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娘娘吉祥(1)
第72章 娘娘吉祥 (1)
番外——娘娘吉祥
宋庭玉上頭有三個堂姐,宋家是土生土長的老B城人,具有典型的B城人特點,一家老小湊在同一個大院兒裏,講究四世同堂的興旺熱鬧。
所以宋庭玉從小就是在姐妹堆裏長大,雖然沒染上一身脂粉氣,卻也長成了賈寶玉的嬌氣少爺範兒。作為宋家最小的男孩,宋庭玉是被衆星捧月着嬌養出來的,三個堂姐最小的也比他大四歲,那時候宋媽媽工作太忙,宋庭玉是由堂姐們拉扯長大的。
小時候宋庭玉不懂事,長得又玉雪可愛,人人都愛逗他玩,伯母嬸嬸們經常拿他當丫頭打扮,連堂姐們也都慷慨大方的把珍藏的漂亮飾品戴在弟弟頭上。閃亮亮的蝴蝶結,可愛小皇冠……讓宋庭玉每每回想起童年,都有種bling bling被閃瞎眼的蛋疼感覺。
二堂姐嘴巴最毒,不屑地瞄了眼他的腰下,掐了他水嫩嫩的臉蛋一把,嗤笑道:“你有蛋讓你疼麽?”
宋庭玉捂着臉默默淚流。
等到他長大到懂得性別之分男女大防的時候,宋庭玉已經習慣了翹起尾指捏着湯匙小口抿湯,習慣了細聲細氣地說話……
小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大了要面子,宋庭玉自然忍受不了周圍小夥伴們的嘲諷,可越是羞憤難堪,他就越是不敢大聲硬氣地開口,久而久之,少年性格愈加內向,大庭廣衆之下說話常常紅着臉。
就像胖子常常幻想自己瘦成一道閃電時會如何驚豔,宋庭玉這朵含羞帶怯的娘娘腔最愛做的夢,就是自己有朝一日長成只威風凜凜的大閘蟹,張牙舞爪着一對大鉗子,橫行四方,将欺負自己的人通通鉗住丢進大海……
可事實上,也只能想想而已……
宋庭玉大學進了醫學院,家人覺得他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實在不是幹大外的料兒,便苦口婆心勸他學個輕松簡單的專業,婦幼保健,預防檢驗……哪個都适合女孩……不,适合小宋少年。
宋庭玉頭一次和全家犯了犟,淚眼汪汪地控訴自己從小到大受的委屈,最終在家人的心疼妥協下,将所有志願都填了臨床,毅然決然地拿起了手術刀。
白衣飄飄的醫生,冷靜睿智的雙眼沉着無比,修長有力的指間靈活轉動着手術刀,仿佛掌控着天下命運,救死扶傷,受人尊崇……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大一動物實驗對象是一籠子活蹦亂跳的小白鼠,宋庭玉吓得花容失色,根本不敢上手,惡作劇的同學沖他扔了只已經被頸部脫臼處死過的老鼠,宋庭玉嚎得……差點引起隔壁解剖實驗樓集體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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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系統解剖學,上課時每人一副手套去實驗室摸屍體,一條條胳膊腿的堆在推車裏,每個學生都要摸熟練,務必達到給你塊肌肉,你就得知道它是附着在那塊骨頭上,從哪裏起到哪裏止,有多少神經血管穿行其中……
宋庭玉不巧打開的第一個推車就是新生兒頭顱,和泡得發白的小嬰兒面對面三秒後,雙眼一翻,直挺挺暈了過去……
沒有同學願意和他一組實驗,誰都不願在戳針的時候對方手一抖害得自己多疼幾回,更不願意一場實驗沒開始,就要忙着給小夥伴搶救……
宋庭玉是整個醫學院百年不出的曠世奇葩,再沒有比他更膽小的學生了,可同樣的,也再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加百折不撓的人了。
誰也想不到這個最不被看好的學生,最後會取得如此的成績。就連宋家,也沒想到“嬌滴滴”的小兒子真能吃得苦中苦,不僅提前完成了本碩連讀,在國際權威雜志發表過幾篇論文,甚至有關提高心肺移植成功率的那篇文章,還得了獎,就連聶唯安都贊不絕口。
宋庭玉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沒有在醫學院待幾天就受不了哭着回家,卻也沒有如他預期那樣成為指點江山,冷靜睿智,氣場強大的外科聖手。
宋庭玉很不甘心,猶豫再三後婉拒了學校教授的邀請,沒有繼續讀博深造,而是報名參了軍,成為了一名醫療志願兵。
部隊是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地方,這裏每一寸土地都灑滿了年輕的汗水和血淚,這是一個讓強者更強的地方,推崇力量,仰慕強者,容不下一絲一毫的軟弱和怯懦。
宋庭玉體內屬于男兒的熱血被一點點沸騰,他隐隐有一種預感,這裏将會是他人生轉折的地點。
事實證明,宋庭玉的預感沒有錯。卻沒想到這個轉折彎得有點過,到後面簡直如同脫了肛的草泥馬,咆哮着往“彎”路上一去不複返……
宋庭玉的男兒血液還沒燃出熊熊火焰,就被殘酷的現實澆了個透心涼!
