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夢
後頸被人狗似的舔了一下,趙楚舟動了動手指,有點疲累地嘟囔了句:“你別鬧了。”
鼻音濃重,又帶了點沙啞的尾音,蘇玉峤摸摸他的額頭确認他沒有發燒,很親昵地用鼻尖在他肩胛骨蹭了蹭:“你想吃什麽?”
他多動症似的,又像是初次确認心意,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把心都掏出來,讓趙楚舟好好看看,他也是喜歡他的。
太年輕了,生機勃勃又天真活潑。
趙楚舟任由他對着自己膩歪了好一陣子,才把他趕走:“我睡到十點鐘,困。”
他為什麽這麽困,蘇玉峤比誰都清楚,不好意思地傻笑兩聲,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出去了。
年輕的Alpha出門的舞步都足夠跳一曲探戈,他喪心病狂地走到奶泡的魚缸旁邊,把他從缸裏撈出來,對着它的龜殼親了一下,和龜殼裏的小王八對視片刻後,快樂地和它分享:“好運和你一起分享哦!”
奶泡:wdnmd
蘇玉峤去了廚房,手腳麻利地做好了早餐,然後有點無聊地去看電視劇,好打發時間。
電視的內核只有談戀愛,蘇玉峤以前看到這些劇情都很真情實感,可是現在體感就一般般,不知道性別分化會不會帶着心理也發生改變。
他給自己泡了杯奶,聽着電視裏捧讀一樣的臺詞,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
趙楚舟的家什麽都不缺,家具設備一應俱全,甚至因為他喜歡,還特意買了一臺PS4,就擺在進門的客廳處。
可就是空蕩蕩的,沒有半點人氣。
蘇玉峤想,趙楚舟是不是就像B612星球上的那只狐貍,終其一生,等待小王子的造訪?
可是為什麽沒人告訴趙楚舟,他不用苦等,他是被毫無理由偏愛的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
蘇玉峤心裏堵得慌,年輕的人,就很容易一根筋地熱血上頭,他頓足了片刻,小心開了門,蹲在趙楚舟床邊偷偷看他。
Advertisement
趙楚舟的身形其實很纖細,他不太像Alpha,但是信息素的級別又很高,生氣的時候想必也能赤手空拳地打趴好幾個人。
室內的溫度要比外頭高上不少,趙楚舟的臉睡得泛紅,手腕從被裏伸出來,雪白的一截,像玉,又很欲。
蘇玉峤輕輕摩挲着他突起的腕骨,默默感受着趙楚舟身上傳來的,他的信息素,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就很好。
他把着趙楚舟的脈搏,感受他溫熱的血管,俯首吻在他手背。
手指被人突然緊緊攥住,蘇玉峤以為他醒了,擡眼卻看見趙楚舟額頭沁出冷汗,眉頭緊鎖的樣子。
……
“他爸爸是殺人犯,你知不知道?”
“啊?真的嗎?他爸爸可是老師,怎麽會是這種道貌岸然的人啊,太恐怖了吧!”
“不止,聽說不止殺人,還猥亵女學生。”
“呸,怪不得他眼神就不對勁,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趙楚舟呢?他知不知道自己爸爸做的事情啊?好惡心。”
“哈哈哈哈哈,有那樣的爸爸,他也不是好東西。”
惡毒的語言都像刀,每一句都往他心窩裏捅,他想辯解,卻連嘴都張不開,麻木的任那些诋毀的語句全部加在他和家人身上。
十歲的趙楚舟,尚且還不能很好的理解正義或公平,就已經提前感知人心險惡。
媽媽每天以淚洗面,帶着他一次次搬家,可是不管走到哪裏,殺人犯幾個字都如蛆附骨,一輩子将他釘死在精神的恥辱柱上,擡不了頭。
趙楚舟問過,為什麽爸爸要殺人呢?
每次提到那個男人,溫柔細膩的媽媽就會歇斯底裏地瘋叫。
“你不許提他!不要說,你沒有爸爸,趙楚舟,你沒有,你不可以!”
他茫然無措地承擔全部的惡意,來自外人,來自母親,來自做錯事的父親。
媽媽也死在十二歲那年的深秋,梧桐葉子掉幹淨了,她也沒有再醒過來。
直到十六歲,他才知道,爸爸根本沒有殺過人,作為一個老師,他有一次發現班上的女學生下課之後被人強行帶走,情急之下跟了上去,惹到了當地的黑社會。
那個女生被救下來,爸爸也沒有死,但他注定餘生都要為莫須有的罪名贖罪,連妻子都不信任他,只有兒子知曉一切。
在缺席正義的,整整十年後。
他想起那個被救的女生,他質問她為什麽不肯出庭作證,那個女孩子只會捂着臉哭,說自己真的沒有一點勇氣。
責罵和诘問逼得他喘不過氣現實和真相又令他痛苦不堪,趙楚舟像是溺水的人,抓着蘇玉峤的手,就像抓住了浮木。
眼角沁出眼淚來,他并不是會哭的性子,想要呼救都發不出聲音,突然左手無名指傳來一陣刺痛,趙楚舟睜眼,才發現自己躺在家裏的床上。
視線被淚水模糊,又被人伸手揩去,趙楚舟愣愣地看向自己的無名指,喃喃道:“剛剛好痛。”
那裏留着一個齒印,一看就是Alpha犬齒的形狀,手指根部整整齊齊被咬了一整圈,像是一枚齒印圍成的戒指。
蘇玉峤剛剛咬他的時候還覺得挺浪漫的,現在見趙楚舟一直盯着他自己的手指,後知後覺地覺得有點尴尬:“咳咳,就是,我覺得你手上太空了,剛剛做了噩夢嗎?”
轉移話題的本事一如既往的生硬,趙楚舟卻從來沒覺得這麽真實過。
以前的每一次,他都是一個人渾身冷汗地從夢魇裏醒過來,沒有蘇玉峤,好冷清。
齒印整齊又淺淡地拓在手指上,像一條赤蛇,蘇玉峤沒有在咬,他是用刻的,刻骨銘心的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