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蕩蕩的聆花閣裏只剩皇上和四皇子兩人。

皇上舉起酒杯,輕酌一口,語氣淡然,似乎在問一件和自己并不相關的事情,“玉兒,可曾怨恨過父皇?”

四皇子微微搖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管怎樣,血濃于水,您都是我的父皇,只是,兒臣有一事一直不明,父皇,當年究竟發生何事?為何一夕之間物是人非。”

皇上臉色有些陰沉,“也罷,你已經長大,父皇也不欲隐瞞你,”他微微嘆口氣,眸中閃過一線光芒,似乎在回憶起遙遠的往事,“在這個宮裏,若是說誰得到過朕的真心對待,也許就唯有你的母妃,朕還記得,當朕還是太子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母妃,垂髫年華,拈花微笑,明豔動人,十五年啊,整整十五年朕獨寵她一人,無出其右者,朕甚至想為了她廢了皇後、廢了太子,可惜,她的野心越來越大,為了你的太子之位,居然下毒毒害朕。”

四皇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父皇,不會的,母妃一直說她對您的心從未改變。”

皇上苦笑一聲,“朕也不願意相信,可是你母妃身邊的大宮女招認了所有罪狀,供認是你的母妃指使下毒,人證物證齊全,不容朕不信,朕當日心痛如絞,卻依然不肯賜死她,為了她朕甚至忤逆太後,後來她是喝毒酒自盡的。”

皇上的語氣忽然帶上一種哀傷,他還記得當年他趕到明貴妃的宮裏,她已經安詳的躺在床上,面容秀麗,一如當日初見,“這樣也好,對朕對她都好。”

四皇子面容哀戚,原來當年的事情竟然是這樣的,他自幼已經接受父皇賜死母後的現實,卻不曾想真相原來如此,唐越萌在扳指中聽到這裏也嘆口氣,難道說真的是明貴妃野心太大,意圖弑君,她隐隐約約覺得事情絕非這般簡單。

皇上傷感的笑了笑,“好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往事已矣,故人已去,朕這麽多年對你冷落,是朕不對,以後朕會慢慢補償你的。”

想了想,皇上突然想到,“你今年已經二十四了,在我大盛朝,這個年紀早已兒女成雙,是父皇的疏忽,如今父皇絕對會為你指個好婚事,”他在心中将朝中大臣盤點一遍,“玉兒,一品鎮國将軍李鳳陽有一女,尚未婚配,父皇在上一次宮宴上見過,才貌雙全溫柔娴雅,實在是皇兒的良配,況且李家滿門忠烈,父皇回到京城便會為你賜婚。”

鎮國将軍手握兵權,李家更是朝中世家,大臣盡皆唯其馬首是瞻,如果和李家結成親事,當真是在朝中有人鼎力相助。

卻不曾想四皇子斬釘截鐵的說道:“父皇,兒臣謝謝父皇恩寵,只是兒臣如今還不願意成親,兒臣志在四方,想走遍天下大江南北。”

皇上未料到四皇子會拒絕。臉色有些難看,“怎麽,你想抗旨不成?難道你還是對太子妃不死心?”

四皇子見皇上惱怒,撲通一聲跪下,“父皇,兒臣從不曾有觊觎之心,兒臣只是想到,若是真的和李家小姐結親,朝中必将風雲變幻,父皇難道您真的希望同室操戈?兒臣只想淡泊一生,還請父皇成全。”

皇上沉默良久,微微嘆口氣,“你天資本就聰穎,難得更是有一顆淳樸善良的稚子之心,父皇以你為榮,也罷,此事随你吧,若你看中哪家女子,父皇必定為你賜婚。”

“謝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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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走出聆花閣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迎着夕陽餘晖,他唇邊噙着一抹笑意走在行宮宮道上,“萌萌,這個行宮景色不錯,亭臺樓閣無一不精致,不如我帶你去看看。”

唐越萌冷不丁問道:“為何拒絕皇上,你可知道,若是你和李家結了這門親事,就會大大增加你的勢力,在朝中也可占得一席之地,也就有了和太子較量的能力。”

四皇子抿唇輕笑,眉目清揚,“萌萌,我又不願為帝,李家的勢力對我而言有無都無所謂。”

“你不願為帝?那你之前所說的放手一搏是何意?”唐越萌驚訝的問道。

“我是要助三哥一臂之力,将他扶上皇位,三哥雖然性格倨傲無禮,但是本性還算好,比起太子的狠毒拍馬不及,若是他為帝,必不會為難我。”四皇子笑意盈盈的說道,“況且,我答應過你,月圓之夜當以六禮迎娶你,又怎會另娶他人?”

