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叫一個來侍候而已。

程鐵駒笑他道:“士遠,看不出你倒是多情多義的,到了這種地方,還得守定一個人,仙仙不得閑,你另外叫一個人來樂樂有什麽關系!”

張士遠笑着搖搖頭。

李存仁笑着道:“老程,你不明白表哥的心事,他哪裏是為仙仙守義,這兩天他到哪兒都不起勁,心裏一直在想着一個人!”

“誰?誰家的妞兒有這麽大的魅力!”

“還會有誰?自然是武媚兒了。那天在校場兩吻定情,就使得我們這位大英雄失魂落魄了!”

程鐵駒笑道:“原來是那個小妖怪,這有什麽思念頭,那小妖怪大方得很,直接上門去找她好了!”

李存仁道:“誰說沒去,我們去過兩次了,都碰了釘子,武元爽很客氣,親自接見,可是我們說要拜訪他的妹妹,他卻推三阻四的,兩次都說不在家!”

程鐵駒道:“這老小子是什麽意思?平常誰都可能上門找他家妹子約會,反倒跟你們端起駕子來了!”

李存仁道:“我們就是想不透這個道理。去年我們兩個也去找過武媚兒,約她一起上終南山打獵,武元爽還高高興興地答應了,共游了三天才回來。這次表哥給了他家多大的面子,又把那麽貴重的禮物送給了她,武元爽反倒拿跷起來了。”

程鐵駒道:“武元爽是不敢拿跷的,他對我們這些世家公子上門,歡迎都來不及,武媚兒廣闊交游,整天都是男朋友找上門,他正不勝其煩,恨不得快點找個适當人家,早點嫁掉算了,像士遠這樣的翩翩佳公子,又有這麽大的名氣,求都求不到,怎麽還會往外推呢?我看一定是有原因!”

李存仁道:“我也曉得一定有特殊原因,可是就打聽不出來,老程,你跟他家走動較勤,不妨打聽一下!”

程鐵駒想了一下笑道:“打聽這個倒不難,昨天我還碰到了武瑛兒歸甯,那妞兒在未嫁時,跟我有過一手兒,跑去問問她,一定會有着落的!”

張士遠眉頭一欣道:“老程,既有這重淵源,你就幫我去問一下看!”

程鐵駒道:“我去問一聲固無不可,但是你們可得幫我打架!”

張士遠詫然問道:“問問事情也要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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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仁笑道:“武瑛兒在未嫁前也是大美人……”

程鐵駒道:“她嫁人後也不醜呀!”

李存仁笑道:“我沒說她嫁後變醜了,只是說嫁前的美人,人人都可欣賞,嫁人以後就不太方便。像老程跟武瑛兒,以前着實好過一陣,但後來武瑛兒嫁了宮門侍衛領班都蘭察,那小子介上醋罐子,把老婆看得很緊,凡是野漢子上門,都要飨以老拳,老程就揍過兩回了!”

程鐵駒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去找武瑛兒敘敘舊而已,又不是真去偷他老婆,是他瞎緊張!”

張士遠道:“這當然怪不了他,人家已經明花有主,你還上門去招惹,哪個男人受得了這個?”

李存仁笑道:“這事在長安可不新奇,很多貴婦人在外都有情夫,甚至于公然召了小白臉到家裏來作樂的,女子嫁後,依然與婚前情人來往的也司空見慣!”

張士遠一皺眉道:“長安的風氣竟這麽糟?”

李存仁道:“這也不是現在如此,從先隋炀帝時,就開始壞了的。他自己就亂七八糟,底下的臣子起而效之,漸漸已成風氣。最重要的是長安歷經數代帝都,世家特多,而世家女兒,禮教較疏,如嫁的丈夫地位勢力不好者,放縱如故,夫家也不敢管,就形成了這種風氣!”

“皇帝難道也不加整制嗎?”

“皇帝怎麽管?他自己就是個老風流,玄武門之變,他火并殺了齊王元吉,自殘手足……”

張士遠道:“這件事我聽父親說過,認為成大事業者,不能太顧全手足之義,所以他若不下手,建成和元吉就要除去他了,這不能怪他手狠!”

李存仁道:“玄武門之戰,連我爹也參加了,他不幹也由不得他,因為這關系到全體大家未來的前途,也不是由他一人作主的,那不去管他了。我要說的是他殺了元吉,卻又看中了弟婦楊氏生得美貌,收進宮中為妃了,皇帝自己如此,還能管人家老婆偷人嗎?”