軍隊這種充斥着旺盛雄性荷爾蒙的地方,娘們唧唧的小宋醫生自然格外紮眼,第一天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圍觀嘲笑,吃飯的時候還被幾個刺兒頭兵狠狠捉弄了一番。
宋庭玉在哄然大笑中捂着裆嘤嘤嘤地躲回自己宿舍,從小到大這種嘲笑經歷過太多,卻從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生不如死的難堪。
以邵正為首的特種兵們衆目睽睽之下按倒了白嫩嫩的小宋醫生,獰笑着扒了他的褲子“檢查”,看他到底是不是“帶了種”……
這樣的羞辱無人能忍,可宋庭玉在邵正面前簡直連小白兔都不如,除了吓得嘤嘤哭泣,一點反抗都沒有。
人生地不熟,初來乍到的小青年兩眼一抹黑,即便想向上級告狀,舉着狀紙都找不到衙門……
宋庭玉被欺負狠了,差一點就要當個逃兵,幸虧這時候從天而降一女神,利落地收拾了邵正那個讨厭鬼,揍得他鼻血長流,将小宋醫生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出來。
宋庭玉恨不能跪舔女神的腳,暗暗決心一定要抱牢聶唯安的大腿,以求将來有天也能狐假虎威,左腳踩着邵正,右腳踏着周翔,胸前挂着森然冰冷的狙擊,從此走上威武雄壯的鐵血真漢子道路,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事實證明,宋庭玉實在是圖樣圖森破!
女神的大腿不是常人抱得住的,更何況女神身邊還盤踞着一頭護食的忠犬,虎視眈眈地瞪着所有觊觎女神的敵人……
聶唯安的兇殘絲毫不遜于邵正他們,別說感受她母性的溫柔體貼,宋庭玉短短幾天被操練得簡直生不如死!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苦逼的人生苦逼得沒有盡頭。
山地長跑,即便穿了厚底軍靴,嬌嫩的腳底板依然磨出了大血泡,本以為可以借此博取同情休息兩天,誰知道聶唯安看也不看丢給他一瓶碘伏,讓他自己拿針挑破,然後很快結痂,形成一層厚厚的繭,之後再跑就不會磨了……
沉重的軍用背囊将肩膀磨掉了一大塊皮肉,鮮血幹了粘住衣服,撕下來的時候疼得宋庭玉哭爹喊娘,可疼着疼着,竟然也就習慣了。
然後有一天洗澡,路過穿衣鏡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脖子和手臂也曬出了明顯的分界線,曲起胳膊竟然也能看到鼓鼓的肱二頭肌了!
雖然不能和那些長久特訓出的大兵們相比,但比起以前白斬雞似的小身板,的确爺們兒了不少!