唐越萌感動至極,天下男子皆薄幸,為名為利舍棄結發妻子比比皆是,眼前的這個人當真是舉世無雙,不由嘆口氣,“溫玉,唐越萌有了你,得之幸之。”

四皇子語氣越發柔和,“萌萌,溫玉得妻如此,此生已經知足。”

就在唐越萌心中動情準備誇獎這貨幾句,四皇子話鋒一轉,“萌萌,月圓之夜,我要帶着六禮來迎娶你,你可要做好準備,萌萌上次你可是告訴我,如今你和平常人無異,萌萌……”四皇子眼中光芒閃動,話語帶着幾分撒嬌讨好的意味。

唐越萌嘆口氣,眼前這個人才不是舉世無雙,依舊不能免俗,食色性也,丫的這貨就是個大色/狼。

四皇子回到行宮住所,見到門口早已等候一人,那人長身玉立氣宇軒昂,正是三皇子,見到四皇子走過來,大喜過望,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四弟,你回來了,你看我帶了什麽?”三皇子舉舉手中的白玉酒壇,“我帶來了宮中的百年佳釀梨花白,今晚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又不能拒絕三皇子的好意,他也有存心要拉攏三皇子的意思,笑的有些無奈,“好,今晚舍命陪君子,和三哥不醉不歸。”

兩人在行宮的攬月臺大碗喝起來,這裏地處偏僻,不但靜谧而且景色動人,尤其是萬一喝醉了也不會有人經過,不會有損形象,更妙的是,這裏地處高處,有人靠近便會一覽無餘,不怕被人偷聽或者窺視。

直到月上中天,一壇梨花白已經去了大半,兩人酒量相當,皆有了三四分酒意,面上卻做出十分酒意的樣子,醉醺醺的看似說起胡話,卻是開始互相試探。

三皇子大着舌頭,吐字都不清楚,十足十的像個醉漢,說話依舊斟酌好每個字,“四弟,爽快,今日三哥總算稍微緩解了些胸中悶氣,這次父皇南巡,我殚精竭力,本以為思慮周全,布置周詳,卻未曾想到最後陰溝裏翻船,被幾個刺客打翻全部棋盤。”

唐越萌暗暗一笑,在心中和四皇子對起話來,“扯了一堆廢話,三皇子終于講到正題了,這家夥試探你呢。”

四皇子暗自點頭,“正好可以請君入甕。”

面上卻是醉眼惺忪的模樣,“弟弟知道三哥委屈,你在外面拼死保護父皇,太子卻在京城裏坐收漁翁之利,連父皇都誇獎他,朝政處理得當,太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上奏指責三哥疏忽職守,他可曾知道你的辛苦?”四皇子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這話說到了三皇子的痛處,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戒備也跑到了九霄雲外,“四弟,三哥知道你和三哥一條心,這次若不是你,三哥的性命岌岌可危,不瞞你說,三哥懷疑這次父皇遇刺事件和太子脫不了幹系。”

四皇子睜大鳳眼,一副震驚的表情,口齒不清的問道:“三哥,你說笑吧,太子怎麽會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唐越萌聽到這裏已經快要笑死了,這貨真是腹黑,裝得一副純情小白兔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深山中長大,不通人情世故、純真無暇,誰能知道這貨是在宮中摸滾打爬出來的。

三皇子見四皇子不信,心中有些着急,連忙解釋道:“我想此事十有八/九離不開太子和他那個丞相丈人所為,他們一直想拉攏我,我卻從不為所動,此次行刺如果成功,太子就可以順順當當繼承大統,如果失敗也可以嫁禍在我的頭上,就算皇上不懲治我,我也會被朝中大臣和天下人猜忌有弑君奪位之心,如此一來,太子不動聲色的就拔了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四皇子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太子啊太子,你已經貴為太子,為何還不肯放過三哥和我?”

