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龔卿站在椅子上被胡聰的突然到來吓了一大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胡聰看着身形不穩的龔卿在椅子上搖搖弧

龔卿站在椅子上被胡聰的突然到來吓了一大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胡聰看着身形不穩的龔卿在椅子上搖搖晃晃，趕緊上前扶住他，問道：“你在看什麽啊這麽專注吓成這樣？”

龔卿在地上站穩後把手裏的雜志卷成筒藏在身後，勉強笑道：“啊，沒什麽，想看看你書櫃上面都是些什麽書，結果看到了一堆《知音》雜志，沒想到你還看這些號稱‘婦女之友’的書籍，想嘲笑你一下來着，結果你就進來了。”

胡聰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他背在身後的手，淡淡一笑，道：“都是以前我媽訂閱的，我沒事就翻翻，随便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龔卿此時心如擂鼓，卻迫使自己鎮定，趕緊道：“飯好了對吧？咱們吃飯去吧！”

“嗯，好，對了，我想起來我還沒抽筷子，再去一同廚房，你快來啊。”說着，胡聰就轉身出了門。

龔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暗暗呼出一口氣，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他趕緊又爬上椅子，把那本雜志塞回了那一摞舊書裏，然後來開房間。

吃飯期間，胡聰也沒有問什麽，只是不斷的給他夾菜，他一塊一塊的啃着味道可口的排骨，卻總覺得食不知味。那本雜志裏的畫面就像黏在他腦子裏了一樣怎麽都清理不出去。他生怕自己會表現出與平時的不同，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怕胡聰知道自己無意間窺破了他的秘密，還是怕胡聰知道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書。總之這頓飯吃的他是誠惶誠恐忐忑不安味同嚼蠟，他只想快點吃完飯然後離開這個讓他不安的地方。

兩人吃完飯，他幫胡聰收拾完了碗筷，一切都清理完畢之後，他就拿着先前胡聰放在書桌上的一整套《明朝那些事兒》走了，而胡聰也并沒有多留。

回家的這一路上，龔卿都覺得自己平靜不下來，視覺刺激實在是太嚴重了，越想要趕緊把那兩具交纏的身體抛出腦外就越是印象清晰，恨不得連那條蓋在他們身上的毛巾被上的花紋都他媽記的一清二楚！真是煩死了！

他一到家就趕緊去洗了個頭沖了個澡，試圖把那些東西換種方法清理出去。等他吹好了頭發，确實覺得腦袋似乎輕松了不少，為了不給那些記憶再次浮起的機會，便一頭紮進了試卷和習題冊裏讓什麽單曲線雙曲線、平面幾何立體幾何、電場磁場來拯救他。

這一學就是一下午，直到小姨做好了香碰碰的飯菜，他才覺得自己餓了。

周日一天他都忙忙碌碌，一刻不停的看書學習，早早吃過晚飯之後就去了學校，這一路上看看車窗外的風景，感覺也還不錯，到了學校之後立馬被熟悉的環境和氛圍覆蓋，總算是沒有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他到教室到的比較早，來的時候教室裏還沒什麽人，他就繼續自習。可是沒過多久，胡聰就在他身邊坐下，他擡眼看了一眼胡聰之後心裏被按下去的雜亂想法又一發不可收拾的冒了出來。

他頓時就有種屁股上長了釘子的錯覺，簡直坐立難安。他現在一看見胡聰就心虛的不行。也不是說他對雜志上的內容有多麽多麽的反感，但總歸是超越了世俗的東西，颠覆自己認知的事情總是會帶給人心靈上的震撼。而且這東西是出現在胡聰的房間裏的，怎麽想這都應該是胡聰的，那麽這是不是說明胡聰就是這類人呢？如果是的話，那他這一年多的時間對自己的稱呼、一些看起來像好哥們兒的親密行為是不是都并不是看上去那麽單純呢？他好像确實不太反感同性之間的愛情，可這并不代表如果喜歡自己的人是個男人就會讓他心裏不膈應。

晚自習開始前，胡聰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半個小時都去四趟廁所了，你不會是吃壞東西了吧？”

龔卿結巴道：“啊？沒，沒有，就是天熱水喝多了。”

“哦，那你少喝點吧，晚上自習要考物理，你別考着考着就跑廁所裏去了。”

“嗯，好。”

他真的好想把這些事情都忘掉啊，可是無處不在的胡聰總是在提醒着他他和胡聰真的走的太親近了。

如果說剛認識的時候是朋友，然後變成了好朋友，可是好朋友之間的相處應該是像和蔣荪亞那樣的，是兄弟但是也有界限。我可以有好事兒的時候想着你帶着你，但絕對做不到事無巨細的想着你，記着你所有的喜好；開玩笑可以，但絕對會适可而止，肯定不會像塊兒膏藥一樣貼你身上貼到你沒脾氣；我可以關心你，但絕對不可能随時随地都想知道你的動向。

在他沒有發現胡聰的秘密之前，他們之間的種種他都只會覺得不過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比別人都更好一些，就算有人調侃他們像一對情侶的時候胡聰但笑不語也不過是他懶得理會而胡聰也不在乎，就連胡聰一遍一遍的叫他“老龔”他也覺得就是個區別于其他朋友的稱呼而已，可現在，在發現了胡聰的秘密之後要是還秉持着以前的觀點，那就真的是太遲鈍了！從前那些胡攪蠻纏的幼稚話語現在卻怎麽想怎麽暧昧。

