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後續娜仁從麥穗那裏知道了慈寧宮的當日菜單,晚間太皇太後便迎來一位自己養大的小和尚,坐在她屋裏叽叽呱呱念叨了半日,蘇麻喇在旁聽着抿嘴兒直笑,直到太皇太後告饒認錯,發誓以後定叫小廚房多上素蔬,才走上前來道:“今兒的松仁乳酥做得好,主兒嘗嘗?”

“有勞姑姑了。”娜仁已經收起架勢坐在那裏喝茶順氣,聽蘇麻喇這樣說,笑眯眯地點點頭。蘇麻喇忙下去張羅,太皇太後在旁幽幽道:“笑得跟朵花似的,滿臉褶子。平日和我在一塊沒見這麽開心。”

娜仁從容且淡定地笑道:“那可能是因為您沒有我讨喜。”

“哼。”太皇太後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微微昂起下巴,面露不屑。

未多時,一個穿着老綠袍子的宮女捧着托盤進來,奉上一碟松仁乳酥并一碟芝麻餅,又有一盞玫瑰露,蘇麻喇笑道:“這芝麻餅還是皇上從宮外帶回來的,味倒不錯。”

“是,比宮裏素日做的還要香幾分。”娜仁贊同地點點頭,一邊伸手去拿點心。

太皇太後:“吃吃吃,成日家腦袋裏不是吃就是吃,皎皎跟着這麽個額娘,早晚也被你帶壞了。”

“我們皎皎可沒被我帶壞。”娜仁樂呵呵地,“下晌回去,還和我們說,她汗阿瑪說她若是個男孩兒,長大了必定是大清的巴圖魯。雖說總有些親爹看閨女,越看越順眼的緣故,可也算是有幾分真材實料吧?”

“皎皎确實是個聰明孩子,難得聰明,心思卻正,不像她那個……”太皇太後微微一頓,又忽地皺起眉頭,問:“皇帝今兒一早去演武場了?”

娜仁随口道:“或許吧,我聽皎皎說的。怎麽了?”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面色沉沉,“皇帝啊,還是年輕,總想着建功立業做一番大成就,想要禦駕親征南方,可他也不想想,那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他膝下又都還是小娃娃,怎麽經得住他出去闖蕩呢?……罷了,我這個老人家,說多了也是無用,只叫人煩心。皇帝自然有前朝那群大臣們來勸,我也不操那個心了。”

娜仁仔細想了想,康熙禦駕親征好像是打準噶爾,和吳三桂沒什麽大關系,便沒操這個心,只道:“前頭戰場上捷報未傳,皇上心裏着急也是有的。皇上才多大呀?已經算是很穩重的。想要在沙場上建功立業,不說皇上這個年紀,便是而立之年的,也不是沒有。”

太皇太後搖搖頭,嘆道:“那怎麽能一樣呢?皇帝處在他這個位置上,若是不夠穩重行事跳脫,才真是天下人的大禍患。”她倚着迎手神情悵然地微微出神,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好一會,她回過神來,道:“你素日還是總和昭妃在一處嗎?”

“我、她、清梨,這麽多年,都習慣了。”娜仁道:“不過她最近逐漸接手宮務,忙了些。”就像是被胡蘿蔔吊在前頭的驢,渾身寫滿‘拼了’。

不過後頭那句娜仁沒好意思和太皇太後說,只從炕桌上取了顆葡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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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瞥她一眼,微有些感慨:“你啊,多虧了這性子。”

她把多餘的話都咽下了去,看着娜仁慢條斯理又十分專注地吃東西,心裏百感交集。

太皇太後心中如何想娜仁并不知曉,但真要猜,也能猜出二三分來,對此除了無奈以外,也沒什麽感受了。

且說自皇後過世,太後便覺眼前一黑。一來相處多年,好生生的人一朝沒了,人非草木,怎會毫無悲色;二來皇後一去,她就覺着壓在身上的宮權沉甸甸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光亮,就好像沙漠行走看不到盡頭一樣。

而後康熙擡了昭妃出來,太後自然欣喜若狂,也不管什麽揠苗助長的壞處,拉着昭妃恨不得兩三日內就把處理宮務需要注意的地方與心得通通傾囊教授。

娜仁在旁邊聽熱鬧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好像見識了百年前內宮之中的填鴨教育。

不過康熙後來意有所指地叫她也認真聽聽,她就沒有不幹己事看人熱鬧的輕松與漫不經心了,當場捂着胸口悲痛欲絕地看着康熙,神情幽怨激憤,仿佛康熙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康熙一頭霧水地,還非常無辜地問:“阿姐你怎麽了?”

“我心痛啊!”娜仁眼眶說紅就紅,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這麽多年,我對你可謂是盡心竭力、處處仔細,都把你當親崽崽護着了,可有半分對不住你的地方?”