三皇子有些詫異,“四弟,此話怎講?”

四皇子便将這次在靈山遭人暗算,差點葬身巨石下的事情一一告知,想來還是心有餘悸,并說一直懷疑是誰要置自己于死地,如今看來,想必是因為自己幫了三哥說話,惹怒太子,因此派人暗算自己。

三皇子心中一凜,正要說話,忽然發現四皇子眼神有些迷茫和哀傷,神智也有些恍惚,估計是酒意上湧,口中含含糊糊道:“太子,你好狠的心,母妃已經被你和皇後害死了,你……”

三皇子大吃一驚,他隐約知道一些當年事情,正要問個詳細,卻發現四皇子已經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他眼神眯了眯,心中忽然想到扳倒太子的計劃,冷笑一聲起身離去。

見三皇子走遠了,四皇子立刻精神抖擻的起身回房,倒在床上的時候還不忘和唐越萌念叨今日之事,“三皇子必定對母妃的死有了疑問,他一定會派人調查當年事情,我只要靜觀其變,三皇子若是查到真相必會禀告父皇,而父皇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是太子和皇後倒臺的那一日。”

唐越萌點點頭,“厲害啊,好一招借刀殺人之計,只是我想太子不會坐以待斃的。”

四皇子狡黠一笑,“那就要看三哥在軍中的勢力了,他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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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帝便離開行宮,結束整個南巡。龍舟行駛在南巡河道上,四皇子百感交集、恍如隔世,這一次的南巡對自己來說不亞于一次重生,首先父皇對自己徹底解開心結,其次因為行刺事件保護了皇帝,文武百官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就是看拯救諸臣從抄家滅門的禍事中逃脫的聖人一般,飽含感激之情的投射到四皇子身上。

尤其是三皇子,對四皇子的那個親熱勁,雖不是一母同胞勝似一母同胞,兩人也算脾氣性格相投,三皇子那是傲氣顯擺在臉上,四皇子那是清高擺在心裏,兩人相處中頗有點遺世獨立的味道,指點人生中又透着一股子臭味相投。

最讓四皇子甜蜜和心滿意足的那就是唐大律師對他的态度,和之前的冷冷淡淡冷嘲熱諷相比,現在兩個人之間的靈犀互通、說說笑笑甚至于有些時候的小兒女之态,才叫真正的戀人之間的朝夕相處,尤其是月圓之夜的盟約,讓四皇子每日裏望月興嘆,何時才能到良辰吉日?

唐越萌已經懶得理他,只是催促四皇子讓他探探三皇子的口風,看看三皇子對于明貴妃的調查是不是在開展,于是某日四皇子和三皇子把酒言歡的時候,四皇子就試探的問道:“三哥,上次在攬月臺不醉不歸的時候,弟弟有沒有說錯話惹三哥生氣?”

三皇子唯一琢磨就知道四皇子在擔心上次是不是醉酒後說了不該說的話,他自從知道那個秘密之後,已經命令心腹去調查,最近已經有消息陸續彙報自己,已經查出當年明貴妃的宮中還有一個宮女,如今還在淑妃的宮中做雜役,雖說當年的事情她未必知道多少,但是總是還要不放棄任何希望。

三皇子心中想的通透,面上卻是一副好笑的樣子,“怎麽,四弟還在想着是不是酒後失态,讓三哥笑話?那就大可放心,那日四弟喝醉後倒頭大睡,三哥怎麽叫都叫不醒,也就自行離去了。”

四皇子心中已然知道他必定是去調查此事,面上卻是如釋重負的樣子,三皇子見着好笑,兩人又寒暄幾句,就互相告辭而去。

半月之後,南巡聖駕終于回到了京城,皇上着實又給了四皇子很多賞賜,并特意下旨讓他将住所搬到了離自己的禦書房最近的隗華閣,四皇子心裏有些不願意,自己離皇上的距離比太子住所還要近,且不說太子和皇後都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是滿朝文武的猜測,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四皇子委婉的提出拒絕,自己住在原來的地方已經習慣等等諸如此類的理由,奈何皇上剛愎自用慣了,一道聖旨,四皇子所有的用物立即全部搬到了隗華閣。

四皇子沮喪地對唐越萌說道:“萌萌,如今父皇的聖眷正隆,總讓我覺得他似乎想把很多年的補償一股腦的傾瀉下來,我有些擔心,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如何才能避開?”

