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擋什麽擋!”寧虛子頗為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陸淵, “你別總是慣着他!”
陸淵笑了笑,但沒應。
寧虛子瞅着躲在陸淵身後一臉偷着樂的寧睿昱就氣不打一處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後, 幹脆甩了甩袖子站了起來, “走, 去母峰峰頂看看。”
莫峪山母峰要比子峰高上不少,以連接母子峰的吊橋為界, 往下是寬闊整潔的石板臺階, 往上則是一條幾乎隐沒在繁盛草叢裏的泥土路。
避開人群上山後, 寧虛子揮着他的桃木劍走在最前面, 陸淵則半扶着寧睿昱跟在後面, 三人在幾乎和腰齊的草叢中走了大半個小時,才看到那塊【禁止入內】的告示牌。
跨過圈住禁地的鐵索,三人又往上走了五分鐘, 寧睿昱記憶裏的那棵老松樹才終于出現在三人視野中。
懸崖頂,松樹依舊蒼勁, 延展開的樹冠比寧睿昱小時候看到的還要繁茂許多。
三人按照寧睿昱的提示繞到松樹背後,果然看到緊貼着懸崖邊, 有一條蜿蜒向下的崎岖小路。
說是小路,其實更像是直接在峭壁上鑿出來的一條凹槽, 堪堪一人寬,臨着懸崖那邊甚至都坑落了不少。
寧虛子見狀, 第一反應是轉身又往寧睿昱腦袋上戳了兩下,“這也能叫路?”
寧睿昱被戳的晃了晃, 可惜這回陸淵并沒有幫他求情,顯然也認為寧虛子教訓的對。
寧睿昱撇着嘴,其實他真就走了兩步就回來了, 沒有想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好在寧虛子戳了兩下就收回了手,然後探頭往前看了眼,一對白眉直接擰巴在了一起,這路實在是太不好走,稍一不慎摔下去,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寧虛子退回到安全地帶,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
連着被戳了兩回,寧睿昱不敢再輕易開口了,而且現在的路況要比他小時候來的那次惡劣了許多,真讓他去,他也沒那個膽子。
陸淵倒是不怕,也有自信可以走下去,但從寧虛子戳寧睿昱的那個勁頭,顯然也不會讓他輕易涉險。
“要不,我回去帶根繩子來?”寧睿昱還是有些不甘願就這樣放棄,他指了指旁邊那棵格外粗壯的松樹,“把繩子綁樹上,應該就沒問題了。”
寧虛子覺得這法子不錯,他剛好站在樹邊,聞言就往樹上看了看,結果這一看,他愣住了。回過神後,寧虛子立刻招呼寧睿昱和陸淵,“你們來看看,這像不像是繩子的勒痕?”
寧睿昱和陸淵馬上湊了過去,果然在松樹樹幹離地一米多高的地方發現了一圈勒痕,而且看痕跡的程度,還挺新鮮的。
有人來過了,就在不久前。
這下,三人的态度明确了,這山是無論如何都要下的。
“你們等在這,我回去拿繩子。”陸淵開口道。
寧虛子和寧睿昱對視了一眼,同意了。
于是,片刻後,懸崖邊只剩下了師徒倆。
一陣風吹過,終于找到師徒倆獨處機會的寧虛子緩緩開口道:“和陸淵相處得不錯?”
“嗯,他很好。”寧睿昱幾乎毫不猶豫地答道。
“行,那師父就放心了,”寧虛子的視線眺望向遠方,“給你的那本《陽極神功》有空練起來,陸淵雖然暫時控制住了體內的陰氣,但誰也說不好以後會怎麽樣。
你若确定要和他過一輩子,回頭等找到陸老頭後,挑個好日子給你們把儀式辦了,等你功法煉成,到時可以用陽氣調和他體內的陰氣,加上他自己的功法,雙管齊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寧睿昱一開始聽得認真,聽到寧虛子說“辦儀式”的時候,耳朵紅了,等聽到“調和陰氣”,整個人就徹底不好了。
這,怎麽突然就開了一輛隐形的車?
