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皇帝看了眼王曉雲後,由于周太後在場,他便沒理萬貞兒,繞過了她再往裏走，給周太後請安之後，才在周太後左下側與王曉雲面對坐下……王曉雲見着那眼神,終于是松了口氣,看來皇帝是不會偏幫萬貞兒了。
而周太後似是很不願理她和萬貞兒,見皇帝來了,松了口氣道：“皇帝，既是你的皇後、貴妃，這事便由你來斷吧。”
剛說完，似乎周太後覺得皇帝會偏幫萬貞兒，瞟了眼皇後,又看了眼萬貞兒，嫌惡地皺起眉頭後她便加多了句：“哀家在旁聽着。”
皇帝點了點頭，萬貞兒又要上前去哭訴，皇帝卻先對着她開了口：“大皇子那邊的事宜你都安排好了？”
萬貞兒一愣，緩緩道：“還沒……”
皇帝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随即便對他身旁的太監道：“去吩咐怡嫔，說是皇後有孕在身，大皇子的身後事便由她幫着處理。”
柏桂兒如今也懷上了，一樣不宜處理這種事，而怡嫔潘氏出身大家，不管是規矩還是性子，都是新進妃嫔裏較好的。
“是。”一旁的太監應了聲，便下去傳旨了。
那太監剛離開，萬貞兒便委委屈屈地開口：“也是因為臣妾知道我那可憐的兒是慘死的，一時間只顧傷心憤怒，想為我那可憐的兒找出兇手，便只交代了宮人去吩咐尚宮局就來太後娘娘這了……”
皇帝挑眉：“哦？那皇貴妃如今可有找出兇手是誰？”
皇帝語氣平常，萬貞兒以為皇帝是要為她出頭了，心中暗暗高興，臉上卻露出了些為難：“皇上，臣妾不敢說……”
“不敢說？朕剛在慈寧宮門外的時候不是聽着你大聲罵着是皇後害死了大皇子麽？”皇帝語氣這才帶上了些諷刺。
他是敬重萬貞兒，到底是他親娘照顧不到他的時候，是萬貞兒把他拉扯大的，他被奪了太子稱謂被宮中宮女太監欺負時，是萬貞兒擋在他身前的……這一切他都沒忘記，可他如今到底大了，他也知道思考了，也知道待他好那是萬貞兒的責任，畢竟萬貞兒是他祖母派來的宮女，當着她祖母的差，自然不能和別的宮女太監一般欺負他。
當然，他也沒有要否認萬貞兒的意思，畢竟萬貞兒的确是真心的待他好，他能分辨，也是如此，他才待萬貞兒與衆不同。
可再與衆不同他也不能由着萬貞兒亂來，他不蠢，萬貞兒拉他前一任皇後下來時，他就知道是萬貞兒容不下吳博雅，他如了萬貞兒的心願，是他也不喜愛那吳博雅，甚至也不願意吳博雅坐着他妻子的位子，可如今若再如了萬貞兒的心願，任由萬貞兒耍兩個小手段便又廢下他如今的皇後，他就枉為一國之君了，之前就有些謠言說他因為萬貞兒才廢了吳博雅，他沒否認，可再出一次這事，他恐怕得成為這天底下最大的笑柄了，他這皇帝的面子得往哪擱。
更別說王曉雲一直是深得他歡心的，如今又懷着他的孩子……
而皇帝這般諷刺了萬貞兒後，萬貞兒也不知是不是太急，竟沒聽出皇帝話裏有話，點頭道：“皇上，就是皇後娘娘命人對我們那可憐的兒下手的，臣妾……”
萬貞兒話還未說完，皇帝就冷喝一聲，打斷道：“證據呢？”
王曉雲聽着皇帝這般言語，心中甚是欣慰，周太後也楞了下，似是想不到皇帝竟然會這麽嚴肅地斥着他的“愛妃”，而萬貞兒再遲鈍，這會也知道了皇帝不再是之前那個任由自己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的小孩。
于是她便把之前就想好的話在心中捋一遍，道：“是大皇子身邊的這宮女受不了刑罰才說出來的。”
“這宮女如今被姐姐你打成這般模樣，姐姐想要誣陷本宮，起碼也別弄一招死無對證啊！”王曉雲裝着委屈，語氣中也有着憤怒，一字一句地質問萬貞兒。
萬貞兒瞪向王曉雲：“誣陷你？本宮難不成會為了誣陷你還特意取了我那兒的性命？”她還不知道在座的幾人都知曉了大皇子的身體情況，特意這般說就是想引起皇帝和太後的憤怒，說完她再裝着悲傷繼續低頭哭着。
可她說完，皇帝也未見有什麽行動，她擡頭看去，皇帝坐在那椅子上并未如她所想的去斥責或質疑皇後，反而只是看向她，眼神中沒有憐愛，有的只是飽含着失望的情緒。
萬貞兒急了，就怕自己這般說是不是證據不夠，立馬就又脫口而出：“若皇上和太後娘娘不信臣妾的話，自可去調查一番，這宮女和皇後可是同樣來自南京，也是同一批選秀，她們原本就有勾搭，是皇後娘娘派了她來臣妾這邊做細作，皇後娘娘心機深沉，她是早有要害臣妾和大皇子的心啊！”
王曉雲這時候才笑了笑：“萬皇貴妃，本宮都還沒認出這宮女是誰，你就把她和本宮強摁在一起了？”
“這宮女便是楊秀惠！皇後娘娘，您可別說您不認識！”萬貞兒見王曉雲就要否認，立即直起背脊反聲質問。