唐越萌想了想,“四皇子,如今這個樣子怕是避無可避,不如想些辦法如何保全自己吧,我看如今皇上對你還算不錯,那你就花些心思和皇上混個臉熟,搞好關系,怎麽着都是有利無弊,萬一你在皇上喜歡名單上排上號,那就一本萬利,太子和皇後想謀害你的話也要先掂量掂量。”四皇子笑着點點頭。

兩人走到隗華閣外面,不由停下腳步慢慢觀賞,隗華閣雖然不是宮中最華麗的地方,但是勝在景色清幽,造型典雅,尤其是閣後一排翠竹,青翠欲滴,讓人移不開目光,四皇子很是喜歡這個地方,不由問道:“萌萌,月圓之夜我們就在這裏成親,你可喜歡?”

唐越萌撇撇嘴,正要回答,發現隗華閣前一個明黃的身影,笑吟吟的看着四皇子,正是太子殿下,四皇子微微一愣,立即掩飾過去,滿臉笑意,走上前深施一禮,“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連忙攙扶起四皇子,語氣真摯,“你我兄弟之間何必如此見外,這一次我聽父皇說,幸得你的拼死相救,父皇方才安然無恙,實乃國之大幸民之大安,滿朝文武都滿口稱贊四弟的忠孝仁義,為兄也感激不盡啊。”

四皇子立即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臉上露出不安,“太子殿下說笑了,這一次臣弟也是僥幸,為了父皇就算拼了性命又如何?父皇的恩情大過天,臣不過付出百分之一罷了,何德何能得到大臣們的誇贊,皇兄折殺臣弟了。”

太子呵呵一笑,越發笑容和煦,心中卻是在快速盤算,原來這一次四皇子救了皇上,早就被心腹死士報給太子,太子異常惱怒,他本就因為當年皇上欲廢棄的事情怨恨四皇子,再加上甘明珠對四皇子又是一往情深,越加怨恨,好不容易逼迫甘明珠陷害他,絕了她的念想,如今這個家夥卻莫名其妙的鹹魚翻身,重新獲得皇上的寵信。

這一次他派遣死士刺殺皇上,本已經要成功,又被四皇子攪黃了,心中的怨恨到了極點,又聽到潛在皇上身邊的心腹密報,皇上居然有意将李将軍的女兒許配給他,如此一來,置自己這個太子于何處?如今皇上又将隗華閣賜給四皇子居住,更是重重打了自己這個太子一記響亮的耳光,因此他心中有了決斷,無論如何,這個心腹大患不能再留。

太子此來,一是為了探聽消息,想知道四皇子對自己有無生疑,眼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半信半疑,他還有個顧忌,就是如今四皇子和三皇子的關系走得很近,他接到潛在三皇子身邊的人線報,三皇子如今正派人調查淑妃身邊那個宮女的事情,而這個宮女當年正是明貴妃宮中的粗使宮女。

當年那件事情後,這些年那件事情的主要知情人或者賜死或者莫名失蹤,他知道這一切定是自己的母後所為,這個粗使宮女并不了解當年的事情,但是凡事總有萬一,萬一那個小宮女知道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又正好成為三皇子發現真相的蛛絲馬跡,那可就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于是太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這段時間三弟也辛苦了,四弟可曾見到他?”

四皇子知道他心中所想,立即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三哥這些時間辛苦了,他為了刺客的事情殚精竭力,還要為了我的事情勞心費力,我當真感激不盡。”

太子心中一沉,三皇子果真是為了四皇子調查當年的事情,對于四皇子他雖然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卻并不放在心上,他無權無勢,朝中無人支持,雖然有父皇的寵*,又能如何?