宋庭玉覺得自己真心沒有白來,短短幾個月就有了那麽大的變化。
那時候宋庭玉還只當自己是來歷練來玩的,還不曾真正感受到軍旅生活的殘酷和危險。
直到演習出事,馬振虎失去了一條腿,犧牲了自己的軍人夢想……
宋庭玉作為一名醫生,見多了世事無常、意外生死,可那一刻,卻無法避免地難過了很久。
也是因為想不明白這種犧牲的意義所在,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去努力融入,跟着部隊出外任務。
軍訓的日子很輕松,這恐怕是華南利刃特勤小隊執行過的最簡單的任務了。宋庭玉白天和醫療同行們有說不完的話題,在山溝裏憋了那麽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些“外面”的人,又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讓他興奮不已。
當然,如果晚上回到臨時宿舍不用面對邵正那張堪比閻王的可怕黑臉,就更加美好了。
邵正是什麽人,軍人家庭棍棒底下長出來的孩子,打他出生起就是叛逆期,都快二十了,中二病還沒治好,要不是家裏實在管不了他,也不會舍得将他丢給部隊調教。
邵正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宋庭玉這種娘娘腔,沒囊性的玩意兒,簡直丢盡了男人的臉面,拖累了整個西南軍區的風紀。
可要動手,邵正還真覺得沒意思,對付宋庭玉這種小弱雞,一根指頭就能碾死他,實在沒啥成就感,可就這麽放過他,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邵正任性妄為慣了,心裏不痛快,自然不會讓對方好過。
山村裏住的地方能有多好?兩張小折疊床,還不到一米寬,大男人躺上去委實憋屈,邵正毫不客氣地将兩床并到一起,大咧咧躺在中間,洋洋得意地睨着宋庭玉。
宋庭玉敢怒不敢言,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我睡哪裏……”
這屋裏連把椅子都沒有,山裏夜晚很冷,不可能睡在地上。
邵正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眼瞅着人快被自己欺負哭了,才大發慈悲地拍了拍床沿:“這不給你留了空麽!”
宋庭玉看着那一溜邊的位置,真想沖出去跪求大帥換房間……
洗完澡換了睡衣,宋庭玉滿身飄香地出來,邵正揪着人使勁兒嗅了嗅,一臉嫌惡地将他丢到床上,鄙視地哼道:“一股子騷氣,跟個娘兒們似的!”
宋庭玉被硬板床咯得龇牙咧嘴,心裏腹诽,就你一身臭汗,熏得蚊蟲都不敢靠近,難道就是爺兒們了?
懂不懂衛生啊!
邵正可沒那麽講究,沖了個澡,胡亂擦了擦身上,發現沒拿幹淨衣服,就大咧咧光着跑了出來,濕噠噠的往床上一躺,将宋庭玉差點擠下床。
宋庭玉立馬非禮勿視地捂着眼,驚怒地低呼:“你你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邵正皺了皺眉:“我都沒嫌棄你跟個娘們兒似的偷窺我,你就別占了便宜還賣乖!老子累了一天,現在要睡覺了,看不慣就給我滾!別妨礙老子睡覺!”
宋庭玉滿臉通紅,猶豫半晌,努力往床邊擠了擠,半個身子懸空着,戰戰兢兢地裹着小毛毯閉上了眼。
“切——”邵正不屑地嗤了聲,四肢舒展,騰騰冒着熱氣的身體,充滿了雄性生物的攻擊性和危險力,讓宋庭玉整晚噩夢連連。
也許是難得沒有夜半驚魂的緊急集合哨,也許是身邊挨着自己的人散發着姑娘一般奶味兒十足的甜香……一夜好夢,邵正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抱住旁邊香噴噴的人,哼唧着聳了聳腰,發.情小狗似的,蹭起了大清早生理反應旺盛的小兄弟……
宋庭玉只覺得越來越熱,胸口被勒得也越來越緊,快要喘不過氣來……猛地睜開眼,正對上邵正一張微微蕩漾的臉,登時吓得大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将人推開,一不小心,膝蓋狠狠頂上某處,邵正那張微紅的俊臉立馬扭曲着綠了……
“你、他、媽、的、找、死、呢?!”
邵正捂着受到重創的小兄弟,咬着牙一字字地罵。
宋庭玉撲通掉在了地上,哭喪着臉爬起來,可憐兮兮地扒着床沿道:“對、對不起……我睡迷糊了……”
邵正鐵青着臉,雙眼能噴出火來,欲求不滿加上好事變慘劇,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剝了。
一番天人交戰,邵正面色難看地将人提了上來,被子一掀,露出腿間重新精神煥發的兄弟,指了指冷冷命令道:“快點!”
宋庭玉嘎一下愣住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瞪着邵正,如玉的面容迅速紅了個透。
宋庭玉長了雙漂亮的桃花眼,這樣眼睛的男人本應該風流多情,卻因為他自身的性格,總是含了水般,小動物一樣無辜又可憐,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而此時,這雙眼含羞帶怯,又因為吃驚而瞪得很大,晨起微微幹燥的嘴唇張開,露出潔白整潔的牙齒,以及隐隐的紅色舌尖……
邵正不自覺吞了吞口水,看着他紅若朝霞的臉,不知為何,心裏的火仿佛被澆上了一瓢油,滋啦啦燒得更旺,連帶着下面的兄弟,都激動地點起了頭……
“你、你……我又不是女人,我……”
邵正努力忽略心底莫名的情愫,惡聲惡氣地罵道:“廢話!你要是女的我還能讓你用手?特麽的我早就撲上去爽快了!少廢話,快點!”
