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個秘密
第三十七個秘密
對于皎皎不惜立下毒誓來一表衷心,宴乙已經有了松動,團團在一邊無言,她不知該說什麽,她是如此堅信皎皎。
牧丁跳出來,氣急敗壞,“證據确鑿她一定不是皎皎,你們怎麽能聽信她三言兩語的鬼話呢?”
皎皎已然站直身,盯着牧丁,他不得不将嘴邊的話強行咽回去。
她的目光好可怕,像是過盡千帆,看淡生死後淡然的平靜,而自己像一個跳梁小醜,沒有底氣。
這時,陸兒身高明明差自己半個頭,身形瘦弱,卻擋在她面前展開雙臂。
“無論你們如何想,我是不會讓你們傷害她。”他軟糯的聲音似菟絲花柔弱,但不會有人懷疑他所說的話,“她能從九重天的變故中活下來,你們非但不關心她,還咄咄逼人,她沒有你們這樣的族人也是應當!”
皎皎以為性子軟弱的陸兒見到劍拔弩張的局面早就吓得跑開,沒想到他竟然擋在自己身前。
對面分明是她從小相處的族人、密友、親人,卻不相信她拼盡全力奉上的糖果,反而質疑她的心意;而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是一個相識不過月餘的人。
這種被庇護的感覺好熟悉,仿佛她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九重天……
握住陸兒的手腕,放下,皎皎緩和緊張局勢,直問牧丁:“你想怎樣?”
牧丁還想說什麽,卻被宴乙打斷,“夠了,像陸兒所說皎皎自有機緣,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我不!”見自己像個小醜一樣落敗,牧丁忍受不住猞猁崽崽們的嘲諷眼光,聲嘶力竭吼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宴乙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将她的真實面目揭露有什麽錯,你們都要來怪我!她算個什麽東西值得你們去維護去相信!”
“牧丁……”宴乙正要動怒,卻被一道冰冷的話兒凍住。
“道歉。”若說陸兒之前的表現像蒲草,這一刻暴風雨前的沉悶,蘊含積壓的能量一旦爆發似乎能掀翻天。
“我讓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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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丁的天靈蓋像是被重重敲擊,為之一顫,他又見陸兒瞳孔中紅藍交閃的怪異模樣。
凝結在葉片上的露珠正要順着葉脈滑落,忽地凝在半空中,駭人的景象發生了——無數的露水凝成冰珠,似水晶、似玉髓,更似萬箭齊發的勁弩,沒人不相信成百上千的冰珠打在身上,定成篩子。
由露水凝成的冰珠無處不在,布滿空氣,不止是牧丁,宴乙、團團、猞猁崽崽們都感到莫大的危機,下一秒他們一定會被打成篩子。
“陸兒!”皎皎喚他,但他緊緊閉着眼沒有反應,因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體內的靈力正在高速運轉。
陸兒倏地睜眼,狂風大作,那停滞在空中的萬千冰珠,利箭齊發,逆風而行,朝與皎皎對立的猞猁一族打去!
皎皎出手,她用全身靈力結出一張巨大的結界兜住猞猁一族,冰珠“噼噼啪啪”槍林彈雨般打在結界上,結界也随之出現蜘蛛網狀的裂痕,終于最後一顆冰珠擊穿結界——
“啊——”牧丁慘叫,他被那顆米粒大小的冰珠打中,立刻感到傷口冰寒。
變故發生在瞬息間,宴乙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算反應過來,他也接不下陸兒趕盡殺絕的一招。不禁汗顏,他們竟還是靠皎皎才活下來。望向她的目光五味雜陳,她已經不是猞猁獸了,是一個普通的修道者,也許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宴乙低下頭,誠懇道:“對不起,我替牧丁給你道歉,能不能饒了他。”
鬧劇在牧丁的受傷中戛然停止,作為唯一受傷的人牧丁痛得嗷嗷直叫,那冰珠一打進身體瞬間融化,但寒氣卻能鑽進他的心髒,所過之處要将一切凍碎,真真是堪比淩遲的折磨。
皎皎接受了宴乙的道歉,轉頭看向始作俑者,她正要發作,怎不知他的道行這般高深,原來都是在扮豬吃虎。
“你兇我。”陸兒先聲奪人,扁着嘴,委屈巴巴瞧她,眼眶兀自紅了,淚水将落未落。他收斂了方才淩冽氣場,此刻又像只無害的小白兔,仿佛他将所有的尖牙都一致向外,只留最柔軟的部分朝她展懷。
皎皎嘆氣,扶着額道:“為什麽?”
二人說不出的默契,陸兒猜都不用猜她在問自己哪來的能力,“是你教我的清洗咒。”
清洗咒乃入門法咒,不止可以使用空中水汽清潔自身污濁,還能澆花濯樹,是修道者居家旅行必備的法咒之一。
這小兔崽子糊弄誰呢!