張士遠只有苦笑搖頭,變轉話題道:“老程,既有這種顧慮,你還是別去問了,那究竟不太好……”

程鐵駒笑道:“都蘭察要是真為吃醋而揍人,我倒是罷了。但這小子不是人,他的老婆照樣偷人,他自己還把門守風呢。他的土司,皇室的幾個宗親經常到他家去跟他老婆鬼混,他沾沾自喜,不以為意,他不讓我們這些無官無爵的人上門,是怕得罪了另外的那些貴賓!”

“真的嗎?這小子也如此混帳?”李存仁憤然的問。

程鐵駒道:“武瑛兒是怎麽個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娶這個老婆,就是為了自己好升官發財,所以成婚不到三年,他從一個小侍衛爬到了侍衛統領,還不是靠他老婆的本事!”

“對這麽一個混帳,我也想揍他兩下子,走!老程,我們這就找武瑛兒去!”

“不過都蘭察的拳腳工夫還真有兩下子,我實在打不過他,你們不幫忙,我可不想上門讨揍去!”

李存仁笑道:“有我表兄弟在,還怕人揍了你不成?老程,你家傳功夫怎麽差到這個程度!”

程鐵駒苦笑道:“我老子只有幾招斧法還可取,拳腳上實在平常,那種打架,不會拿出刀槍真幹的,所以我兩次都被揍得臉青鼻腫的!”

李存仁少年氣盛道:“這還像話?太瞧不起咱們哥兒們了。以前我還以為是你去調戲人家老婆,不便為你出頭,現在知道人家只是瞧不起你,咱們還能吃這一套?走!現在就去!”

他領頭要走,張士遠還有點猶豫。

李存仁道:“表哥,你怎麽那麽扭扭捏捏的,我聽娘說過舅舅的那些英雄事跡,何等豪放,你簡直不像是他的兒子。”

張士遠被兩個拖出了門,騎馬向西城行去,來到一處宅院前,馬欄上已經拴着幾頭駿馬了。

程鐵駒道:“我沒說錯吧,這是李承乾的,他在都蘭察的家裏作樂呢!”

張士遠道:“李承乾是誰?”

李存仁笑道:“你真是孤陋寡聞,李承乾是當今東宮太子,跟他老子一樣,也是個好色鬼!”

張士遠道:“那我們闖了去不太好吧?”

李存仁道:“你我兩家還怕什麽太子。你放心好了,別人不敢說,李承乾在這兒,我們鬧上門去,他連面都不敢見,溜得比誰都快,更別說是出頭打架了!”

“這是什麽原故呢?”

“皇帝自己荒唐,卻希望兒子做聖人,整天要他讀書進德,他是溜出來玩的,要是鬧了而幹了起來,傳到皇帝耳裏,他受罪可就太大了。上次也是在平康裏為了争風,跟尉遲家世子為争風而幹了起來,尉遲敬德綁了兒子進宮請罪,皇帝連連道歉,把世子給放了,卻把太子叫來,親自執杖打屁股,結果一條腿打瘸了,以後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皇帝有如此胸襟,倒是了不起!”

“那也是玄德摔阿鬥,做個樣子而已。皇帝知道唐室的江山,是靠着這批功臣們打下來的,所以力誡子弟,對功臣子弟要多加禮讓,每逢宗親跟功臣們有所争争執,總是宗親們倒黴,所以今天咱們只要上門一鬧,李承乾絕不敢跟我們沖突的!”

張士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長安通,哪些人不能惹,哪些事不能做,他們都清楚得很,因此笑笑道:“我是為你們提心,我自己才不在乎呢,闖下天大的禍,了不起拍手一走,你們卻沒如此輕松!”

程鐵駒笑道:“我們沒你自在,卻也不是不敢闖禍,只是犯不着而已。真要闖了禍,我們的上人也還抗得起,尤其是存仁家,連皇帝都要顧忌幾分呢!”

李存仁忙道:“鐵駒,我爹最怕聽這種話,你可別亂講,他有個部将就因為有次公開對人說了這話,被他老人家知道了,立時處了死刑!”

程鐵駒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他是為怕引起皇帝的猜忌,才變得如此的謹慎,不過皇帝有沒有猜忌之心是誰都清楚的,別說你家手執全國一半兵權了,就是我爹的那些弟兄也一樣,皇帝對他們手中握着兵也頗為顧忌,大家相約都交出來,可是為了防皇帝翻臉不認人,所以又把兵交給在遠處的幾個人掌握,對朝廷仍然形成一股牽制力量,這樣才能保住大家的富貴!”

李存仁笑道:“這是大人們的秘密,你怎麽知道的?”