康熙聽她說得這樣嚴重,倒吸一口涼氣,忙道:“沒有!沒有!阿姐你怎麽了?”

“我只是想過平穩日子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好嗎?你看太後搭理宮務這半年多,都憔悴得怎樣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阿姐嗎?”娜仁微有些哽咽,用帕子在眼圈拭擦着,傷心欲絕地道:“白疼你這麽多年了。”

笑話!那宮務誰愛管誰管,她是不管!

皇後當年掌管宮務,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每天戰戰兢兢起早貪黑,只有看不完的帳、理不完的事,忙得讓人覺得她好像随時都要心梗了。這宮那宮的嫔妃有事沒事出點幺蛾子,她就得給解決。

看着是地位尊貴,其實呢?就是像個老奴才一樣為所有人服務!還得兼顧位份、寵愛給各位嫔妃應有的待遇,稍有偏私之處底下就有人念叨。

那是什麽日子?是人過的嗎?!

而且康熙那麽多小老婆,以後人更多了。皇後的身份在裏頭還好做事,以後甭管是誰,都是站在後妃的立場出發,無論私心如何,總歸都是後妃做得出、應當做的。她要被推上去,她拿什麽管那些嫔妃?

養戲子嗎?論:我在大清後宮養蠱看戲的那些年。

誰宮鬥鬥得成功鬥得出色讓我開心,誰就是宮裏最靓的崽!

別鬧了。

娜仁心裏情緒波動非常之大,臉上倒是一直挂着那副泫然欲泣的傷神之色。

康熙……康熙一時有些無語,呆愣在那裏,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皇額娘恨不得立即脫手,昭妃管得不情不願,阿姐如今鬧成這個樣子,莫非六宮大權真是宮內最大的燙手山芋?

不應當啊!想想仁孝皇後在世時的舉動,想想當年先帝後宮因為六宮大權而激發的一連串争端,康熙覺得這可能不是權利本身的問題,是他身邊這群人的問題。

抹了把臉,怎麽辦呢?你自己的阿姐,還是得勸啊!

康熙壓下嘆息,對娜仁輕聲道:“朕不過是随口一句,阿姐既然不願,那就算了。左右如今有昭妃在,日後……日後的事,日後再論吧。”

娜仁收起幹爽的帕子,對康熙露出關懷備至溫柔和煦的笑容,語氣又輕又柔,“阿姐的心肝啊~沒白疼你這麽多年。”

康熙只覺身上一陣戰栗,好像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低着頭端起湯碗,“今兒的湯茉莉預備得不錯,當賞!”

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樣,娜仁慢條斯理地舀了口湯送入口中,悄悄地牽起嘴角笑了笑。

宮權這大寶貝對當成球一樣來回踢,沒有一個是自個情願沾手的,這在宮裏也算是一件奇事。

至少據娜仁所知,納喇氏對宮權落在昭妃手上就頗為遺憾,痛心疾首地羨慕昭妃得了個好阿瑪。

前兩年,鳌拜倒臺的時候,遏必隆跟着也失了風光,她們私底下還覺着公平些,但如今眼見昭妃即使無子卻還是大權在握,她們心知必定是因為鑲黃旗的出身與那個曾為輔政大臣權傾一時的老爹,就不由叫人心裏難受了。

輸在自己身上倒沒什麽,輸在親爹身上,實在是這世間最無奈又最使人無力的事實了。

不過也就是娜仁消息靈通,才對這些知道得如此清楚。光看納喇氏素日的表現,待人處事落落大方圓滑随和,對昭妃尊敬一如從前,是完全看不出來她自己私下的失落遺憾的。

這年年底,康熙要禦駕親征的想法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多位大臣拼了老命地阻攔,生怕他讀了兩篇詩詞、看了兩封奏折,一時熱血上頭就沖到戰場上去。

那上頭刀槍無眼,誰知道去了能不能平安回來?

幾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人苦口婆心地勸了一輪又一輪,康熙只覺得惱煩,偏生又都是出自為了他好的,他也不能拍案而起,只能與娜仁訴苦。

“朕位及九五,是天下百姓臣民的君父。此時我大清的士兵正在戰場上拼殺,我卻安座廟堂之中,不能親身助他們一臂之力,是何道理?”康熙情緒高漲,娜仁把眼睃他一下,擡手斟了盞茶與他,随口道:“有這慷慨陳詞,何不說與那些老大人們聽?”

聽到這個,康熙重重嘆了口氣,在炕上坐下,牛嚼牡丹一般将盞中茶水飲盡,郁郁不滿地道:“他們說朕穩坐廟堂如常禮政,能為前線送去豐沛物資便是助将士們一臂之力了。”

“有理,這話說得不差。”娜仁點點頭,贊揚道。

康熙不滿地看了她一眼,“阿姐你到底向着誰?”

