陳常勇的腹部,“誰讓爸爸一直摸我。”

陳常勇摸他是因為實在太高興,嘴上說不出來,只能用肢體語言表達。可陳莺又小又浪蕩,被他一摸就發了春,陳常勇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抓住他亂動的腳踝,将他腿上的褲子脫了,拉下內褲,見他腿間的隐秘之地已經泛出一點濕潤的水光,便把陳莺的腿拉開些,俯身舔了上去。

他含住那兩片肥潤的陰唇吸吮,舌頭把穴裏流出來的水舔淨了,然後慢慢探進去一點,小幅度地在裏面攪弄起來。陳莺的穴很熱,很暖,帶着一股情熱的旖旎香味,穴口的肉被陳常勇舔弄得細細震縮,陳莺大張着腿讓陳常勇舔自己,晶瑩的腳趾時不時用力蜷縮起來,伴随着柔軟嬌俏的呻吟,陳莺的手指插進陳常勇的短發,指尖細細抖着,昭示主人正承受着持續的歡愉。

陳莺被陳常勇舔得洩了身子。他在高潮時下意識夾緊了雙腿,陳常勇的腦袋埋在他的腿間,把女穴裏溢出來的水全都咽了下去。直到陳莺的腿無力垂下,陳常勇才直起身,扯了紙将他濕漉漉的下身一點點擦幹淨,然後幫他穿上內褲,拉開被子替他蓋住光溜溜的腿。

陳莺見他要走,小聲問:“去哪裏呀。”

陳常勇答:“買菜,給你做飯。”陳莺還是瘦,陳常勇打算去買些雞肉和豬肉,再多買些菜,給陳莺補補身子。

“那爸爸早點回來。”

陳常勇摸摸陳莺的腦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褲,出門走了。

陳莺聽着陳常勇收拾東西離開家的聲音,從床上坐起來,透過卧室裏厚厚的玻璃窗,看着陳常勇離開院子的模糊背影。

在陳莺作為陳常勇的新娘出現在河下村所有人的視線中之前,漫長十八年的歲月裏,他總是看着陳常勇離開的背影。

家裏有一個隐秘的閣樓。在從前屋通向後院的走道上,右側開着一個狹窄陰暗的樓道。樓道窄到只容一名成年人勉強通過,臺階平而矮,用水泥粗糙堆砌而成,歪歪扭扭通向一個沒有光的盡頭。樓道上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開在樓梯側邊,即使有人發現這道不起眼的樓道,也因為上面不過是個家家戶戶都會有的雜物間。

陳莺在那道門後生活了十八年。

閣樓很小,但是很高,窗戶開在高高的牆上,送進風和光線,看起來像是一個監獄。陳莺從出生起就生活在這個“監獄”裏,唯一的探視人員就是陳常勇。但是陳莺卻沒有覺得憋悶過,因為陳常勇盡可能地将這個逼仄的地方布置得溫馨,他買來卡通的被套和枕頭,從鎮上帶回來各種形狀的娃娃,多到從陳莺的床上堆到床下。陳常勇還把自己從前的舊衣服全都拆了,縫在一起拼出一塊地毯,鋪在陳莺的床邊,後來這張地毯上還被陳莺貼上了陳常勇不知從哪搜羅來的貼紙,花花綠綠貼得到處都是。

陳常勇還在牆邊用石頭壘起一塊書桌,拿木板一壓,再鋪上一層布。他買來一個蓄電池臺燈放在上面,把自己從前所有的醫學書都搬上來,又額外買了很多書和報紙,卡通畫集,小說,甚至學校的教材,各種各樣——都是他一本一冊從鎮上買回來揣在包裏帶給陳莺的。陳常勇白天給陳莺做飯,上班,晚上回來以後就陪着陳莺待在這個狹小的閣樓裏,開着那臺小小的黃色臺燈,燈光只能照亮桌前很小的空間。如果陳莺想看書,陳常勇就教他識字,看書。如果陳莺想玩,陳常勇就把娃娃、拼圖和畫筆畫紙放在他面前,陪着他玩。

