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日又是晨練。
林廖庭練完一套劍法後便停了下來,接過小跟班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汗,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阚聞蕭身上。
他不知剛從哪回來,身上還帶着血,手裏小心地捂着什麽東西。
明明血還在流血,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身上的傷也不包紮,而是先将那東西放進了學堂,然後便出來開始練劍。
距離簡修蘊受傷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他的身體已經恢複,最近一直待在安長老那兒,開始重塑金丹。
晨練沒有師尊盯着,他自然也随意了許多。
林廖庭神色嚴肅地望向不遠處的阚聞蕭,愁的眉頭都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
師尊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最近這幾個月,簡修蘊和阚聞蕭的關系明顯比之前親近了不知多少倍,師尊會親自指導他練功,還會吃他做的飯,甚至允許阚聞蕭抱他回去。
林廖庭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都氣瘋了,阚聞蕭那樣的人也配碰他師尊。
還差點和他打了一架。
最後當然沒打起來,因為他當時身邊沒帶法寶,也沒叫人。
真單打獨鬥,他不是阚聞蕭的對手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但要說師尊對他好,也不見得。
畢竟自從師尊指導阚聞蕭後,他每天不是背石頭,抗大缸,就是去後山伐巨樹,挖大坑。
雖然師尊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幫阚聞蕭鍛煉身體素質,但他怎麽覺得師尊是在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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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摸不透簡修蘊的态度,這段時間他也安分了不少,至少再沒去找過阚聞蕭的麻煩。
畢竟每天看他幹這幹那也挺開心的。
但不開心的時候還是占了大多數,比如說每當看見阚聞蕭哈巴狗一樣鞍前馬後地跟着師尊,每天做好各種飯菜谄媚地獻給師尊,都讓他覺得無比刺眼。
以前阚聞蕭不合群,總是獨來獨往,林廖庭覺得他讨厭。
現在阚聞蕭天天出現在自己面前,林廖庭覺得他更讨厭了。
看來,他可能天生就看他不順眼。
“聞蕭,怎麽受傷了,快包紮一下。”宋清茹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在練劍的阚聞蕭。
阚聞蕭聞聲收了劍,不甚在意地說道:“沒事兒,小傷。”
他的目光落在了宋清茹身後,那裏還是什麽也沒有。
阚聞蕭神色依舊淡淡的,只不過眉眼間還是能窺見一絲失落。
師尊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岐黃院,而且下了命令,只有宋清茹可以每隔三日去看看他,他和林廖庭不必分心,好好修煉。
“師尊有什麽話嗎?”阚聞蕭望着宋清茹問道,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急切
宋清茹搖了搖頭。
阚聞蕭神色未變,繼續問道:“那師尊今日都說了些什麽?”
宋清茹想了想,道:“師尊說,百味園最近新上了櫻桃旋覆酥,讓我下次去給他帶點兒。”
阚聞蕭沉默半晌,突然轉身回了學堂,再出來時,手裏小心地捂着什麽東西。
他将手伸到宋清茹面前,她定睛一看,是一朵很小的花。花瓣呈半透明狀,仔細看每一瓣上面還有着淡金色的紋路,中間是細細的蕊,帶着一抹血一樣的殷紅,它仿佛會害羞似的,花瓣一個勁兒往裏收,想要合上一般。
“好漂亮,這是!”
