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等虞信把這件事和虞父一說後, 虞父先是表示沒什麽，這只是一場誤會, 但虞信卻覺得這其中定是不止誤會怎麽簡單，便追問道，“孩兒想知道那塊肚兜，已經那個小蠻可能的身世究竟和我家有什麽關系。”
一件事若是知道了前因後果，那到時候無論結局是好是壞, 心裏都是有所準備的, 可如果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的話，那不止現在要日日擔心, 等到最後若真發生了什麽事，恐怕一時間也難以有所反應。
虞父也深知這個道理，因此他猶豫了一下後, 到底還是長嘆一口氣将事情告訴了虞信。
原來當年虞父高中後沒有入翰林反而是入了戶部，原本是想着為百姓多做些實事的, 而當年的戶部尚書恰好就是虞母的爹，他見虞父年紀輕輕，辦事卻很踏實, 又加上相貌長得也不錯，在問清他沒有婚配後便把女兒許配給了他，之後在岳父的提攜下, 虞父也一步一步的從戶部一個不起眼的從六品小官做到了戶部侍郎這個位置, 甚至還有了個可愛的兒子。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甚至虞父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高中那一刻起就過得十分順風順水了, 可誰知變故就出在這個時候，一向備受皇帝寵幸的右相就在這個時候惹怒了皇帝，皇帝下令徹查右相府，以及和右相有來往的一幹人等。
沒有人知道右相到底是因為什麽惹怒了皇上，但卻有風聲說右相和皇帝最鐘愛的林妃有私情，甚至有人說他們原本就私定終身了，只是因為當時皇帝看中了林妃，林妃才迫不得已入了宮，而林妃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也并非是被人陷害，而是林妃自己不願意生。
這種事算是皇家的醜聞了，沒有人會随意往外面說，但從不久後林妃突然暴斃，大家就幾乎都相信了這個說法，而皇帝被人騙了幾十年的心情已經不足以用暴怒來形容了。
但凡和右相有些關系的人不是被斥責就是被貶，甚至皇帝還查出了右相貪污，買賣官爵的事，右相一家直接被誅九族，而作為銀錢來往的戶部，自然也不是完全清白的，皇帝想查，自然就能查出些東西出來，加上戶部尚書原本就和右相有些來往，兩人也曾互贈過一些古玩書畫什麽的，這就成了戶部尚書貪污受賄的證據，他也因此被下獄，直到最後虞母一家是被殺的殺被流放的流放，虞母因為是出嫁的女兒，所以事情不至于牽扯到她，但虞父也因此被一貶到底成了一個小小的縣令。
這事情說起來大部分屬于遷怒，皇帝年紀大了，疑心病便越來越重，甚至為人也越來越暴虐，這件事最後牽扯的很大，虞父、虞母一家不過也屬于天子一怒的其中一條池魚罷了。
這之後也許是皇帝殺虐過重，又或者他真的被氣到了，不久他便一病不起，成了先帝。
彼時虞父虞母已經在去信陽縣的路上了，等先帝駕崩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說句大不敬的話，他們心裏不僅不覺傷懷，倒是有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感。
遷怒大家都會，先帝過世後，虞母便把這份恨轉到右相身上，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他不該觊觎皇帝的妃子，只是那時候右相也已經被誅九族了，虞母便只能把這件事壓進了心裏，只是每每想起還是難以平靜。
而虞母看見的那塊繡着石竹的肚兜，那上面的石竹便是右相府的族徽。
虞母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讓兒子娶了仇人之女，心裏就久久不能釋懷。加上雖然先帝已經過世了，但現在的皇帝對這件事也并非完全不在意，據說當年就是因為先帝過分寵愛林妃，而讓他的母後受了不少宮人的白眼冷落，因此就算林妃沒有明着欺負他們母子，當年還是皇子的皇帝就根本不可能對她喜歡起來，加上右相和宮妃有私情這種醜聞，現在的皇帝對右相也不能說是不恨的，要是讓他知道了右相還有後，虞母難以想象自家是不是又會被再一次牽連。
虞父把虞母的态度都跟虞信說了，他希望虞信能體諒自己的母親的心情。
“你娘也是當年的事心裏有些過不去，畢竟你外祖家一夕之前變成了那樣，你娘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是應該的。”虞父說完這些又表明自己的态度道，“不過我知道這些過去的事過去就算了，你娘現在是鑽牛角尖了，你放心吧，這事我會好好勸她的，我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心裏有個底，其他的倒是不必太過擔心，畢竟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沒有人會再翻出來說的。”
