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沒說謊 姬玉和太子

“殿下,烤番薯很好吃的,姬玉給您剝一個,您嘗嘗看呀~”

屏風上開始出現少女赤手去扒拉番薯的景象,剛從火裏掏出來,熱度很高,燙的她好幾次脫手,又急急将快掉在地的紅薯接住,幾次之後方适應下來,動作還算麻溜,很快去了半邊的皮,只剩下半塊還連着外衣,少女玉手伸出屏風外給他看,“殿下瞧瞧,是不是很有食欲呀~”

虞容沒說話,只一雙瞳子盯着那晶瑩透亮的番薯微微出神。

是他脾氣太好了嗎?這個少女一點不怕他。

“殿下,您怎麽不接?是嫌姬玉手髒嗎?姬玉沒有碰過裏面的番薯肉哦~”

虞容其實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手,經她提醒才将目光轉到上面。

原來很是白皙的手背和手心染了黑色的炭灰,瞧着髒兮兮的,沒了往日的光彩。

“殿下不要看手,姬玉才沒有燙傷呢。”

屏風後又伸出一只手,欲蓋彌彰似的,擋在那只髒兮兮的手跟前,不給他看,但他還是看完了,指頭有一點點紅?

虞容:“……”

真真是好大一塊燙傷哦,如果她不說的話,險些沒注意到,需要細細找才能瞧見,他看了許久勉強發現。

那是唯一一個看起來像‘傷’的痕跡。

苦肉計也太不誠心了。

他不動聲色,沒說不罰,也沒說罰,就看看她還能搞些什麽?

“殿下從昨天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一晚上零半個白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姬玉一直在觀察他,對他的事如數家珍,“不吃東西胃會餓壞哦。”

虞容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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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打感情牌嗎?

這個少女表面看起來單純簡單,實則心機很重,尤其在裝這方面,信手拈來,爐火純青,随随便便演演便能騙得其他人為她做事。

早上借他的勢給自己謀福,點小吃的事他還沒忘,這次也不過是在利用他罷了,打着他的名號,實則是自己想吃,一旦他拒絕,那少女立馬會說他不吃她吃啦。

故意用撒嬌的語氣,尾音雀躍的幾乎能上天。

他一直将人安排在眼皮子底下,便是為了觀察她,對她還算了解。

虞容垂了垂眸,配合道:“本宮不餓。”

那手果然縮了縮,退回屏風後,但是很奇怪,這次沒有傳來少女遲疑又含着喜悅的聲音,和他預料中的話,只覺得屏風前的影子縮成一團,不曉得在忙活什麽,不時響起紙張沙沙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一個用油紙包厚厚裹起來的球從那邊,一路滾到他腳邊。

油紙包散了散,裏頭有黑色的渣渣掉下來,那個大小和掉下的黑絮,不用猜都曉得,是烤好的紅薯。

虞容盯着油紙包卷成的球瞧了許久,斟酌半響,空出一只手,食指屈起,摁了摁油紙包,指腹間傳來軟中帶硬和溫熱的觸覺,确實是烤好的番薯無疑。

她居然真的給了。

不是做個面子功夫?

要知道今兒早上他說不吃之後,這少女便悠悠的一個人吃了兩份,将茶幾上七七八八她點的都幹了個空盤,飯量這麽大,沒道理吃不完。

“你又在搞什麽鬼?”他不想浪費時間琢磨,索性直接問。

姬玉忍不住嘆息一聲,太子殿下對她慣性的印象太深,所以她難得做了一件自己都意外的事,他明顯的不信任。

姬玉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要這麽幹,只找着借口道:“姬玉早年日子過得苦,經常饑一頓,飽一頓,胃不好,一頓不吃便餓得心裏發虛,太子殿下瞧着也是常态。”

他一早上沒吃飯,也沒傳膳,南風居然沒進來問,估計早就習慣。

“太子殿下的胃肯定也如姬玉一般很是脆弱。”

姬玉還有話說,“姬玉不想讓太子殿下胃疼,會很難受的,所以太子殿下把番薯吃了,成全姬玉一片心意吧。”

姬玉突然想起剛剛,他一副她又借他的勢幹自己想幹的事模樣,莫名就想叫他大吃一驚,猜錯失算。

他果然沒有想到,瞧着很驚訝的樣子,還追問她為什麽?

