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6章

簡修蘊站在朱紅色的檻窗前,靜靜地望着窗外的大雪。

昨日雪下了一夜,今日依舊未停,洋洋灑灑的銀白鋪滿了大地,模糊了天地的界限,浩浩蕩蕩,似再不會停歇。

有兩個一身青衣,紮着宮髻的年輕女子從雪中匆匆跑至檐下,一邊拍打身上的雪,一邊抱怨道:“這雪可真大。”

“可不是,我的鞋都濕了。”

其中一個宮人不知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你說這種天打的起來嗎?”

這話沒頭沒腦,另一個宮人卻了然,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尊敬,“尊主法力高強,骁勇善戰,豈會被天氣所左右,定能早日攻下那須臾之間。”

“也是,只剩一個須臾之間尊主便能統一修真界了,我看那一天指日可待。”

“沒錯,到那時,定再無人敢欺辱我扶桑了。”

“現在已經是了。”

“對對對,你看我這張破嘴。”

“此處是尊主寝殿,誰容你們在此喧嘩!”一道男聲突然傳來,那兩道輕快的女生瞬間低了下去,接着便是壓着聲的求饒。

“容總管饒命,奴婢該死!”

“奴婢該死!”

“每人掌嘴二十!”被稱為容總管的人淡淡說道。

跪在地上的宮人剛擡起手,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算了。”

Advertisement

容總管聞聲望去,見窗旁露出一張消瘦蒼白的臉,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沖兩個宮人揮了揮手,道:“還不快滾!”

那兩個宮人倉惶起身,隔着窗齊聲道了句,“多謝簡仙君”這才離開。

簡修蘊擡手關上了窗戶,行至床邊坐下。

屋內的碳火燒得旺盛,因此他并不冷,卻仍覺得心口有些發涼。

阚聞蕭還是去攻打須臾之間了。

三個月前,赤槿派設計将他們困在內城,放了□□,死傷衆多,八大門派元氣大傷。

然後他被阚聞蕭關了起來。

雖然不能時時了解外面的情況,但是根據宮人的閑言碎語和阚聞蕭的動向,他也能猜出一些。

他知道阚聞蕭攻破了山柳定府,拿下了三道山,占領了衡岳派……

知道各派弟子部分戰死,部分歸降,部分逃至須臾之間。

知道須臾之間現在是八大門派中僅剩的一派,修真界最後的希望。

也知道須臾之間終會滅亡,如同上一世一樣。

而阚聞蕭會統一修真界,成為新的主人。

那喻韶之他們呢?

自己呢?

偌大的房間內響起一聲輕嘆,簡修蘊緩緩閉上眼睛。

夜,已過醜時。

簡修蘊剛睡過去沒多久,被子突然被人掀開,接着身後貼上來了一具火熱的身軀。

簡修蘊猛地睜開眼睛。

他知道身後是誰,卻沒有動。

身後的人似乎有所察覺,輕吻了一下他的脖頸,壓低了聲道:“對不起,吵醒你了。”

“你怎麽……”簡修蘊聲音微顫。

阚聞蕭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麽,直接回道:“其他人還在後面,我實在想師尊,便趕了回來。”

阚聞蕭應該是在外暖了一會兒才進來的,明明他的身軀那麽熱,簡修蘊卻只覺得冷。

阚聞蕭回來了,那邊說明須臾之間已經被攻破。

雖然是已知的結局,但簡修蘊還是覺得心口一窒。

整整兩世,那裏于他,都是家一樣的存在。

阚聞蕭的右手伸至他腰間,溫柔地摟住,左手撐起身俯視着他,哀求道:“師尊,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簡修蘊有些抗拒,自從被阚聞蕭關在這裏,他便徹底沒了分寸,一開始簡修蘊還會抵抗,後來便也由他了。

但讓他自己主動,那還是不會的。

阚聞蕭自然也了解,因此雖是詢問的語氣,卻不待他同意,便伸手将他的身體溫柔地轉了過來。

簡修蘊沒動,躺在玉枕上,靜靜地望着他,雖極力壓抑,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了幾分冷意。

阚聞蕭恍若未覺,擡手将他額前的碎發攏至耳後,然後在他身側躺下,擡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師尊放心,我已下了命令,如非寧死不降的,我都饒了他們的性命。”

簡修蘊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阚聞蕭移開目光,繼續道:“師尊喜歡須臾之間,既然如此,過段時間我們便移過去,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有些多,待一切塵埃落定,我便該行冠禮了。”

簡修蘊冷冷提醒,“你的生辰早就過了。”

阚聞蕭輕嘆一口氣,聲音無奈,“師尊還未想好我的字,一切便不做數。”

簡修蘊懶得再陪他聊下去,閉上了眼睛,敷衍道:“那你便等着吧。”

“好,我等着,待及冠之後,便……”

阚聞蕭又自顧自地說了什麽,但他沒有再聽。

第二日。

簡修蘊半夢半醒間,隐隐聽到一陣壓低了的交談聲。

一個是阚聞蕭的聲音,另一個嘶啞又難聽。

簡修蘊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阚聞蕭果然不在床上,于是輕輕掀開被子,赤着腳行至內室的門口。

內室的門并未徹底關上,留了一道縫隙。

簡修蘊湊到門縫處,果然看到了當初沽渝山莊那個持弓的黑衣人。

因沽渝山莊的事,他對這人沒有半分好感,想到他可能又要和阚聞蕭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簡修蘊把耳朵貼在了門上,偷聽了起來。

他們距離不近,因此聽的不是很清,而且不知是不是話已說完,他只聽阚聞蕭說了句,“留下”便再沒了聲。

接着,便是推門而出的聲音。

簡修蘊趕忙轉身坐回了床上,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阚聞蕭推門進來,見他醒了,面色瞬間溫柔了起來。

“師尊,你醒了。”阚聞蕭說着,也未喚人,親自拿了他的衣服要幫他穿上。

簡修蘊連忙拒絕。

阚聞蕭也沒說什麽,将衣服遞給他,然後吩咐人去傳膳。

待他洗漱完畢,坐在桌前,阚聞蕭立刻取了筷子,将一塊松子百合酥夾至他的面前。

簡修蘊望着被塞進手中的象牙箸和面前精致的糕點。

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根繩索縛在了阚聞蕭的面前。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多久了?

從沽渝山莊那一夜開始,他被阚聞蕭帶到這裏,鎖了靈力,關一只鳥一樣關着他。

對他無微不至,事事關心,沒了分寸,沒了顧及。

雖然阚聞蕭未言明。

但簡修蘊看了出來,雖然他仍口口聲聲喊着師尊,但在他心裏,自己早就不是了。

他現在到底是什麽?

禁脔?俘虜?籠中雀?

阚聞蕭看出了他的不對,将一杯熱茶放至他面前,疑惑道:“師尊?”

“夠了!”簡修蘊擡起頭望向他,一字一句道:“別再叫我師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