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線

但凡在一起的兩個人,無不是被線所栓起來的,将兩個人栓在一起的線,越多,則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越長,短則兩個月,長則一輩子。線越是牢固,兩個人就越不容易分開,若是線太細了,一掙就斷,兩個人就因此分開。

這些線,有些叫婚姻,有些叫利益,有些叫物質,最細的那一種叫□□情。有的人身上纏着若幹種不同的線,有些人身上的線則少一些吧。

這也是同樣,線的種類越多,兩個人就越不容易分開。

拴着楚燕南和劉九岳的線,恐怕只有一條,那便是最細最細的愛情。她們之間,除了愛情,恐怕就一無所有了。

如今馬上就要步入秋天了,蟬鳴被生生抹去,來了的是那一年中難得見一次的湛藍透明的天空。最起碼在這個城市裏這樣藍的天是在其餘季節從未見過的。

春天就陰綿綿的旱,要麽就刮高樓也擋不住的沙土,夏天就三天兩頭的下大雨,悶熱悶熱不見涼快,冬天就全是灰蒙蒙的氣四散漂浮,這樣晴朗又涼爽的天氣,向來就只在秋天有的。

“秋天到了,把厚一些的衣服找出來吧。”楚燕南把短褲壓進了衣櫃底下。

“不用怕,春捂秋凍嘛。”劉九岳明亮的笑着。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楚燕南去開門,是劉九林和肖肖。

“恭喜你們搬家啦。”劉九林大大咧咧的揉着楚燕南的腦袋。“最近過的怎麽樣啊。”

“還那樣呗,就是經濟條件寬裕了點。”楚燕南聳了聳肩。

“那個……不好意思,我的錢包好像丢在外面了,楚燕南,你能陪我去找一下嗎。”肖肖穿着一件黑白色的夾克,有點害羞的對着楚燕南笑。

楚燕南自然明白肖肖是什麽意思,打了聲招呼就和肖肖一起出去了。

“那邊有一家咖啡店,我們去喝點東西吧。”肖肖指着一邊的一家咖啡店。

楚燕南跟着去了,她喝咖啡完全就是為了提神,不過這頓肖肖請客,她有什麽可客氣的呢。

兩個人,一個手裏捧着熱咖啡,一個桌子前擺着涼咖啡,沉默的氣氛有點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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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咖啡的先開口了,

“楚燕南,現在于懷龍也算是徹底完了,我們該怎麽做好呢。”肖肖喝了一口熱咖啡,有些憂郁的看着窗外。

“各自過各自的平常日子呗。”楚燕南說,“我和劉九岳一起過,你和劉九林一起過,咱倆算是妯娌。”

“你知道那種病吧,很吓人呢。”肖肖說。“其實我和你頂多再做六十年的妯娌,然後做更多年的情敵。”

“劉九岳能不能撐到那會兒都說不準呢。”楚燕南覺得給劉九岳倒計時的日子十分苦澀,“蘇玲什麽德行你又不是沒看見。”

“嗯……我覺得,劉九岳的日子可能不長了。”肖肖捂住腦袋,眼睛裏好像溢出了什麽東西,又馬上被匆匆擦掉。

“只是我認為的而已,不要太在乎了。”肖肖勉強的笑了笑,“你好好對她就行。”

“我一直對她都很好呀。”楚燕南說,“一直都是這樣的。”

“嗯,我真嫉妒呢。”肖肖笑着說,卻是差點打翻了半杯熱咖啡。

楚燕南将冰咖啡迅速喝完,

“他們該着急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楚燕南和肖肖一起回去了,她并不放心肖肖走在自己的後面,而是讓肖肖在前面走。誰也指不定會冷不防捅誰一刀。

和劉九林套了幾句寒暄話,他們就回去了,楚燕南覺得劉九林雖然有的時候挺招人煩,但确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肖肖也算是辜負了他吧。

“楚燕南,你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當然會。”楚燕南只能這樣說。她輕輕的把手搭在她的手上,然後握緊。

“真的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只要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陪你。”楚燕南躺在床上,抱緊了她。

“你要是有一天煩我了,那我也不會糾纏你。”楚燕南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裏,試圖讓她微涼的身體溫暖起來。

“我們這麽多年的發小,怎麽會說煩就煩你呢。”劉九岳回抱住了她,“你這個傻瓜。”

“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會和我在一起嗎。”楚燕南輕聲問着,鼻子發酸。

“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嗯……永遠有點不切實際吧,在我死之前,我都會愛着你的。”

楚燕南忍不住想哭,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劉九岳死之前,究竟是多長或者多短的一段時間呢。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只是在此時此刻抱緊了劉九岳,兩個人相擁入眠。

她的懷抱并不溫暖,楚燕南就會給她溫暖,她的生命中缺少一個寧靜的港灣,楚燕南便傾盡所有給她一個能認真傾聽的港灣,她缺少能與她一同度過的時光,楚燕南就竭盡全力去從老天爺的手裏搶回她的靈魂。