三皇子卻不一樣,他在軍中多年,根深蒂固,朝中大臣頗有人支持,威望甚高,着實讓自己忌憚不已,想到這裏,太子心中有些着急,面上卻依舊一副關心的模樣,“四弟辛苦了,好好休息,皇兄有時間再來看你。”

“謝謝太子。”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朝中風雲變幻,太子和三皇子争鬥不休,朝中大臣紛紛選擇各自的陣營,雙方鬥得你死我活,恨不得立即将對方連根鏟除,四皇子卻是悠哉悠哉,每日裏只是陪着皇上談談詩詞,品品樂器,偶爾在朝政上說些個人見解,頗為中肯,于是皇上看向四皇子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

唐越萌對朝中局勢頗為關注,奈何四皇子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模樣,對于唐越萌提的惡毒方法不置可否,久而久之,唐越萌也懶得管他,随他去吧。

這一日早上開始,四皇子就把扳指摘了下來,小心翼翼放在錦盒中,然後就不知去向,唐越萌也懶得管他,只是在屋中蒙頭大睡。

這一睡天昏地暗,直到晚上才醒來,她默默地走到院中,坐在秋千上,靜靜看着外面,一輪明月挂在天邊,皎潔的月光映在湖面上,湖水粼粼,湖面寒煙渺渺,朦朦胧胧美不勝收,唐越萌正看得出神,耳畔隐約聽到了腳步聲。

她知道一定是四皇子那貨,懶得回頭,故意裝作不知道,果然聽到四皇子輕嘆一聲,雙手環抱着自己,下巴擱在自己的肩上,溫柔地問道:“萌萌,莫不是生夫君的氣?”

唐越萌淡淡說道:“我為何要生氣,你又有什麽值得我生氣?”

四皇子忍俊不禁,将她抱得更緊,溫熱的語氣在她耳畔輕輕呵着,“萌萌,看看我帶來的東西,若是不滿意,再生氣也不遲啊。”

唐越萌回頭望去,頓時有些呆住,四皇子穿着一件紅色的錦衣,頭發用紅色的發帶束起,越發顯得肌膚白皙如玉,一雙鳳眸潋滟如波,柔柔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一個紫檀木的錦盒,唐越萌狐疑的接過來,打開一看,盒中放着六樣白玉打造的物事,正是秤、剪刀、算盤等六禮。

唐越萌有些發怔,“你這是……”她本來以為當日不過一句玩笑話,想不到這個癡人竟然真的拿着六禮來提親,正要推去,猝不及防四皇子已經拉住她的手,為她套上一個白玉鳳镯,然後拉着她一起跪下。

“萌萌,這個鳳镯是我的母妃留下的,今日送給我最*之人,溫玉對月盟誓,此生願娶萌萌為妻,不易不移不離不棄。”

唐越萌搖頭微微一笑,這個傻瓜,“溫玉,你怎麽篤定我就要嫁給你?”

溫玉抿唇一笑,目光若水,“因為你是我的萌萌。”

唐越萌莞爾一笑,不再言語,月光下,她如玉的肌膚似乎籠罩一層月華,隐隐約約發着明珠般的光暈,水漾紅唇異常誘人,溫玉忍不住俯身吻去,吻上微涼的唇,淺吮輕啄,唇舌交纏,纏綿悱恻。

眼前這個女子眉目如畫,笑容嫣然,溫玉只覺得心神一蕩,口幹舌燥起來,心中一團火熊熊燃燒,他起身抱起唐越萌,抱進屋中,放在床上,貼着她的耳畔暧昧的說道:“萌萌,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唐越萌低垂眉睫,臉上有些發燒,這貨果真色啊,說話都隐含風月,這就是洗白白的挑逗啊,正在出神,溫玉不滿的吻又綿綿密密的吻下,眼神中滿是委屈,“萌萌,你不專心。”

炙熱的唇沿着她的臉頰鎖骨慢慢吻下,微涼的手指緩緩解開她胸前的衣襟,肚兜掩映下的細膩的肌膚,如羊脂玉般晃亂溫玉的心,他的唇柔柔吻着着那玲珑有致的曲線,心情似乎也随着那曲線起伏着,從不急不緩到宛如暴風驟雨,從故作平常到貪得無厭,這是他的萌萌,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妖萌萌。

沙啞低沉的呢喃在唐越萌的耳畔響起,“萌萌,吾妻,”醉人,婉轉。一絲烏發垂在唐越萌的額上,與她的發絲互相糾纏,似乎在訴說着結發共枕席,恩*兩不疑。

溫玉伸手拔下唐越萌的發簪,任那烏黑的青絲鋪滿枕席,綿綿密密的也纏繞着他的心,語氣中帶着一絲情動一絲欲望,“萌萌,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一聲刺耳的呼聲忽然劃破長空,是小路子凄慘的叫聲,“殿下小心,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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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女子俏麗明媚的容顏模糊起來,四皇子伸手去握住她的青絲,“萌萌……”

四皇子忽然驚醒過來,屋中燭火通明,小路子正在拼命搖晃自己,“殿下,快醒醒,有刺客,小心啊!”四皇子晃了晃神,驀地清醒過來,“有刺客?在哪裏?怎麽回事?”