程鐵駒笑道:“我老子是個大老粗,我大哥名字叫鐵牛,腦筋也是一樣的死笨,不會轉彎的,家裏面大小事情,我老子都要找我出個主意,所以任何情形都不瞞我。”

李存仁笑道:“難怪你敢到處闖禍了,原來你是有恃無恐,你老子少不了你呢,那咱們上門吵架去吧!”

說着三個人向門口行去,門口站着幾個漢子,有人認得程鐵駒,忙上前道:“程公子,今天我們家主人不在家,您改天再來吧!”

程鐵駒笑道:“我知道他在家,門口還拴着太子殿下的玉龍馬呢,太子在這兒,他還會不在場護衛嗎?”

那人道:“程公子明白就好!”

程鐵駒道:“但我偏就是不信邪,太子來這兒也不會找都蘭察,他還不是來找武瑛兒的,他能來,我為何不能?”

那人被弄得十分難堪,但他卻不敢得罪程鐵駒,只得道:“程公子,你一定要進門,小的不敢擅專,是否接待你,小的去禀報家主人便是了!”

程鐵駒道:“禀報什麽,反正我今天是非見到武瑛兒不可,別看她現在是都蘭察的老婆,論交情,我們可是認識在先,還要通報什麽,我這就進去了!”

他排衆直前,那人連忙相攔,但程鐵駒一巴掌就把人推開了,另外幾個大漢都湧了上來,這些人都是東宮侍衛,對程鐵駒就沒有那麽客氣,上前擄拳就打。

李存仁也加入了戰圍道:“要仗着人多欺負我們兄弟,可沒這麽便宜,小爺也參加一個!”

他也是長安市上有名的惹禍精,這一加入戰圍,情勢略為改觀一點了,但那些侍衛的身手畢竟了得,比這兩位小爺可高明多了,若不是顧忌看兩人的身份特殊,早把二人打趴下了。”

就這樣;兩個人都挨了幾下揍,李存仁叫道:“表哥,我們可都是為了你,你再不幫忙,就太不意思了!”

張士遠雖然覺得他們二人跡近胡鬧,但到了這個時候,卻也顧不得許多了,上前雙拳一分,已經把兩名大漢擊退了,跟着進身雙拳交錯,不過才六七個照面,就把那五名大漢打得東倒西歪,卧地不起。

畢竟是名家伸手,不同凡響。

程鐵駒這下子可神氣了,昂着頭道:“你們以為本公子還像上次一樣,是來自找罪受的?這次公子爺可是帶了打手來的……”

他正要闖進去,裏面氣急敗壞地沖出來三個人,為頭一個身材魁梧,厲聲道:“程鐵駒,你欺人太甚了!”

他一眼看見了李存仁,倒是怔了一怔,忙拱拱手道:“李公子,你怎麽也來了?”

李存仁笑道:“都蘭統領,我們是客客氣氣上門報名請見,找尊夫人只有幾件事相詢,并沒有別的意思,可是這幾個人太混帳了,動手就打人……”

他倒是懂得惡人先告狀,先把責任推到別人家頭上,都蘭察也只有幹瞪眼了,太子承乾在此,事情可不能鬧大,他只有忍氣吞聲地道:“這是敝人營中的幾個小弟兄,不認識公子,多有沖撞,請多原諒!”

李存仁也不肯放松,他冷笑道:“統領,你也不必代人受過了,我又不是不認識,這幾個家夥都是東宮的,他們在此,那位東宮殿下也一定在,你把殿下請出來,我要問問他,為什麽縱使手下人行兇?”

他是打蛇随棍上,都蘭察卻着了急,連忙道:“不!殿下不在這兒,這幾位是我邀到家裏來喝酒的!”

李存仁冷笑道:“你自己在裏面喝酒享樂,卻叫客人戰在門口守衛,這豈是待客之道?

都蘭察,你也別隐瞞了,誰還不知道誰,你趁早把太子請出來,給我一個交代!”

都蘭察弄得十分為難,忽而門口閃出一片彩樂,一個盛裝的麗人出來了,莺聲呖呖地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鐵駒呀!小程,你這就不對了,憑咱倆的交情,你也不能上門來找麻煩呀!”

程鐵駒冷笑道:“我有那麽大的膽子嗎?我來找過你兩次,就挨了你老公兩次拳頭,今天他更仗着東宮在這兒,讓門上的人揍我,幸虧我今天還有朋友一起來,這位是輔國公的三公子,你該認識的,另外一位,我說出來,準保吓你一大跳……”

那麗人正是武瑛兒,她看了張士遠一眼,失聲道:“那不是在校場跟秦附馬戰成平手,立稱天下第一劍的張公子嗎?那可真是貴賓臨門……”

她殷勤致禮,張士遠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拱拱手道:“在下實在是有些許瑣事來相煩夫人,煩請程兄引薦,冒昧唐突,深感不安!”