虞信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這樣的，說兩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吧，其實也沒有，但要說完全沒關系，那也不盡然，尤其是右相當年的敗落，甚至那原因都更像別人捏造的，而且單憑那個肚兜就能知道小蠻的身世了嗎？
虞信有些不确定的問道，“娘現在是認定小蠻就是那家的女兒了嗎？”
虞父搖頭，“你娘其實也不确定，畢竟右相一案當年查的那麽嚴，他若是還有個女兒不可能沒有查出來，只是那個族徽也确實是從那件事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我查出小蠻的爹娘曾經離開樓家村大約一年的時間，小蠻就是他們這個期間有的，所以從這方面看小蠻的身世确實存疑，但她若真是那家的女兒，她當年又是怎麽活下來的，現在還有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或者那個肚兜其實真的只是一個巧合，一切都是我們想多了。”虞信說到這裏語氣突然就堅定了起來，“爹，我知道娘一定找你查過小蠻的身世，而您也必然是沒答應的，只是現在我也想請您查一查，若真的是娘猜測的那樣，那我們便可以提前做好準備，找人掩蓋小蠻的身份，若一切只是誤會，那也可以了了娘的心結。”
虞信不能确定真相如何，但她卻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他們夫妻間有了隔閡，婆婆不喜歡兒媳婦的事很多，可若是婆婆總把兒媳婦當仇人來防備就很容易出事了，他雖然可以一直護着小蠻，可另一邊畢竟也是他的親生母親，若是時間長了，夫妻之間還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虞父雖然不能完全猜到自己兒子的想法，但也知道他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何況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弄清楚确實比不弄清楚要好。
自己妻子可以在自己不答應的情況下親自派人去查，查不到什麽後甚至親口問過來探親的親家母，虞父知道她恐怕把這件事擱進了心裏，若是事情不弄清楚，虞父也不确定她還能想出什麽手段來。
“好，我會盡量派人把這件事查清楚的，希望一切都是你娘想多了。”虞母這麽說道。
“多謝爹。”虞信臉上的表情并沒有放松，他繼續道，“還有小蠻爹娘那邊，我想還是盡量不讓他們察覺為好。”
虞母能看出小蠻爹娘對小蠻是真的很疼愛，甚至說到小蠻是不是親生這個問題時，岳母語氣中的那份堅定也讓人動容，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家在查小蠻的身世，虞信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反應，想起岳父曾經待自己的那種态度，虞信覺得就算對方直接扛着鋤頭打上他們家門口他也是一點都不意外的，所以這事還是不要讓他們察覺為好，免得他們多想，更甚者傷了他們的心。
虞父點頭答應了下來并說道，“你也不要多想，就算小蠻真的是他家的女兒，那首先她也是我的兒媳婦，你的妻子，很快還會是你孩子的娘，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們家的。”
“我知道。”虞信說着臉色柔和了下來，“本來我就比她大那麽多，現在又快多一個更小的了，我感覺我這爹也是任務越來越重了，一下子要養兩個了。”
虞父看見自己兒子還能說笑，原本嚴肅的表情也松了下來，“你這說的什麽話，分明是馬上就要妻兒雙全了，說得倒像是兒女雙全了似的。”
虞信笑着搖搖頭不說話。
虞父看着自己兒子這個樣子突然就有些鄭重其事的說道，“看你如今這樣子我也放心了，你不知道你這幾年過得跟清修的人似的，我一直都覺得你這其實是對生活沒了熱情，如今這樣倒是好多了，就沖這一點，小蠻那丫頭我也是認定她是我兒媳婦的。”
虞信看向虞父，這個男人眼角已經有了細小的紋路，他說道，“這些年讓您擔心了。”
虞父擺擺手，“我這算什麽，畢竟你是我兒子，你娘這些年才是操碎了心，所以有些時候你也不要太和她計較。”
虞信點頭，“我都知道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和娘計較些什麽，我知道她的初心都是為了我好。”
虞父嘆出一口氣，“你知道就好，唉，你娘也是……算了，算了，你出來這麽久，你媳婦那裏該找你了吧，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