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場雪下得不算大,原本衆人都沒有将它當做一回事,可這雪卻像是一個預兆似的,雖然當晚就停了,之後的陸續幾天卻又斷斷續續的下了幾場。

雖說興陽縣偏北方,冬日向來來得比一些地方早一些,可像今年這樣剛入冬就落了這麽多場雪也着實有些不尋常了。

虞父對此是十分關心的,他也怕百姓會因此而遭受什麽災害,便派了人到底下的村鎮一一查看,甚至有些出現了情況的地方會親自過去查看一番。

虞父如此忙碌對于自己兒子的婚事自然就沒那麽操心了,甚至虞母也因為擔心虞父而對虞信這邊少了些關注,每日送飯的丫鬟也不再是綠桃而是換了尋常的丫鬟。

只是是不是綠桃對于虞信和小蠻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畢竟虞母除了時時想把他們湊在一起外也并沒有做出什麽舉動,綠桃更是只是負責每日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彙報給虞母就夠了,沒了綠桃,兩人的飯該怎麽吃還是怎麽吃,既沒有刻意疏離,也沒有過分親近。

小蠻自從給虞信做了一對護膝,一雙鞋子後手上就沒閑着過,虞信說過幾次,見小姑娘不聽,也不再說,只是到底不是石頭心腸,見了小蠻這樣子,他縱然心裏還是不打算認可兩人的婚事,可臉上比起剛知道這門親事的時候已算是緩和了許多。

只是這時斷時續的雪終究是讓人的心情愉快不起來。

小蠻又一次輕輕把窗推開一條縫往外面看了看,見外面還在不停的簌簌的落着雪,臉上的表情也沒了往日的笑意。

虞信此時也擡起頭往窗口看去,只是小蠻為了不讓寒氣吹進來把窗子開的極小,又加上她整個人擋在窗前,所以虞信一點也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是看着小姑娘的樣子,他也猜到了外面的模樣,于是便問了一句,“雪還沒停?”

“沒呢,前幾日還只是下一會兒,可今日從早上下到現在,外面都落了一層白了呢。”小蠻并不是個能隐藏自己情緒的人,她這話說出來帶着幾分憂愁。

前幾日那種小雪還好,可今日這樣子,也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

小蠻所在的村子算不上富裕,大部分人家還沒錢蓋那種磚瓦房,殷實些的也不過是屋頂上的茅草比別人家厚幾層罷了,這雪若是不停,那幾層茅草怕是撐不住。

小蠻此時是真的有些想回家看看了,可是公子這邊……

小蠻合上了窗子一言不發的坐回了虞信的腳下,拿起手裏的針線剛動了幾針,卻一不小心把針紮到了手指上,被紮到的地方立時就滲出了一粒血珠,小蠻吃痛,下意識的“哎”了一聲,把手指含進了嘴裏,随即又很快反應過來,把手指吐了出來,随意拿了一塊碎步壓了壓,對着虞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姑娘只要笑起來那必然是帶着兩個梨渦的,連着那雙眼睛也是彎着的,讓人見了也忍不住會跟着笑一笑,可虞信卻知道小姑娘如今的笑容裏卻沒了往日的歡快。

他爹近些時日來在忙些什麽他是知道的,所以對于小蠻一日比一日更焦灼的面龐他也大概能猜出原因,只是他很少主動開口和她說些什麽,一般都是小姑娘在一旁叽叽喳喳,所以他怕他此時開口讓小姑娘回家會讓她誤會自己是在趕她,他雖然不願兩人成親,但不知為何,卻也不希望兩人生出這樣的嫌隙。

只是眼見着今日這雪沒有跟往常一樣停下來,反倒是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虞信也知道小姑娘怕是心裏已經擔心壞了,于是他還是開口道,“你若是不放心家裏便回去吧。”

“可是……”小蠻牙齒緊緊的咬住了下唇,她真的很擔心家裏,可又怕這樣一走就再也進不來了。

小蠻剛開始不知道,可很快就明白了她之所以能留下來也不過是虞母堅持而已,若是她如今就這麽回去了,虞母那裏會怎麽想,又或者虞母寬厚,可公子這邊……

小蠻雖然感覺虞信的态度似乎有軟化的跡象,可也真的沒什麽信心。

虞信自然是知道小蠻的擔憂的,即使是走她也不會讓小蠻不清不楚的回去,于是他便道,“我爹娘那邊你去說一聲便是,有他們壓着,難道我還能關了院子不讓你回來不成。”

