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探親殊榮
那晚皇上半夜歇在平瀾的寝宮,半夜平瀾竟然很不習慣地就醒來了,醒來後發現天還是蒙蒙暗的只有一道月光,四周依舊暗幽幽的。
她翻了一個身,看到身邊商衍平靜的眉目正閉着,均勻地呼吸着,她發呆似得看了一會,随後便悄悄跨過商衍的身體朝床下跨了去。
她沒有穿鞋,直接踩着地面就直直地朝着窗口走去,那窗前是一道清冷的月色,像極了她故鄉的月色,眉目清蒼,涼涼的,冰冰的。
她忽然腦海中閃過了家中人的面目,從曾經的白菀翊,那不可一世的家族和權勢,到她死前都未曾見過一面自己的琴聲父母。随後,那些面目開始變換,又隐約浮出了平瀾的家人,那個異常關心她的母親和父親。
平軒這人雖然古板,但是對自己女人的事确實很上心,大世道是長輩一般只看重兒子,不在意女兒,而平瀾的爹娘顯然很關心她。不免有一絲愧疚,自己拿走了他們心肝寶貝肉體。
平瀾只穿着一件輕紗一樣的披衣,裸着足站在窗口,滿頭長發直直的垂在胸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脖子上的頭發有一縷被撩起,她茫然回頭只看見商衍眉目清蒼地站在她的身邊
看着她。
她有一瞬間的呆住,然後急忙說道:“打擾皇上就寝,臣妾罪該萬死。”
商衍低着眉看着她,臉上沒有表情,他才發現她竟然沒有穿鞋,然後他說道:“怎麽了愛妃,半夜起來可是有心事?”
平瀾低着眉說道:“臣妾沒有心事,臣妾只是覺得這月色皎潔,不欣賞下,有些浪費了。”
商衍這才微微笑道:“這可不像愛妃說出來的話,以為朕會相信嗎?”
平瀾一眨眼,“果然什麽都逃不過皇上的研究。”
商衍用手微微摸了摸她的下颚說道:“說吧,愛妃這是怎麽了?”
平瀾凝眉說道:“臣妾也沒什麽,不過古人道士明月思故鄉,臣妾也只是有些想念家中長輩罷了。”
商衍說道:“既然想念,便讓愛妃母親多來宮裏坐坐便是了。”
“可是那樣也只能見到家母,臣妾的爹還有兄弟姐妹們依舊是會思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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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沉默了一會,他一只手放在窗框上,往外面的月色也看了看,這思親之情,本是人人皆有,即使是一國之君,也免不了這樣的情懷。
只是尚好太後娘娘依舊安然無憂地躺在宮裏,只是心裏還有一人,始終思念不止。
他緩緩道:“朕可以理解,思鄉之情對于你這樣一樣遠離他鄉的人來說,确實是難免的,朕就許你特權,可以回家探親,如何?”
平瀾有些詫異,這探親的特權,連位居妃位的娘娘都不是人人能得到的,還且這回家探親的權利也只有位列四妃的妃子才有權利享受,現在皇上竟然特許她也可以回家去探親,如何讓她不激動。
平瀾雙唇有些顫抖,畢竟她千思萬想都沒想到皇上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對後宮的女人來說即使是妃子都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何況她一個小小的婕妤。
平瀾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說道:“皇上,臣妾,不知道該如何謝恩,臣妾……”
商衍看着她這樣子,笑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才多大點事就高興成這樣。”
平瀾撅了撅嘴說道:“臣妾确實是高興嘛。”
商衍依舊是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不鹹不淡說道:“朕一次次位你破例,你該如何感謝朕?”
平瀾眨了眨眼,略帶了俏皮說道:“臣妾早就以身相許了,皇上還想臣妾做什麽呢?”
