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和夫君一道騎馬

次日一早, 南安王一行便欲啓程前往雲州。

安陽王以為謝承允是因昨夜之事動怒,一連賠了幾個不是,還揚言要再送他幾名舞姬, 卻被南安王妃出言拒絕了。

送走這煞神也好,安陽王心想着,有他住在府上總覺有幾分不安心。如今的重頭戲仍在上京, 只要南安王一路南下,回到雲州便好。

世子謝文斌卻十分舍不得暮遙離開,趁着離開之際,硬拉着她的小手道:“暮遙妹妹不如就此在王府住下, 也省的路途奔波。”

暮遙強壓下心中作嘔的那股氣,故作嬌羞道:“我與妹妹分別多日,世子若是有心,多等上些時日也無妨。”

得了暮遙的承諾, 謝文斌便放心下來。又因着南安王在也不敢有過多輕浮的舉動, 只送了暮遙好些東西, 看起來十分不舍的樣子。

馬車一路南行,暮語原本已将舞姬之事抛諸腦後, 怎得今日那舞姬竟同他們一道離開了?此時此刻,幾人便是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大眼瞪小眼。

屬下,是屬下, 只是暗衛屬下而已, 暮語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臉上強裝鎮定。

暮語雖知道那舞姬的真實的身份,但同乘一車的暮遙和曉蓮卻是不知,所以此時此刻馬車內的氣氛頗有些微妙和緊張。

紫陌昨日晚宴之時已然見過王妃了, 但距離隔得有些遠,看不真切,只覺王妃生得清塵脫俗,楚楚動人。今日近距離再看,王妃笑時整個人顯得活潑靈動,不笑靜靜坐着時,眉眼間又透着幾分嬌媚。

原來王爺喜歡這樣的女子,紫陌想着,若論樣貌,自己的确及不上王妃半分。

想當初紫陌也曾對王爺心動過,她自小習武,自是仰慕武功蓋世之人,王爺武功高強,又生得豐神俊朗,就是脾氣實在太差了些,動不動就想砍人手腳。

不過紫陌不怕,當初她也不是沒有主動争取過,結果話才說到一半,人也沒有靠近,就差點被王爺一掌拍死,身受重傷,還被王爺從上京趕回了雲州,她便也就此斷了念想。

好好活着不好嗎,看着王妃這小身板,能日日忍受王爺的暴脾氣也是實屬不易,想到這裏,紫陌看着王妃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憫。

暮語早就發覺那舞姬一直盯着自己看,雖說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還是難免心存芥蒂,馬車狹小擁擠,這般靜坐着怪難受的,暮語心中一股酸氣上來,索性撩開車簾,沖着前面騎馬的謝承允嬌聲道:“夫君——”

暮語故意将尾音拖長,短短兩個字中滿是撒嬌的氣息,就連一旁騎馬的張岳聽了都覺得頭皮一緊。她此前從不敢衆人面前這般如此,今日受了刺激,一時頭腦發熱,便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謝承允聞聲回頭:“怎麽了?”

馬車也随即停下,暮語一把從車上跳下,小跑着到前方,對謝承允眨了眨眼睛,乖巧道:“馬車不透氣,坐得頭疼,我想和夫君一道騎馬。”

謝承允嘴角輕勾,伸手将她拉上馬背,雙臂環繞在她身側,而後甩動缰繩,繼續行路。

從上京出發之後,這一路上暮語多數時候都稱他為王爺,夫君這個稱呼已久未聽到,今日這般主動示好,估計與紫陌不無關系,想到這裏,謝承允嘴角又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

“夫君,我不喜歡那舞姬,她老盯着我看,看得我渾身難受。”暮語埋怨道。

“那可要本王挖了她的雙眼?”

“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暮語解釋道,“只要別讓我們坐在一起便好,我和夫君一起騎馬就是。”

謝承允輕笑:“往後她會留在府上保護你的安危。”

暮語深吸口氣,又在心道默念了幾遍“她只是暗衛屬下而已”,而後故意将身子往謝承允身上貼近幾分,才覺得心裏舒服些,便不再應聲了。

謝承允倒沒想到紫陌還有這用處,先前只覺得她武功低微,礙手礙腳,用處不大,今日看來把她安放在暮語身邊确是個明智之舉。

“夫君,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暮語今日不僅主動示好,還主動找話題談資,想起昨晚,謝承允主動詢問她有無什麽要問的,她都緘口不言,今日這般真是實屬不易。

“問吧。”

“夫君似乎不喜歡彈琴,”暮語問得小心翼翼,“是嗎?”

四下安靜了一瞬,一時只聽見馬蹄的噠噠聲和車輪滾動的咕嚕聲。

“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暮語故作輕松道。

“并非不喜。”謝承允聲音在耳畔響起。

暮語雖沒有回頭,但也仿佛已看到他臉上流露出的哀傷神情。

“我從前同你說過,師從家母,你可還記得?”

暮語點頭。

“我的生母本是琴姬,一次入宮演奏,因生得貌美又琴技了得,故而被先皇寵幸,而後懷了身孕便封為才人,留在宮中。”謝承允的聲音幽幽響起,言語中帶着些許悲傷。

暮語聞言一愣,她似乎從未聽說過關于王爺母親的任何事情。

“但她那般軟弱的性子,在後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又怎麽活的下去。懷了身孕沒多久後,她便被人誣陷,而後打入冷宮。”

“所以我出生在冷宮,長大也在冷宮,冷宮寂寥卻也清淨,我只日日聽她彈一把琴,久而久之便也會了。”

暮語靜靜聽着,從前她只覺王爺必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沒想到卻是這般凄涼。

“後宮之中,無權無勢無寵又育有皇子的嫔妃,自是沒有好下場的。”

“所以,我八歲那年,母親便被人毒死在冷宮之中,七竅出血,我至今都還記得她死前的樣貌。”說道這裏,謝承允言語間充斥着陣陣陰鹫之氣。

暮語輕握了握他的手,滿是心疼:“後來呢?”

“後來,寧妃和德妃明争暗鬥,皇後坐收漁翁之利,二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被為封太子。我淪為棄子,最後還是太皇太後出面将我保下,才得以活到今日。”說到此處時,謝承允言語已從陰沉轉為平靜,似乎在說的只是件無關緊要之事。

“再後來,先帝崩逝,新帝登基,我十二歲便去了雲州邊境。”

暮語沒想到從彈琴一事,還能說到朝堂之事上,她自知王爺十分信任自己,她不該這般小心眼胡亂猜忌他對自己的一片真心。

暮語向來不善言辭,此時只覺得觸及了王爺的傷心事,有些不知所措,但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回頭看了一眼謝承允,又拉了拉他的手臂,輕輕喚了聲“夫君,我是不是太多嘴了?”

“無妨,往後有什麽想問的便問,別憋在心裏就是。”謝承允溫柔道。

“往後,我會一直陪着夫君的。”暮語說話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

謝承允圈在她兩側的手臂不由緊了幾分,暮語則輕靠在他的懷抱中,而後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兩人四目相對,謝承允的嘴角剛好抵在她的額頭處,随即落下輕輕一吻,并未多言。

馬蹄噠噠作響,前路風景變換,過了雲青湖,便到雲州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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