見皎皎又要發作,陸兒趕緊認錯,“是我不好,沒能掌控好靈力,使猛了。”
使猛了,猛了……
“皎皎,好累……”他蹭過來,抵着肩膀,像繞着主人腳踝的貓兒。
的确,他靈力已呈枯竭之象,給清潔咒使猛的理由增添了一分可信度。
算了,不再糾結,就當給牧丁一個懲罰。皎皎低啞着聲音說:“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不得不說陸兒一瞬間的強大很有安全感,可他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柔弱的小白花而是生殺予奪的高位者。她并不喜歡反而想逃,那是當初身為幼獸曾被傷害過而镌刻在骨子裏的畏懼。
“師兄,前面有一群妖獸!”陌生而清冽的聲音由叢林中傳來,轉瞬間已迫在眉睫。
猞猁崽崽們嗅到危險氣息,在宴乙的指揮下,撕開空間裂縫,扯上皎皎和陸兒就準備逃。現在不是計較恩怨的時候,況且皎皎下了毒誓,加之往日情分他們沒有理由抛下她。
但另一邊的牧丁可就遭殃了,他孤身一人離得較遠,宴乙沒及時拉上他,遠處趕來的捉妖道人已飛來一片靈焰燃燒的符咒。
牧丁瞪大眼,鼻尖已經感受到靈焰的熾熱溫度,就在他以為自己下一刻會被禁锢時,側身一個巨大的力道将他拉扯躲避。
“小妖,休想逃!”
——是皎皎!她竟沒有抛下自己,還不計前嫌救了自己一命……
一時心內千回百轉、百味雜陳。
“打起精神。”皎皎以為他受到陸兒的冰珠傷害,體力不支,出聲提醒道。
宴乙帶着陸兒和一幹猞猁崽崽們逃命,她在空間裂縫将關閉時跳脫出來。若孤身她還有把握擺脫捉妖道人的追捕,但帶上一個人,能不能順利脫身就難以預料了。
看清牧丁眼裏的困惑,皎皎接着說:“我發過誓,此生定将猞猁族奉為畢生信念,不會抛棄任何人。”
平淡的一句仿佛變成鐵錘重重敲在牧丁心房。
身後緊緊跟随的人又甩出數張黃符,皎皎憑借靈巧身姿順利躲過,但餘下兩張卻像長有眼睛直射她和牧丁的背心。
避無可避之時,從旁蹿出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護住他們,那兩張黃符接觸到他們,瞬間變大将其束縛。
“皎皎快跑!”大的身影是陸兒,他替皎皎擋招,被撞摔在地。
另一個稍小的身影是團團,她靈力不高且是獸身,很快便在掙紮中被符咒包成了一個球。
團團被裹在符咒裏,痛苦地掙紮,而陸兒也并不好過,臉白得跟紙一樣,痛得在地上打滾。
如此情形,皎皎怎麽也邁不出逃走的步子。丹田似乎有一道屏障快被沖破,她怎麽能無法保護自己的親友?這種無力的感覺,再度蔓延,像是彼時面對殘垣斷壁的猞猁族廢墟的茫茫然。
不!她不要!
內心的力量叫嚣着沖破枷鎖,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霎時紫氣從皎皎體內擴散、蔓延,在空氣中交織成網,泠泠作響,竟和初上九重天楚飛星進階時的景象別無二致。
皎皎心随意動,只覺體內靈力充沛無處喧嚣,将目光死死凝在禦劍而來的捉妖道人身上。
那捉妖道人并非一人,而是兩人,前面一人見符咒已将兩妖禁锢住,剩下的二人停在原地怕是無力再逃,于是大喜過望,“看你們還往哪裏逃!”
“連莊,別去!”後面禦劍之人稍慢一步,察覺不對。
連莊及時剎車,半個呼吸一根藤枝破土而出,緊緊貼着他的鼻尖向上高速生長,若他沒有停下,定會被這藤枝自下而上貫穿!
摸了摸擦破皮的鼻子,好,好險……
兩名禦劍之人穩穩落地,與對面的“弱小”妖獸對峙,兩方像是一種默契,誰都沒有再動手。
連莊以為出招把他攔下的定是個窮兇極惡、面目猙獰的大妖,畢竟招數狠辣,竟不留活路,好歹他用的符咒也只将其束縛壓制。
沒想到,對面亭亭而立的竟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她一雙水眸潋滟清澈,衣袂當風,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哪有半分妖獸猙獰的模樣,倒像是哪個修道門派下山歷練的小師妹。
不得不說,皎皎重生後整個軀體若脫胎換骨加上修行得道,整個人從面容到氣質上都與以往有較大差別,而這差別還日益顯著。
皎皎同時也在打量他們,一個是身着紫衫,嘴邊有枚小痣,非常聒噪的男子方才的符咒就是他下的手。
在他後面的人一襲對襟青衫,窄勁的腰以雲紋玉帶相束,衣料一看便不是凡品,随着舉止透出藍紫光輝。
一看他俊美無俦的面容,皎皎微怔,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