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沒死就好
“自殺是懦弱的逃避方式。”電話裏說。
岳浦只是感慨:“我沒想到他會這樣……”
那頭又說:“不過這也是莊家教育理念的必然結果。就算不是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我倒是很驚訝,莊子懸他能忍到現在才反抗。”
電話那頭,是岳浦的哥哥。
莊子懸的事情,在圈子裏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感嘆,有人擔心,有人觀望,有人躍躍欲試。
岳浦兄長,正是最後一撥人。
“莊總那樣獨裁專制的一個人,”在這個圈子裏,他們至今都不認可莊子懸的“莊總”身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所有人都知道,莊子懸只是老莊總意志的延伸,“所有人都以為他不在乎親情,卻沒想到莊子懸真的能讓他破防。老态一夜之間出現,他都不像是他了。哈哈哈哈,也是我們這些‘小企業家’的機會了。”
岳浦在各種小道消息群裏,見過老莊總現在的樣子。
頭發白了,皺紋也多了。脊背還是跟以前一樣筆直,但多少有種強弩之末的觀感。
岳浦說:“或許,也不是因為莊子懸。”
只是因為,竟然會有人在那種情況下還企圖逃脫自己的掌控而已。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旋即笑了:“你這麽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莊子懸可是會傷心的。”
用生命反抗,想換來尊重,最後什麽都沒有……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岳浦:“……你一點也不感慨,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哦?不然呢?我沒有笑出聲,就已經是對他的尊重了。”
岳浦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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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是個醫生。
話題很快從莊子懸身上轉移開,他們兄弟要聊的東西,可比這些八卦多得多。
挂掉電話之後,岳浦對着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通知賀初一聲。
但不需要岳浦幫忙,賀初就會知道莊子懸出事的消息。
是老莊總找上門來,告訴他的。
在老莊總眼裏,莊子懸“學壞”了,落到現在的局面,都是因為賀初。
要不是賀初蠱惑莊子懸、帶壞莊子懸,他那個聽話的兒子怎麽會變成這樣?
賀初被堵在超市門口,三面都是彪形大漢。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在圍觀。
賀初有些無奈地說:“莊總,不必這樣。我一點兒也不想跟莊家扯上關系。”
老莊總說:“要不是沖着錢,你怎麽會主動勾引莊子懸。現在他成了這樣,也是拜你所賜。你必須對他負責。”
“負責?”賀初眯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老莊總在說什麽。
莊子懸那樣的天之驕子,也需要他一個小小的賀初負責?
老莊總一心認定,若是沒有賀初,莊子懸就不會變成那樣,所以即便他瞧不上這個沒什麽用的賀初,也一定要把他抓回去。
老莊總給了周圍的人一個眼神,那幾個保镖便聚攏過來,仿佛要把賀初給就地擡走似的。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莊家難道破産了,請不起一個保姆了?以至于要抓陌生人回去照顧大少爺?”
賀初循聲望去,一眼愣住。
這是任天縱。
即便從沒見過任天縱,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老莊總看着任天縱,怒火都要壓不住了。
莊子懸不受控制的原因,無非是面前兩個男人。
而賀初再不得他青睐,也是個可以控制的人,老莊總便也沒有那樣生氣。可遇到任天縱,他沒法懲罰,就算給任家施壓,任家家長當面笑呵呵地說“你說得有道理”,轉頭也只是把任天縱送出國逍遙。
在老莊總看來,任天縱這種人就該送去特殊學校矯正!
任天縱說:“而且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莊子懸跳飛機,需要賀初負責?您當時不是在飛機上嗎?您不是他父親嗎?您就沒能攔住莊子懸?”
任天縱做出了疑惑的表情,在他那張臉上毫無破綻。
偏偏令老莊總失态。
“啪!”
老莊總上前一步,打了任天縱一巴掌。
賀初當場愣住。
他也沒有想到,老莊總竟然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事情。
任天縱摸了摸臉,說:“這一下不輕,我該去驗傷嗎?”
老莊總說:“有本事你就去驗傷!”
