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封簽名信

17:50,離下班還有十分鐘,趙涵誠的手機彈出備忘——給安安電話。按掉提醒,打開聯系簿,撥通電話:“安安,忙完了嗎?我去接你?”

喻安的辦公位挨着窗戶,起身就能看見樓下的情景。停車位上,一輛線條流暢的白車十分耀眼。仿佛感覺到喻安看過來,車窗裏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舉起一盒包裝漂亮的糕點,朝喻安示意。

“學長來接我吧。”坐回去,喻安對電話那頭講道。

二十分鐘前,華泯初發來短信:“我到樓下了,帶了你喜歡的草莓蛋糕。”

喻安站起身,往樓下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倚着車門,優雅又迷人。

“我似乎沒有答應你。”喻安回複短信。

華泯初很快回過來:“我知道,安安是有原則的姑娘。但是我喜歡你,是我的權利。如果哪天你的男朋友被工作耽擱不能接你,可以授予我這個榮幸,送你回家嗎?”

看着這條短信,喻安不禁感慨——非情場高手,說不出這樣看似樸實的情話。

“抱歉。”暧昧是情場大忌,至少對喻安來說如此,沒有猶豫就拒絕了華泯初。

華泯初沒有回短信,但是直到趙涵誠的電話打進來,仍然沒有離開。

趙涵誠到時,就見華泯初的車停在不遠處。華泯初也看到他,從車窗裏朝他招手。趙涵誠沒有理會,掏出手機給喻安打電話:“安安,我到樓下了。”

五分鐘後,喻安走出旋轉門。餘光瞥見華泯初從車窗裏伸出來的手,以及那張招牌似的燦爛笑臉,故作不見,朝趙涵誠走去。

華泯初笑容不變,走出車門追了過來:“安安,等一下。”

喻安停在趙涵誠的車前,轉身看他,客氣又冷淡:“我有男朋友了,請你适可而止。”

華泯初笑意不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喻安定睛一看,上面竟然有她的簽字,不由有些莫名:“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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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想讓他看到的。”華泯初微微湊近說,笑着折起,放回兜裏。

趙涵誠眼中怒色一閃而過,把喻安拉在身後:“離安安遠點!”

“哦,我會的。”華泯初站直身體,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朝喻安眨了眨眼:“容我稍微透露一下,你一定想把這個收回去的。”

最後的那個眼神,讓喻安心中怦怦急跳,沒來由的緊張與害怕起來。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件極重要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喻安不禁猜測,那張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面的筆跡隐約是她七八年前的風格。

“安安,我們走。”趙涵誠打開車門道。

喻安沒動,片刻後擡起頭:“學長,今天你先走吧,謝謝你來接我。”

趙涵誠皺起眉:“不要理會他的小把戲。”

“我會處理好的。”喻安捏了捏他的手臂,有些俏皮地道:“你得相信我,不是嗎?”

趙涵誠擡頭看向不遠處的華泯初,他倚着車門,正可惡地笑着。趙涵誠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走過去朝他揮拳頭的沖動。

“那你小心。”趙涵誠摸了摸喻安的發心,“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喻安目送趙涵誠的車子離開,朝華泯初走去,華泯初已經把車門打開:“請。”

帥氣又燦爛的笑臉,任誰見了,也難以真正動氣。

“耽擱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我買了草莓蛋糕,你最喜歡吃的。”華泯初發動車子。

雖是新車,卻沒有難聞的氣味。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芒果清香,煞是好聞。

“謝謝,我不餓。”喻安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剛才給我看的是什麽?”

“哦,不要着急,等會兒就給你。”華泯初随意說道。交通擁堵,車子進行得緩慢,華泯初朝蛋糕掃了一眼,“真的不來一點?”

喻安抿唇:“不用。”

“何必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呢?”華泯初笑道,“你似乎對我很防備?”