“這回我站老祖宗和那些大人們。”娜仁道:“知道你向往金戈鐵馬,也想要親身上陣拼殺,可這自古來‘征戰沙場幾人回’,雖說這回的戰損不大,不像那些個戰役打得慘烈,可你身為帝王,如今這個時局情勢下,你去了前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若真出了什麽差錯,可是後悔都來不及的!”

她道:“這話我也只跟你說,只怕也沒幾個人敢和你說。可你說如今,老祖宗老了,保成、保清都還小,你不管不顧地上了戰場,我不怕哪些忌諱的,若真有什麽岔子,你讓我們這些人怎麽活呢?他們皇伯皇叔們都還年輕力壯,先朝英宗景帝之亂,你讀史書時的感慨,都忘了嗎?

你不要與我生氣,我與你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我知道你有把握,可是咱們心裏沒把握。你還年輕,空讀過幾卷兵書,咱們說,真上了戰場也不當什麽!你若向往金戈鐵馬,等日後,身強體健壯年時,再去圓夢也不遲!征戰四方開疆擴土,不正是愛新覺羅氏的祖宗們做的嗎?

你有此志,老祖宗最該欣慰。她不答應,不就是挂念着你如今年輕,這又是打自己的藩王,又眼看着是僵持不下、一時解決不了需要徐徐謀之的事情,你真急着去了,也沒什麽益處!”

她少見地說了一長串的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是仗着這麽多年的情分,她說什麽康熙也不會生氣,也不在乎康熙心裏怎麽想,将自己想到的通通說了出來,略有些語無倫次,但看康熙的神色,是聽進去的了。

娜仁眉眼微松,嘆了口氣,握住康熙的手臂,緩緩道:“你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我們都明白。可你也體諒體諒我們的心不是?想要征戰沙場,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拘泥于這一時呢?如今朝廷打不起急仗,和那三個只能緩緩地磨,你真上了戰場,也做不了什麽,倒時候更覺得通身的力氣使不出去,心裏不痛快。”

“……阿姐,不必勸了,朕明白了。”康熙輕聲道,又笑着搖了搖頭,“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阿姐和前朝那些人說起來就是兩種味。”

娜仁有些感動,“親人的感覺?”

“讀書不多的感覺,不過聽着挺輕松的。”康熙狡黠笑着,“他們那群人說起話來引經據典,短短一句都要涵蓋多少典故,又恨不得骈四俪六地對仗工整,随時能夠載入史冊為策論的。倒不比阿姐這個,聽起來輕松省腦子。”

娜仁看他笑得狐貍似的,心裏又是生氣又是好笑,猛灌了一盞茶,白了他一眼。

皎皎捧着功課跑進來請教,康熙回答着女兒那些對如今的他而言淺薄到有些幼稚的問題,倒是耐心細致。

娜仁握着卷話本子倚着憑幾翻看,不時擡眼瞥一眼那父女兩個,随口道:“臘月裏了,是不是該接大阿哥回宮了?”

“倒是,這些日子為了禦駕親征的事,前頭争論不休,朕倒是把這個給忘了。”康熙忙招手喚來梁九功,命道:“你去回昭妃,預備着接大阿哥回宮的事宜。擇個好日子,接大阿哥回宮過年。明兒一早命人去明珠府裏傳話,讓那邊也預備着。”

梁九功連聲答應,娜仁道:“眼看大阿哥也三四歲了,一直養在宮外不是道理。總不能在宮外開蒙不是?”

康熙沉吟片刻,道:“年後再議吧,如今這個時節……納喇氏也試探過想接保清回宮,不過這裏頭……”

“你們總是有太多太多的顧慮想法,所以才會累。”娜仁搖搖頭,低聲道:“在此時此刻,他還只是你的兒子,不是誰的丈夫,誰的主君,你們還保持着最簡單的父子關系,這是最應該珍惜的時候。”

她算是肺腑之言,難得開口說幹系那樣大的事情。

康熙聽得出她的用心,抿着唇點點頭:“阿姐放心,朕省得。”

“汗阿瑪——”皎皎扯扯康熙的袖子,嗓音清清脆脆的,如珠落玉盤,又帶着童稚,悅耳好聽,“是納喇娘娘生的弟弟嗎?弟弟要回宮過年了嗎?”

康熙一揚眉,打趣道:“喲,咱們皎皎還記得保清弟弟?”

見皎皎煞有其事地點頭,他更吃驚了。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他們一眼,嗤笑道:“別吃驚了,你家小公主記性好着呢。上旬少她兩塊甜糕,今兒下午還與我念叨着,要我還給她。中秋、重陽、冬至,小阿哥都入宮了,她怎麽不可能不記得?”

