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泗宕村坐落在山坳坳裏,村子的三面都是綠油油的莊稼地,只有後頭直接挨着山。

有村口前山腰那棵巨大的銀杏樹做參照物,寧睿昱和陸淵很容易就找到了後山入口。

後山只有一條路,不算寬,寧睿昱和陸淵并排走着剛剛好,若是再胖些,只怕得一前一後了。

許是高大的樹木遮擋住了陽光,一踏進後山,寧睿昱就覺得氣溫明顯比外面冷了幾度。

想到陸淵的體質,寧睿昱停下了腳步。

陸淵:“怎麽了?”

“等等。”寧睿昱從他随身的小布袋裏摸出了一張空白的符紙,又拿出了他改良過的能自動出朱砂的毛筆,正準備尋一棵光溜點的樹充當下桌子,結果發現附近的樹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全都坑坑窪窪的。

寧睿昱糾結的當口,雖然不知道寧睿昱為什麽要突然停下來畫符,但陸淵非常配合地轉過身去并且半彎着腰,“來。”

看着包裹在薄薄T恤下不算誇張但非常結識的背部肌肉,寧睿昱在心裏小小地驚嘆了一把,而後将符紙鋪在陸淵的後背上。

偏冷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到指尖,寧睿昱頓了下,才收攏住思緒。

筆尖落在紙上,赤色的朱砂觸及黃色的符紙微微暈開,符頭、主事神佛、符腹、符膽,最後長長一勾,符腳完成。

筆離開紙面,一道暗金色的光一閃而過後沒入符中。

寧睿昱滿意地收起筆,手指飛快地将符疊成三角,等陸淵起身後遞了過去。

陸淵不明所以地接過,感覺到手心傳來的暖意,立刻就懂了,“禦寒符?”

寧睿昱點點頭,“山裏有點冷,湊活用下。”

“謝謝。”陸淵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将符妥帖地放進口袋後,又伸手按了按,原本習以為常的寒冷突然就散了一幹二淨,連帶着心裏都是暖的。

魚兒果然和小時候一樣,還是那個最懂他心意的小太陽。

……

寧睿昱和陸淵沿着那條小路往上爬了半小時不到,就抵達了目的地。

穿過竹林,一座竹屋倚着山壁,旁邊四五米遠的地方,一個山洞非常突兀地杵在那,果然如石強說的,十分好找,想要裝看不見都不行。

劉先生去了鎮上,此時竹屋正門窗緊閉,只有門口排着一溜種着郁郁蔥蔥綠植的花盆,寧睿昱看了一眼,并不意外地一盆也不認識。

雖然對劉先生很好奇,但門都關着也沒啥好看的,寧睿昱和陸淵就沒多停留,直接朝着山洞走去。

走近了,寧睿昱暗暗感慨,也難怪村民不當一回事,這山洞實在是有些簡陋,就單純在山壁上鑿了個洞,門口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洞口也不大,比普通的房門還要小一些,連容納兩個人同時通過都有些吃力。

寧睿昱站在門口往裏望了望,洞雖然小,但感覺很深,一眼看進去一片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除了隐隐有冷風吹出來外,也感覺不到有什麽異常的氣息。

看來只有進去才能看到那顆“補天石”了。

陸淵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對寧睿昱道:“我走前面。”

寧睿昱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默默從布包裏摸出一小沓五雷符,塞進了陸淵手中。

陸淵看着手裏的符哭笑不得,将符放回寧睿昱手中,在他再次試圖塞過來時,輕笑道,“我就兩只手,騰不開。”

寧睿昱剛想說明明陸淵右手還空着,下一秒,就看到他手腕一轉,一柄黝黑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寧睿昱瞳孔微縮,身體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不過下一秒他就意識到這并不是真正的劍,而是一柄由陰氣凝成的長劍。

看着劍身上如同地獄之火般跳動的濃郁的陰氣,寧睿昱忍不住驚嘆:真的有億點點帥!

寧睿昱的目光太過火辣辣,陸淵一眼就看透了,“咳,走吧。”陸淵掩飾着眼底的笑意,趁着寧睿昱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隐瞞前,率先踏進了洞口。

寧睿昱只顧着驚嘆,倒沒多想,見狀立刻掏出手機,另一只手捏着五雷符,跟了上去。

石壁鑿得很粗糙,路也有些坑坑窪窪的,再加上手機手電筒的光源不算亮,兩人走得很慢。

沒過多久,四周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徒留手電筒照亮的腳下一小片天地,一時間,耳邊只剩下了兩人鞋子踩在粗糙石路上的摩擦聲,以及不知從哪吹來的風聲。

彎彎繞繞地走了有十來分鐘,兩人的視野中終于出現了除了手機亮光之外的光源,在通道口傳來的光亮隐隐能夠辨清路的時候,兩人默契地關掉了手電筒,并且放輕了腳步。

在離通道口還有兩個身位的距離時,陸淵率先停下,背靠着岩壁,然後打開了手機的相機功能,慢慢将鏡頭探了出去。

而寧睿昱仗着自己的至陽之體,凝神靜氣後閉上了眼。

最開始,他“看”到的只有身側那柄存在感十足的墨色長劍,上面濃郁的陰氣甚至要比肉眼看到的更加殷實。

但慢慢的,黑色的世界裏開始出現不一樣的色彩。

先是代表着大地的暗黃色氣息一點一點地在四周浮現,然後突然一道耀眼的金光出現,他尚未來得及辨認,下一秒,那金光如太陽般霸道地照亮了整個世界,将其他所有顏色全都覆蓋,甚至連陸淵的陰氣長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睿昱猛地睜開眼,然後對上了陸淵明顯也帶着驚訝的目光。

