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謝烜終于找到了合适的阿姨,葉蔚的手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早上喝完牛奶後,謝頤突然問他:“爸爸,以後二爸是不來家裏了嗎?”
謝烜颔首。
“為什麽呢?”謝頤問。
“因為二爸也有他自己的生活要過,他有自己的家庭。”
謝頤歪了歪頭:“不會和我們一起住了?”
“是。”
“也不會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她語氣不舍。
“嗯。”
“那二爸之前為什麽會突然來?”謝頤說:“以前不是只有周末的時候才能見到二爸嗎?”
“因為之前他在照顧我們。”
“為什麽不能繼續照顧我們?小頤很乖的,不會給二爸添麻煩的。”一滴淚水掉進牛奶裏,小姑娘不受控制地哭出來:“媽媽不要我了,二爸也不要我了嗎?”
謝烜耐心地和她講起道理:“媽媽并不是不要你了,她只是不和爸爸在一起了而已。”
“那、那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于,她可以不是我的妻子,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你的媽媽。”謝烜抱了抱她:“她會一直一直很愛你。”
周末謝頤去了舒鶴那邊,謝烜打電話和她商量,想讓她不忙的話多留着謝頤幾天,他也不願她們之間有隔閡。在之後,謝烜和葉蔚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依舊像之前那樣,一周見一次面,吃個晚餐聊會兒天,然後說再見和晚安。
只是他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謝烜在一次失眠後,來到了舒鶴曾經住過的房間。
他和舒鶴在謝頤出生後就分房睡了,這點是舒鶴主動提出的。兩個人分開睡,能更好照顧孩子,也能讓大家睡眠質量都好一點。
謝烜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子裏的陳設,內心并沒有任何觸動,反而因為窗外照進的月光,所以一片平靜。他翻遍自己的內心,發現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屬于舒鶴的痕跡——喜歡只是一段時間的感情,這從來維持不久,至于愛情,根本從來沒有過,以至于現在,連思念都根本無跡可尋,可能再過一段時間,他連舒鶴的臉都不一定能想起來是什麽模樣。
十多年的夫妻情誼都不足以讓他動容,他想,原來舒鶴說得确實沒有問題,他的确是個十足冷漠的人。
半年時間不知不覺匆匆而過,拿到期末考試的成績後,謝頤的寒假生活正式開始。
舒鶴說要帶她去旅游,于是家裏只剩下謝烜,初中生放假時間要晚一點,等他開始假期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飄雪。
謝烜忙忙碌碌一整年,快春節的時候總得回家看看。
他先去于女士那,于女士近些年倒是也有交過男朋友,只不過都不算長久,以至于現在身邊都還沒有個穩定的人。雖然她現在不說,但謝烜也做好了打算,老年人難免有磕磕碰碰,再過一兩年,他就得專門找個人在她身邊照顧着,自己才放心。
然後才去看他父親,他會在那兒住上幾天,陪謝父度過整個春節。
護工來給他開門,謝烜并不客氣,只提了點老爺子愛喝的茶。
“老先生在畫室,有客人。”護工告訴他:“他新養了幾尾錦鯉,很喜歡,所以這兩個月心情都還不錯。”
“多謝你認真照顧他。”
“應該的。”護工将他領進畫室,擡手敲門:“謝先生回來看您了。”
她錯開身,露出謝烜的身形,謝烜看見了室內的情形。
葉蔚站在桌前,擡手拿着毛筆,謝父則是坐在太師椅上,一邊笑着和他說話,一邊喝茶。
“回來了啊。”一段時間不見,他的白發好像又多了幾根,但仍是樂呵呵的模樣:“蔚蔚都回來好幾天了,我這邊有幅牡丹一直拖着沒畫完,再想起又不知道該怎麽落筆,只好來麻煩他了。”
“不算麻煩的。”葉蔚笑着答完話,轉而看向謝烜,像是解釋:“正好我家那兩口子出去旅游,我一個人呆在家裏也無聊,來陪陪您挺好。”
謝烜緩緩看過去,他的手已經恢複如常,因為一直細心呵護,所以連一點傷疤都沒留下,細瘦的腕骨下藏着青藍色的血管,手指修長白皙。
幸好。
牡丹已經畫了一半,花瓣舒展有致,雍容大氣,未幹的水墨色淡,還未展現出它最美好的時刻。
謝烜陪他們說了幾句話後,借口開車有點累,回房間睡覺去了。
以前舒鶴和謝頤陪他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是不過夜的,一般上午來,當天晚上就走,這次知道他離婚要多住幾天後,謝父特意讓人為他收拾了房間。
他房間的陳設幾乎沒怎麽變過,牆上貼着他早已經忘了姓名的動漫人物,早些年挂在一邊的籃球不知道扔了多少年了,只有書櫃上還留着幾本他曾經看過的書。
冬天難得天氣好,可惜屋外的樹蔭遮住了大部分陽光,于是謝烜沒拉窗簾。剛剛脫掉外衣剛睡下去還是有點冷,謝烜打開空調蓋好厚被後,在單人床上翻身,緩緩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到了他耳邊,謝烜不想睜眼,于是問:“葉蔚?”