王曉雲聽後佯裝着淺皺着眉頭，随即又像是終于想起一般，然後才開口道：“楊秀惠本宮的确認識，和萬皇貴妃娘娘說的一樣，她的确是和本宮當初一同由南京選秀進來的。。”
這時候，皇帝扭頭看了王曉雲一眼，只是眼中也并沒有懷疑，無他，他知道王曉雲一向不笨，大皇子從出世之後就一直病怏怏的，她就算不知道大皇子的身子遲早也會有這麽一天，也大抵不會覺得大皇子占了這皇家長子的位是個威脅，畢竟不少人都認為這大皇子能不能長大都還是一個問題……大皇子一直病重，來這世上後都沒見過這天空是什麽模樣的，一直都在他那間小小的房裏就怕出去了會吹到風，就是他這個親爹也是那般認為。
而且他也相信王曉雲的為人，他一直都覺得王曉雲雖不至于是個沒有小壞心思的小白花，畢竟她也在他面前露出過小心思的模樣，可他卻很是相信她不會是那心狠手辣，會毒害他子嗣的那種人。
而周太後也帶着些質疑的眼神看向王曉雲，不過想起前兩天皇帝才和她說大皇子怕是不行的話，她又收回了那眼神，倒是沒說什麽。
萬貞兒則高興了，見王曉雲也承認了和楊秀惠是舊識，正想質問幾句為何要毒害她可憐的兒雲雲，沒想着就又被王曉雲給截了。
“雖說本宮與這楊秀惠是以前就認識，可這就能證明本宮吩咐她去毒害大皇子？當時我們一道來的秀女如今也不止楊秀惠一個在宮中當差；本宮一向謹遵本份，本就是選秀期間剛認識的，其他秀女早就分派去不同的宮苑做事，本宮與她們早就不熟，若不是你剛提起，本宮都還不記得這宮女名字了。”
萬貞兒又想說些什麽，王曉雲繼續打斷她：“再說了……皇貴妃你是如何在這麽快的時間就查清本宮與那宮女之間是舊識？按理說大皇子剛剛殇了，先不說皇貴妃不第一時間去好好準備大皇子的後事反而是如何對大皇子身邊的宮女用刑是否合乎一個做母親的邏輯，就算皇貴妃與大皇子情薄，對這宮女行刑問出本宮名字後，難不成皇貴妃娘娘是聽完她如何如何說故事之後再來這叨擾母後的？”
聽着王曉雲說了這麽一大串，萬貞兒瞬間杜口絕舌，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不過她反應也是快，只是王曉雲說的在理，她只能跪在地上往皇帝那爬了兩步，又哭道：“皇上，您聽聽皇後娘娘的話，她強詞狡辯也罷了，竟然還懷疑臣妾對我那兒的疼愛，臣妾不要活了……”
“夠了！”皇帝再度冷喝一聲。
萬貞兒征住了，呆呆地看向皇帝，似乎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皇帝從太子到登基不過兩年，可高強度的國事以及與群臣的鬥志鬥法已經讓他成熟和更善于思考，皇帝的确不再是之前整日跟在萬貞兒身邊的那個太子了。
萬貞兒不甘心地開口喊了聲：“皇上……”
“要朕把朱太醫喚來麽？”皇帝可沒打算理那朱太醫的死活，一句話就把朱太醫給出賣了，也一句話讓萬貞兒閉上了嘴巴。
皇帝看着萬貞兒，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有情分在，只道：“這事別再說了，現在你就回長寧宮去，好好協理着大皇子的後事！”
皇上這話說的不容回絕，萬貞兒也知道這事是沒法了，只得軟軟地應了聲，原本還想對皇帝說幾句軟話，可周太後和王曉雲也在這，她也不好多說，回身時卻還狠狠地瞪了眼王曉雲才出了慈寧宮。
王曉雲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只是她也知道單憑如此便要皇帝取了萬貞兒的命或降她幾級位份是不太可能，畢竟這事說大是大，旁人誣陷皇後便得備着幾顆頭來斬，說小也是可以，怎麽說這事也沒造成什麽危害，而且周太後反應也是快，在萬貞兒來哭訴的時候便把大部分慈寧宮宮人打發了出去，身邊只留了些心腹，這事斷不會流傳出去讓別人看皇家笑話。
而且萬貞兒在皇帝心中肯定是有分量的，王曉雲一直都深知這點，暗中撇了撇嘴，心中有些悶悶不樂的，便起身找着身體不适的借口回了坤寧宮去，甚至連正眼都沒瞧向皇帝。
走出慈寧宮，王曉雲沒忘記萬貞兒臨走時狠狠瞪她的模樣，那一眼可謂是充滿的惱怒仇恨，王曉雲咬了咬牙，心想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會用計，留着你遲早是個禍害，就是你在皇帝心中分量再重，我也要叫你在這皇宮的後半輩子不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