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主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初瑾上輩子就算是在皇上與太皇太後跟前也沒有行過這樣的大禮,大多時候是略微屈膝就被扶了起來。
更別說宜嫔根本沒說叫她起來,那聲音更是比外頭的冰刀子還要冷上幾分:“本宮看成貴人你還是多管教管教身邊的宮女,區區一個宮女而已,什麽事兒非急匆匆的要見本宮?這等莽撞之人,留着也是禍患無窮。”
成貴人也是半蹲着身子,被這一番話嗆下來,根本不敢接話。
初瑾見宜嫔因憤怒而略有些變形的臉,只懷念起當初那個在自己跟前天真爛漫的人,可再懷念也沒用,形勢逼人,她堆出恭恭敬敬的笑來,正色道:“奴婢不過是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就怕有人會借着奴婢污了娘娘的名聲。”
“當日之事已是鬧得沸沸揚揚,六宮之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盯着咱們翊坤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巴不得娘娘您行差踏錯,再在皇上跟前落了您的面子,巴不得您不得翻身……”
她這話還沒說完,宜嫔身側的春喜姑姑已厲聲訓斥道:“大膽,娘娘跟前怎敢說這樣的話,當心扒了你皮!”
宜嫔饒有興趣的目光落在了初瑾面上:“起來吧,繼續說下去,本宮倒是想聽聽你能說出什麽話來。”
初瑾知道,她這話說到宜嫔心坎裏去了,當初皇上大封六宮時并未封妃,除去先皇後與佟佳貴妃,嫔位中宜嫔身份雖不算最尊貴,但恩寵卻是頭一份,但如今,紫禁城後宮的女子像鮮花一樣,有些人開敗了,但更多的卻開了……德嫔當初一個小小的宮女,這才幾年啊,竟能與宜嫔平起平坐。
若接連着幾個月還不能複寵,宜嫔只怕也與聖寵無緣,說不準皇上連她是誰都記不得,這要宜嫔怎能不着急?
初瑾這才站直了身子,不急不緩道:“當日娘娘您在皇上跟前雖有些越矩,可滿宮上下誰不知道,皇上喜歡的正是您的單純質樸,心直口快,這天底下娘疼兒子又有什麽錯?皇上焉會不體諒?”
“可既然體諒,當日為何皇上會龍顏大怒?娘娘難道就沒想過嗎?”
宜嫔愣了一愣,低聲道:“對啊,本宮從前也不是沒有說這話,皇上可沒這麽大反應,那日本宮說話委婉的很,皇上怎會如此?”
說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事來的:“皇上過來前一日去過端嫔那裏,按理說不應該啊,她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
初瑾這一刻再次意識到有時候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宜嫔嬌豔的外貌,并沒有給她聰明的腦袋:“并不一定是端嫔娘娘的,可能是從前有誰說了什麽,在皇上心裏生了根,前幾日娘娘鬧了一場,這又發了芽,皇上才會勃然大怒。”
“娘娘進宮多年,一直是盛寵不衰,明面上衆妃嫔不敢說什麽,只怕心裏嫉妒非常。”
“自古以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多的是人想要趁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前幾日娘娘責罰奴婢的事兒只怕不少人已經知道,若奴婢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娘娘認為旁人會如何議論?”
“三人成虎,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裏去了,皇上又會如何想娘娘?”
縱然是宜嫔不願意承認,但這也是事實,只嘴硬道:“從前本宮倒沒發現你是個嘴巴厲害的,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而已。”
“況且過些日子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是成貴人身邊的宮女,與本宮有什麽幹系?”
初瑾自诩還是有幾分了解宜嫔的性子,當初她當皇後的時候就知道這人是吃軟不吃硬的,因此勸過她好幾回:“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娘娘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況且,奴婢有信心能讓皇上不再怪罪娘娘。”
最後這句話讓宜嫔十分心動,心動到她忘了不久之前自己一心想着弄死這人:“你有什麽法子?”
初瑾道:“認錯。”
“當初娘娘沖撞皇上在先,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皇上是真龍天子,自不會主動來同娘娘說話的,這一切得靠娘娘主動。”
宜嫔面上的喜色頓時褪的一幹二淨:“哼,本宮還以為什麽法子!”
她出身不凡,入宮之後郭絡羅一族廢了大力氣塞了包衣宮女過來,所以她身邊的宮女嬷嬷都是娘家人,先前她們該說的也說了該勸的也勸了,說來說去 ,無非是她去皇上跟前服個軟,好好認個錯。
初瑾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認錯也是有講究的,娘娘入宮多年,您是個什麽性子,皇上心裏清楚,若您真的直接找皇上說自個兒錯了,苦苦哀求,只怕皇上還不相信,覺得您是礙于形勢迫不得已這樣做的,說不準皇上還會覺得您失了本心,更加不悅。”
她見着宜嫔眼睛裏亮晶晶的,只覺得這宜嫔還真是多年如一日,“奴婢這法子,保準皇上能知曉您的悔過之意,又不會教您丢了面子。”
宜嫔自然說好,說着更是禀退衆人,問她到底是什麽法子。
初瑾依舊是不急不緩:“奴婢曾聽成貴人說過,說您前年臘月誕下五阿哥之後身子就不大好,不能久跪久坐,太後娘娘一心禮佛,若您虔心為太後娘娘抄寫佛經,您的一片苦心,皇上與太後娘娘定會知曉的。”
宜嫔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苦肉計?
知錯不言,用實際行動一門心思默默替太後祈福,皇上知道了肯定不舍再怪罪于她。
既保全了她的裏子,又為她掙回了面子。
可旋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低聲道:“可這事兒怎麽能傳到皇上耳朵裏去?總不能要本宮巴巴跑到皇上跟前,說自己替太後娘娘抄寫佛經,給累着了吧?”
初瑾淡笑道:“奴婢聽成貴人提起,說娘娘這幾日染上風寒,過幾日難免要請太醫來瞧一瞧的……”
她知道宜嫔如今是真病了,還是給氣病的,重點不是她怎麽病的,是上頭的主子們會如何想。
大家定會覺得是宜嫔日夜不辍替太後抄寫佛經,所以累病了。
她的話說一半留一半,難得宜嫔聽明白了,忍不住道:“妙,真是妙啊,本宮從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般聰穎?”
說着,她根本顧不上什麽,直吩咐宮女準備筆墨紙硯,她是一刻都等不住,迫不及待想要抄寫佛經了。
緊接着,翊坤宮正殿的燭火亮了一夜,宜嫔到底有沒有一整夜都在抄寫佛經那就無從得知,但翌日一早,宜嫔就病了。
正躺在床上養病的初瑾聽聞成貴人說這話的時候,搖了搖頭:“……宜嫔娘娘怎麽這般着急?這做戲也講究個起承轉合,這抄一晚上佛經就累病了,這話傳出去,只怕旁人也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