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總管太監在線黑化
當天邊第一抹陽光照進卧房的時候, 石安秋緩緩睜開眼。
屋內碳火燃盡,剛換了班過來伺候的小太監正蹲在地上往火盆裏加新碳,他動作輕速度快, 全程沒有一點聲音, 若不是看着他幹活, 閉着眼完全感覺不到屋子裏有這麽個人。
換了碳,屋子裏又暖了幾分,
石安秋伸手按了按酸痛的太陽穴, 輕咳一聲,這一擡手,他感覺渾身都難受的厲害。
都說大病如抽絲,這話可真不假, 他這會兒喘口氣都覺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嗓子也火辣辣的疼。
石安秋很小時候就進了宮, 那時候的他勢單力薄,沒有依靠也沒有本事,像一只可憐蟲一樣到處被欺負,缺吃少穿的環境更是讓他本就不太壯實的身體雪上加霜, 落下了病根。
自此他身體就沒再好過, 每到冬天都會十分難熬。
聽到他的聲音,小太監立馬放下手中的炭筐,臉上一副惶恐的模樣,轉身跪下。
石安秋像是早就習慣了身邊人對他的畏懼,他掐着眉心,沖他問到:
“我睡了多久?”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跪在床下,垂着頭, 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回總管,您睡了一夜了。”
他說完,石安秋不禁驚訝的蹙眉反問:
“只是一夜??”
小太監不明所以,連連點頭。
“是總管,只是一夜。”
石安秋伸了伸胳膊,小太監立馬上前去将他扶起來,靠着枕頭坐穩。
外面聽到聲音的小春子趕緊從小廚房端出一碗一直溫着的白粥,他用手護着,一路端到卧房。
見到石安秋坐着,他弓着腰,眉間一喜,“總管您醒了!”
說着他把粥碗放到床邊矮桌上,吹涼後給床上男人遞了過去:
“您睡了一夜喝了幾次褪熱的藥,胃裏定是不舒服的,喝點清粥暖一暖,再睡上一覺,保證您明天活蹦亂跳的!”
石安秋沒開口,他垂着眸接過粥碗,拿着勺子在碗裏攪了攪。
就在他舀起一勺粥準備入口時,立在一旁的小春子不禁多嘴道:
“總管您趁熱喝,涼了就不好了。”
窗棱上挂着一層銀白,窗子開了一道縫,冷風吹的石安秋渾身一緊。
他握着勺子的動作一頓,長長睫毛微擡,黑眸逐漸變得深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句話耳熟,好像在他熟睡時,也有人這樣催促他……
這個人,是誰呢?
他眉頭皺了皺,突然想起沉睡中的那個吻。
輕柔的觸感帶着微微的涼,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印在他的唇上。
!!!!
想到那一幕,他臉色不禁越發難看,緊着粥碗的手越收越緊。
看着他握到泛白的指尖,不用擡頭,小春子就已經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他心底一顫,與另外一個伺候的小太監十分默契的噗通一聲一同跪到地上。
“石……石總管?”
小春子用餘光偷瞄石安秋的神色,發現他的臉色黑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見此,他趕緊俯下身子,把自己緊貼在地面上,降低存在感。
“是你讓她過來的?”
小春子貼着地面的身子一頓,在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覃年年後,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覃姑娘是陛下看上的人,奴才哪裏敢指使她!!”
聽到小春子的話,石安秋眼尾一挑:
“是她自己要來的?”
說着他眉頭一皺:“為何?”
她不是一心想爬龍床嗎?他替她鋪路,明明已經成功了,為何會在最後關頭放棄機會,來看他這閹人?
石安秋想不通,難道她以為只要讨好他,就能獲得更多機會?
呵!!
小春子答:“昨晚給覃姑娘送衣裳時,她問為什麽不是您給送,下面辦事的奴才嘴松,說了您病了,誰知道那覃姑娘想也沒想,當即就跑了過來……”
說着他偷偷瞧了一眼石安秋,繼續道:
“要說這覃姑娘對您可真是上心,奴才觀察了一晚上,那模樣沒有一點摻假。”
石安秋靠着枕頭,純色泛白,一條腿放平,另一條腿支着胳膊,姿勢随意。
聽到小春子的話,他嘴唇抿了抿,轉身放下手中的粥碗。
就是在這轉身的時候,他突然看到自己胸前亵衣帶子被人故意系成了一對蝴蝶結。
……
等了半天沒等到主子回話,小春子擡頭去看。
只見石安秋垂着頭,望着自己胸前愣神。
胸前有什麽好看的,他家總管這是怎麽了?莫不是魔障了?
就在他疑惑時,餘光突然看到他亵衣帶子上那兩個蝴蝶結,一瞬間,他冷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心裏不免恐慌,他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就在他暗自畏怯時,石安秋緩緩轉過頭,一開口,聲線冷的吓人:
“她系的?”
三個字,小春子心跳加速,吓得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咽了口口水,膽戰心驚的點了點頭。
石安秋見此,突地冷笑。
“好,很好。”
聽到這句話,小春子腦袋嗡一下,知道主子真真是生氣了。
果然下一秒,石安秋視線落在跪在地上那二人身上,神色陰冷道:
“天亮之後你們二人各領二十鞭。”
小春子與那小太監趕忙磕頭,感恩戴德:
“是,奴才領命。”
“是,奴才領命。”
說完,兩個人恭敬地退了出去,在他們心裏,石安秋沒有要他們命已是手下留情,這二十鞭雖難挨,好歹能保住命。
*
亮天後,伺候在皇帝身邊的眼線傳來消息,昨晚教坊司舞姬仙舞在侍寝後被擡為美人。
美人這個名號并不算高,也沒有屬于自己的院子。
但比起在教坊司當舞姬,遭人白眼,被人唾棄,還是要好許多。
得到這個消息後,整個教坊司都陷入了奇怪的氛圍中,其中最糾結的還是周嬷嬷。
她望着跪在自己腳下的覃年年,眼眸複雜的閃了閃:
“你真的不後悔?”
