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降落,阿蘭德
阿蘭德,下午六時一十五分。
照耀着這顆星球的恒星漸漸隐沒在遠方的建築群之中,天空完全變成橙色。寫字樓高大的玻璃外牆映着恒星将墜的餘晖,閃耀着一片刺目的光輝。
米亞·依倫多坐在天臺上,“咔”的一聲卸下能彈槍的外殼,又“咔噠”一聲拼回去。她站起來,端着槍瞄了瞄空寂的天空。就算是黃昏,在瞄準鏡裏直視天空同樣刺眼。她有些不适應地眯了眯眼睛。
一張評論表因為她的動作從口袋裏掉了出來,上面有着星盟第二軍校的校徽。表格上,“實習表現”“格鬥術”“武器操控”等等項目的評分幾乎都是C-,還有幾科明晃晃标注着曠課。
然而米亞渾不在意。她仍舊繃緊了手肘與肩膀的肌肉,身體緊緊靠着槍托。
分明是抵消後坐力的姿勢,但她做出來,就像是在依偎自己唯一的夥伴。
她不想下樓加入到那些烏煙瘴氣的軍校生之間,也不想面對老師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她只想拿着自己的槍瞄一下阿蘭德的天空,想象自己是一名真正的星盟士兵。
哪怕她完全沒有在想自己需要瞄什麽東西。
空蕩蕩的天空中也沒什麽可瞄的。這片區域實行軍事管制,只有提前遞交了申請的飛行器才能從這裏飛過。
突然,一個黑點撞進了她的視線之中。
手上高精度的智能瞄準鏡已經自動顯現出了黑點的高度和速度。
高度在一萬五千米以上。
米亞下意識扣下了扳機。
沒有飛鳥能夠飛到那個高度,甚至連星球內的飛行器也不行。
那是一艘正要着陸的飛船。
身為一個成績為C-的學員,她當然不可能知道那艘飛船有沒有提交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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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多年在星盟之外生活形成的本能快過了理智,她扣下扳機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對方或許意識到了她的存在,閃了幾下,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是星盜飛船特有的、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肉眼隐形功能。
但已經遲了,一簇白亮的光在半空中爆開,擊中飛船左舷,一下子暴露了飛船的形跡。
學員的能彈槍是不裝實彈的,米亞打出去的是信號彈。
基地裏用來給學員做訓練的系統還沒關閉,檢測到信號彈,立馬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黃昏安靜的表象就這樣被撕破,拿着低能激光槍或者能彈槍的學員們紛紛從建築物裏跳出來,張皇地尋找着訓練目标。在基地的實訓裏,這種經歷總是很多。
但沒有一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眼尖的教官看到天臺上的人影,爬上來查看了米亞的彈匣,張嘴就要罵她。
這時,第二波警報聲響了——這不是學員們習慣的警報聲,聲音響起的頻率要更急促一些。這是正式士兵們的警報,當這種聲音響起時,通常意味着游蕩者或者是星盜來了。
于是軍事基地各個建築的門窗再度開啓。這次,走出來的不是慌亂的學員,而是真正訓練有素的士兵。其中一些已經坐進了機甲駕駛座裏,發動機甲,朝天空飛去。
米亞擡起能彈槍,從瞄準鏡裏看到那艘飛船飛低了一些,并且毫不掩飾地朝機甲開了電子脈沖炮。
這次來的星盜很嚣張。她想,可惜不知道是哪個組織的。
飛船上,一點也不嚣張的科諾盯着兩位駕駛人員的操作,欲言又止。
駕駛員A随手開了幾炮,然後挂到自動擋,把手枕在腦後,道:“自從我加入避風港以來,從來沒參加過這麽危險的任務。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中立者,怎麽能幹星盜的行當呢?科隆加越來越狂妄了。”
駕駛員B按下按鈕,在飛船的船身上多加了幾排炮口,同樣挂到自動擋:“是你率先開炮的,我還在想怎樣才能避免跟星盟的正式軍團動手。”
A:“你傻嗎?我們不開炮,難道等着被抓?”
B:“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A:“難道你想得方法跟我一樣?”