寧睿昱呼吸微微急促,“功德金光。”

“嗯,”陸淵收起了長劍,“裏面很安全,進去吧。”

寧睿昱點點頭。

于是,兩人從陰影中走出,踏出了通道。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寧睿昱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不亞于莫峪派大殿廣場大小的空曠山洞內,白玉制成的九階高臺矗立在中央,高臺上,一束耀眼的金光如驕陽般照亮了整個空間,四周岩壁上點着的長明燈反而顯得黯淡無光。

“真的是功德金光。”寧睿昱感嘆道,功德難得,功德金光更是鳳毛麟角,沒成想,竟然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看到了。

所以,劉先生這位守石人,守的還真是“補天石”。

走近了,寧睿昱發現這制成高臺的白玉似乎也不簡單,裏面隐隐可見金色的紋理,非常炫彩奪目。

“這是龍紋玉,”身側的陸淵開口道,“非常稀有的一種白玉,我記得爺爺那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現在市場價已經可以抵上滬城市中心的一套房子了。”

嘶——

寧睿昱倒吸一口冷氣,一時不知該感慨建造這高臺的人富可敵國,還是感慨陸家底蘊深厚了。

誰知下一秒,陸淵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裏的龍紋玉成色算最次的那一等,價值沒那麽高。”

寧睿昱:……那也架不住人家量大啊,不過他算是知道了,陸家是真有錢。

至于這高臺,自帶功德金光的“補天石”,也确實配得上白玉為階了。

兩人繞着高臺轉了一圈,沒什麽其他發現後,同時将目光投向上方。

陸淵:“我上去看看,你留在下面。”

“我也去。”這次寧睿昱沒有同意,功德金光是陰氣的克星,雖說這裏應該是安全的,但放陸淵一個人上去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陸淵又往上面看了看,同意了。

雖說是高臺只有九階,但每一階幾乎有寧睿昱小腿那麽高。

就在寧睿昱考慮是否要抛棄形象,手腳并用的時候,旁邊突然伸過來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轉頭看去,是陸淵。

寧睿昱:行吧,自己幾斤幾兩,對方也是知道得很清楚呢。

将右手放入陸淵的掌心,觸手微涼。

有了陸淵的一臂之力,寧睿昱還算輕松地抵達了高臺。

白玉高臺的頂端約莫兩米寬,中央供着一座半人高的神龛,這神龛正是功德之光的源頭,只不過功德金光太耀眼,并不能看清裏面究竟供奉的是什麽。

一米不到的距離,足夠感受到真正的功德金光。

點點金光落在身上,寧睿昱不自禁地微微眯起眼,有一種被春日驕陽籠罩着,又或者是冬日窩進剛曬過的被窩時的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舒适和愉悅感,總之,太舒服了。

而陸淵此時的感受卻和寧睿昱截然相反,隐隐的刺痛感就像寒冬裏北風吹在身上一樣。

而且,一踏上高臺,他就不得不停住了腳步,不是他不想往前,而是功德金光對他的壓制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一些,他知道如果自己繼續靠近,那虛幻的疼痛感就會化為實質。

想到陸淵的至陰之體,寧睿昱從那種玄妙的舒适感中回過神,他擔憂地看過去,瞧見的卻是在金光加持下的絕色容顏。

他這個未婚“妻”真的有那麽億點點好看。

寧睿昱的心髒突突地快了幾拍。

對上陸淵看過來的視線,寧睿昱不自然地咳了聲,轉過頭道:“你站這裏別動,我去看看。”

陸淵猶豫了下,點頭:“好。”

寧睿昱收回心神慢慢地靠近神龛,離得越近,功德金光就越耀眼,帶來的暖意就越多,邁出第五步的時候,寧睿昱已經幾乎要眯着眼了,不過他也終于看清了神龛的模樣。

神龛小歸小,精致程度卻完全不可小觑,祥雲蓮花的镂空雕渾然天成,而在本該供奉神像或牌位的地方,擺了一個青玉盤,盤中,一顆核桃大小的白色石頭正靜靜躺着,旁邊各點了一柱香,已經燃了五分之四左右,想來是劉先生離村前點的。

寧睿昱掃了一圈,又将視線落在盤中那顆白色石頭上。

如果抛開功德金光,這石頭實在是有些平平無奇,像極了外頭随處可見的那些鵝卵石,遠沒有高臺的白玉看上去高級,可功德金光又證實了它的不平凡。

短暫地猶豫後,寧睿昱慢慢地伸出手,試探着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顆石頭。

一點暖意透過指尖傳遞回來。

确定沒有危險,寧睿昱大着膽子摸了上去。

入手溫潤,讓人舍不得松手。

摸的時候,石頭被不小心撥弄了一下,原本白色的石頭因為那一點點角度的變化,表面的顏色也随之一起變化,仿佛波浪般暈開了五彩的光芒。

看着這炫目的場景,寧睿昱滿眼驚嘆,突然理解了補天石為什麽又被成為五色石了,難怪還特地派一位道醫來守着它,果然不一樣。

寧睿昱壓住自己有些激蕩的內心,謹慎小心地把石頭恢複原來的樣子,慢慢地退回到陸淵身邊,然後小聲地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對方。

陸淵若有所思地看了神龛一眼。

又轉了兩圈沒有其他發現,寧睿昱和陸淵很快按原路回到了通道裏。

卻不知就在他們身影徹底看不見後,神龛上的兩柱香突然開始飛速燃燒,随着最後一點火星化為一縷青煙,補天石周身的功德之光忽然閃了閃,而後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Ps:紋龍玉純屬作者胡謅,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紅心邵仙兌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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