覃年年雙眼彎彎,笑的一臉溫柔:
“當然不後悔。”
看着她那堅定的眼神,周嬷嬷不禁長嘆一口氣:
“你這丫頭……”
進入教坊司的女人,哪個不盼着能入了皇帝的眼從此逃出這個卑賤的地兒,可舞姬歌姬何其多?真正出頭的又有幾個??
覃年年好不容易得了這麽個機會,竟就這麽讓給了仙舞……
周嬷嬷還想說她傻,可到嘴邊的話又停了下來。
“罷了罷了,人各有命,你既做了決定便要記着,皇上看上的從頭到尾就是仙舞,若有一日漏了嘴,我也保不住你。”
聽到周嬷嬷的話,覃年年重重點頭。
随後周嬷嬷放軟了态度,又安慰道: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的,等仙舞位份高了,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覃年年佯裝驚喜:“奴婢懂了。”
看着她乖巧的模樣,周嬷嬷徹底放下戒心,對她擺了擺手:
“時間不早了我有些乏了,你去練舞吧。”
覃年年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後轉身退下。
一出門,她就聽到門外幾個路過的舞姬聊天:
“青青,你說仙舞這件事兒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那天我就在旁邊看着,石總管說話時看的明明是那個覃年年,他們倆還單獨出去聊了一會兒,按我說被看中的絕對是覃年年,至于為什麽最後換成了仙舞,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這時另一個誇張配合:
“可不就是,還有那天晚上宮宴跳舞,仙舞體力不支你們也是知道的,據說還失誤出了醜,反倒是給她伴舞的覃年年大放光彩。”
“要這麽說,被選中的就是覃年年,可她為什麽要把視頻的機會讓給仙舞?先不說她傻不傻,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不得連累我們整個教坊司給她陪葬?”
“就是就是,她們不怕死我們還怕呢,萬一真被發現了,我們哪個逃得了?”
聽着越來越遠的說話聲,覃年年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望着離開的幾個舞姬的背影暗自發呆。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一道穿着深紅色宮裝,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向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男人的腳步停在她面前,黑色長靴踩在雪地裏,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看你這副表情,可是後悔了?”
石安秋的聲音裏帶着滿滿的譏諷,似乎到這一刻,他仍舊不相信她會心甘情願放棄爬龍床的這個想法。
聽到他的話,覃年年回過神。
因為一整夜沒睡,她臉上帶着一絲疲憊,眼珠微紅,眼睑下泛着烏青,看起來沒有一點精神氣。
“石總管?您還病着外面這麽冷怎麽出來了?”
看着覃年年驚訝的神情,石安秋眸色一深。
“咱家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跟你報備?”
他語氣不善,橫眉冷對,永遠一副怼死人不償命的死樣子。
聽了他的話,覃年年撇了撇嘴,懶得跟他計較。
只是她不開口,石安秋卻沒準備就這麽輕易的放過她,他繼續追問:
“你還沒回答咱家的話呢,你剛剛那副表情,可是後悔了?”
這是一早上覃年年聽到第三遍這個問題,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神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猙獰。
“石總管您誤會了,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奴婢絕對不會後悔,而且奴婢早就跟您說過,奴婢現在不想爬龍床了。”
她穿着一身舞姬專屬淺藍色廣袖紗裙,仰着凍得通紅的小臉,淺笑着望着他,目光如炬。
随着她話音,石安秋下意識回了句:
“那你想如何?”
覃年年眉眼一彎,回到:
“奴婢喜歡石總管,奴婢想跟着您~”
看着她那直白的眼神,石安秋呼吸一滞……
“滿嘴胡話。”
說着他冷了臉:
“既然你不想過那人上人的生活,便繼續做你的下等宮女吧,正好浣衣局裏缺人,打今兒個起,你就去那裏吧。”
……???
看着他沒有一點開玩笑意思的眼眸,覃年年傻了眼!
怎麽說的好好的,就去浣衣局了呢?
眼看着覃年年面色變得蒼白,石安秋不禁勾唇一笑,眸中不屑一閃而過,揮手讓人将她帶走。
站在他身邊的小太監也是認識覃年年的,眼見着她被拖走,小太監沖石安秋疑惑道:
“總管,您真的要送覃姑娘去浣衣局?”
石安秋聞言,側眸冷冷瞥向他。
小太監沒有小春子那般眼力見,還自顧自的說着:
”那浣衣局又髒又累,吃不飽穿不暖的,就覃姑娘那個小身板,可能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話說一半,他終察覺到了旁邊男人陰寒的目光,他後面的話語戛然而止,驚恐的看着他。
石安秋臉色蒼白,又塗了粉,看起來沒有一點人氣,貼身小太監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瞪了他一眼後,他眸色陰狠的對他吩咐道:
“去把所有知道昨晚一事的舞姬都給我找出來,讓她們徹底閉嘴,若有一人走漏消息,咱家活剮了你。”
石安秋聲線冷清,說就來的話卻不禁讓人膽寒。
小太監應了一聲後,沖着剛剛舞姬們消失的方向,面色慘白的走去。
而石安秋,則望着覃年年離開的方向擰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