科諾不得不提醒這兩個互相打啞謎的人:“再往前十二米左右會遭遇陷阱,飛船方向往上方調整四十五度可以避開。”
她盯着兩人電子脈沖炮瞄準的位置,只覺得避風港成員的戰鬥力簡直出乎意料的弱小,就連使用自帶電子瞄準裝置的脈沖炮都打不準對方的機甲。
好幾百米高的機甲都打不準,這是無能到了什麽地步的人才打得出來的效果?
哪知AB兩人極有默契地擊了掌,同時道:“生命的價值淩駕于一切財富之上,要命的事情,出價再高,我們避風港都不做。”
兩人同時拍了一下操作臺上的某個按鈕,駕駛座位連同操作臺一起彈射出去。超輕合金材料從他們座位底下延展出來,自行合攏,形成飛行器外殼。然後,他們就抖抖合金翅膀,朝天際飛去。
星盟的電磁炮朝駕駛座激射而去。
駕駛員一改在科諾面前的笨拙,靈活地從攻擊的間隙之間閃過,消失不見。
徒留科諾一個人站在沒有任何駕駛裝置的飛船裏,等待着落進星盟的包圍裏。
科諾:……
她很懷疑科隆加是不是特地找這兩個人來坑她。
當時在歇腳處說得好好的,她把星球轉到他們避風港聯絡者的名下,避風港出人出物資讓她回中央星見蒙加。這才剛剛飛過緩沖帶就反悔了嗎?
幸好她星球還沒轉過去。
科諾嘆了口氣,走到原本應該是駕駛座位置的破洞邊,半個身子探出洞外,按下機甲手環。
機甲手環連同裏面的機甲都是科隆加配給她的。據說是以免她萬不得已出手,暴露了行跡。她的照天黑那麽有辨識度,在星盟眼皮子底下拿出來用只怕是想上通緝令想瘋了。到時候各路眼饞懸賞的缺錢貨圍着她打,累都能把她累死。
之前她只會感慨專業商人心思細膩,現在她只想吐槽黑心奸商滿腦子算計。
她說一個商人怎麽會大發慈悲送她機甲,所以是早就準備好要把她抛在戰鬥中了對嗎?
一顆能彈打在她身旁,爆出一道火光。
科諾差點就被傷到了。
她不再多想,按下手環按鈕,讓那臺熒光綠的機甲彈出來,朝下方掉落。之後她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蹿了出去,準确地攀住了駕駛室的門,閃身進到了機甲裏面,飛速戴好控制頭盔,啓動飛行設置。
完成全套動作花費時間不到兩秒。
“還挺快。”有機甲兵感慨了一番科諾的操作速度。
從他的視角來看,科諾宛如一道旋風,只知道她到了哪裏,看不清細節。
“但我的動作也不慢的。”機甲兵加大速度靠近熒光綠機甲,制式重型機甲揮動大砍刀,一刀削了下去。
換一個對手,他或許能夠得逞。
只可惜科諾早就注意到了他,怎麽可能傻傻等他打?
他手落到一半,熒光綠機甲飛快擡頭,從背後抽出折刀,“呼”地甩開刀刃,擋住了他的攻擊。與此同時,熒光綠的另一只手一擡,手臂上端自帶炮口。
只聽砰的一聲,一道光從熒光綠的炮筒裏面射出來,撞進另一個炮筒裏去。
那臺被科諾一心二用打中的倒黴機甲是星盟制式的遠程戰鬥機甲,全身上下都是各種炮口和武器燃料。它才剛剛調出電弧炮,還沒打出去,就被科諾反向操作了一波,并且還成功擊中武器燃料,半臺機甲都碎掉了。
駕駛員被彈出機甲的時候還是一臉懵逼。
科諾沒時間管他,趕緊調轉炮口,又轟廢了幾臺機甲。
總算有人反應過來,紛紛拿着近戰武器朝熒光綠機甲逼近。
好幾臺機甲圍攏過來。
熒光綠機甲左手的激光炮不斷發射,右手的折刀削機甲猶如削鉛筆,以幾道看起來猙獰的大劃痕換得了逃離的機會,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雲層之中。
直到這時,那艘被遺棄的飛船才轟然觸地,撞塌了幾座廢棄的棚屋。
天臺上,米亞瞪大眼睛望着科諾消失的方向。
教官沒好氣道:“快回去,明天還要訓練,你趕緊回去休息。本身能力又不強,又愛獨來獨往,以後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你懂不懂?”