宋庭玉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羞憤窘迫過,緊緊絞着手指,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磨磨唧唧煩死了!”邵正等不及,好兄弟之間幫個忙有什麽,又不是沒見過……
邵正不耐煩地伸出手,一個小擒拿牢牢鎖住宋庭玉的手腕,拉着他按在了自己的下面……
外科醫生白嫩柔軟的掌心,細膩灼熱,修長的指節又帶着屬于男人的力度,竟然別有一番滋味。
宋庭玉羞憤欲絕,被迫着伺候邵正爽快了一把,完事後沖進衛生間拼命洗手,恨不能直接剁爪……
別人的手和自己的手果然天差地別……邵正跟頭餍足的貓一樣,回味無窮地賴在床上不起,懶洋洋地拽過宋庭玉的浴巾,胡亂擦了擦下面,心情忽然十分美好。
山中歲月悠然過。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邵正從原本霸道地占據着兩張床,變成了每晚牢牢摟着宋庭玉睡,甚至有點喜歡上他身上香甜的牛奶味,還偷偷抹過他的沐浴乳,可無論如何,都沒有小宋醫生散發出的那種讓人心情愉悅的味道。
然後有一天清晨,照例逼着宋庭玉給自己“幫忙”後,邵正心情大好,突然心血來潮地要回報給他,然後發現掌控着小玉醫生的感覺,竟然比自己爽快了還美妙!特別是最後一刻宋庭玉薄汗的臉,那嫣然的紅仿佛是從玉裏透出來一般,比邵正見過的任何美玉都要好看……
軍訓很快就結束了,教官難得給他們安排了活動,所有人都興奮非常。
出發前一晚,邵正按着人一邊“互相幫忙”,一邊惡狠狠地叮囑:“全程跟牢我!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不許擅自行動!”
宋庭玉意亂情迷地點着頭,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呻.吟。
誰也沒想到會出現意外。
瓢潑大雨下個不停,邵正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若是就他一個,即便下個十天半月,他也能安然活下來,可帶着這麽一群沒受過野外生存特訓的人,會發生什麽,誰也不敢保證。
雨水早已經将全身淋濕,衣服粘在皮膚上非常難受,鞋子裏滿是泥沙,吸了水的背囊沉重無比。
宋庭玉凍得瑟瑟發抖,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山洞只能勉強避雨,所有人擠在一堆,汗臭混合着雨水的腥氣,那味道……別提有多酸爽!
宋庭玉胸口發悶,忍不住挪到邵正身邊,輕輕戳了戳他手臂,期期艾艾地開口:“我們就在這裏等雨停麽?”
邵正沉着臉将人往裏推了推,木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開口道:“看情況!”
看情況?看什麽情況?
宋庭玉欲言又止,在他不善的眼神中,讷讷的将所有問題咽了回去。
邵正并不好過,山洞真的太小,所有人擠進去後,他只能蹲在洞口,大半身子淋着雨,初初顯露出男人高大可靠的肩背為大家遮住了風雨。
宋庭玉怔怔看了許久,心裏莫名就有點難過不安,鬼使神差地貼了上去,伸長了手臂舉着外套擋在了邵正的頭上。
邵正一愣,冰涼的後背感受到溫熱的胸膛,頓時肌肉繃緊,不自在地看了看他,立馬轉過頭去,冷冷哼了一聲,別別扭扭地開口:“不用你管!你顧好自己別給我添亂就行了!我又不像你……”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弱,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卻不自覺動了動腳,讓宋庭玉能趴在自己背上,免得他舉着手時間久了胳膊酸。
雨夜漫漫,宋庭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後發現自己枕在邵正的大腿上,身上蓋了兩件外套,而邵正只穿了迷彩背心,微微放松地靠在牆上。
年輕的臉上輪廓逐漸淩厲,飽滿的額頭上有兩道淺淺的傷口,閉着的雙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烏黑的泥水糊住了頭發,那是昨天為了救一個不小心滑落山坡的女孩,邵正整個人摔進了泥潭造成的。
這個人平時那麽可惡,可出了事,卻又像一個真正的軍人那樣可靠,肩負起所有的職責。
邵正眉頭一動,緩緩睜開眼來,低下頭和他對視片刻,忽然勾了勾唇角,邪氣地笑起來。
宋庭玉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驀地臉一紅,小聲嘀咕道:“笑、笑什麽?”