在小路子結結巴巴的敘述中,四皇子終于明白,原來今晚皇上歇息在淑妃宮中,半夜時分居然有刺客行刺,好在宮中侍衛發現及時,如今正四處搜索,小路子害怕刺客潛逃這裏對四皇子不利,連忙叫醒他。

“父皇沒事吧?”

“不知道啊。”小路子回道,四皇子聽到這裏連忙起身,就欲向淑妃宮中奔去,唐越萌急忙提醒道:“注意你的穿着。”四皇子恍然大悟,連忙換了一套衣服。

四皇子趕到淑妃的淑惠宮時,那裏燈火通明,長戈聳立,一群宮中侍衛和禦林軍将皇上和淑妃緊緊圍在中間,片刻之後,太子和三皇子也已經趕到,皇上不動聲色的将他們打量一番,見他們衣着雖說有些淩亂,大體還是無傷大雅。

轉眸看向四皇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四皇子一身藍衣明顯就是随手抓起的,上面扣子還扣錯行,發髻歪歪斜斜,還光着一只腳,和平日裏斯文俊雅、落落大方的模樣完全不同,心中不由一動。

四皇子見皇上盯着自己,連忙四下打量,猛然發現自己衣冠不整,連忙跪下請罪,“父皇沒事吧,兒臣救駕來遲,又禦前失儀,還請父皇恕罪。”

皇上冷着臉看了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一眼,目光淩厲,“起來吧,”然後便轉身往正殿走去,衆人面面相觑,誠惶誠恐正要跟在後面,皇上頭也不回,淡淡說了聲,“你們不用來了,都回去休息吧,來人,将朕的靴子賜給四皇子。”

此言一出,衆人雖然低着頭看不見面上表情,但是也清楚知道皇上對四皇子的态度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尤其是丞相,臉上閃過一抹陰沉。

四皇子捧着靴子回到了隗華閣,唐越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賞賜還真不錯。”四皇子臉色臭臭的,好好地洞房花燭夜被攪和成捧靴而歸,任誰也不會開心,悶悶的說道:“萌萌,要是被我抓到這個刺客,一定會将他碎屍萬段,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唐越萌笑了笑,“四皇子,你若是以為這幾個刺客是奔着皇上去的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們明着去淑妃宮裏行刺皇上,暗中可不知道做着什麽勾當?我總覺得這事和太子脫不了關系,怕是因為三皇子調查緊了,怕他發現什麽,趕着做些補救工作。”

四皇子沉思了一會,“萌萌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想三哥應該還有後續安排,這次太子的陰謀陷害徹底惹怒他,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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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眼眸沉沉的看着眼前心腹,語氣陰冷,“什麽?你是說這次行刺,刺客在逃跑的時候失手殺了幾名宮女?是不是有那個宮女在?”

心腹點點頭,“殿下所料極是,那名宮女确實在其中,已經被匆匆埋了,屬下想來想去,這個宮女是被一刀斃命,幹淨利落,她的住所也被翻得一塌糊塗,想必是有人要尋找什麽東西。”

三皇子冷笑一聲,“看來太子狗急跳牆啊,哼,好一個殺人滅口,不過這樣一來,欲蓋彌彰,當年明貴妃的事情果然和他脫不了關系,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去給本王做件事情,附耳過來。”

宮中開始流出一個謠言,說當年明貴妃弑君事件其實是一場陰謀,是有人策劃了整個事件,嫁禍明貴妃,而後明貴妃的自殺也頗有疑點,流言越傳越有根有據,淑妃宮裏的那個宮女因為知道當年的事情,因此被幕後人派刺客暗殺了。

四皇子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明了此事必是三皇子所為,正所謂謠言猛于虎,想必太子和皇後目前已經坐立不安,“萌萌,你說如今我應該怎麽辦?是不是要求父皇徹查此事?”