于是,等陸淵拿了繩子回來,就發現寧睿昱對自己的态度突然變得有些奇怪,一直躲着自己的眼神不說,自己給他綁繩子的時候也別別扭扭的。
陸淵狐疑地看了寧虛子一眼,後者卻老神在在地揣着袖袋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甚至還嫌棄地催促道:“好了沒啊,磨磨唧唧的。”
“馬上好了。”陸淵暫時壓下了自己的疑慮,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陸淵一共拿了三條繩子上來,一人一條,試了試确定都綁牢之後,三人齊齊站在了懸崖邊。
“我走前面吧。”陸淵開口道。
“行,我走最後。”說話的是寧虛子。
寧睿昱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乖乖地站在了陸淵的身後。
陸淵打頭陣,一手攀着崖壁,一手牽着寧睿昱,慢慢踏了上去。
小路太窄,三人是以背靠着崖壁的姿勢平移着走的,雖然慢了些,但勝在穩妥。
好在這條路比三人預期的要短不少,不過下了約莫一層樓的高度,一個拐彎後,就到了一個小平臺上。
“師父您慢點。”陸淵最後搭了把手,三人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平臺上。
看到平臺內側那個和泗宕村補天石山洞外如出一轍的通道,寧睿昱就知道他們的猜測對了。
大概是懸崖峭壁的施工難度要大上不少,這個通道要比泗宕村的那個短了許多,往裏走了沒多久,一個簡陋的山洞就呈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整個山洞很小,一眼就能看個遍。
粗糙的洞壁,沒有白玉搭成的高臺,也沒有精致的燭臺,只有一座半人高的神龛立在中間。
示意陸淵停在原地,寧睿昱和寧虛子走上前去。
神龛上是一個泗宕村同款的青玉盤,上面供着一只巴掌大小的三清鈴,源源不斷的功德金光正從上面散發出來,讓人仿佛沐浴在陽光下般溫暖的功德金光比起泗宕村是更勝一籌。
“看,這裏有個腳印。”寧睿昱走到神龛後面時,突然有了發現。
陸淵忍着身體的不适,走了過去。
許是人跡罕至的緣故,洞裏不少地方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寧睿昱發現的那個腳印,就是印在一處灰塵上的。
這個腳印和松樹上的繩索印痕一樣,看着是最近留下的。
陸淵估算了一下,“比我小三碼,和爺爺的鞋碼一樣。”
雖然大家心裏都默認了前陣子來這裏的是陸爺爺,但此時得到了鞋碼的印證,還是不由地松了口氣。
寧睿昱圍着神龛繞了一圈,又細細将四周都查看了一遍,确定除了那只腳印外沒有其他東西,神龛上的功德金光也耀眼得像個小太陽,心裏那顆石頭徹底落了地,“看來這裏的陣法沒問題。”
寧虛子聞言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怼道:“你以為你師父已經老眼昏花到門派裏出現只妖魔都不知道的程度了?”
寧睿昱被怼了一臉,但也不得不承認寧虛子說的很有道理,并且他無法反駁。
這裏可是華國五大門派之一的莫峪派,不說作惡之人要順着懸崖後的小路下到這裏來有多難,就莫峪派上上下下那麽多弟子,還有寧虛子、張睿義等一群大佬坐鎮,就算真出了問題,也會第一時間被察覺,可比泗宕村、小希司島安全多了。
“诶?”想着想着,寧睿昱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你們說,鎮壓邪魔的地址,會不會有五處直接選了五大門派所在地?”
寧虛子和陸淵同時一怔。
細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表态,寧睿昱卻先一步地自我否定道:“不對,是我想岔了。”
“挺有道理的啊,放在五大門派,至少這些地方的鎮壓肯定沒問題。不然像你們之前去的那什麽村有個守石人還好,那個海島,若不是你舅舅和你師兄正好去,那妖魔就直接放出來了。”寧虛子說道。
“不,”寧睿昱慎重地搖了搖頭,這也是他剛剛想到的,“我們現在能肯定的是,每個鎮壓妖魔的地方都有靈器作為陣眼布成的陣法,那有沒有可能,這九個地方,本身也是個陣法呢?”
寧虛子和陸淵聞言一驚。
寧虛子沉思片刻後,捋着山羊胡,點頭道:“九者,陽之數,道之綱紀也(1)。以九為數,以靈為眼,以功德為鎮,再以大陣輔之,如此方可萬無一失。”
陸淵也贊同道:“魚兒說的很有道理,或許,我們可以從已知的四個地點,來推斷出其他幾個的位置。”
陸淵的提議得到了寧睿昱師徒的肯定,不過眼下地點不合适。
“先回去再說。”寧虛子直接拍板道。
一小時後,寧虛子的小院子裏,寧睿昱三人面面相觑。
他們此時正面臨着一個問題。
雖然他們有了泗宕村、小希司島、兩座墳,以及莫峪山,四個鎮壓妖魔的地點,但,在座三人只有寧睿昱對陣法略知皮毛,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通過這四個地點推斷出剩下的五個。
陣法大師他們認識的不少,可這件事茲事體大,在無法确認對方百分百沒問題之前,他們并不能輕易地将事情告訴對方。
“要不,我還是聯系下我舅舅?”寧睿昱想了想,提議道。
寧虛子沉默了,對寧睿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舅舅,他的感官很複雜。
他既高興寧睿昱在這世上還有親人,又有些記恨這小子當年抛棄了寧睿昱,哪怕他給出的理由情有可原,但這都二十年了,他有的是機會和寧睿昱相認,卻一定要等到不得不承認才開口,難道他還擔心自己護不住他們兩個蘿蔔頭?
想到這,寧虛子沒忍住哼了聲,陸老頭肩負重任,偷偷摸摸也就罷了,這小子有啥好躲躲藏藏的,查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他查出個啥,好不容易确認個古志南有問題,還是他家小魚一起幫忙的。
但不管對伏然有多大的意見,寧虛子也不得不承認,眼下他們能完全信任的精通陣法的人,還真就這一個,章睿福的水平比起他還是略差了些。
“把他叫過來我見見。”寧虛子最終開口道。
作者有話要說: (1):摘自《楚辭·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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