商衍用手撸了撸平瀾的頭發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麽鬼的一面,到是朕以前忽視了。”
平瀾伸手抓了抓商衍的袖子,說道:“臣妾謝主隆恩。”
商衍包容地看着她道:“真是一點規矩都沒了。”
平瀾撒嬌說道:“皇上不是說了,不喜歡臣妾畢恭畢敬的嘛。”
商衍用手指摩挲了下她的嘴唇說道:“今晚就朕和你兩人,朕就不和你計較了。”
平瀾笑道:“不負恩澤。”
随後,第二日,這消息就像爆炸似得傳開了,說是皇上特許瀾婕妤回家探親,整個後宮一夜之間沸騰了。
平瀾正在自己的殿裏準備回家探親的籌備,就看見一大早就沒聽過的渡蓮跑到她身邊說道:“小主。”
平瀾瞧她神秘兮兮地說道:“什麽事啊,這麽神秘。”
渡蓮笑道:“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大早這不,皇後娘娘就撥了一大堆賞賜下來,說是讓主子你帶回家去的賞賜。還有這連從來不和我們打交道的賢妃娘娘,都撥了賞賜下來,奴婢收的手都軟了。”
平瀾随意掀開她捧着的一個盒子的蓋子,用在那盒子裏撿了撿,挑了挑,然後說道:“還真是好東西,賢妃娘娘真是難得,竟然這麽舍得。”
“是啊,以前都是無視我們的,現在竟然主動送禮也不知道藏着什麽心。”
“別管什麽心了,賞賜下來的肯定是要收的。都放到後屋去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諾。對了小主,還有一件新鮮事呢。”
“怎麽了?”
“錦繡宮的岚婕妤,今天一早聽說了這茬,你猜咋的了?”
“邢岚?她怎麽了?”
“聽說她立刻就去了皇上的乾陽宮,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她去找皇上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聽宮女說岚婕妤是氣不過,也親自去找皇上邀寵,想回去探親,畢竟她什麽都跟主子你争。現在她肯定氣不過,也一定會要和你争寵的。”
平瀾略帶了冷笑,“皇後沒關住她呢,怎麽放着她盡做傻事,這不是去找刀劍撞嗎?”
“我說也是呢,這皇子都生下來了,怎麽也不見心智漲了,還是那麽沒輕沒重的。”
平瀾臉色一扳,“好了,這岚婕妤的事輪得到你這個奴婢來議論嗎。”
“諾,奴婢知錯了。那奴婢先退下了。”
————
此時,邢岚正走在去乾陽宮的路上,她一早起來氣得差點半條命都沒了,憑什麽,同一時間進宮,同樣的位分,她還有皇子,她平瀾什麽都沒有,憑什麽什麽好處都讓她占去了,她心裏不爽極了,所以也沒和皇後打招呼直沖沖地就朝乾陽宮去了,目的很明顯,就是邀寵。她甚至都忘了商衍最讨厭的就是邀寵。
走到那長長的白玉石階下,大太監高順站在邢岚面前,他依舊不可一世半眯着眼,這宮裏誰不看他這個大太監的臉色?
他看着邢岚說道:“岚婕妤吉祥,這是要做什麽去?”
邢岚也是斜着眼打量高順,她當然看不起這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監,她居高臨下說道:“我要見皇上。”
高順說道:“真是不巧,皇上正在處理公務,婕妤怕是見不到了。”
邢岚沒好氣說道:“我要見皇上,麻煩公公通報一聲。”
高順尖尖細細地聲音說道:“婕妤就別難為奴才了,皇上辦公期間是不可能見您的,您還是請回吧。”
邢岚臉色一僵,“大膽,你這個奴才膽子真大,不知道我是皇子的生母嗎?你也敢攔我?”
高順也是一個大主,可不吃這套,要知道這宮裏多少娘娘都給他送着送那,都知道他在皇上那說話的分量,這岚婕妤竟然如此目中無人,如此心智的女人,怕是也走不長這後宮漫漫路了。
高順也是個人精,自然不會當衆得罪婕妤,有什麽事總是不能把責任推在自己身上的,他便道:“那奴才就去給岚婕妤通報一聲,但是現在皇上正在和大臣們商量政務,還請婕妤稍等片刻,奴才想婕妤也不想擔打擾聖務的罪名吧。”
邢岚被他這麽一說,也沒辦法,只好點頭勉強說道:“那我等着。”
随後高順讓人給邢岚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讓她坐着,邢岚便坐了下去,一直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這日升的太陽眼看就要日落了,皇上依舊沒有出來,邢岚拿着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沙子,這風吹得臉上的妝都快化了。
她開始叫門口守着的小太監了,“你進去看看,高公公有沒有通報好,怎麽還不見出來。”
那小太監低着頭彎着腰說道:“婕妤息怒,奴才沒有權利進去,只有高公公才能進去。”
“高公公怎麽還不見出來?”
