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個秘密
第三十五個秘密
幸存的猞猁族很快啓程,道阻且長,皎皎和宴乙商量好對策,決定用猞猁族的血脈力量——撕裂空間,來趕路。先是由宴乙撕裂空間,他們一群人通過裂痕離開極寒北地,之後再派已經開啓血脈之力的猞猁來撕開另一空間,直往城青山。
這個方法雖然縮短時間,大大縮小他們前往城青山的日子,但又要動用血脈力量又要控制好掉落的位置,極其耗費施法者的心力,所以只能幾個人輪流開啓,并且還要保留一個人的實力,在危急時刻确保猞猁族還有逃脫能力。
極寒北地邊界。
宴乙動用空間撕裂能力來到邊界,衆人尋了一處僻靜地方準備度過夜晚,同時也為了宴乙不用遭受脫力趕路之苦。
猞猁崽崽們圍着篝火團團坐,團團孤僻地趴在樹上;牧丁小霸王似地霸占了最溫暖的火堆處;宴乙算是他們當中的領頭大哥,猞猁崽崽們自動讓了一個背靠岩石的避風處給他歇息;剩下的崽崽們都擠在一塊兒相互取暖。
也不知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将皎皎和陸兒留在一塊。
火光融融,勾勒出陸兒的輪廓,明明應該是長身體臉兒圓的時候,偏偏因奔波勞累而變得清瘦。皎皎不禁看着他的側臉發愣,清晰卻不失柔和的下颌線、挺翹精致的鼻,睫毛撲閃撲閃地,顧盼間流露出對塵世的好奇。
“皎皎?”
“呃,恩?”
“是不是太累了,你靠着我湊合歇息一晚吧。”
他很細心,因極寒北地邊界地面潮濕,若單獨躺一晚容易受寒。
皎皎問:“一路走來,你不累麽?”畢竟還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
陸兒睫毛蓋了下來,“自然是累的,但是,”他又笑起來,“我是皎皎的小相公,給皎皎當枕頭是應該的。”
皎皎的臉有些紅熱,“……以後你不要說這些話。”
“下半夜記得叫醒我。”的确很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下填補丹田耗盡的靈力。看陸兒還有精力打趣,幹脆就讓他再熬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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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睡着,皎皎見過的最後一幕景象是噼裏啪啦燃燒的篝火,此時再一睜眼已換了景色。
妖氣沖天,鋪天蓋地的血色誓要将天地沖刷,耳邊充斥着令人頭腦發痛的哀嚎尖叫。
一片混亂,皎皎赫然發現自己俯身在腥臭的土地上,身邊沒有了陸兒、宴乙、團團等人,除了……眼前的一頭小狼幼崽。
它髒兮兮得看不見原本毛色,被毛斑禿糾結,肋骨分明,一看就是受過很多苦,挨遍許多餓。它露出發育不良的尖利犬牙,似乎要将自己吃掉,飽餐一頓,只一雙綠油油的眼讓人望之生畏。
手指動了動,身體向前,小狼立刻收起獠牙,它似乎沒想到眼前的人還活着,沒有人滿身傷痕、血流遍地,背心插着一把一看就非凡品的箭矢還能活下來。
“你過來。”
小狼退後,卻發現一股無形力量将自己拉扯上前。
她露出被拔掉指甲的手指,食指點在小狼額間,瞬間一股力量沖撞進身體,夾雜着劇痛,小狼卻生生忍住沒有嚎叫。
事畢,她一瞬蒼老百歲,一雙灰白色的翳眼,被褫奪了一切原有的光彩,“……如果可以,寧願天地不容也不要,不要……再與他糾葛不分……”
她話音方落,天地驟然雷光電閃,兩名身披護心铠甲的士兵從天而降,将她一把薅起,怒目呵斥道:“你還敢逃離九重天!”
她被那兩個來者不善的人帶走了,小狼身體裏充滿前所未有的力量,它一路追趕,從未如此疾速,但終究是追不上九重天。
“嗷嗚——”小狼在原地看着她被押解着漸遠的身影,引頸長嘯。
皎皎還沒反應過來,又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一根刻滿繁複的通天長柱上,是誅仙柱!
跪在堅冷的玉石磚上,雙手往後綁在誅仙柱,完全限制了自己的行動,皎皎摸不清狀況下意識掙紮,竟真的被她掙紮開,但更驚奇的事還在後面——
她像是個游離的魂魄,而自己的宿體仍被束縛在原地。
那個人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全身上下惟一雙翳眸與自己略微相似。
“……違令進入鎮壓妖邪禁地,搗毀禁制,放出妖邪霍亂人界,致使生靈塗炭,罪不容誅。念其為救神君一片赤誠心,及身為神君座下大弟子顏面,今雖魂體可赦,然褫奪靈根,堕入牲畜道,永世不得再修煉!”
她直挺挺地跪着,面上死灰一片,無論一旁掌刑司的仙官宣判幾何,都難以使其波動分毫。
“推下去,即刻行刑。”
她被抽離了靈根,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縮,之後準備将她押解至輪回臺,堕入牲畜道。
她終于有了絲反應,翳灰似盲人的眸望向來時的路,她在等待什麽?
