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賀大人

第11章賀大人

怕什麽這就來什麽。

沈苓绾慌了神,紅唇抿得死緊:“稚姐兒。”

她在府中,身為嫡出長女,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但今日這事兒,自家大哥哥揍的卻是貴妃長子,連太子殿下都得避讓三分的三皇子。

再加上審理此案的還是,朝中最冷戾無情的賀大人。

賀大人審理此案,連自家祖母這般潑辣無禮的老太太都歇了聲音,不敢鬧真的起來。

沈苓绾不過是個侯府嫡女,雖自小通透,八面玲容,但她還是慌了神色,六神無主,看向一旁神色依舊清冷的妹妹。

沈青稚深吸口氣,極認真瞧着沈苓绾道:“這事兒,大姐姐莫要心急,我來處理。”

沈青稚的年歲雖比沈苓绾小些,偏生她這種自來清冷的性子,反倒成了沈苓绾的主心骨。

她急急握着沈青稚的手:“妹妹準備如何做?”

如何準備?

沈青稚瞧着窗子外頭的雪景,紅梅枝頭絕俏,當屬雪中豔色。

她心口卻像被人揪着般,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沉了聲音道:“大姐姐你想法子,吩咐府中婆子套車就是,等會子恐怕需要姐姐掩護,我得出府一趟。”

沈青稚出府,去的自然是宣平侯府。

但是遇着這要命的事兒,自家府中就連嫡親祖母都撒手不管,宣平侯府老夫人怎會願意蹚這趟渾水。

而沈青稚來不及與沈苓绾解釋,她趕緊起身吩咐丫鬟,給她梳妝打扮。

等整理妥帖,準備出門時,她又折回去緊緊握着沈苓绾的手道:“大哥哥我定是會設法救出來,但今日我悄悄出府,這青瓊居恐怕要拜托大姐姐幫我守着才是!”

沈苓绾壓下心頭不安:“大哥哥的事會令我亂了分寸,因着涉及朝堂。但是府裏的事,不過是內院女子的手段,妹妹放心就是。”

沈青稚出府,是悄悄從淮陰侯府西邊的角門溜出去的。

這事兒她并沒想着真能瞞得密不通風,不過是留着沈苓绾在青瓊居裏拖些時間,夠她去宣平侯府一趟。

馬車悄悄出了甜水巷,穿過朱雀大街,了無聲息往東邊,就在年豐巷附近的宣平侯府處駛去。

沈青稚懷裏抱了個取暖手爐,一身玲珑小襖,身上披了件桃色雲錦鬥篷,眸光寡淡,反而是微微挑起的眉梢帶了些許淩厲弧度。

深巷清幽,四周都是未掃淨的殘雪。

車轱辘壓在那殘雪上頭,發出一陣陣煩悶的‘簌簌’聲,那聲音就像手起刀落,尖銳刀鋒,刺入人血骨間的聲音。

忽而,馬車裏沈青稚突然坐直了身子,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絲掙紮閃過,而後她對着馬車外頭急急出聲:“停下!”

“姑娘?”書客不解,但在第一時間攔在沈青稚身前,就怕馬車外頭有個意外。

車夫依着吩咐,停下馬車。

沈青稚拍了拍丫鬟書客的手,語氣中帶着安撫:“無礙,你在馬車裏守着,我若是一刻鐘後不回來,你就去宣平侯府找老夫人,她自有章程!”

“可是……”書客喉嚨一哽,知道自家姑娘骨子裏的脾性,只得小心扶着沈青稚下馬車。

車簾子一掀,伸出一只象牙白色雲絲緞面繡鞋。

鞋面上墜了顆蓮子大小的珍珠,珠子粉嫩瑩潤,鞋尖微微上翹,随着馬車上姑娘輕巧利落的動作,鞋尖微微一點,便踏在了年豐巷未曾掃淨的殘雪上頭。

沈青稚提着裙擺,跳下馬車。

她先是靠着車轅深深吸口氣,清冷鳳眸往不遠處緊閉的府門前快速掃一眼,那裏面的聲音,她絕對沒有聽錯。

沈青稚咬了唇畔,斂去眼中焦灼,腳下步伐如履薄冰,卻堅定無比向前走去。

待到走進,那處緊閉的府門前,似隐隐有哭喊聲傳來,更夾着愈發清晰的,尖銳刀鋒,刺入骨肉的聲音。

沈青稚提着裙擺,順着府前的白玉石階,步步向前。

四周空無一人,幽靜得宛若墜入另一處的世界。

就在這時,随着一聲極為尖銳不甘的哭喊聲,緊閉的紅褐色大門,被人從裏頭打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滿目瘋狂朝着沈青稚的方向,沖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哪怕沈青稚心裏早有準備,下意識裏,她還是不禁捂着心口,驚呼出聲。

只是,這聲極為短促的驚呼聲,還不及從她口中喊出,在後一刻卻因着驚懼,臉上血色盡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沈青稚渾身僵直,站于原處。

她身後站着一男人,男人一手前伸,用臂彎把她半擁在懷裏,另外一只手則是覆蓋在她的雙眼上。

男人薄唇輕面,聲音黯啞低沉:“閉眼。”