任天縱搖搖頭,說:“現在不是以前了。以前您想動手就動手,當衆把小情人打骨折也沒人敢處理。可現在是法制社會,光憑您這一巴掌,您就有可能被拘留。”
“莊總,時代變了。”
老莊總看着任天縱。
任天縱說:“還有,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也是違法的。”任天縱朝賀初揚了揚下巴。
也不知怎麽回事,老莊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竟然恨恨地帶着保镖們離開了。
留下了賀初在原地。
賀初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任天縱,猶豫了一會兒,說:“謝謝你,還有……你臉上的傷……”
任天縱活動了一下下巴,倒吸了一口涼氣,說:“初次見面,你是賀初吧?”
賀初說:“……是。”
任天縱說:“聽說你好久了。以後遇到這種情況,立刻報警。我伯伯在警局工作,這種事情,不會不管的。”
任天縱家裏的背景,賀初大致有所了解。
說是工作,恐怕職級不低。
這麽一來,賀初有些明白,為什麽老莊總會帶人離開了。
賀初心情有些複雜,說到底這還是他們這些人的游戲,他就不該摻和進來。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個惡果,賀初可算是嘗到了。
賀初在發呆,任天縱嘆了一口氣,說:“我因為救你被打了一巴掌,你不帶着我去醫院看看傷?”
賀初如夢初醒,立刻說:“我……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沒這麽嚴重。”任天縱笑了一下,像是故意要逗弄賀初似的。
任天縱說::“請我去咖啡廳坐坐吧。我們聊一聊。”
他們倆之間,能聊什麽呢?
賀初頓了頓,說:“好。”
點了咖啡之後,賀初好久都沒有說話。
任天縱說:“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賀初搖搖頭。
任天縱說:“對于莊子懸跳飛機,你也沒什麽看法嗎?”
賀初動了動,仍然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賀初問:“我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了。”
任天縱看着賀初,說:“真這麽絕情?”
賀初憋了好久,還是問了出來:“你還喜歡他嗎?”
任天縱笑了出來,說:“喜歡?年輕的時候或許有過。”
“我跟莊子懸一起長大,不得不說,他那張臉挺能唬人的,對吧?”任天縱朝着賀初點點頭,說:“他做事一板一眼,是我們那圈人的生存模板。可這樣的他看着我的時候,眼睛裏閃閃發光。我覺得他喜歡我,可事實證明……”
任天縱嘆了一口氣。
賀初追問:“他不是喜歡你嗎?”
任天縱說:“我那時候不太‘典型’,是不着調有點叛逆的類型。他不喜歡我,只是喜歡我叛逆。”
“叛逆?”
任天縱說:“莊子懸他爸獨/裁/專/制,莊子懸看起來很有主見,也只是為了反抗他爸而已——說到底,他還是沒辦法擺脫家庭的影響。年輕的時候我被迷惑過,以為他真的喜歡我。可之後我才看清楚,他只是把我當成反抗他爸的手段而已。”
“好感大概是有,只不過……不是喜歡,更不是愛。”任天縱說:“他只是喜歡跟他截然不同的人罷了。”
任天縱說話的時候沒什麽情緒,只是看向賀初的時候,有種若有似無的同病相憐。
賀初一愣。
賀初說:“可……”
我們倆在一起之後,莊子懸回到了公司,做了七年的、老莊總心目中的完美兒子。
任天縱說:“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幻覺這樣就可以脫離家族給的影響。後來他發現他不能。遇到你之後,他可以在滿足家族期望的同時,成為‘他想成為的人’。他只是需要我們這種人,而不是真的喜歡誰,或者愛誰。”
賀初一愣,随即渾身血液都涼了下來。
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自己這個時候才讀懂呢?
莊子懸只是需要自己。
同樣的道理,只要他還“需要”自己的一天,就還是那個無法擺脫家族影響的莊子懸。
賀初閉上了眼睛,不知該作何表情。
任天縱說:“你真的一點也不關心莊子懸的情況嗎?他現在可在ICU裏躺着。”
賀初內心有一絲波動,但那一絲波動僅僅是對于生命的敬畏——
哪怕是素不相識的無辜車禍受害者,賀初也會感到可惜。
賀初低下頭,說:“沒死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3-06 23:11:13~2021-03-19 16:36: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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