皎皎循着她的視線,空曠的大道,一絲氣息也無。她眼裏最後的一絲光也熄了。
“我自己去。”她說。
兩名押解之人面面相觑,從未聽過這等要求,上誅仙臺的人哪個不是要死要活、歇斯底裏?
執掌刑司的仙官聽聞,讓二人放手。
她像只飛鳥,振動着被暴風雨濡濕的殘破羽翼,前方的輪回臺是她的自由——她向自己而生,熟不知那仍舊是另一重鐵絲牢籠。
她躍進輪回臺的一瞬,皎皎和她的感受連在一起,剎那萬千粉碎軀體的劇痛襲來——皎皎驚醒了!
東邊啓明星已升起,篝火早已熄滅,她又回到現實世界了。方才夢境帶來的悲怆在心裏留下深刻的痕跡,久久不能平複,那身臨其境的感覺似乎在告知她是真正經歷過。
又是這個夢,無怪她似曾相識,在九重天時她便做過,當時只有支離破碎的片段閃過。
這兩重夢境到底和自己有什麽樣的聯系?皎皎不敢深思,她驚覺有一個巨大的秘密正在自己眼前抽絲剝繭。
等等,陸兒呢?明明叮囑他下半夜便叫自己醒來,怎麽一覺睡到天明,卻見不到他人?
“你在找那個兔子精麽?我看到他往前面的樹林去了。”牧丁被皎皎的動作吵醒,迷迷糊糊道。
皎皎得知,來不及整理被壓亂的衣服,立刻朝牧丁所指的方向跑去。
宴乙也悠悠轉醒,他昨晚睡得并不好,“牧丁你怎麽知道。”
他蹭過來,緊挨着宴乙道:“宴乙哥哥,說實話我覺得那個兔子精一看就不是個好的。”
宴乙敲了他的腦袋,“別胡說,他是皎皎的朋友。”
“可是我昨晚睡不着,見到皎皎姐姐靠在他身上睡着後慢慢滑進他懷裏,他也不扶好皎皎姐姐,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真是滲人。”
宴乙耳尖變紅,一下語塞:“你,你還小不懂。”
“哪有!我還沒說完呢,後來他等皎皎姐姐睡熟,就鬼鬼祟祟走入密林。還好我跟上去,結果你猜怎樣?!他紅通通的眼完全變了!閃着淺藍色的光,明明沒有風,衣服卻呼啦啦地吹動,我當時吓壞,也不敢看就跑回來竟太累睡着了。”
見已經有其它的猞猁崽崽醒來,宴乙趕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你所見之事千萬別和他人說起。”
“就這麽放過那個有古怪兔子精?”牧丁不服,他早就看他們不爽了。
對于牧丁所言,宴乙有更深層次的考量,誠然,陸兒有許多的可疑之處對如今草木皆兵的猞猁族來說是個莫大的隐患。可他相信皎皎,她身上流着猞猁血脈,不會做出有損族落的事情。
“這件事我會去問清楚皎皎,你先不要亂想。”基于以往交情,他不會先斬後奏,總要問過皎皎陸兒的古怪之處再做定奪。
牧丁氣鼓鼓,既然宴乙不相信,敷衍自己,那他自己去查好了。
皎皎尋着足跡一路追尋,樹林深處,草叢扁塌斷枝淩亂,陸兒到底怎麽了?心中越發擔憂,顧不上樹林随時會有大妖出沒,得快些找到他。
極寒北地邊界的河流很少,且都是季節性,只有氣候變暖時山巅的雪會融化,彙聚成流水。皎皎來到昨日他們經過的河流處,離猞猁崽崽們已有五六裏遠,陸兒到底去哪兒了?
她眼尖看到遠處陸兒的白色身影,下一秒便被眼前豁然開朗的景況所震驚。
陸兒背對端坐在溪流正中央,昨日還流水潺潺的溪流此時已幹涸得只剩下河床。
“陸兒?”皎皎喊他的名字,可得不到任何回應。
既然答應不會丢下陸兒,皎皎決定過去一探。下到河床在發現細節,河床底并不是淤泥,反而幹到裂開,所有的水汽都在一夜之間不複存在。
接近陸兒,他眉心凝促,嘴角緊抿,皎皎搭上他的肩,他卻仰面倒了下去,幸而皎皎将其扶住。
抽出一絲靈力探進他的脈搏,他幹枯的經絡居然充滿豐盈靈力,像濤濤海水,難以撼動分毫,可若不加以壓制,他的丹田一定會不堪承受爆炸的!
老實說,皎皎對自己的實力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壓制住陸兒,此刻四周無人,若是把他丢下,經脈爆裂而亡,也不會有人看見。
然而,她承諾過,不會再丢棄他,又怎麽會去做背信棄義的人。
皎皎心裏一橫,立刻敞開自身丹田,向陸兒輸送靈力以此來壓制,奇異的是陸兒體內的靈力并沒有排斥,反而兩相交融,更驚奇的是,原先陸兒丹田內脹溢的靈力竟自發向皎皎體內過度,好比将滿滿一杯的水分出一半。
靈力似水波向四周層層散去,頓時漫天飄散恍若螢火的藍色靈力。
陸兒迷蒙中啓眸,眸中柔情似水讷讷道:“皎皎……”
那一瞬間,隔着輕紗般朦胧的四溢的靈力,皎皎恍惚看見了內心深處的人,她輕輕說:“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