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個秘密
那對兔耳白絨絨、粉粉嫩嫩,還能看到耳緣薄皮裏緩緩流動的血液,竟和小白兔的耳朵別無他樣。
皎皎完全是下意識咽口水,好……好好吃的樣子,肉質一定很嫩吧?
他們猞猁一族常居極寒北地,經常會捉一些小兔子來吃,兔肉美味可口。
皎皎想起自己好久沒開葷了。
打住!師尊不能吃!皎皎強行拉回理智。
在來自“師尊的誘惑”後,對于師尊竟然是只兔子精的驚吓才漸漸湧起波濤。
怪不得師尊在展歌不服氣收自己為徒時,說出的話語氣冷硬。
原來,他們是一類人……
意識到這點,不知不覺皎皎的心更貼近夕月一分。
憑借妖身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在這條道上不知多少妖會因執念堕入魔道,能得大乘者都是佼佼者。
皎皎心想,師尊的兔耳看起來軟乎乎,她不吃,但是偷偷摸一摸總行吧?
“惡”向膽邊生,皎皎如願摸到那柔柔的兔耳,她長舒一口氣,居然比猞猁小崽崽還好摸!
可畢竟是師尊,皎皎不敢欺師滅祖,她将夕月扶向床榻。
修道之人只需要打坐就可恢複精力,床榻就是一個裝飾,但許久未用,上面也沒有沾染一絲塵埃,可見居住之人的細心。
将夕月放平,手背無意掃到兔耳,皎皎心裏又是一麻。
她知道自己該盡快退出主殿,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可望着夕月,腳下像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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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夕月平靜躺在榻上,水潤的唇微啓,一雙兔耳垂在臉龐,像是酣睡的小兔子,毫無防備,與平時相比他少了威嚴疏離、多了柔弱可欺的脆弱感。
吃了他吧,吃了他吧……
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呼喚。
小白花一樣的他一定很好吃……
皎皎像被心底的欲望控制,鬼使神差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窗外,燈火如豆,明滅閃爍,內殿頓時暗下不少。
這無聲的光影變換敲打皎皎,她吸氣回神,匆匆跑出屋。
翌日。
三百多年未踏足千秋林的千鶴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二話不說直入主殿。
夕月察覺有人來,很快蘇醒,耳邊響起千鶴的聲音:“還未醒呢?”
眉尖微皺,夕月最大的缺點便是不能飲酒,他一杯倒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動用內息逼出酒水。
幸好,此點鮮少有人得知。
千鶴冷嘲熱諷:“你這副模樣竟然都沒讓她做出些什麽事?”
他在屋中踱步,自來熟地斟茶:“想當初九重天的引路燈芯見你熏醉模樣,都迫不及待修煉成形。”
彼時,千鶴不知夕月弱點,拉着他喝了許多酒,導致夕月一醉三日。
九重天萬事萬物都被渾厚的靈氣熏染得有靈性,那照路燈芯修煉五百年卻卡在最後的化形階段,某日見到醉夢中的夕月,竟激發了她修煉之心,突破那一層阻礙,成功化形。
千鶴向來毒舌,全挑人痛處指點,夕月雖然脾性溫良,也耐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就算是聖人,聽千鶴一席話,也恨不得揍他。
因此,夕月也這麽做了。
千鶴像是知道自己會被打,在夕月招未動時,便閃身躲開。
背後的蠟燭被攔腰斬斷。
他瞪大眼,聲音發緊:“你來真的?”
要不說是小白花呢,夕月收招,不再與他動手,卻還是眉頭未舒:“你是不是做得太過分,皎皎從未害你,你卻總想要她的命。”
西王母曾規定外人不得見神君半人形态,否則有辱神君威嚴,降罪褫奪性命。
“她見了你的真身,不處死不足立威。”千鶴不自然摸了摸鼻尖。
夕月:“五百年前……”
千鶴:“五百年前燈芯的事你沒有告訴西王母,她因禍得福,可這次不行。”
燈芯修成人形後,冒着必死的風險忍不住将心思告予夕月。
夕月不忍心她百年修行化為雲煙,竟未曾告知西王母。
燈芯沒有受罰,自然也不會将此事到處宣揚。
除了無意得知的千鶴。
千鶴:“再說,我還以為她見到你那副模樣,至少會做出什麽逾矩的行為。”那樣,他就更能治皎皎的罪。
可在夕月耳裏,這話怎麽聽都像是:你不行,任人擺布的風姿儀态都打動不了自家徒弟……
“哎唷——”突然被打,千鶴捂胸。
千鶴:???
千鶴反擊,夕月擡手抵擋,卻是虛勢,他被震得退後半步,扶住桌角才穩住身形。
夕月為了徒弟是個沒良心的,千鶴卻是知道自己出手的力道,可見夕月并不似作假,他心下一駭。
趁機把住他的脈搏,千鶴驚詫,“氣息凝滞阻塞不通,你何時受的傷?”
夕月苦笑:“閉關之時。”
千鶴:“又是天道?”