虞信的語氣有些故作冷淡,但小蠻卻從中聽出了她還能回來的意思,到底是對家人的擔心占了大頭,于是她也不再猶豫,立即對着虞信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謝公子體諒,我就回家看一眼,等确定家裏沒事了就會盡快回來的。”

“嗯。”虞信微微的點了點頭,就好似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不是因為體諒小蠻,而是因為不耐煩她待在自己身邊似的。

小蠻卻知道這是公子心軟了,于是她便也露出今日第一個有些真心的笑意道,“我知道這都是公子好心,我現在便去和夫人說一下,一定會趕在明日回來的。”

樓家村離縣衙不算近,加上如今這樣的天氣,就算是現在立刻便走也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回來了,而入了夜不說有宵禁,就是走在路上也不是那麽安全,因此小蠻今日回家,最早也要明日早上才能回來了。

虞信知道自己今日的态度對于讓小姑娘死心一事已是不利了,因此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話,只靜靜的坐着微微颔了颔首,倒是顯得比剛才還要冷淡了許多。

小蠻此時卻是注意不到這許多了,在虞信這裏說好了之後便出了院門尋了個小丫頭讓人帶着她去了虞母的院子。

虞母聽說了小蠻的來意也沒有為難她,甚至還吩咐人套了車将她送出了縣城。

縣城裏的路是有人打掃的,因此馬車行的還算通暢,可出了城門,外面瞧着就是白茫茫一片了,有些路段積了厚厚的雪,有些又因為雪化了變成了一片泥濘,這樣的路馬車是走不了的,車夫便在城門口把人放下了,只是之後并沒有走,而是陪着小蠻在這裏等着。

小蠻把手縮進了袖子裏,在城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了一輛同路的驢車。

小蠻拿出虞夫人臨走前給她的荷包,從裏面取出一些銅板,感謝了陪她一起等着的車夫後便坐上了驢車。

驢車上并沒有篷子,有同車的人見小蠻身邊連個包袱都沒帶,更不必說傘了,便把自己的傘往小蠻那邊傾了傾。

小蠻注意到後對着那人感激的笑了笑,“謝謝嬸子了,出來的匆忙,竟忘了帶傘。”

同行的人雖然算不上惡意,但到底對小蠻那時身邊還待了一輛馬車的事有些好奇,便問道,“姑娘怎麽這種天還出來?”

小蠻雖說單純了些,但也不是真的傻,她也知道自己和公子的親事還不知成不成,若是說出來會影響名聲,因此便編了個借口道,“我在城裏大戶人家做丫鬟,因見這幾日雪下得大,擔心家裏,才向主人家請了假出來。”

車上并不止一個人,有羨慕小蠻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也有看不上她給人為奴為婢的,只是大家都不過這一場同車緣分,因此大家在路上都略說了幾句閑話後便也不再打探小蠻的事了。

小蠻心裏擔憂,也不想多說話,因此一路下來倒是小蠻是整個車上最安靜的了。

漸漸的車上的人也逐漸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人一個個少了起來。

這車雖說和小蠻同路,但其實和小蠻所在的樓家村還是隔了一段距離的,因此等到最後車上只剩小蠻一個人的時候,趕車的人也到了地方,小蠻只能付了錢後,自己踩着雪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小蠻的家裏并不知道小蠻今日回來,應該說自從那日小蠻跟着樓二嬸子進了縣城後他們便很少得到小蠻的消息了,小蠻娘幾次想趁着小蠻爹去城裏看腿的時候去看看小蠻都被小蠻爹攔了下來,說是怕兩家剛結親自己家便巴巴的跑上門去,會讓人以為是來打秋風的,更可能會因此而看輕自己的女兒。

自己家嫁去縣令家本來就是高攀,若是女兒不得婆母的喜歡,那怕是要在後院吃許多苦,因此聽孩子他爹這麽一說,小蠻娘也不敢再說要去縣衙看女兒的事了,只是女兒去了這麽多日,他們心裏一直都是惦記着呢,因此他們聽見有人敲門,推開門卻看見自己女兒站在門前的時候,一時間是有些呆住的。

“姐姐,你怎麽身上都是雪?”最後還是心裏沒想那麽多的阿壽看見了自己頭發都沾了一層雪的姐姐先喊了出來。

虞母此時也回過神來,一邊給小蠻把身上的雪拍幹淨,一邊趕緊把人帶進了屋,嘴裏心疼的說道,“怎麽這樣的天氣回來了,就算要回也挑個天氣好一點的時候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小蠻回家啦,嗯,她到底還會不會回來呢?哈哈,虞信,你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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