陳莺不能走出這道門,因為他本該是個已經死了的小孩。陳常勇生怕他被關得有一點難受,更怕他生病,便時刻都要保證陳莺身邊的一切都是幹淨的,溫暖的。床單被套每個星期都要換洗,衣服每天都要換,但是因為陳莺的衣服不多,來來回回洗到後來都洗得沒了顏色。他每天定時端便盆,因為陳莺甚至不能下樓去後院的廁所,後院是露天的,牆外經過的人聲總能清晰無比地傳入進來。

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聲音。小孩總是要哭的,雖然陳莺從小就不怎麽哭,但他有時候還是會因為餓了,或者單純地不高興了,憋着嗓子就要哭出來。每到這個時候陳常勇就會放下一切,緊張地過來抱住他,牢牢抱在懷裏,聲音壓得很低地哄慰他。陳莺小時候不明白,卻能夠從陳常勇倏然緊繃的神态和動作之間模模糊糊感受到陳常勇的不安。幾次下來,陳莺便開始理解陳常勇的行為——陳常勇不希望他哭,一旦他想要哭鬧,陳常勇就會非常緊張。

當時的陳莺太小,還無法明白這種聯系背後的原因,但他卻漸漸地學會主動去抑制哭泣的沖動,也漸漸安靜下來。他學着陳常勇的樣子,低聲說話,任何舉動都不碰撞出稍大一點的聲響,更不用力拍打或者丢東西。就連高興地笑起來的時候,他都不會怎麽發出聲音,只是望着陳常勇笑出白白的牙齒,漂亮的大眼睛彎起來,很安靜地表達心中的歡喜。

他沒有覺得自己被關起來有什麽不妥,盡管他始終不明白其中原因。陳莺之所以這樣安心呆在這樣一個昏暗狹小的房間裏,只是因為陳常勇也在一旁陪着他。他信任自己的父親,天生愛自己的父親,并且認為陳常勇也是他的夥伴,他們一起被關在這個房間裏,出于未知的理由與世隔絕。

直到陳莺十四歲以後,陳常勇才準許陳莺下樓。那時陳莺已經懂事了,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只能被藏在無人可知的地方不能見光——他一旦出門,就會被抓去做性別确認。而一旦他的雙性性別被公之于衆,他的人生就會再次陷入死亡。

這些都是陳常勇告訴他的。陳常勇在确認他具備一定的認知和辨別能力後,便選擇了一點一點把所有事情告訴了他,包括雙性人的身體構造,河下村中不成文的隐秘傳統等等。陳莺也終于理解了陳常勇的一切選擇和行為,也明白了他看起來老實寡言、憨厚善良的父親究竟是冒着多大的風險,将他從一個原本注定人間地獄的未來給生生搶了下來。

陳莺明白這一切,也就更加不願意給陳常勇增添麻煩。雖然陳常勇說他可以在家中走動了,但陳莺還是在大部分時間都只安靜呆在自己的小閣樓裏。只是有時候陳常勇出門去上班,他才會踮着腳從閣樓下來,腳上只穿襪子,不敢穿鞋,然後無聲跑到前屋的窗邊,小心翼翼透過玻璃看向外面,看窗外流雲和樹桠。若是看到有人經過,他就急忙蹲下身,等外面的人聲離得很遠了,才慢慢蹭上去,眼睛亮亮地繼續看窗外的風景。

有時候他跑得快一點,就能趕上看到陳常勇逐漸遠去的背影。

他這一生唯一毫無條件地信任,依賴,所愛的身影。

沒人知道這份愛在歲月裏的某個時刻是如何拐向無法控制的扭曲方向。在日複一日的相依為命中,最終在樓梯盡頭昏暗無光的狹小空間裏蔓生出參雜情欲、占有和性沖動的畸形愛慕。陳莺壓着他的畸戀依舊扮他乖巧可愛的孩子,但陳莺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開陳常勇,對他關懷備至的父親,陪他畫地為牢的夥伴,教他念書識字的老師,也必須成為與他相伴一生的配偶,要成為陳莺每個夜晚的枕邊人,一輩子只能抱他,吻他,愛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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