他悄悄瞥了胡聰一眼，一時覺得頭疼不已，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以後要怎麽保持距離才不會顯得太刻意。其實抛開“胡聰喜歡他”這一點來說，龔卿還是很願意跟胡聰交朋友的。胡聰長得帥，學習好，各方面都很耀眼，性格活潑，人也很溫暖，他們的相處一直以來都很不錯，他很欣賞他，可他們只能是朋友。

唉，怎麽辦啊！他想，如果胡聰不說，他就當做不知道好了，可是這種事情到底要怎麽忍啊！如果是個女生那故意避開也就避開了，就算避不開那就直接挑明态度，大不了以後就是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結果。可是這人不僅不是女生，反而是自己的好兄弟、好同桌、好室友，帶着這樣的感情和芥蒂相處真的太難受了！

自從捋順了思路，龔卿的心裏就有了一個結，自燃而然的就會減少有胡聰對他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觸。這段時間下了晚自習他會把蔣荪亞叫上一起回宿舍，中午和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專門挑人多的位置坐，減少兩個人的獨處時間。

這在其他人眼中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對于胡聰來說，這已經是很明顯的逃避了，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周五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龔卿像以前一樣在球場打球，快下課的時候，胡聰提了兩杯茶飲過來，對他說：“給，你喜歡的柚子茶，天不是很熱了，就沒給你加冰，免得剛運動完喝冰水搞得腸胃不舒服。”說完還拿出紙巾擦了擦他額角上的汗。

龔卿接過柚子茶，本想偏頭躲開胡聰給他擦汗的手，可想想突然這樣會不會讓大家都很尴尬，于是就硬着頭皮接受了胡聰的好意，他道：“嗯，謝謝。”

“你怎麽突然跟我變得這麽客氣了？‘謝謝’兩個字咱們之間可是好久都沒說過了。”

“是嗎？”龔卿有些尴尬，如果不是胡聰提起來，他都忘了從前他們之間都是不說這兩個字的。同時他也有一些難受，他以好朋友的身份卻享受着胡聰對待愛情的認真，這怎麽看都是一份不對等的占有，他配不上胡聰的深情。他目光有些躲閃：“禮貌而已！”

兩人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卻都不言語，這一路靜默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最後是胡聰先打破了這令人難受的寧靜。

他道：“龔卿，晚上放學後咱們聊聊吧。”

龔卿有一絲詫異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叫他“老龔”，啊了一聲後點頭道：“行啊。”

下了自習，龔卿沒有急着收拾書包，胡聰也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呦，你倆不回家幹啥呢？準備在二十分鐘內比個賽看誰先寫完周末的作業嗎？”蔣荪亞背着書包看到兩位大神在班裏人都走了大半的情況下還保持着寫卷子的姿态有些納悶。

龔卿擡起頭笑了一下：“雖然我們寫作業的速度很快，但也不至于在二十分鐘之內把它們搞定，”他擡起自己的右手，道：“這是人手，不是神手，”他繼續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這是人腦，不是電腦！”

胡聰一聽就樂了，習慣性的跟道：“沒錯！雖然我知道你對我們的實力羨慕嫉妒恨，但是人啊就是得認清現實呢！”

蔣荪亞簡直想把白眼翻上天，丢下一句“嘚瑟”就轉身離開了。

胡聰看着蔣荪亞走的時候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龔卿也忍不住笑道：“你幹嘛又開他玩笑！”

胡聰扭過頭繼續笑道：“逗他好玩嘛！”

兩個人相視笑了片刻，才覺得有什麽感覺不一樣，他們看着對方，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教室裏的人已經走光了，就剩他們兩個人，一時間周圍又陷入了安靜。

“咱倆好像很久都沒有一起這麽笑過了。”胡聰低着頭說，

龔卿突然也覺得有些難受，好像自己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後，确實也在有意無意的躲避着胡聰的眼神，以前形影不離的兩個人現在卻隔着一層玻璃，确實挺讓人不舒服的。他的确也有和胡聰一樣的感覺，剛才的那抹輕松自在才應該是他們的正常狀态，可直覺告訴他，過了今晚，這種美好輕松的相處模式會離他們更遠。

他突然有些理解當年大哥拒絕路陽陽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了。

他靜默片刻，沒有回應這句話。過了會兒開始收拾東西，他道：“先收拾收拾東西吧，咱們邊走邊說。”

“嗯，好。”

周圍的空氣裏好像漂浮這鎮靜劑，越吸越讓人沉默，周遭除了靜默就只剩下尴尬。

胡聰鎖好門後，兩個人就并肩走在樓梯間裏，下了一層樓後，胡聰開口道：“你現在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沒有。”龔卿下意識的反駁，可話說出口後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麽信服力不說還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胡聰笑了一下道：“沒有嗎？那為什麽現在回宿舍、吃飯、打球，你幹什麽都要把蔣荪亞拉上一起呢？”

“你想多了，蔣荪亞不是和我們一個宿舍嘛，幹什麽都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胡聰點了點頭，也沒有反駁，他只是繼續問：“那你現在為什麽都不敢看我？咱們以前可不是這樣。”

是啊，咱們以前可不是這樣！龔卿在心裏對自己說。為什麽他要去胡從家借書？為什麽他要去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志？為什麽要讓他看到那本書？為什麽要讓他猜明白胡聰對自己的心思呢？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如果可以，他寧願從來都不知道這個秘密，這樣兩個人還能像以前一樣那麽好，他們依舊是堅定不移的革命友誼，至少高中畢業之前肯定是這樣！即使未來有一天胡聰會向他表白，他就算拒絕，兩人也一定是相隔千裏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都是尴尬的地步。

他突然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胡聰突然停住了腳步，借着樓外昏暗的月光，他定定的看着龔卿，問道：“上次在我家，你是不是看到了一本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