唐越萌搖搖頭,“不可,這樣一來會引得太子的殺機,如今皇上對你寵*有加,不如你做做樣子,讓皇上覺得他虧欠你,自己會主動去調查此事。”

四皇子點點頭,果真幾次在禦書房陪着皇上聊天的時候,不時就神思恍惚,皇上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明白他在想些什麽。這幾日的謠言他也聽太後說起過,開始不以為意,但是後來傳言越來越言辭鑿鑿,甚至隐隐約約指向皇後和太子,不由他不生疑心。

皇上本就對明貴妃念念不忘,當年的事情因為明貴妃的死最終塵埃落定,如今舊事重提,他本就對四皇子有些內疚,再加上最近四皇子又深得龍心,不由起了心思,于是某日将三皇子和丞相秘密宣入禦書房,吩咐他們去重新查探明貴妃的事情。

丞相雖然面色如常,但是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當年明貴妃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如今雖說是讓三皇子和自己共同調查,但是還不是三皇子說的算,心中一凜,皇上對明貴妃的感情他心中自然明白,也知道一旦三皇子查出當年之事,所有的人都脫不了關系。

于是他離開禦書房便去了太子府,兩人商議起來,太子向來城府頗深,見丞相隐約有些懼怕之意,心中已經明白丞相打得如意算盤,他并不點破,只是客客氣氣的告知丞相,近日明珠不舒服,請他去後院看望一下。

丞相大人去了後院,屏退左右,他見到甘明珠大吃一驚,數日不見,自己的女兒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眉目之間隐含着悲苦,他妻子早逝,妾室又無所出,只有這一個女兒,*如掌上明珠,眼見她這般模樣,心如刀割,“明珠,可是太子對你不好?”

甘明珠忍住淚意,“不是的,爹爹不要誤解,太子對女兒很好。”

“不要隐瞞爹爹,你這副樣子是過得好的樣子嗎,我為他傾盡心力,他就這樣對待我的女兒。”丞相怒容滿面。

甘明珠苦笑一聲,并不言語,太子雖說錦衣玉食對她還算好,但是冷漠至極,府中姬妾衆多,在太子刻意維護下,人人都可以不理睬自己這個太子妃,說得多了,太子便用四皇子來冷嘲熱諷自己,說自己德行有虧,她也只能默默無言。

丞相長嘆一聲,“明珠,暫且忍忍,為父自有打算,為父已經後悔當日不該為了太子妃之位,将你推入火海,如果嫁于四皇子,如今他頗為受寵,再加上為父的幫助,未必不能問鼎皇位?可惜啊可惜。”忽然想到,四皇子目前尚未娶親,也許是對明珠餘情未了,若是他能登上皇位,即使明珠做不了太子妃,成為貴妃也未可知,心中暗自思索不表。

在屋檐上偷聽的太子心腹将兩人對話一五一十告知太子,太子嘆口氣,“既然如此,你知道應該如何辦?”

“是。”

過幾日便是太子的生辰,太子在府中大擺筵席,請了很多貴客,自然也包括三皇子和四皇子,四皇子聽了唐越萌的話,告知他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在這緊張的形勢下,還是不要和太子有過多交集,奈何太子派人三請四請,四皇子迫于無奈也只好赴約。

席上王公貴族朝中大臣頗多,人人都知道這個四皇子頗為受寵,紛紛拉住他喝幾杯,四皇子一一禮貌地回絕,只是和三皇子一起喝了幾杯酒,然後兩人共同祝賀太子的生辰,就告辭而去。

在太子府門口,三皇子有些醉意微醺,腳步也有些不穩,揮揮手在侍從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去了,四皇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正要離去,忽然暗影中閃現一人,黑暗中看不清相貌,低聲說道:“四皇子,丞相大人有請,你若是想知道當年明貴妃的事情,就跟着小人走。”

說完之後,身形一晃,便向前面小路走去,四皇子有些猶豫,唐越萌連忙勸阻,“我覺得不太對,還是不要去冒險,萬一有埋伏怎麽辦?”

四皇子想了想,“這裏是太子府,想必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萬一是丞相想告訴我真相,豈不錯過,況且我有武藝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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