“奴才不知。”
這時,高順正在殿內給商衍研磨,商衍面前的幾個親信大臣似乎還在讨論些什麽。
“沈家最近不知道在搞什麽鬼,似乎暗中籠絡了不少勢力。”
“但是,似乎和薛家還有霍家又沒有聯系,只是暗自在計劃些什麽。”
“依臣看,這沈家是剩下的三大家族裏,最草包的,可是先考慮除去他們。”
“沒錯,臣也這麽以為,瓦解四大家族的計劃已經除去了一個角,剩下的三大家族,應該把最草包的沈家先除掉,而且沈家那當家的最近又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麽,可不能讓他亂了我們的計劃。”
“沈家這種帶着暴發戶氣質的家族,要揪出他們一點錯誤這還不簡單。”
“皇上您看呢?”
這時候,一陣熱烈讨論後,大家一起看向始終坐在案前沉默的商衍,他目光略冷,一直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大臣的話。
随後,沉默良久,随後他瞟了眼下面的人,說道:“就先按計劃安排好的去做,剩下的朕在想想。”
這時候,隐隐聽到外面有女人的聲音,商衍眉頭一皺,随後問高順,“什麽聲音?”
高順磨着墨說道:“回皇上,是岚婕妤,她前面說要見您,奴才讓她在門外等了一會。”
商衍眉頭越發鎖得深了,“這種時候她有什麽事?”
“奴才不知。”
商衍沉默了一會,高順看着商衍,恰當的時機又問了下,“皇上可是要見岚婕妤?”
商衍臉色不太好看,他道:“你們先下去吧。”
随後那些大臣便退了出去,然後商衍便讓人把邢岚叫了進來。
邢岚一進來,就一臉委屈的樣子給商衍請了安,商衍低着頭看着桌子上的公文和奏折,他連擡頭的功夫都沒有,只是說道:“怎麽了,急着見朕。”
邢岚撅了嘴,發着嗲說道:“臣妾熬了點蓮子羹,想親自端給皇上喝。”
商衍依舊沒擡頭,只是點了點頭道:“那辛苦了,端來就行了。”
邢岚戚戚艾艾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商衍看着公文繼續問道:“愛妃還有事?”
邢岚幽幽說道:“臣妾早上也在喝着蓮子羹,那蓮心,越吃越苦,一直苦到了心裏。”
商衍手中的小豪頓了下,随後繼續書寫道:“愛妃這是哪兒受委屈了?”
邢岚低低說道,帶着些難受的尾音,“臣妾想到家中的爹和娘,就越發苦了。”
“愛妃這是想家了?”
邢岚低着頭,幽怨地帶着低訴,“是,臣妾是想家了。”
商衍的眼睛一行行掃着奏折上的文字,“那就讓你娘經常進宮來看看你。”
商衍這樣的态度,似乎滿不在乎,而是全身心投在政務中,不免讓邢岚有些失落,但是她早該認清,這人不止是她的夫君,是後宮的夫君,更是這國家的一國之君,國事在他心中永遠是最重要的。
邢岚幽咽道:“可是,臣妾還想家裏的其他人。”
商衍輕聲“哦”了一聲,随後道:“那愛妃是想怎麽?”
邢岚小心翼翼地輕聲細語說道:“臣妾,想回家,探親。”
邢岚的聲音越說越輕,最後輕不可聞,但是商衍總還是能聽到的,他手中的筆終于聽了下來,随後他擡起頭看着邢岚,那目光遙不可及,陌生無比。
他看着邢岚說道:“回家?”
“是的。”邢岚低着頭不敢去看商衍目光。
商衍繼續低下頭看着桌子上的文案,“岚婕妤可是進宮時候嬷嬷規矩沒有教好?是哪個嬷嬷帶的,罰她三十板子。”
邢岚吓了一跳,背脊一涼,沒想到皇上竟然動了這麽大的刑,她有些楞的沒說出話,只好去看高順,用求教一樣的目光。
高順只是眯着眼沒有搭理她,別人對他什麽,他自然還別人什麽,他就是這樣一個勢力到極點的人。
商衍又道:“還是說,岚婕妤你自己規矩沒學好?回去把宮規抄三遍。”
邢岚臉色一下子慘白,她顫顫巍巍說道:“皇上息怒,臣妾向皇上請罪。”
商衍冷冷反問,“你知道你錯哪了?”