“是我。”葉蔚的聲音響起,“我畫完了。”
他的腳步聲已經徹底消失,好像在某個地方止步不前,就這幾步路而已,永遠都跨不過去般。
至少葉蔚自己是這樣看的。
謝烜以後閉着眼,他問:“什麽事?”
葉蔚想說“沒什麽”,但他确确實實沒辦法昧着心意說出這話,暫時也找不到什麽更好的理由,幹脆不回答,靜默了。
他想反正謝烜這時也閉着眼睛,沒辦法發現自己一直望着他。
“要不要睡午覺?”不想謝烜沒等到他的回答,又這樣問。
他家客房早已給護工住了,所以這句話的意思葉蔚也心知肚明——
“睡得下麽?”他一邊這樣問,一邊朝謝烜走來。
謝烜沒回答他,身體卻往裏挪了點。可畢竟是單人床,要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還是太勉強了。
葉蔚同樣脫了外套,在他身邊躺下,這裏被謝烜睡了會兒,很是溫暖。他們倆的身體因為這張床靠得很近,他只要再往前靠點,就能完完全全趴在謝烜背上,像年少的時候。
這樣的距離近到葉蔚有一瞬的恍然,他甚至覺得就這樣一直躺下去也不錯。
但這思想終究是錯誤的,他打斷自己的想法,出聲:“睡吧?”
謝烜只是換了方向睡,他動作時,冷空氣冷不丁溢入些許,居然吹得葉蔚有些打顫。
下一秒他只得看着謝烜的臉發呆:“你幹什麽?”
謝烜不知在什麽時候睜開了眼,帶着點朦胧的睡意,只是他也盯着葉蔚:“我看看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心虛了,所以聲音也小了:“我能幹什麽?”
“……”謝烜保持沉默,手卻忽然有了動作。
葉蔚被他吓一跳,險些叫出聲,他的腰被謝烜強行掰過去,整個人被迫呈出背對他的姿态,然後謝烜的手臂收緊,将他以這幅模樣固定住了。
“謝烜,”被子裏溫度太高,他分不清無意間撩開自己一片衣角、碰到自己皮膚的是謝烜的手還是被子,葉蔚只覺得自己已經徹頭徹尾的熱了起來,于是浴室那幕重複發生了,他問:“松手好嗎?”
“你到底在想什麽?”謝烜眉頭微皺,眼底一片迷茫,他依舊繼續着自己的動作:“從我離婚之後,你就很奇怪。”
“不是,你先松——”葉蔚在他懷中猛然抖了下,随後他很快咬住嘴唇,抵死不再發出聲音,也将頭徹底靠在了謝烜脖頸間。
謝烜在幫他解決。
認識到這點後,葉蔚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在很多時候,他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但是謝烜可以,也只有謝烜可以。
他們倆就這樣擠在張小小的單人床上,興奮一層層疊加積攢,他眼前看到的一切幾欲模糊,好像只有身後的謝烜和他無意間的悶|哼是真的。
“那天在浴室,我看到了。”謝烜的嘴唇停在了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有什麽?都是好兄弟,互相幫忙麽,應該的……嗯?”
葉蔚大腦一片空白,面色緋燙,他能清晰感受到謝烜聲帶的震動,耳邊只剩下他那句尾音微挑的“嗯”。他原本張嘴想發出聲音,可是只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更緊。然而不過多久後,他終于慢慢從瀕死的快意中反應過來,這次慢慢吞吞翻身,自然地靠在了謝烜懷裏。
“讓我躺下。”他像是解釋。
謝烜沒同意,但也沒有拒絕,他只是探身去拿床頭的紙巾,将手擦了個幹淨。
随後順手搭在葉蔚腰後,這次真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