武瑛兒笑道:“哪裏!哪裏!貴客光臨,請都請不到呢。這幾天長安市上,不知有多少女孩兒渴思與公子一會,想不到這份光榮卻落到我頭上來了!”

她一面說,一面邀客入內,都蘭察知道對方是天下第—劍手後,也不敢談打架了,這時又急急地向他老婆瞪眼睛。

武瑛兒道:“人家是來看我的,我帶到自己的房裏去招待,可與你沒關系!”

這個女人實在是非常聰明的,她把客人帶到她自己的私室,就可以避免跟太子李承乾見面了,也避免了彼此的難堪,都蘭察籲了口氣,不置可否地轉頭走了。

到了武瑛兒的香閨,程鐵駒已經等不及要摟摟抱抱了,倒是李存仁拉住他道:“老程,你別忙着敘舊,先讓士遠把話問了再說!”

武瑛兒用眼一瞟張士遠道:“張公子找我,一定是為了我妹子的的事兒!”

程鐵駒道:“你怎麽會知道的?”

“我怎麽不知道。那天在校場上,媚兒獨具慧眼,看中了張公子會勝,當衆獻吻,張公子果然英雄,勇奪武魁,又把那一尊舉世所罕的異寶相贈,使我妹子感動不已,回家後,就一直念念不忘!”

李存仁道:“沒那事兒。我這表哥對武媚兒可是一見鐘情,我陪着他上你娘家去拜訪兩趟,你哥哥不是說她生病,就是說她不在家,分明是有心避不見客!”

武瑛兒嘆了口氣道:“她倒不是有心避不見客,而是身不由已,這也是那天惹的禍,她在校場這一公開亮相,被一個人看見了,頗為喜歡她,不讓她見任何人了!”

張士遠道:“那個人是誰?有這麽混帳!”

武瑛兒道:“這人權力大着呢,我家也可是三等公的身份,對他卻絲毫不敢得罪,眼睜睜地看他把人接走!”

“接走了!接到哪兒去了?”

武瑛兒道:“地方倒不遠,只是關禁重重,尋常無人得見了,她被禁居在骊山長門!”

李存仁和程鐵駒都啊了一聲,只有張士遠問道:“骊山長門,那是什麽地方?”

程鐵駒道:“士遠,你還是風流才子呢,連長門都不知道了,長門就是漢代那個司馬相如撰寫的長門賦中所說的地方,也是所謂的冷宮!”

“原來是那個地方,可是武二小姐不是宮中的人,怎麽會被轉移那兒去呢?”

“她倒不是被關在那兒,而是被保護在那兒!”

“為什麽要被保護在那兒?”

“你真傻,在那兒,自然是為了那個人出入方便,因為那兒究竟是宮中的一部分。但也不引人注意,因為現在國喪未滿,皇帝也怕人說閑話!”

張士遠到現在才算弄明白,原來武媚兒是被皇帝看中了而藏起來,不由得深為惆悵。

武瑛兒道:“我那妹子對張公子是一念情深,哭着說她永遠忘不了你,只希望能跟你再見一面,真心地說兩句話兒。她走時什麽都沒帶,就帶着你送她的那尊玉佛!”

李存仁笑道:“那原是皇帝送的,她又帶回皇帝家了!”

武瑛兒白了他一眼道:“李公子,你可真沒良心,我那妹子對張公子一片傾慕之情可不是假的!”

李存仁道:“我也知道不假,可是那有什麽辦法呢?長門在宮裏,宮門一入深似海!”

武瑛兒道:“長門只是冷宮,只有幾個老弱殘兵守值,不會比這兒的門禁森嚴,你們有本事打進此地的門,難道還怕那兒不成?”

李存仁笑道:“那可不同。在這兒只是打架而已,鬧到那兒,可是要殺頭抄家的!”

張士遠雖然得知武媚兒的消息,卻沒有什麽興奮之情,那等于是沒有消息一樣,甚至還更壞!

武瑛兒倒是很客氣地款待他們,要招待他們吃酒,但張士遠沒心情,确是推辭了,還硬拉着程李二人告辭,回到了輔國公第,他也是悶悶不樂。

用過了晚飯,他早已回房休息去了,但躺在床上,哪裏睡得着。終于,他下定了決心,又起身帶了劍,悄悄地出門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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