邢岚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她真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商衍冷冷說道:“後宮宮規,妃位一下嫔妃沒有回家探親的權利,你這點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還來邀寵,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邢岚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跪下請罪,“臣妾有罪,請皇上開恩。”
“朕都交代了,岚婕妤你可以退下了。”
邢岚帶着哭腔說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皇上你饒了臣妾吧。”
商衍随後又說了一句,“朕早明文規定,這乾陽宮後宮嫔妃不得私自前來,你今日犯了兩條大例,理應受罰。”
邢岚繼續求饒道:“皇上六皇子還小,臣妾還想盡心照顧他,皇上開恩啊。”
“正因為六皇子還小,你這個做母親的行不正,如何教導他?自己規矩都學不清楚。”
這三遍宮規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嬷嬷的死活她不關心,可是這三遍宮規抄完,她的手不殘廢也要抽筋抽個好幾天了,她哪吃得下這種苦。
商衍已經不想廢話了,他招手示意高順帶人出去,就在這時,霍成君已經趕到了大殿門口,她急急忙忙也管不得別人通報了,走了進去。
看見邢岚跪在地上便立刻替她求情道:“皇上開恩,六皇子還小,需要人照顧。這三遍宮規一抄哪還有時間照顧六皇子,這六皇子要是有個閃失,這可怎麽辦。”
這邢岚可是她手上目前最值錢的一顆棋子,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廢了,霍成君當然一聽到消息就急急過來救場了。
商衍看到自己的發妻來了,自然擡頭多看了一眼,他道:“皇上還真是關心這後宮之事,一草一木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霍成君低頭說道:“這是臣妾的職責所在。”
商衍冷笑:“真是盡責啊,盡責到這後宮的嫔妃都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霍成君急忙請罪,“臣妾管教不周,甘願領罰。”
商衍沒有繼續看她,而是看向邢岚,“岚婕妤,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
“那就去領罰吧。”
“皇上……”
“都退下,朕只說一遍。”
邢岚似乎還不想走,被霍成君一個眼神喝住,只好跟着霍成君離開了大殿。才出了大殿,霍成君就忍不住罵道:“你也跟着本宮有段時間了,怎麽還是那麽沒輕沒重的,皇上辦公的時候能去打擾嗎?邀寵是你能邀的?”
邢岚嘟着嘴,“我不是氣不過嘛,為什麽她平瀾就可以我不可以。”
“什麽都比,這後宮遲早你要得眼紅病死,你只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你還用得着眼紅別人,你這樣一搞,皇上的心還能在你這麽?”
邢岚被她說的也急了,“那娘娘,你說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跟本宮回去抄完再說。”
邢岚不免狠狠說道:“都是那女人不好。”
“沒本事的女人才只能怪女人,你有本事現在就直接去和皇上撒嬌讨公道了。”
邢岚一臉不服氣,“反正我不會放過她的,都是她害的。”
霍成君斜斜睨了她一眼,也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你就安心回去好好抄宮規吧,至于瀾婕妤那邊,本宮自然有辦法。”
随後霍成君沒有回自己的未央宮,而是直接去了太後的宮殿,太後此時正在看着經書,殿裏檀香缭繞,滿目煙熏。
霍成君自己也沒有通報便悄悄走了進去,走到太後面前,跪下也沒有說話。
太後良久才反應過來,她收下書說道:“皇後?你怎麽來了,怎麽都不通報一聲,好讓哀家接下你。”
霍成君賢良的說道:“奴才們說母後在看書,不想打擾您。”
太後微微一笑,“真是乖孩子,來,坐下。”
霍成君随後便做到了位子上,太後眯着眼說道:“今兒來,可是有什麽事?”
霍成君道:“母後不喜鬧,不讓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來給您請安,兒臣甚是想念母後,便來了。”
“真是好孩子。”
霍成君道:“母後進來可好?”
“一切都好。”
“這樣,兒臣也就放心了。”
“皇後啊,最近皇上可還好,哀家有段日子沒見着他了,讓他被太操勞。”
“兒臣記住了,會提醒皇上的。”
“最近宮裏還太平麽?”
“宮裏也是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
“只是,最近有些兒臣認為略微破格的事。”
“哦?”太後放下手中的經書,放在榻上,正起身子,似乎很是好奇,“具體給哀家說說。”
“皇上昨日特許了瀾婕妤回家探親。”
“什麽?瀾婕妤?”
