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一個秘密

第六十一個秘密

“他們沒死,你哭什麽。”千鶴本不想解釋,但看廖掌門平日一副老神在在又精明的老臉,現下皺成一團麻花,根本沒眼看。

他是很随性,但也不是無腦沖動的人。凡間的修士雖然如同螞蟻,力量薄弱,可一旦聚集起來,蟻多也能咬死象。他們亦是對抗魔族的後備力量,千鶴不可能揮揮手就把那些精英都給滅了。

廖掌門一聽,收拾了下百味雜陳的心情說道:“謝神君……”

碧水鏡中,衆人都以為橫遭天劫,近三分之二的修士都跌入陷落的裂縫中。震蕩中展歌差點也像那些倒黴修士一同跌入,她下意識想去拽身旁的雲深,沒想到雲深早已離她遠去,危機到來時趕到末尾那個叫寂鳳的女子那頭。

展歌心底的火瞬間升騰燃起,忘記自己身處危亂之中,被身邊的人堪堪撞倒她才回神,但完全來不及了,裂縫蔓延至腳邊,她四周沒有任何借力的東西,人潮像海浪朝她湧來,一齊跌落無窮深淵。

就在跌落之際,她的手臂被一人拉住連帶着整個人都落在安全的地方。

一襲煙黃色的無華派道服,是狼妖石岚。

“我是不會謝你的。”她向來便被教導要斬妖除魔,即使門派內有妖修,她也是看不起的,讓她道謝,不可能。

石岚卻并不在意,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需要你的道謝。我想要同你合作。”

合作?展歌用眼角的餘光瞟他。

她嗤笑道:“呵,你憑什麽想要和我合作?”

看她仍然是一副看不清時局的蠢笨模樣,石岚不由皺了皺眉,聲音比以往都要生冷,“你能不能有點腦子?禁地危機四伏,依你的實力壓根進不來,你到現在還癡心妄想你的雲深師弟能在危機來臨時救你?”他輕笑道,“你問我憑什麽?憑我一只手指頭就能摁死你。”

他在門派中刻意收斂的妖修殘忍做派,此時在展歌面前毫無遮掩的揭露。

展歌一時被雲深不顧自己而去救寂鳳的妒火燒得暈頭轉向,冷靜下來後,她焉能不知石岚說的是實話。

石岚是門中唯二的妖修,另一個妖修同寂鳳一道入門,整日黏在一起,他們早就沆瀣一氣。而石岚獨來獨往,只對修行上心,并且他的實力很強,甚至連雲深都不能與之抗衡,各種權衡下來,他的确是自己最有利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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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歌想通後,自負道:“我答應你,但我們之間不叫合作,你只能聽我的命令行事。別問為什麽,因為我掌握了許多你不知道的事,若你真的想尋到靈脈就該聽我的。”

她還以為是在無華派,有個身為長老的爹在背後撐腰,實則這裏是禁地,她要是暴斃也很難查出什麽。然而石岚出乎意料答應,合不合作只是一個由頭,他不在乎,他只在乎最後的結果,靈脈的獲得者一定是自己!

“聽我的,我會幫你除掉那個叫寂鳳的對手。”展歌十分自信地說道,仿佛她掌握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天災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一條寬若大河又深不可測的裂縫橫在山嶺之間,徹底切斷了幸存者禁地的入口,幸存的人惟有一直向前,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出路。

地動山搖時,皎皎下意識拉住陸兒,一是避免被驚慌失措的人群沖散,二是遇到腳下裂縫她能及時帶他離開。

沈時青雖然跟在皎皎身旁,但晚了一瞬,一下子就被人群沖散了。

陸兒反握住皎皎的手,将她扯進懷中護住,攔開那些攢動的人流。

他頗具少年感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你忘了,現在換我守護你。”

“嗯。”很久都沒有被人保護的感覺,皎皎應了一聲後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安心的笑。

地震平靜下來的同時,雲深穿過人海奔赴至皎皎身前。

“看來有他在,我能放心很多。”他趕過來說道。

皎皎離開陸兒的懷抱,“作為朋友,多謝你的關心。”

“嗯,作為朋友應該的。”雲深的笑浸了一些苦澀,她将他劃在一條名為朋友的界限以外,他在外徘徊,無論如何都想進去。

陸兒在皎皎離開自己的一瞬表現落寞,他看向雲深,他真的很礙眼!如果他能就此消失該有多好。那時,皎皎的眼裏只有自己。

皎皎何其敏感,她察覺到陸兒外放的情緒不對,立時握住他的手。她不是有意要離開的,只是雲深過來,她覺得再那樣相擁相護,不太合适。

沈時青所幸無事,四人彙聚在一起,雲深清點好隊伍人數,發現無華派幾乎沒有人跌落深淵裂縫,便直往前方山巒而去。

幸存下來的人一路提心吊膽、草木皆兵,生怕再突遭橫禍,然而直到他們登上山巒都沒有任何異樣。

風吹綠浪翻湧,灰藍色的天空下,松濤一覽無餘,整個禁地展現出靜谧的一面,卻不知靜谧下面有多少蟄伏的危機。

這裏是禁地的最高峰,也是當初神君飛升的地點,餘下的門派掌有話語權的領頭人之間交談,不如在此打坐靜休,取得了一致同意。

然而,多數人都沒有靜下來的心,他們已經到了神君飛升的地方,靈脈說不定就在附近。

“先休息一會兒,現在就算是找到靈脈的人想帶出禁地也并非易事。”雲深對皎皎和陸兒說道,他語氣晦明莫測,他所經歷的事告訴他一個道理,此時此刻找到靈脈,不是福報,而是催命符,絕對會被其他居心叵測的人拆吃入腹。