米亞安靜地點點頭,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看科諾離開的方向,下了樓。
她也想成為那樣的強者。
強者本者科諾開着冒煙的機甲,千辛萬苦打開了隐身功能,又險險避過一系列電子偵查儀,左看右看,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廢棄廠房,趕緊飛了過去。
這種地方看起來不會先進的偵查裝置存在,她在那裏着陸,把機甲收進手環,又在背包裏掏了掏,摸索出一個小圓圈。
那是科隆加贊助的小型空間裝置,專供出門在外找不到休息地點的星盜使用。只要星盟那邊不使用最新款的探測裝置,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把圓環貼在牆上,然後用勁把圓環開口扯大,走了進去,又轉身把開口捏小。
裏面座椅板凳一應俱全,似乎住多久都沒問題。
不過據說這種房間偶爾用用還行,由于空間技術本身的缺陷,長期使用會導致基因錯亂。
科諾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打開了光腦。
科隆加讓人給她加了一道程序,可以保證她不跟人通話的情況下星盟追查不到她的位置。
于是科諾放心大膽登上了星網,在搜索欄裏輸入了關鍵詞“蒙加·尤芡”。
依據蒙加離開時上面的态度來看,她知道蒙加回去之後肯定不會太受待見。
可他那般像星辰一樣耀眼的人物,無論在怎樣黑暗的環境下,都可以發出自己的光亮的吧?
無論是作為機甲對抗賽的總冠軍,還是作為尤芡家族的大公子,他都不可能籍籍無名。
科諾覺得她應該會在偏重于體育軍事或者是政治類的新聞上看到蒙加的名字。她喜歡的人就有那麽耀眼。
哪知她對蒙加亮度估計不足,眼睛差點當場閃瞎。
網頁一蹦,出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頭條:《星盜新星:蒙加·尤芡叛出星盟,下一步行動計劃未知》。
科諾盯着投影當場就呆了。
她哆嗦着手指點開了網頁,魂不守舍地把新聞從頭到尾浏覽了一遍,确認了蒙加已經離開星盟的消息。
所以,她回來的意義在哪裏?
科諾面無表情地摸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裏。
阿蘭德星空外,一艘飛船靜靜隐匿在隕石的陰影之中。
船長位置上,蒙加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臉龐被全息投影發出的光映得格外蒼白。
麥迪爾坐在副手的位置,道:“剛剛有星盜的飛船觸發了星盟的防禦機制,現在沖突已經平息了。降落嗎?”
卻聽蒙加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惜剩下的燃料不能一口氣飛到格勒斯要塞。”
麥迪爾沉默以對,手指不安地撥動口袋裏的橘子糖。
“降落吧。”蒙加說。
麥迪爾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全息投影上圖案變換,将蒙加的神态映得格外失真。
于是他什麽都沒看出來,只能雙手按在鍵盤上,計算着降落地點。
蒙加閉上眼睛,摸了摸手臂內側的位置。
那裏放置着植入式光腦。
一片平靜。
而他始終在等一個通話。他渴望接到通話那一刻的感覺,他會為之振奮,為之顫怵。
但那道通話始終沒有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科諾:我的機甲為什麽是熒光綠?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我要被綠了?
作者:不,你要去綠人了。
科諾:???
作者:你等等,我先去拖個工具人。我的文裏終于要有女配了,快樂!
科諾:不管怎麽理解,都不是很對的亞子。
工具人:???
工具人:我做錯了什麽?
(皮一下,大概會拖出一個女主身邊的庫裏明拉。男主都有性別為女的小弟了,女主怎麽可以沒有相同配置!我們要做到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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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于爬上來了,不好意思這次咕得比較久,我要甩鍋給我們這學期的課!
這學期因為學院奇奇怪怪的要求,加了一門其他專業的課。雖然看上去似乎跟我們專業有關聯的亞子,但隔行如隔山,我們全程學着各種牙酸。
講課的老師快瘋了:“你們到底哪裏不懂?你們問啊!”
我們全班四十個渣渣也快瘋了:“要是能問出來,我們還會不懂嗎?我們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現在,結課了,等老師感冒一好就要安排考試,而我們腦子裏一片空白(微笑)
拿着課本自學,滿眼望去全是“主導地位”“壓低XX地位”“退居次要地位”這種術語,我相信只要我不說,沒幾個人能夠想到這是工科生的正經課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