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網

軍訓的時間雖然比較嚴苛，但也不至于不給學生晚飯的時間。

兩個人去了操場的看臺，蘇玉峤捧着手裏的飯盒，又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趙楚舟。

他有很多年沒有吃過趙楚舟做的飯，所以也就理所應當地忘記，他有很多年沒有見過少年時的趙楚舟了。

十五歲的趙楚舟，冷漠又孤高，看待世間萬物都是悲觀而敏感的，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支離破碎的孤獨感。

沉默片刻後，蘇玉峤打開飯盒大口扒飯，大概是基因的差距，他總感覺自己分化成Alpha之後，飯量變大了許多，也壯實了許多。

嘴裏的菜和以前的味道差別不大，仿佛吃上一口，就要被帶回以前住在筒子樓裏的記憶。

夏日傍晚會有老人紮堆乘涼，小孩子就繞着樓下那棵松柏瘋跑，趙楚舟會在家家戶戶都飄起飯香的時候，背着書包，從後門的牆角上翻進來。

每天都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那晚趙楚舟因為考試被留下來，所以回來的格外晚，翻牆的時候和一個捉迷藏躲在牆角的漂亮小孩對視了一眼。

後來就兜兜轉轉，什麽都糾結不清，漂亮小孩也長大了，成了纖纖繞指柔。

打火機被他捏在指尖摩挲，趙楚舟垂下眼聽着蘇玉峤吃飯的聲音，也能感受到人間的紅塵煙火氣。

偏頭看了一眼，十八歲的男孩子低着頭，把吃飯也當成任務似的，專心又努力，讓他想起來小時候筒子樓門口撿到的那只狗，吃飯的時候，尾巴都會搖起來。

發頂被人猝不及防摸了一把，蘇玉峤差點把飯嗆進氣管裏，他倉皇地擡頭，結巴道：“怎，怎麽了？”

嘴角沾着的米粒被趙楚舟拿走，他的指腹溫軟，信息素都像是被夜色融化，趙楚舟被月光鍍上一層落銀，像是仙子。

蘇玉峤腦子都是木的，他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純情男大學生，哪怕趙楚舟使用最低級最普通的勾引他都欲罷不能，何況是這樣的不動聲色。

“為什麽最近，都沒有叫我哥哥了？”

趙楚舟一針見血，他并非不知道原因，可他非要戳破所有的遮掩，他要蘇玉峤親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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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染上一抹豔色，蘇玉峤看着天上的星星，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給趙楚舟打的新備注。

是一顆墜着尾巴的流星，明亮而閃爍。

趙楚舟的定義早就不是哥哥，他變成了少年的绮思和瑰麗的夢境，蘇玉峤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的龌龊，一邊又忍不住回味趙楚舟對自己的所有好，釀成心頭一點點甜。

軍訓的時候不能帶首飾，所以左手的無名指和中指都空空如也，蘇玉峤看着趙楚舟精致的側臉，忍不住生出一點點期盼。

趙楚舟也喜歡他嗎？他們曾經有過婚約，把配對的戒指戴在手上，基因都還叫嚣着熟悉，哪怕同為Alpha，信息素都交纏，好像暧昧不清的情人。

蘇玉峤張了張嘴，下一秒就快要把愛語全部傾訴，趙楚舟卻笑着打斷他：“算了，你叛逆期到了，不叫哥哥就不叫吧，沒事。”

他的表情依舊沒有破綻，指尖卻揣進兜裏死死捏住自己的打火機，趙楚舟微微斂眉：“而且最近我工作有點忙，可能不能經常來看你了。”

蘇玉峤的眼睛一下子沒了亮光，趙楚舟卻絲毫不心軟，他記不清自己說了哪些似是而非的場面話，只是在離開學校之後盤算着下一張要對蘇玉峤張開的網。

怎樣讓一個你愛的男孩長大？

只有殺死他一次，或者死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