皎皎清楚雲深說得無錯,但一路上有陸兒護着,她并不累。

陸兒拉住她的手,低聲說:“跟我來。”

一道身影擋在二人面前。

“我們只是去附近走走也不可以麽?雲深師兄。”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斷,陸兒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将“雲深師兄”四個字咬得很重。不再理會他,陸兒帶着皎皎離開。

“我是不是令你讨厭了,我不喜歡他在你眼前晃來晃去,一旦他出現,我的脾氣總是收不住。”走遠後,陸兒說出心中感受,話語裏盡是自責與沮喪。

“不是的,我只在乎你一個人。當時雲深過來,我覺得影響不好才掙脫的,你不要多想。”她解釋道,“雲深對我有恩,為了救我差點丢掉性命,我對于他只存有報恩之心,僅此而已。”

在陸兒看來,她為他上藥,該報答的恩情都報答了,他們之間應該再無聯系,但雲深還恬不知恥地湊上來晃悠,他應該消失的。

陸兒眼裏只有皎皎,關乎皎皎的事,他目之所及便狹窄了。其實在皎皎看來,為雲深上藥就算報答恩情是遠遠不夠的。

“我懂了皎皎。”他純淨而釋然的微笑讓皎皎放寬心。

“我帶你來是想告訴你,我發現了這個。”

皎皎以為他只不過是随意尋了個借口帶離自己,卻不想他真的有發現,陸兒心細如發自從上次江成村執行任務時便能看出。

他們用劍撥開人一般高的雜草,實在撥不開的便用劍斬斷根部,漸漸露出碎石淩亂的地面,地面很平整,但有一抹深凹與數處焦黑,像是被雷劈過。

“這些不知名的野草都長了那麽高,而這焦黑不退,深凹不平,足以見得歲月悠長。”皎皎有感而發,她蹲下來撫摸那深凹,“這個坑到底是怎麽形成的呢?”

陸兒像是被什麽東西敲打腦袋,有些碎片像箭矢般飛快掠過腦海,他抱着頭喃喃自語:“他在那裏靜坐,靜坐了三千年,等了三千年,風吹雨曬不動如石,不言不語沉默如石,他把自己當做一塊石頭,無知無覺不知疼痛饑渴,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讓他一直等下去……”

難道這裏竟是神君坐化飛升的地方?在這山之巅,懸崖上,日日夜夜看着不變的松濤碧波從滄海變換桑田?皎皎想起來了,這裏竟和她夢到的雷劫之地一模一樣,那焦黑的土地就是當初雷劫留下的痕跡。

原來夕月當時是将自己當成一塊石頭,風吹日曬三千年,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枯坐如佛,寒風如刀割破他的皮膚,冷雨如雹砸斷他的骨頭,炎炎日光曬幹他的血液……他在風吹日曬、雨淋霜打中肉.身與筋骨重鑄,堅守的精神感天動地,所以他獲得了永生,超過了永生,成為了第一個以妖修之軀成為神君的人。

萬事萬物皆有欲望,朝陽花追随金烏,青草樹木向陽而生,人或為財權或為聲色趨之若鹜,就連跳脫紅塵的修士為追求大道也窮盡一生。

而他,卻将自己當做一個無欲無求的石頭,郎心似鐵并非本意,若不彌堅,怎盼你來。

他是九重天第一個妖修神君,遭受的苦難自然無法想象,所以才将生機盎然的千秋林變作蕭瑟寂寥。

那她呢?原來她做的那些夢都不是虛幻,而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皎皎頓悟,那些夢境都是她的前世啊。她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為夕月死過。替他擋下雷劫而死,為他犯天規而死,最後替他擋刀而死……

皎皎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操縱她的生死,無論她怎樣都無法跳離死局。

可是她累了,她是一個有自我思想意識的人啊,不是話本裏一個寥寥幾句話就可以描述的工具人配角。無論夕月飛升前等待的是什麽人還是什麽事,都與她無關,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幹系了。

懸崖邊像有無形的東西将他們困在自己的情緒裏,陸兒抱着腦袋不曾動過,恍若一塊枯守的石頭,他腦海裏浮現一幕又一幕不曾經歷又十分熟悉的回憶。

一道富含磁性的男聲在陸兒心底響起:“都想起來了麽?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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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夕月牌望妻石,一瓶營養液一個了解一下?

劇透一下,禁地之後皎皎就要重上九重天了,之所以寫了這麽多再次穿書後的事情而不是擋刀後立馬上九重天,一是給皎皎女鵝成長的時間,二就是為了交代夕月飛升前的一些事,很快就要把黑化的兔兔放出來了,下章黑化進度再次加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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