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葬神沙漠 醒醒吧,你還沒死
九嶷有點想掐人中了。
如果說只是一個封印處也就罷了,真到那時候他們從碑裏鑽出來她再想法子就是了。
可是出來就意味着擊碎九嶷碑……
九嶷碑可是她的本體,若是連它都碎了,那談何還有她一個虛無缥缈的碑靈存在。
“咚——!”
屁股底下一聲巨響差點沒直接把她掀翻,九嶷不敢再放飛思緒了,集中精力來對付這些想要出來的家夥。
可是這樣下去完全不是辦法。
手臂開始發麻的她低頭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好家夥,大拇指不見了。
“滋啦啦——”
不遠處的聲音讓她擡頭,
眼睛被黑雨洗過般,連帶着耳朵開始鳴叫。
曾經被她一棵一棵種下的參天巨樹在不遠處被黑雨腐蝕,嫩綠的樹葉在驀然間枯黃脫落。
在飄落到地面時被重新複蘇的流沙卷入,如口舌般将它吞噬進大漠腹中。
九嶷發不出聲音了,嗓子眼像是被堵住,又漲又痛。
倒映在她瞳孔裏,是被黑湮滅的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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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拔的參天巨樹在雨水洗禮下,不得不彎下腰,萎縮成一根指骨大小的軀幹,輕輕一吹便化作灰燼。
九嶷的食指和中指沒了知覺。
她好像隐約間聽見百姓們的驚慌失措,在谷河三條溪流處。
九嶷瞳孔一縮,在想要跳起來時,想到身下的石碑。
不行,她不能離開,離開了才是真正的災難。
她此時此刻只希望袁以松能說話算話,她不指望其他了,只要保證好大家的性命就好。
等日後總有機會再論其他。
九嶷嘆了口氣。
可是任她如何瞪大眼,百姓們的痛呼聲卻源源不斷,那些黑雨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災難性的毀滅。
逃竄的人流不住的往看似龐大的樹蔭下躲,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樹下甚至更危險。
腐敗的樹全是落下的液體,又黏又稠得随時等待着無知者的接近,再侵入其肌膚。
很快,被沾染上的老者大片的布衣和皮膚驟然燃起。
“九嶷姑娘——!”有人邊躲雨邊哭嚎慘叫。
九嶷聽得心一顫,也不再管靈力是否告捷,完好的右臂向上虛虛撐起,方圓百裏剎那間如破苞開花,一個巨大的淡青流光閃爍。
為百姓們擋住了那恐怖的黑雨。
『你瘋了!』系統快被氣死了。
九嶷沒心情反駁他,一個人的靈力是有限度的,在她鎮壓石碑的同時去護大漠百姓,無疑是在她千瘡百孔的身上更添新傷。
她的右臂再逐漸透明化。
從指尖到手腕。
原本支撐的靈力在慢慢減弱。
九嶷心裏還能分神咒罵袁以松的十八代祖宗,那個龜孫別是臨陣脫逃了。
走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現在這些難民可怎麽辦,她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那淡青的護陣逐漸裂開口子,黑雨趁機鑽了進去,砸落。
絕望籠罩在難民頭頂。
百姓們甚至都破罐子破摔,好些人還含淚道:“九嶷姑娘給了我們這麽長時間,就算是死也值了。”
“對!值了!”
原本破碎的護陣又被人支撐了起來,蒼老的聲音略顯疲憊:
“死?誰說的?”
枯萎的樹下走出一位老者,熟悉親和的眉眼此刻滿是滄桑。
他看向石碑那邊籠罩的蓬勃魔氣,長嘆一聲。
無盡的深淵,漆黑不見五指。
九嶷适應了倏然的下墜,任由從冽風拂過淩亂的長發。
她甚至還能騰出一點時間來思考,或許半路會冒出一根樹枝,将她挂在樹上。
或許深淵的盡頭下是密密麻麻的碎石,一砸下去,血漿四濺。
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下場就是了。
其實九嶷早就應該有所預料,任憑她一個人。哦不對,一塊碑的力量來說,怎麽可能壓得住那些窮兇極惡的魔物。
在她分神給那些難民時,她就感受到九嶷碑被劈開的裂縫了,連帶着本來近乎虛無的身子都硬生生裂開了一條縫。
随後就是九嶷碑炸裂,而她則像是踩了空,墜了下去。
九嶷想得很開。
害,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不就是兩眼一閉嘛,說不定再睜開,她能投胎進畜牲道——
不行,畜牲道可不太美妙,還是轉世變成一株草吧。
或許仙人掌也不錯?
『醒醒吧。』
系統的聲音鑽進來,打破了九嶷逐漸跑偏的腦回路。
『你還沒死。』
九嶷癟了癟嘴,“這叫做思想的升華,懂不懂什麽叫深謀遠慮未雨綢缪。”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你還真是想得開,你護佑的那些百姓們可才是真正的身處煉獄,他們肯定想不到被他們供奉為神明的九嶷姑娘,居然絲毫不關心他們。』
九嶷很想反駁它,不過很快沉默下來:“……”
“……他們,還好嗎?”
『你說呢,』感受到她的驚慌,系統頓了頓緩和,『不過幸好袁以松帶人及時趕到,否則葬神沙漠又得增添不少蝕骨了。』
九嶷無意識地抓了把漆黑,喃喃道:“那就好……”
一句話出來,也不知戳中了系統的那根線路,倏然厲聲,把九嶷吓一哆嗦,差點直接一骨碌翻過身。
『那就好?!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幅鬼樣子!』
九嶷拍了拍心口,不明白系統怎麽情緒忽然如此激動,活像她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似的。
随後她細細品了品大概明白了,也讓她心口一軟,“你別這麽一驚一乍好不好,就算是咱倆玩完了,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不是?”
頓了頓她才想起來,他們兩個不一樣,系統沒有轉世之說,大概是恢複出廠設置吧。
“好吧,忘了你不是人。”
『……』
『抱歉。』
系統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九嶷微愣。
『這段時間一直都很敷衍,其實我也是臨危受命來接受這個任務,之前那些話……』
原本以為它要說出些什麽,沒想到是關于這個。
九嶷挑了挑眉,“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她頓了頓,“你是不是得跟我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仍然不相信她突然猝死後,就那樣巧合地成為了與她同名的石碑裏。
之前聽它含含糊糊的,也就沒有追問。
系統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從九嶷碑碎掉時新程序就替它做好了準備。
系統提取數據的動靜不斷的在九嶷腦海想起,就在她百無聊賴地玩起高空墜落的各種姿勢時。
眼前閃爍出一片藍屏,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而整塊面積的最左角有一張類似證件照的圖片。
九嶷虛起眼想要看清楚些,可急劇下落根本只看得見一道藍色殘影。
就在她剛要和系統抱怨這不合理,腳下便像有托盤似的将她穩穩接住。
原本耳畔刮起的疾風也降了下來,淩亂飛揚的長發服帖地落在她的肩上。
九嶷驚訝地适應這一切。
也大概清楚了,這多半是系統的手筆,便也沒有多問。
她如今才終于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個藍晶屏幕。
一面類似于生平簡介的資料,從她出生到接受組織任務,而那張照片也毫無疑問,是她上輩子的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