康熙笑吟吟地:“咱們皎皎記性可真好。”

皎皎托着腮幫子樂呵呵地點頭,康熙又湊近在她耳邊悄聲問:“那你額娘欠你的甜糕還你沒有?”

說是悄聲,其實離得這樣近,娜仁怎麽會聽不清呢?

她白了這神神秘秘的爺倆一眼,又忍不住去看皎皎的反應。

只見皎皎大眼睛亮閃閃的,想要開口欲言又止,不忘小心地回頭看她一眼。她連忙低下頭做出認真讀書的模樣,然後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皎皎見額娘“沒注意”這邊,放心地對阿瑪伸出兩根手指,笑得燦爛,“還了!額娘允皎皎這勳多吃兩塊甜糕!等小弟弟回來,皎皎也要把甜糕分給弟弟吃,茉莉姐姐做的甜糕可好吃了!”

“哦?皎皎要把甜糕分給弟弟?真好。”康熙笑容滿面,一副老父親驕傲的模樣,又不由問:“皎皎只給保清弟弟,不給保成弟弟嗎?他們可都是皎皎的弟弟哦。”

皎皎搖搖頭,一副小大人模樣,“皎皎上次要把甜糕給保成弟弟,就被額娘攔下了。額娘說了,保成弟弟還小,不能吃甜糕!但保清弟弟比保成弟弟大,可以吃甜糕。”

她說得繞口令似的,娜仁強忍笑意,等皎皎和阿瑪黏糊夠了下去繼續做功課,才道:“也不曉得給額娘兩塊甜糕吃。”

“還不曉得給汗阿瑪——唉朕賞賜還真吃到了。”康熙摸摸下巴,仿佛在回味甜糕的滋味。

娜仁含嗔帶怒地瞪他一眼,“還不都是從我這裏讨去的?”

康熙朗笑兩聲,“阿姐這屋子幾時這樣酸了?”

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娜仁就氣不打一處來,背過頭不看他。

皇帝發話了,納喇氏欣喜若狂,為了接兒子回宮開始準備。

因保清未曾長在宮裏,阿哥所裏自然沒有他的住所,納喇氏着人仔細打掃了延禧宮空置的偏殿,處處布置仔細,等候兒子歸來。

昭妃做事一向講究幹脆,不拖泥帶水,康熙開口後就開始預備,迅速和宮外明珠府裏通了信,定下接小阿哥回宮的日子,一應馬車侍衛仔細安排,又命內務府備了東西,幫納喇氏給大阿哥布置住所。

——因他前頭的小阿哥們都夭折了,如今保清便是宮中的大阿哥,保成也排上了二阿哥。皎皎這個大公主之下,又有了二公主皎娴、三公主皎定,刨去了董氏所出的那位夭折了的小公主。

仿佛那些孩子曾經在宮中存在過的痕跡都被一一抹除,只是還活在緬懷他們的人的心中。

年下了,宮裏各處張燈結彩的,熱熱鬧鬧地抹去了這一年中所有的陰霾,用喜慶代替曾經的缟素悲傷。

只是心中落寞的人,在這樣的時節是最格格不入的。

自小公主去世之後,董氏的身體就不大好,五月皇後薨逝,她更是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半年餘,病逝斷斷續續地,雖然未曾惡化,可也總不見起色。

娜仁便時常去探望她,這日又帶着節禮過去。

娜仁在宮中端水多年,交惡的嫔妃不多,與董氏的關系不比清梨昭妃佛拉娜,卻也在與納喇氏之上——董氏性格安靜恬淡,總是好相處的。

二人雖無言語十分投機之處,不過娜仁喜歡董氏的性格,董氏對娜仁或許也有幾分豔羨,故而相處起來還算自在。

見她帶了東西來,董氏也沒推拒,笑納了,又笑道:“我今年手也懶,沒攢多少東西。去,把我床頭那個匣子那來,那十根大紅結子也有流雲百蝠的,也有福字成雙的……都是好花色,過年時候挂起來最喜慶。”

娜仁笑着應着,又仔細打量她,見董氏精神還是不大好,卻又取出針線布匹來撂在炕桌上,仿佛要紮上兩針。

便道:“你如今精神頭不好,何必做這耗費精神的事情呢?”

“左右我閑着也是無事,今兒外頭亮堂,屋裏也不暗,索性紮上兩針,給二阿哥縫身小褲褂,過年時候,還是要穿得喜慶些。”董氏說着,眼圈又微微濕潤,別過頭去好一會,方對着娜仁勉強笑道:“若是皇後娘娘在,定然已經早早預備好了。我這也是白操的心,如今只怕也遲了,快些趕制,年後還能穿上。我今兒先裁出來,然後慢慢縫。不過是精神頭好的時候縫兩針,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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