夕月點頭:“天道指引,我不久将有一劫,但會有一猞猁妖替我擋下。”他淺淺一笑,“我總感覺,她又回來了。”
千鶴狀似毫不在意地扔開他的手,道:“看在她是你保命符的面上,本君勉強高擡貴手。”
夕月不置可否,不需高擡貴手,他也容不得他傷她分毫。
轉念一想,他問,“皎皎呢?”
他醒來未見皎皎,且并不知道千鶴才來不久,以為是千鶴将皎皎藏起來。
“是死是活誰知道呢?”千鶴升起逗弄的心思,煞有介事道。
夕月心中擔憂,往皎皎偏殿趕去。
偏殿。
楚飛星小有所成,一直泡在試煉之地修煉,增進實戰經驗。
她将夕月所授融會貫通,且加上實戰得來的經驗,做出調整,全部內化為自己的,青出于藍勝于藍。
她每日勤奮修煉,不僅是為了早日大乘,更是為自己。
不知為何,她隐隐有顧慮,魔族不會就此罷休。
當對上他們時,自己必須要有保全己身的實力。
回到偏殿,楚飛星驚訝發現,一柄鋒芒畢露的劍正安穩躺在桌上——正是青鋒。
另一邊,回到寝殿的皎皎也發現青鋒劍消失不見。
果然不屬于自己的,無論如何都留不住。
囿于劇本,她沒有多想,因為還有一件引起她思緒萬千的事。
傳音鳥送來一份來自極寒北地的家書,上書:吾兒皎皎親啓。
皎皎細細看來,不禁眼眶濕潤,她在異世生活了一百多年,俨然把這裏當做第二個家。
信中皎皎母親叮囑,猞猁族不能讓她在九重天受到出身族落而帶來的待遇,希望她勤勉修習,增進實力,與人為善。
能上九重天成為神君座下親傳弟子,她已然是他們猞猁一族的驕傲。
可若是累了也可以回極寒北地看看,他們永遠都給她留了位置。
極寒北地永遠是她的家,她的依靠。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皎皎卻深知這一別可能永遠不會再見,于是她在臨走前已經料理好身後事。
然而,猞猁族的族人,包括那些還未成形的小崽崽們還盼望她趕快回來,和以前一樣每次回家都能帶來好多外界新奇的玩意兒做禮物。
老當益壯的猞猁族長老,常常持着頂端鑲嵌石頭的手杖,嚴厲卻又和藹地督促他們修習。
猞猁族講究一夫一妻,是以人丁稀薄,經常受到其他族落的欺負,苦寒的極寒北地也不是他們最初的居所。
皎皎曾問族長猞猁族人數并不多,為何不全體遷徙到優渥的土地。
族長捋着胡子,語重心長:猞猁族有守護的東西,即使舍身忘死,也在所不惜。
皎皎回信,像遠在家鄉的游子即使遭受委屈,也要告訴親人自己一切都好,不讓他們擔心。
她情緒起伏頗大,在異世生活百年,自己的思維或多或少都受到影響,她只知道自己履行完劇情就能回去,可回去後又會怎麽樣?
是回到自己穿書那一刻,還是和書裏一樣,一百年過去了?親人故友皆不在,自己又當何去何從?
久而久之,她連現實中父母的樣子都忘了,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個穿書人還是覺醒的紙片人。
懷着糾結、憂慮等複雜情緒,皎皎漸漸睡去。
門開。
夕月快步進來,他內心焦急,竟忘了規矩禮儀。
直到目光所及,見她在床榻上睡着,眼角還挂着清淺淚痕,他的心才稍稍放回。
“往事雖然你忘了,可我都記得。”深深嘆息在空中悠悠回蕩。
皎皎做了一個怪異的夢。
夢中光怪陸離,像是電影在眼前閃回。
——無華派的山門前,還沒有流光溢彩的結界。
——九重天漂浮的仙山。
——少女在銀杏葉堆成的海裏歡快撒潑。
——星藍色的眼眸近在眼前,月色溶溶。
好像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被打碎,碎片映照出回憶片段。
那些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片段。
直到鏡花水月被撕裂,露出背後的猙獰景象。
——紫氣萦繞,妖魔作亂。
——鋪天蓋地的吶喊、慘叫……
——血染紅的大地。
那道道哀嚎似乎要把耳膜穿破才肯罷休。
別喊了,別吵了!
周遭聲音漸弱,忽地驚雷劃破黑夜,驟亮。
眼前出現一只灰撲撲髒兮兮的小狼,它拾到了一個受傷極重的人,準備飽餐一頓時,卻被那人的動靜吓到。
那人有着一雙像是被遮蓋上的灰白色的眼,被褫奪了一切原有的光彩,“……如果可以,寧願天地不容也不要,不要……再與他糾葛不分……”
即使再多的恨意,也被死亡割裂成□□。
皎皎似乎化身成小狼,與臨死之人面對面,面對她的無奈、絕望、怨恨。
頭好痛,不想再看,她想醒來,想醒來……
夕月安撫睡得極不安穩的皎皎,念着承諾的話兒。
像是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亮了陷入無盡黑暗折磨的皎皎。
“你回來我便為你庇護,無人敢欺你。”
不知是誰的柔聲輕語,撫平她的躁動不安,讓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