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簡修蘊把第四式展示了一遍,完美地收了式,将清寒劍收回鞘中,轉頭向阚聞蕭望去,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想道:阚聞蕭這會兒應該看傻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一轉頭卻見阚聞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早就不知跑到了哪裏去?

簡修蘊:“……”好樣的。

“看懂了嗎?”簡修蘊壓着心裏的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阚聞蕭因他的聲音終于回了神,擡頭望着他,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看懂了。”阚聞蕭回道。

簡修蘊不信,剛剛跑神明明都被他抓包了。

“那你練一遍,讓為師看看。”

“是。”

阚聞蕭答的幹脆,動作也利落,話音剛落,手腕一轉,佩劍便從腰側取出,開始舞起劍來。

與簡修蘊的清冷不同,他的劍藏着銳利的殺氣,每次劃過空中都如同刺穿裂帛,發出陣陣劍聲,那聲音似乎夾雜着怒意,讓人心驚。

一式畢,阚聞蕭收了劍,沖簡修蘊行了個禮,表示自己練完了。

簡修蘊看着他,嘴角微微抽動,卻還是硬擠出了個笑來,道:“不錯。”

阚聞蕭剛才明明跑神了,但做出來的那一套動作卻與他所教的一點不差,之前雜糅在裏面的招式也被他改了過來。

可以,不愧是男主。

簡修蘊臉上露出一個假笑,“那我們進行下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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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背過身去,又一次拿出了自己的佩劍。

他還不信了,今天挑不出阚聞蕭的錯處。

林廖庭和宋清茹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師徒和睦的畫面。

宋清茹見狀,臉上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

林廖庭則停下了腳步,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轉頭對小跟班伸了伸手指,“過來。”

小跟班上前。

林廖庭一把掐在了他的腰上。

林廖庭下手沒輕重,小跟班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猛地一縮,卻沒有躲開,只是奇怪地叫了一聲,“少爺?”

“疼嗎?”林廖庭問道。

小跟班眼淚都快下來了,但還是牢記着本分,搖了搖頭。

林廖庭皺起了眉頭,手上又加了幾分力,不耐煩道:“說實話!”

小跟班這才點了點頭,回道:“疼。”

林廖庭松開了手,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不是做夢,這可太他媽玄幻了。”

說完,正準備氣呼呼地自己随便找個角落練劍,就聽見一個溫潤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須臾之間禁說髒話。”

林廖庭一回頭,只見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一身青色衣衫,看似普通,暗處卻以金線繡以瑞彩祥雲,漆黑如墨的長發用一根白色玉簪束起,顯得端方如玉。

“參見掌門,弟子知錯。”林廖庭沒想到掌門會來,忙慌慌張張地行了個禮。

“莫要再犯。”喻韶之擡手虛扶了他一把,繼續向裏走去。

宋清茹見狀,也上前行了禮。

簡修蘊正在給阚聞蕭演示,突然聽見喻韶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覺得心神一晃,手中的劍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劍身與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簡修蘊回過神來,忙俯身去撿自己的佩劍。

然而有一雙指節分明的手先他一步将劍撿了起來。

簡修蘊直起身來,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還是永遠溫和的笑容,帶着溫度,而不是像上一世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滿身血污,渾身冰冷。

“師兄?”喻韶之見簡修蘊遲遲不肯接劍,只是呆愣愣地望着他,有些奇怪地叫他。

“哦。”簡修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伸手一把将劍拿了過來,恢複了之前冰冷的模樣,“你來幹什麽?”

“我來通知師兄,再過五日便是弟子們的旬試了。”

簡修蘊心煩的厲害,經歷了上輩子的事兒,他一時不知該怎樣面對他。

“這種小事兒還用掌門親自來通知?”簡修蘊陰陽怪氣地問道。

喻韶之啞了一瞬,解釋道:“今日打算去百味園,經過這裏,就順便進來通知一下。”

“是嗎?”簡修蘊冷笑一聲。

“……是。”喻韶之避開了他的眼睛回道。

簡修蘊皺了皺眉,态度更加惡劣,“我還要授課,掌門通知完了便請回吧。”

簡修蘊待他的态度一向如此,因此喻韶之并不在意,好脾氣地笑了笑,便告辭道:“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簡修蘊敷衍地應了一句,然後轉身繼續指導阚聞蕭,“這一式……”

一直等喻韶之徹底消失在舞雩院,他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了下來。

簡修蘊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真是瞎的厲害,要不然這麽明顯的事情他居然都看不出來。

喻韶之喜歡他。

這是上輩子打死他都想不到的事情。

因為他讨厭喻韶之,特別讨厭。

原因無他,說的簡單點也不過是師尊去世後,将掌門之位傳給了喻韶之而沒有傳給他。

明明他才是師尊的大徒弟,明明他的修為高出喻韶之很多,明明師尊最鐘愛的就是他。

但最後師尊卻将掌門之位授給了喻韶之。

簡修蘊覺得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而且他當時正在崎淵谷殺魔,根本沒見上師尊最後一面。

一回來便看見喻韶之穿着掌門服,站在師尊的靈位前,一臉沉痛地對他說道:“師兄,師尊走了。”

這讓他怎麽能相信這裏面沒有貓膩,所以簡修蘊拔出手中的劍大鬧了三天。

他覺得這一切肯定是假的,師尊絕對是被喻韶之害了。

但是當時周圍的人卻都站在他那邊幫他作證,簡修蘊不能不相信。

最後喻韶之真的坐穩了掌門之位,但簡修蘊也再沒給過他好臉。

盡管如此,他還是三天兩頭地往舞雩院跑。

簡修蘊以為他是在故意惡心自己。

直到上一世他被阚聞蕭抓了之後,喻韶之一人在深夜潛到地牢裏想救他出去。

那會兒的簡修蘊正渾身是血地被吊在房梁上,喻韶之碰到他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喻韶之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師兄,我帶你回去,師兄,我帶你走……”

可惜的是,最後誰也沒走出去。

他們被阚聞蕭發現了。

阚聞蕭那日心情不錯,難得不追究,願意放他走。

然而回應阚聞蕭的卻是喻韶之拔出的佩劍。

那一夜格外漫長。

簡修蘊看着喻韶之一遍遍從地上爬起,然後握着劍繼續沖上去,心中難得生起了不忍之情。

“走……別打了……走……”簡修蘊試圖喚他。

但平日裏在他面前那麽溫柔聽話的一個人,那次卻倔強到不行。

直到被一劍貫穿了身體,才終于止住了動作。

喻韶之明顯不行了,眼神一點點渙散,卻還是固執地用劍撐着自己,望向他的方向。

不斷有血從他口中湧出,打濕了胸前一片衣襟。

簡修蘊還被綁着,不能伸手也不能動,只能在不遠處望着他,看着他艱難地擡起袖子抹了抹唇邊的血跡,沖他露出一個笑,然後一字一句艱難地說道:“師兄……我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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