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走失

冬末瞧見秦姝跑遠，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在秦煥身邊道：“真是沒想到，她欺壓小姐這麽多年，也會有今天。”

秦煥也笑笑，估摸這秦姝是跑回去跟高氏告狀去了，她也沒多說什麽，徑直回身往馬車方向走去，“先回去吧，別讓妹妹和蘇小姐等着急了。”

冬末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馬車停在放花燈的湖邊，燈陣的入口處也靠近湖畔，秦煥打算順着湖邊過去，也可賞賞夜景。因已經過了放花燈的時辰，故而湖邊沒有開始那般熙攘。

月影和湖中花燈的燈影重合着，秦煥眼角餘光不經意的一掃，見着兩人正立在湖畔，那人帶着紋飾浮誇的龍王面具，但身上的玄錦金紋雲袍看着有幾分眼熟，秦煥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兩眼，便是這多看的兩眼，讓那人将頭上的面具取了下來。

秦煥此時再想收回視線已經來不及了。

月光燈火，赫長恩立于此中，既清冷又威嚴，他毫不避諱的直視着秦煥，兩人的視線在這元宵的燈影月夜中撞了個滿懷。

秦煥下意識的撚着衣袖搓了搓，目光相接，她此刻已是避無可避。秦煥回身囑咐了冬末兩句，先遣了她去一旁等着，再硬着頭皮上前去，朝着赫長恩一拂禮，“見過王爺。”

赫長恩雙手負在背後，沉默着并不說話，只是用目光将她打量了一番，緩了片刻後，才忽的開口：“方才的燈陣，破的很巧。”

赫長恩語氣中潛藏的笑意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秦煥卻能聽出一二，她便也笑道：“臣女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到底是運氣好還是秦煥聰穎，赫長恩手上玉扇一合，心中自有分寸。

這二十八星宿陣是他親手所布，因是作為元宵燈陣，故而不能太難，卻也不能太簡單。過難會失了元宵興致，過易又丢了他選才的本意，所以他在其中還稍稍的做了些改動。

赫長恩只是沒想到，能在一刻中內走出來的，竟是秦煥。

秦煥被赫長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問道：“王爺也是來賞燈會的嗎？”此話剛問出口，秦煥就感到有些後悔，這不是問了句廢話嗎，來元宵燈會不是賞燈，難道是來等她不成？

今日陪在赫長恩左右的并不是長右，而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着攝政王府侍衣，袖口束緊仙鶴護腕，黑衣白紋勁裝，外頭罩了件軟甲短褙，黑發用錦緞束起，額前留了兩須碎發，卧蠶眉下長了雙犬眼，瞧着靈動也不失少年氣。

他是被赫長恩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的，從年幼時就一直跟在赫長恩身邊，整個攝政王府裏，要說最沒規矩的也就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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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長得靈氣俊朗，卻因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故而有個聽起來駭人的名字，叫做鬼卿。

他聽秦煥這麽問，一時嘴快道；“王爺他是在等姑…”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赫長恩冷昵了一眼，縱使平常再無規矩，這時也知道閉嘴，立即噤若寒蟬，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嘴。

赫長恩那一眼冷昵，讓秦煥明白自己還是當做沒有聽到的好，便道：“這位公子說的什麽？方才那邊敲鑼，小女沒聽清楚。”

秦煥這麽一說，鬼卿即刻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感恩戴德般的看着她，目光感激虔誠的像在看菩薩一般。

赫長恩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看向熱鬧的燈會場裏，面不改色的正經道：“元宵佳景，本王自是要品一番。”他說完停了一下，用眼角餘光看向秦煥，又道：“不過只帶他去燈會，未免少了情調又無趣，本王看你破陣巧妙，不如你與本王同游。”

秦煥萬沒想到赫長恩會親自邀請她逛燈會，她看着赫長恩愣了一下，而後一笑道：“多謝王爺美意，只是我妹妹還在等我，她又着了涼，我得回去看她才是。”

赫長恩微抿了下嘴，将手上合住的玉扇在手上轉了一圈，不知想到什麽，竟柔和的輕笑一聲出來，似是自言道：“也不急這一時。”

秦煥還未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赫長恩便已然撇下她往裏去了。

她看着赫長恩的背影，又想到先前皇後要她監視赫長恩一事，不由感慨，若是事情敗露，她定然是第一個身首異處的。

秦煥拍了拍臉再甩甩腦袋，以後的事還得走一步看一步，還是先回去找了秦深再說。

她想着，将身上的絨披裹得更緊了一些，快步朝馬車的方向趕去。

還未走近，秦煥便常樂常雲，都在外頭立着，見秦煥回來了，都迎了上來。秦煥将已經溫下去的湯婆子遞給冬末，環視一周卻并未見着秦深和蘇應茹，就算在車裏，聽到動靜，秦深也會出來迎她才是。

她皺着眉頭，問常樂常雲道：“小姐們呢？”

二人回：“二位小姐買糖葫蘆去了，說是離得近，不讓我們跟着。”

“什麽？”秦煥頓時微怒，二人一駭，低着頭往後退了步。秦煥問道：“她們什麽時候去的？”常樂應聲：“有一小刻。”

元宵燈會上魚龍混雜，來往人流又熙熙攘攘，若是碰些個人牙子，地痞流氓一類的， 她們兩個嬌小姐，怎麽能對付得來！

秦煥頓時怒斥道：“你們糊塗了嗎！忘了我是怎麽交代的？！我讓你們寸步不離的守着三小姐，你們是聾了還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冬末都還沒見過秦煥發這樣大的火，一時都被吓住了，常樂常雲更是一下跪到了地上，在軟泥地上磕着頭，不停的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蘇應茹的随從見秦煥發這樣大的火，竟也被微微鎮住了，一想到蘇應茹也沒回來，這才開始手忙腳亂的安排人去找。

秦煥又急又氣，恨不得把她兩一把從地上拉起來推出去，她急的跺腳，訓道：“還在這裏跪在做什麽，快去找人啊！”

兩人急忙應了一聲，冬末趕緊把她們從地上拉了起來，吩咐道：“你們往小姐去的方向找，快去。”常樂常雲應了一聲，就趕緊去了，秦煥也拉着冬末朝另外一個方向，急聲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秦煥和冬末找了一小圈下來還未找到人，一個老嬷嬷急忙尋過來，喊道：“我們小姐回來了。”秦煥心頭一喜，忙拉着冬末跑回去，到了馬車處一看，卻只有不停啜泣蘇應茹。

秦煥趕緊上前問道：“秦深呢？”

蘇應茹哭得像個小孩，毫無大家閨秀的形象可言，她害怕又自責的哭得斷斷續續又哽咽不止，好不容易止住一些，才清楚的說出話來：“我，我，我把秦深，弄，弄丢了。”

秦煥心頭着急，見她這樣子也不能責備，只能着急的抓着她的袖子，急聲道：“發什麽事情，你快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