邵正湊近了他,聲音低沉,暧昧無比:“今天恐怕不能‘互相幫助’了……”
灼熱的氣息燒紅了耳廓,宋庭玉跟觸了電般騰一下跳起,動靜太大,驚醒了好幾個同伴。
“唔,小教官,宋醫生,你們醒了啊……”
“啊——雨怎麽越下越大?”
“小教官,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麽?”
“……”
邵正立馬直起身,一本正經地望了望天,剛要說什麽,忽然耳朵微動,面色驀然大變。
“不好!這裏危險,快出去——”
話音剛落,頭頂就簌簌掉下泥土,所幸沒有大的石塊,砸了幾人也沒受什麽傷。
隊伍裏幾乎全是姑娘,遇到事立馬慌了神,捂着腦袋大聲尖叫,吵得邵正腦仁疼。
“都給我閉嘴!”邵正臉色鐵青,沖進去一手扯住一個人,用力往外一丢,大聲怒吼道,“所有人快出去!山地滑坡,這裏馬上要塌了!”
宋庭玉終于反應過來,立馬推搡着人往外,不一會兒洞裏的人就跑了個幹淨。
邵正回頭一看,宋庭玉那大傻帽居然還在,立馬急了,剛要上前将人拎走,轟隆隆一聲巨響,邵正想也沒想整個撲了出去,将人嚴嚴壓在了身下……
山洞整個塌了下來,泥土迅速将兩人掩埋,宋庭玉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機智,居然在最後關頭,果斷伸手護住了邵正的腦袋。
短短一瞬間,卻仿佛過了千年,等到周圍歸于平靜,兩人都有種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虛脫。
邵正試了試,咬着牙努力伸直雙臂,可背上壓了太多泥土,根本就沒可能爬起來,只得努力撐着身上的重量,讓身下的人能夠輕松一點。
宋庭玉抽了抽鼻子,哽咽道:“邵、邵正?”
邵正粗重地喘了口氣,沒力氣說話。
宋庭玉發出啜泣的聲音:“你、你還活着麽?別、別死……”
“你他媽才去死一死呢!”邵正咬牙切齒地罵,“哭個屁!”
“我、我害怕啊……”宋庭玉小聲哭道,“邵正,我們會不會死啊,我家人肯定會難過,我還沒給他們娶媳婦兒……”
“不會死……”邵正沉默許久,低低嘆了口氣,“別哭了,我們誰都不會死!”
邵正本來想冷嘲熱諷一番,可也許是這種生死境地讓他有了種和對方患難與共的感覺,又或者剛剛大難不死,心情還沒轉換過來……邵正低下頭,嘴唇貼上宋庭玉冰涼的額頭,緩緩摩挲着,吮去他臉上滾燙的淚水。
宋庭玉簡直震精了,平時“互相幫助”也只是“手把手”而已,可現在……他居然被一個男人親了又親?
宋庭玉忘了生死,顫着聲音問:“你、你在親我嗎?”
邵正全身一僵,惡狠狠地開口:“你少臭美了!快,繼續哭,我渴了!”
宋庭玉欲言又止,忍不住好心勸道:“……還是忍一忍吧,淚水中含有很多有害物質,流淚相當于排毒,你喝我這點眼淚不僅解不了渴,還相當于服毒……”
邵正:“……”
不知道過了多久,邵正覺得兩條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再也支撐不住,才終于等來了救援的戰友。
重見天日,宋庭玉立馬屁滾尿流地撲入聶唯安懷中尋求安慰,看得邵正牙酸不已,心裏不爽,自然嘴上惡毒,一連串的譏諷脫口而出。
幸虧這次只是小面積的滑坡,所有人都沒有大礙,雖然計劃夭折,可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雨過天晴後,那些驚懼害怕也徹底消失,又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元帥和醫院負責人商議,給了他們兩天自由活動時間,這次為期一個月的軍訓就結束了。
分別的時候,邵正無奈地抱着一堆學員們送的禮物,看着她們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忽然就明白了軍人的意義。
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戰争,而是為了和平。
馬振虎的犧牲,正是為了避免更多戰友的流血,為了無數像眼前這樣的普通同胞,為了他們可以肆意過着平靜的生活,為了他們自由地追求着自己的夢想。
邵正覺悟了,政治境界上了一個臺階,可這次軍訓,卻也帶來了困惑不已的後遺症……
自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被人“幫助”,精力旺盛的小青年,食髓知味,開始每晚暴躁地撓起了床板。
一定是他太久沒見過軟妹紙,才會這麽饑不擇食地覺得小玉姐姐貌美可口!