“雪榕香,開于峭壁之上,我在一本古籍上查看過,入藥有利于修複和滋潤金丹,師姐下次幫我帶給師尊。”
宋清茹有些說不出話來,她聽說過這種花的名字,非高絕之處不生,且三年紮根,三年發芽,三年開花,每一株都極為難得,有價無市。
她望着阚聞蕭身上的血,了然道:“你是為了給師尊……”
話還沒說完,就被阚聞蕭打斷,“師尊之前給我留了任務,去千石峰上尋一塊等人高的石頭,推到絕命崖頂,再推下去,重複十次,我在崖頂時偶然發現了這個,想着師尊可能用的上,便取了下來。”
阚聞蕭說的風輕雲淡,但宋清茹知道這絕不輕松。
那絕命崖高三百丈,一個不小心便是渾身碎骨,其中艱難自不必說。
宋清茹鄭重地從阚聞蕭手中接過雪榕香,道:“我會帶給師尊的。”
“嗯,多謝師姐。”阚聞蕭說完,便繼續轉身回去練劍了。
一旁的林廖庭看了半天,撇了撇嘴,轉頭對小跟班說道:“去,三天之內讓人給我買十支雪榕香送到師尊那兒。”
阚聞蕭聞言,握劍的手緊了一瞬,但什麽也沒說,繼續練起劍來。
宋清茹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走過來一把将他拉出來,怒聲問道:“你幹什麽!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他師兄。”
林廖庭立刻伸手制止了宋清茹,“诶,可別這麽說,我可沒認過。”
宋清茹看着他的目光愈發嚴肅,“廖庭,不要太過分了。”
林廖庭不服,“我哪過分了,我想孝敬師尊都不行嗎?”
“你自己心裏明白是為了什麽!有意思嗎?我不會幫你送去的。”宋清茹說道。
“師姐!”
“別叫我,你要麽換成別的,要麽就別送了,好好修煉比什麽都讓師尊寬心。”
宋清茹說着,轉身走了進去。
小跟班見狀,走上前來,小心地問道:“少爺,雪榕香還買嗎?”
“買!”林廖庭咬着牙說道,“買完之後送到岐黃院,不管用什麽辦法,都給我送到師尊面前。”
三日後。
簡修蘊看着桌上的十一支雪榕香,挑了挑眉。
安長老剛幫他紮完針,一邊收拾自己的藥包一邊感慨道:“啧,去年我想配一丸藥,裏面就缺這雪榕香,結果跑了一圈都沒弄到,結果到你這兒,一次就是一堆,闊氣。”
簡修蘊十分想打開扇子遮住臉。
今天宋清茹來見他時帶了一支,還把來歷也說了一遍,她剛走沒多久,岐黃院的大弟子便走了進來,給了他一個盒子,說是有人交給他的。
簡修蘊打開,一看見那裏面的十支雪榕香,便立刻知道是誰送的。
畢竟世上這麽有錢的憨批能有幾個。
連原因他都猜到了,肯定是和阚聞蕭置氣。
哎,敗家子,明明花的不是他的錢,他的心怎麽這麽疼呢?
“其實之前給你配的藥也需要雪榕香,但不是無可替代,我用仙來客代替了,不過現在既然有了雪榕香,那還要替代品幹什麽。”
“嗯,您說的沒錯。”簡修蘊說着,手指輕輕在阚聞蕭送來的那支上點了一下。
與林廖庭送來的那些裝在名貴盒子裏的不同,這朵雪榕香名靜靜地躺在一張純白的手帕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簡修蘊碰到那朵花時,它似乎細細地顫抖了一下,仿佛在害怕一般。
簡修蘊的手指很快便略過了它,按到了一旁的盒子上,随手拿起一盒,起身遞給了安長老,“安長老為我忙碌許久,嘔心瀝血,我也無以為報,既然長老需要,這一盒便贈與長老。”
安長老也不客氣,哈哈笑了兩聲就收下了,“好,那老夫今天就托你的福,剩下的我給你入藥。”
“嗯,多謝了!”簡修蘊說完,目光落在了那朵躺在手帕上的雪榕香,它似乎顫抖得更狠了。
簡修蘊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把它拿了起來,笑着說道:“那九朵應該夠了,這朵就留下來吧。”
安長老也沒在意,“當然夠了,剩下的我給你做成藥丸,今後不适時可以食用,金丹碎裂可不是說着玩的。”
安長老說着,把那些雪榕香收了起來,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頭問道:“對了簡長老,馬上就要仙劍大會了,你今年還去嗎?”
簡修蘊無奈地笑了笑,“怕是推脫不掉。”
安長老點頭,“也是,那你想好帶哪個徒弟了嗎?”
簡修蘊正低頭輕戳着手中的雪榕香,聞言,指尖頓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想好了……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