姬玉神奇的有一種贏了的感覺,雖然也不知道在跟誰比,反正心情很好,剛升起一絲小得意的情緒,便見地上有什麽滾了過來,太子殿下把油紙包貼着地面推到了這邊。

姬玉眨眨眼。

失敗了?

太子殿下沒吃她的番薯。

姬玉拿着硬塊蹙眉,“殿下為什麽不吃?”

“不餓。”虞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本宮胃也很好,不勞你費心。”

姬玉揚眉。

好吧,他已經兩次拒絕,态度堅定,再亂來的話怕他會煩,也才認識了一夜零半個白天,了解少,不敢貿然行動。

姬玉認真思量一番,拆開油紙包打算自己吃,她總共烤了兩個,一個剝了一半,那個在腳邊的盤子裏,沒給太子殿下,怕黏的到處都是,賣相差,太子殿下沒有食欲。

給太子殿下的是完好的那個,打開一看,上面被摁的這邊凹一塊,那邊皮捏掉,中間幹脆一個小坑。

姬玉:“……”

她沒忍住,怨念的瞪了太子殿下一下。

你不吃就不吃,玩它幹嘛?還讓不讓別人吃?

太子殿下雖然沒有食用,但是着實沒少折騰它。

快被他折磨的看不出原樣。

姬玉剝了搖搖欲墜的皮,邊吃邊琢磨。

難道是誘惑力不夠?

太子殿下畢竟是天皇貴胄,什麽沒見過,什麽沒吃過,烤番薯街上就有賣,并非買不着,他估計嘗過,不合胃口,所以才只是把玩,沒動。

也許該搞個新意的,他沒有見過的。

虞容發現了,對面許久沒有作聲,可能跟他這邊一言不發有關,那少女膽子确實大,但也不敢過分煩他。

現下安安分分,一時半會兒沒再搞出別的小動作,只偶爾會有些衣裳摩挲的動靜,和小口吃東西的聲音。

也許沒吃過瘾,他聽到了腳步聲,餘光朝外瞥去,少女已經穿着他的衣裳,披着他的大氅,輕手輕腳走出了門,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戴着帽子,一只手攏着兩邊,将臉藏着。

只要她把他的話當回事,乖乖的照做,時不時煩人那麽一下子,他都可以容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沒看見便是。

虞容收回視線,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桌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又瞧見她返回,手裏端着個大方盤,上面有一顆一顆串在簽子上的小玩意兒,不曉得是什麽,只能隐約瞧見她拿着那東西到了屏風後,老實坐下将簽子一一放在爐子上。

隽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又在做什麽妖?

細細想來,左右不過一些吃食罷了,她還算有分寸,不會做些更過分的。

虞容低垂下長睫,斂了心思,專心在公務上。

今兒格外不順,已經好幾次被她打斷,筆下頓了又頓,思忖許久才找到感覺,沒寫多長時間,不過批了兩三個折子罷了,便聞到一股子肉香味,很濃很濃,從外頭蔓延到裏頭。

有淡淡的煙也滾了進來,嗆的他喉間酥癢,禁不住咳了一聲。

虞容手握成拳抵在唇間邊咳邊質問:“你又弄了什麽?”

烤番薯沒有煙,這大股的白煙看着不像烤那些沒有聲息的東西。

“回殿下。”屋外的人精神一震,“早就過了中午飯點,昨天加今天,您已經三頓飯沒有吃過了,真的不餓嗎?”

從她吃完烤番薯,到出門喊人準備材料,一不小心又是兩個多鐘頭溜走,現下大概是申時左右,太子殿下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除了水,什麽都沒碰過。

那屋裏沒有點心,她曉得,即便有,太子殿下也沒有沾。

他怎麽這麽執着,一直不吃飯作甚?

靠喝西北風活着嗎?

“姬玉怕太子殿下餓着,所以給殿下烤了點東西,有菜有蘑菇還有肉哦~”

虞容擰眉。

視線略過她,望向窗外,已經過了中午了?

這處房間向南,前面無遮擋,中午太陽會準時落在窗紙上,現下沒有,說明确實已經過了飯點。

他不點膳,南風又了解他的秉性,知道他此刻沒有心情吃飯,幹脆沒有提醒,他早就習慣三餐不定,旁人不一定受得了。

耳邊突然想起她剛剛的話。

‘姬玉早年日子過得苦,經常饑一頓,飽一頓,胃不好,一頓不吃便餓得心裏發虛……’

心中那麽一點不滿消散,虞容語氣随意:“你自己吃吧,本宮沒胃口。”

姬玉眨眨眼。

又不吃,想成仙嗎?