邵正怨念深重,夜不能寐。
終于有晚憋不住了,邵正偷偷摸摸地爬下床,迅速溜向衛生所,一個轉彎差點吓尿,立馬捂着嘴躲入陰影中。
乖乖,發.情季節到了麽?
牆頭上背影散發出濃重的*絲寂寞氣息的男人……居然是威武霸氣的教官!
擦!難不成教官也來找小宋醫生幫忙?
邵正又嫉又恨地盯了許久,狠狠撓了番牆,欲求不滿地滾回了宿舍。
看得到吃不到本來就很不爽了,可慢慢的,邵正發現不爽的還在後頭。
宋庭玉竟然在躲他!
以前宋庭玉見了他總像老鼠見了貓,可現在,居然連見都不給他見,偶爾碰了面,也總是裝作匆匆忙忙沒看見。
邵正氣憤之極,可心底還有種酸溜溜的憋屈。
難不成有了教官“幫忙”,就看不上他了麽?
直到再一次任務,教官和聶唯安的奸.情曝光,邵正才恍然大悟,持身極正的大帥夜夜爬牆為哪般!
邵正的心情陡然愉悅很多,甚至寬宏大量地不跟他一般見識,每天找盡理由往衛生所跑,享受宋醫生專業的按摩推拿。
第一次參與國際維和行動,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準備立大功,上飛機前去打電話,毫不意外的又聽到老媽絮絮叨叨地勸他安安分分成家立業。
邵正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媽你又不是不知道,部隊裏連母豬都少見,哪來的姑娘跟我回家?難不成你讓我娶個男人?”
邵正本來是說笑,沒想到邵媽媽居然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只要你肯老老實實的,安安穩穩過日子,就算你找個男人,我們也認了……”
邵正一愣,壓在心頭被強行忽視的情愫剎那間嘩啦啦奔湧而出。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總是忍不住欺負宋庭玉,明明嫌棄他娘娘腔,可見不到人又莫名的焦躁。
他更是明白了,這麽多天的夜有所夢是因為什麽,不是他貪戀欲.念,而是他舍不得與宋庭玉相擁而眠的溫暖……
邵媽媽的話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讓他心底的感情豁然開朗,多日來的驚疑、逃避、不安通通消散。
來不及細細考慮自己的感情,陌生國度的戰鬥讓人筋疲力盡。
黃沙漫漫,沙漠是如此可怕殘酷的地方。
白天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人脫皮,急速失水讓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可到了夜晚,呼嘯的風卷着沙石打在身上,刀割般的疼,驟降的溫度凍得人瑟瑟發抖。
危險來臨的時候,邵正想也沒想就将宋庭玉推進了岩石下面,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堵住了風口,沙暴來得太迅猛,很快兩個人就被埋進了沙子裏。
邵正咽下喉嚨裏的血腥,眼前一片朦胧,恍恍惚惚看到宋庭玉焦急的臉,忽然扯了扯嘴角。
“別、別哭……你說的,眼淚有毒,我喝不了……”
宋庭玉微微一愣,鼻子更酸了,可現在哪裏還能掉下淚來,艱難地抽出手摸到手術刀,對着手腕比劃了半天,還是怕疼不敢劃下去。
可是……邵正已經暈了過去,再不補充水分,人就危險了!
宋庭玉閉了閉眼,一番天人交戰後,伸手抹去邵正臉色的沙子,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然後悉悉索索地解開腰帶,往上爬了爬,握着對準邵正的嘴……忽然覺得這姿勢太不純潔,頓時紅着臉又縮了回去。
想了想,宋庭玉翻出空水壺,尿了個滿,然後掰開邵正的嘴,将壺口對準……灌了進去。
那啥……以前學過的,地震啊塌陷啊什麽的,缺水時候互相喝尿,是基本的求生方式,為了救人迫不得已,邵正應該不會怪他……吧?