喻安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華泯初聳了聳肩,用輕松的口吻道:“我雖然喜歡你,但是不會強迫你也喜歡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壓力,完全可以把我當做普通朋友對待。”

“在我看來,喜歡一個人,就會為他着想。不讓他麻煩,不讓他煩惱。”喻安用一種質疑與審視的目光看着他,“但是你在試圖打亂我的生活,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華泯初的眼中浮現興味,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這個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喻安取過草莓蛋糕,打開包裝盒,舀起一塊吃了起來。

華泯初吹了聲口哨,這樣有趣的女孩子,真的讓人很難不動心。

半個小時後,車開進悠湖小築。

“媽媽,我今天晚一點回去。你自己先吃還是等我一起?好,櫃子裏有餅幹和小點心,你先吃點墊一墊。”喻安挂掉電話,車子剛好停在樓下。

不等華泯初展現紳士風度,喻安迅速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去:“走吧。”

華泯初笑了笑,走在前面上樓。喻安跟在後面,聞着前方傳來的輕淡香水味,不壓迫,不輕浮,是一種恰到好處的風流之味。

心情沒有緩解,反而漸漸繃起。如果她沒有看錯,他給她看的那張紙上,開頭一句是:“我自願賣身,時限一個月。”

賣身?她絲毫不記得這回事!為什麽華泯初認得她?為什麽他手中有那份簽名信?為什麽他熟悉她的喜好?喻安滿腹都是疑問。

華泯初住在二樓,很快就到了。打開門,招呼喻安坐在沙發上,然後掏出紙箋遞過去:“給你。”

喻安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原以為他會吊盡胃口,折騰一番才會把東西給她。難道這個東西并沒有想象中的重要?迅速打開紙箋,閱讀起來。

“我自願賣身,時限一個月。我會盡最大努力讓華少爺開心,華少爺想吃什麽我做什麽,華少爺想往東我絕不往西,華少爺是天,華少爺是地,華少爺是無上的主宰……”

後面的內容喻安不忍看下去,這當真是她寫的嗎?原本緊張的心情,被一種不忍回首的慘淡所替代。偏偏上面的字跡認真而刻苦,讓她不禁有些暈眩。

華泯初泡好茶,倒滿一杯推過來:“你還打算否認嗎?”

華泯初滿眼興味地看着蹙起眉頭的喻安。沒想到當年偶然興起的小捉弄,竟會在多年後的今天派上用場。喻安不肯承認是嗎,若無其事是嗎,現在還想怎麽抵賴?

喻安确實抵賴不了。拿着這份“賣身宣言”,恨不得把它吃了。很快,冷靜下來:“我想,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華泯初笑了笑,慢悠悠地喝完杯中茶,才取出另一份記錄:“這個總不會有誤會了吧?”

是一份銀行彙款單。喻安尚未看清具體內容,心已經砰砰急跳起來。仿佛上面有巨大的陷阱,只要她打開,便會被陷阱夾住,無處可逃。

定了定神,接過彙款單,低頭浏覽:

“2007年8月12日,華泯初轉賬給喻芬10萬元。”

轟!喻安扶着蒙蒙的腦袋,彙款單上的字越來越大,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喻芬是喻安媽媽的名字。五歲那年爸爸背叛家庭後,喻安就改成了媽媽的姓。而2007年8月,她正在大二暑假,跟幾個朋友在學校附近的店裏打工。

腦袋開始隐隐作痛,仿佛有尖銳的東西在攪動。喻安疼得受不住,“啊”了一聲。

喻安忽然仰倒,令華泯初吓了一跳,連忙坐過去拍打她的臉:“安安?安安?”

喻安額頭上滲滿汗水,嘴唇是慘白的顏色,牙關緊咬,已然暈厥。華泯初顧不得其他,迅速穿上外套,打橫抱起喻安,往附近的醫院行去。

“沒什麽事。”值班醫生檢查一遍,“病人只是受到刺激,暈厥過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華泯初坐在病床前,低頭看着喻安蒼白的臉,十分疑惑。不過是十萬塊而已,有這麽可怕嗎?還是那份“賣身宣言”,讓她無顏面對男朋友,恐慌到暈厥?

不,喻安是一個膽子大到驚人的女孩,不可能被這些小事吓暈。

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事。

華泯初想了想,拿起喻安的手機。喻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來,他應該給喻安的媽媽報個平安。打開通話記錄,呼叫第一個號碼:“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華泯初以為自己撥錯了,正要再撥一遍,卻見屏幕上的聯系人分明顯示是對的。他又撥了一遍,只聽到話筒裏仍然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一陣冷意從背上爬起,華泯初僵硬地移開視線,落在喻安蒼白得像鬼的臉上。

華泯初清楚記得,喻安不久前才撥過這個號碼:“媽媽,我今天晚一點回去。你自己先吃還是等我一起……”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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