上午的番薯簡單常見,他吃過,沒有誘惑力,那現下的燒烤有了吧?

為什麽還不吃?

姬玉烤了許多,特意讓南風主事拿來的。

按照她的吩咐把蘑菇,白菜,韭菜,土豆,和羊肉,五花肉串在竹簽上,全部烤好不少串,她自己吃不完,準備分一些給太子殿下。

這狗男人居然不領情。

姬玉沉思片刻,又勸了一句,“燒烤很好吃的,殿下肯定會喜歡,真的不嘗一口嗎?”

狗男人穩如泰山,一動不動,“不吃。”

又被拒絕,今兒的第四次。

姬玉沒堅持,擔心真得罪了他,只好罷手,自個兒吃,墊個肚子便匆匆用油紙包卷了些,準備拿給南風,因為主子沒有吃飯的原因,他這個貼身伺候的也着急的沒吃過,主子難搞定,南風簡單許多,只需要眼淚逼一逼就好,他很吃這套,每次目的都能達到。

姬玉去做壞人了。

‘逼’完順便再去‘逼’其他人,其他人更容易,只需說太子想娶她當太子妃,得罪她就是得罪未來太子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太子身邊的都挨個走了一遍過程。

等全部‘逼’完,屋裏只剩下十來根,有蔬菜有肉,加上串的實在,一串頂別人幾串,姬玉小心挑了些賣相不錯的包進油紙裏溫着,掰着手指頭開始倒數。

從一百開始,一直數到五十,太子那邊終于有了異動,先是換了個姿勢,似乎覺得這樣也不舒服才站起身,去一旁撿自己丢在地上的帷帽,又不知從哪拿的披風,往身上一罩出了門。

路過她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又毫不猶豫邁開腿離開。

姬玉等他走遠了才拿起裹好的燒烤,蹑手蹑腳去了他那邊,沒有瞎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只晃了晃茶壺,裏面果然是空的。

太子殿下有個習慣,只要遇到難題,筆下不去的時候便會不自覺的喝茶,那一壺不小,一上午被他喝的光光,一般人幾刻到半個時辰之間要上一次茅房。

太子殿下那個只進不出的,一上午都沒個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貔貅呢。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上茅房,姬玉自然不會錯過機會,将油紙包擱在他批閱奏折的桌子上,整個攤開。中間涼過一次,她加了熱,還是燙的,這麽散着等太子殿下回來,正好是能吃的溫度。

‘逼’完了南風主事和大家,該‘逼’一‘逼’太子殿下了。

她有預感,要跟太子殿下長處,今兒在他屋裏又烤紅薯又做燒烤,一大股的煙,熏的他都咳嗽了,這樣的情況下都沒罰她。

是愛嗎?是她理由充足嗎?當然不是,也不是他脾氣好,是他留着她貌似有用,那跟他搞好關系就十分有必要了,畢竟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

姬玉東西擱好還不忘用他的毛筆,在他的紙上寫字。

是給他的留言。

虞容剛到門外,便瞧見南風急急将什麽東西往背後塞,剛到廊下,又瞧見他的侍衛将什麽東西偷偷往背後塞,剛到後院,再次瞧見宮女太監把什麽東西往背後塞。

虞容:“……”

不用猜也曉得,肯定是那個少女幹的好事。

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聞到了肉香味,和那少女在屋裏烤的東西氣息一樣。

她倒是本事大,将南風收買不說,連院裏的侍衛和宮女太監都籠絡了去。

虞容眯了眯眼,沒說話,一言不發去了茅房。

他很快出來,攏了衣裳重新回到自己的寝屋,剛将帷帽丢去一邊,便注意到批閱奏折的矮桌不對勁,上面放了些不該存在的東西,旁邊還壓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有字,他拿過來瞧了瞧。

【給你留了最好最大最多的一部分哦~】

擡眸朝對面瞧了瞧,那少女恹恹的縮在一邊,似乎已經睡着了。

是裝的,他心裏門清兒。

虞容撥了撥油紙內的肉和蔬菜,臉上始終面無表情,沒有怒意,也沒有喜意,過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撿了帷帽戴在頭上,一聲不吭走了出去,在那少女的身旁立了一會兒。

她還在裝睡,腳邊的爐子上擱着幾串肉和菜,像歪瓜裂棗一般,這裏凸了一塊,那裏扁了些,用邊角料烤出來的一樣。

的确沒有給他的好,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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