有了這一泡尿……堅.挺的邵娘娘總算沒陷入休克,沒多久就慢慢醒了過來。
嘴巴裏味道怪怪的,邵正咂摸了兩下,餘光掃到旁邊的水壺,登時反應了過來,暴跳如雷地掐着宋庭玉,整個人如燎到尾巴的貓,毛發齊齊豎了起來。
“宋、庭、玉!”邵正危險地逼近,“你他媽幹了什麽缺德事?”
宋庭玉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我沒辦法……求生不都是這麽補充水分的麽?”
邵正忽然笑了,笑容裏帶着說不出的猙獰,手指一用力,捏開了他的嘴,低下頭狠狠吻了上去。
宋庭玉震驚地瞪大了眼,一輩子被女孩們當成好閨蜜的人平生第一次被吻,居然還是個男人!
宋庭玉嗚嗚地掙紮,可邵正即便受傷脫力,壓制住他也是綽綽有餘,蠻橫的舌頭有力掃蕩着,強勢霸道,橫沖直撞,根本不給他喘息反抗的機會,将一嘴尿味,通通換給了他。
宋庭玉覺得舌頭都被咬破了,才終于被放開,滿臉通紅地瞪着他,還沒開口,就見邵正洋洋得意地笑道:“怎麽樣?你自己的尿,味道如何?”
宋庭玉:“……”
宋庭玉一歪頭,哇啦吐了一地。
邵正的臉頓時黑了:“你是在惡心你自己,還是嫌棄我親你?”
宋庭玉幹脆利落地眼一閉,假裝沒聽見,直挺挺地躺下裝死。
怎麽回答?
他們都是男人,這樣的事情,連開玩笑,都是不對的。
不然邵正和周翔從小玩到大,怎麽也不見他們“互相幫助”,然後親親抱抱?
雖然驚險萬分,可任務總算完成,也沒有任何人犧牲。
等到受傷的戰友們恢複得差不多,華南利刃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宋庭玉慎重考慮了很多天,對邵正避而不見,留戀地擦拭着手中的槍支,終于下定了決心……
邵正向來不是能沉住氣的人,對宋庭玉這種冷暴力不合作簡直暴躁到極點,實在忍不住了,趁着元帥和聶唯安休假離隊,半夜偷偷摸摸地翻牆進了衛生所。
宋庭玉居然沒在房間,邵正打量了一番,醫療兵的住宿是單間,比他們要好點,一張行軍床,一套桌椅,還有個衣櫃。
邵正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報告,宋庭玉申請調離……
邵正整個人都懵了,他知道宋庭玉是志願兵,随時都可能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麽突然,而且還是在他吻了他之後……
邵正即便沒談過戀愛,可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宋庭玉的意思,這分明就是無言的拒絕。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宋庭玉愣了愣:“邵正?你怎麽在這兒?”
邵正怒氣沖沖地回過頭,眼神中流露出的受傷看得宋庭玉心裏一痛。
“你要走?”
宋庭玉看到了他手裏的紙,面色複雜地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道:“我本來就是個普通的醫生,來這兒也一年多了,是時候回家了……”
“不是為了躲我?”
這麽直白真的好麽?
宋庭玉無奈嘆氣:“……你怎麽會這麽想?”
邵正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人拖進了懷裏,捏起他的下巴逼視他,一字一字地道:“你既然會躲,就說明你心裏在意!你在意,說明你對我不是沒感覺!我以為你變了,變為一個真正的軍人,敢于擔當,勇于承認……沒想到你還是一年前的窩囊廢!只知道逃避!”
宋庭玉臉色煞白,眼神慌亂地游移,急急忙忙地道:“你、你胡說什麽!我們都是男的……”
“那又怎麽樣?”邵正不可一世地笑了笑,“都什麽年代了,我爸媽都不反對,難不成你比他們老人家還守舊?”
宋庭玉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問:“你、你不會……告訴家裏了吧?”
邵正眼神微閃,笑着點頭:“是啊,我都跟家裏說了,我媽特喜歡你,還讓我帶你回家見見面……”
“太胡鬧了!”宋庭玉又氣又急,猛地将人推開,在屋裏走來走去,恨恨地看着邵正道,“你真是……邵正,你什麽時候能不這麽自私?讨厭我的是你,說喜歡的又是你,現在貿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