只要是能給她的,楚燕南都會毫不保留的給她,這就是她愛着別人的方式。

在夢中,楚燕南像往常一樣的進食那些光球,這似乎已經變成她夢中的一個習慣了。

夢裏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楚燕南有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幹脆就不要醒過來比較好,這樣就可以永遠在夢境裏尋求快樂了。太過美好的夢境就像毒,會讓人成瘾。

第二天早上,楚燕南在門縫裏找到了夾着的一封信,她偷偷的打開看了,因為她知道那封信是肖肖寄給她的。

“據于懷龍的數據,劉九岳的生命還剩下二十九天。到那個時候,還請你親自送她上路吧,我估計你也不想看到她變成蘇玲那樣。”

二十九天……嗎?楚燕南空洞的擡頭看了看不知道是哪年哪天的挂歷,她幹脆把手機日歷打開,一直一直算着二十九天之後,也就是劉九岳的死期是什麽時候,

楚燕南曾經以為蘇玲必定是一個活了很長時間的人,如今想想,她可能只活了二十餘年加上于懷龍竭盡全力送給她的幾個月。

自己送了劉九岳多少日子?大概是五六個月左右吧,以自己的力量也只能給她這麽多了。不過這是別人都給不了她的不是嗎?想到這裏,楚燕南竟然覺得有些欣慰。

楚燕南只看了一眼那個日子,十月二十七號,然後她就把手機裏的日歷軟件删除的一絲不剩,企圖忘記這個事實,但是手機的桌面依舊很亂,于是她就幹脆把所有的軟件都删了,可是記憶不能删掉。

她把肖肖的信撕了個爛碎,然後灑在空中,看着紙屑像花一樣的旋轉起舞,然後瞬間被風吹散,她多想風也吹散了她的靈魂,像紙片一樣在青天白日之下消散。

可是風究竟是吹不散她的靈魂,能吹散的,恐怕也只有她眼角些許的淚珠罷了。

“劉九岳,我們能不能重新再來過?”楚燕南看着清晨依舊熟睡的劉九岳,手中輕握着着她的發絲說,她的嘴唇逐漸向她的嘴唇靠近,然後印下輕輕的一個吻。

這最讓人絕望的二十九天呀,楚燕南并不想把時間全部浪費在絕望上,她會盡最大力讓兩個人快樂。她看着時針像是沒動過似的慢吞吞走着,分針踏着腳步一格一格,秒針一下下的劃着鐘表的邊緣。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放過。

悲傷又有什麽意義呢,她看着劉九岳柔和熟睡着的臉龐,眼淚不争氣的往下流着,自己終歸是不夠堅強。

真正堅強的人,又要到哪裏去找呢。楚燕南看着蔚藍的天空,那上面白雲映着的是南去的大雁和飛翔的白鴿。

“劉九岳,這是我和你度過的第幾個秋天了。”楚燕南握着她的手問,她不想放開,只想靜靜的,仔細的記住指尖上的這份觸感,真實的像是夢境,虛幻的像是真實。

“我們,大概是四歲見面吧。”劉九岳回答,“所以,這應該是第二十二個秋天。”

“你記得很清楚啊。”楚燕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我們是怎麽說第一句話的?我只記得你那個時候仗着比我大兩個月,整天纏着我讓我叫你姐姐。”

“那是當然的嘛。”劉九岳笑了一下,“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呢?嗯……想想還真的很有意思呢。我們兩個一起坐在小板凳上一起玩泥巴,然後你給弄出來了一坨不倫不類的東西,還說那是王八湯……噗噗,真是太好笑啦。”

“不是這樣的吧。”楚燕南說,“我怎麽記得是你把我們家栽的地雷花給揪下來當耳環了,結果塞在耳朵眼兒裏弄不出來,還是我奶奶給幫忙弄出來的。”楚燕南揉了揉她的頭發,“你真的是非常愛美呢,小的時候就偷偷摘指甲草染指甲,結果弄得滿手都紅了。”

雖然現在有了正經的口紅,指甲油和耳環,可是無論怎樣也找不回童年時那一份不夾雜任何物質,也不要求任何回報的,純粹的愛美之心了。劉九岳微微垂下眼簾,不過現在她有了楚燕南,還怕什麽呢。

“劉九岳,你說過,一直到你死的那天,你都會愛我的對吧。”楚燕南把劉九岳緊緊的抱住,她的個子并不是很高,以至于只能把頭眷戀的埋進她的頸窩。

“嗯,我會一直愛你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天。”劉九岳緊緊擁抱住了她。

“可是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最後發現,就算你死了我也會繼續愛着你的,怎麽辦!我好像無法控制我自己了……”楚燕南軟弱着,悲傷着,擁抱着她的身體。

此時此刻,她所有的柔軟都化作了淚珠,可是她不能哭,不能讓劉九岳發現這一切,但淚水依然止不住的流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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