這一瞬間錯愕,她只得依言緊閉雙眼。

巷子沉靜,裏頭沖出來的女人已被後頭的侍衛給控制住,但沈青稚耳邊依舊是,女人尖銳瘋狂的尖叫聲。

捂着她雙眸的那只手,幹燥溫暖,帶着淡淡墨香。

男人似乎長期握筆執劍,指尖、掌心都覆着一層薄繭,如今只是輕輕按在沈青稚的肌膚上頭,便泛起一片嬌嫩豔紅的痕跡。

“大人,可是要處理了?”這是裏頭侍衛的聲音,還伴着女人瘋狂的掙紮聲。

沈青稚那清冷的巴掌小臉上,情緒肉眼可見慌了一下,她屏息靜聽。

果然,身後男人的聲音,極為寡淡無情吩咐:“殺了吧。”

沈青稚瞳孔驟然一縮,蒲扇般的纖長睫毛,不受控制顫栗。

下一瞬,是刀尖入肉,以及屍體在地上拽拖的聲音。

‘吱呀’一聲,紅褐色的大門,再次被人從裏頭緊閉。

身後的男人依舊離她極近,陣陣好聞的墨香,掩着那幾乎撲鼻而來的血腥味。

“怕嗎?”男人問她。

沈青稚咬着舌尖,壓着內心驚懼,實誠道:“怕。”

男人好似一聲輕笑,嗓音黯啞又不真切:“怕,為何還來?”

在他出聲那刻。

沈青稚便猜到身後的男人,便是那個傳說中那位最冷戾無情,命中帶煞的賀大人。

耳畔是男人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沈青稚想要轉過身去,然而男人捂着她眼眸的手卻是一緊:“別動。”

沈青稚渾身一僵,卻不敢再動分毫。

她只覺,半禁锢着她的手臂已經松開,覆着她雙眸的掌心卻未動分毫,身後的男人,似乎半蹲下身子……

頃刻間,她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大着膽子顫着眼皮子,沈青稚垂了雙眸,通過指尖縫隙,往下看去。

朦胧的視線裏,一抹象牙白色,半蹲在她的腳前。

那人的姿态閑适慵懶,骨節分明的手指裹着衣袖,從她那雙雲絲緞面繡鞋,鞋面上輕輕撫過……

而後,還不及她看得仔細。

地上半蹲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來。

沈青稚心中咯噔一下,趕緊閉了雙眸,卻也遺憾未曾瞧見這位傳說中,最兇聲惡煞不過的賀大人,究竟是長了哪一副尊容。

就在沈青稚愣神的功夫裏,她耳畔漫上一聲輕笑:“姑娘好奇心過重,會丢了性命的,我倒是忘了去你外祖母家必經過這年豐巷,倒是被你趕巧了。”

接着,還不及她驚慌,身後的男人手腕一轉,雙手握着她雙肩,不容拒絕強迫她轉了個身。

“睜開眼睛。”

沈青稚依言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不遠處停着一輛青氈馬車。

正是她前頭停在年豐巷角落裏馬車,而此刻,馬車前後都守着兩個尋常路人打扮的侍衛,幸好車夫依舊端坐在馬車車轅上。

沈青稚提着的心,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她盡量平複心緒,清冷的聲音裏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賀大人,想要如何?”

站在她身後的人,擡手指了指馬車的方向。

那只手,是五指修長且骨節分明的好看,但架不住那冷的幾乎令人發顫的嗓音:“姑娘問的是你的丫鬟車夫?”

聲音一頓:“還是你獄中的哥哥?”

随着這話,這一刻,沈青稚心底亂成一團,最終她壓下心底莫名的恐慌,袖中五指緊握成拳,用了前所未有的勇氣道:“大人,我不想做選擇!”

男人突然低低的笑出聲來,繼而拍了拍她的肩頭:“回去吧。”

沈青稚一愣,忍着回頭的沖動:“什麽?”

“作為好姑娘,就應當乖乖回去,在府中等消息。”

身後的人,再次擡手指了指那青氈馬車的方向,而後伸手輕輕推了沈青稚一下:“回去,莫要回頭。”

等沈青稚幾乎如提線木偶憑着本能走回馬車,許久她都沒回過神來。

愣愣的抱着書客塞進懷中的暖爐,心髒跳得就像要從胸膛蹦出來般。直到身下的馬車一陣晃動,她才如突然醒過神來般,急忙挑開車簾子,擡眸往那府門的玉階上頭望過去。

那裏大門緊閉,玉階上除了幾片蕭瑟的落葉外,哪還見得有什麽人影。

就連裏頭隐隐約約傳來的厮殺聲,此時都消失得無隐無蹤。

沈青稚含了心思,深吸口氣,她看着馬車行進的方向,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對着外頭的車夫吩咐道:“宣平侯府就先不去了,掉頭回淮陰侯府。”

書客不解:“姑娘那我們不去找宣平侯府老夫人了麽?”

沈青稚挑起簾子一角,外頭雪地白得有些晃眼,巷子四周都靜悄悄的,最開始的厮殺聲就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只是她也未曾想到會有這般巧合。

沈青稚不由嘲諷一笑,心想,她與賀大人,這日後恐怕就不是毫無關聯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沈青稚:“成年人才不做選擇,我都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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