“是的。”
太後臉色有些僵,她在心裏細細掂量了一下,随後道:“這怎麽行,這可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非妃位嫔妃不得回家探親祭祖。”
“可是,皇上允了瀾婕妤。”
太後臉色顏色道:“這後宮的事哀家從來不過問,可是這是老祖宗留下的事,皇上在怎麽特立獨行,也不能懷了規矩,這不是自己損自己皇家威儀麽?”
“兒臣也正是這麽覺得的。”
霍成君知道太後是個老古董,肯定會極力反對這件事的,果不其然。
随後太後說道:“這不行,哀家得去見見皇上。”随後太後便作勢站起來,身邊的侍女立刻去扶住她,那侍女正是岳鈴,她在太後身邊伺候這段日子,很是招太後喜歡。
太後說道:“這瀾婕妤,哀家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省事的主。哀家要去趟乾陽宮,這瀾婕妤狐媚子一般,可不能讓她變成前朝的趙姬,紅顏禍水,當初一個白菀翊已經夠哀家頭疼的了。”
說道白菀翊的事,霍成君便道:“當初白皇後的事,也是多虧了母後你拖住皇上,才能瞞過皇上鏟除她,如今這個瀾婕妤,大有成為當初白菀翊之勢。”
說道白菀翊,太後沒什麽好影響,只覺得是一個紅顏禍水,當初她幫着皇後和另外三個妃子害了白菀翊,她也出了不少力。
太後也是為了皇上好,不希望他太沉迷一個女人,誤了正事,所以今兒聽到這事,她自然要去找商衍談談。
随後太後便坐上了步攆,朝着乾陽宮去了,霍成君沒有跟着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未央宮,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
太後乘着步攆到了乾陽宮,皇上正在用膳,一個人,他看到太後走了進來立刻迎上去說道:“母後你怎麽就這麽過來,也不說聲,朕好去接您。”
太後嘆了口氣道:“你這心裏哪裏還有哀家?”
商衍有些納悶,“母後這話從何說起?”
太後找了張椅子坐下,“聽說皇上你允許瀾婕妤回家探親?”
商衍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母後是來興師問罪的?”
“哀家哪敢?可是皇上,你這事做得哀家不得不說幾句。”
商衍淡淡一笑,“母後你就別操心了,朕自然是想好了才會做,這點你還不放心麽?”
“哀家就是不放心極了,這是老祖宗的規矩,怎麽能壞?”說着她不由得拍了拍桌角,似乎很是着急。
商衍一副淡然的樣子,帶着一個王者的自信,“朕就是這天下的主人,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朕就能改。”
“那是老祖宗啊皇上。”
“老祖宗是皇帝,朕也是,朕自然想改就改了。”說完他倒了一杯茶給太後,“母後你壓壓驚,就別想那麽多了。”
太後接過拿茶杯,繼續道,“皇上既然你想壞規矩,那為什麽瀾婕妤就準了,另外個岚婕妤就被罵回去抄宮規了?”
商衍頓了頓手裏的動作,“朕自然有朕的想法。”
太後嘆氣道,“皇上你是哀家生的養的,你的想法哀家會看不懂?當初白菀翊還活着哀家就怎麽和你說了,太過看重一個女人早晚害了自己,最後你聽了哀家的話把白家翻了,白菀翊也死了,你還想再來第二次?當初白家拿着權勢滔天的情形你還想再來一次?”
商衍聲音依舊是恭恭敬敬,卻也能感覺到那種疏離感,“母後,朕早已決定,這事你有權知道,無權過問。”
太後顯然有些吃癟,沒想到她的兒子竟然這樣和她說話,這就是本朝出了名的“孝子”說出來的話。
她用手拍了下桌角,“哀家走了,以後哀家也不會過問了,你也不要管哀家了。”
商衍立刻起身扶住太後說道:“母後不要置氣,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緊,這後宮的事也不要管了,兒臣怕您傷身。”
反正今日這一茬一出,平瀾算是終于在太後心中有了一點位置,雖然都是壞影響,今後怕是免不了太後給她的絆子。
随後太後便不再說什麽,而是讓岳齡把她扶着離開了乾陽宮。
平瀾是在第二天的路上才聽到了這一出,要是她早點聽到,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太後那兒請罪然後主動請纓說不回家探親了,畢竟得罪誰不能得罪太後啊,可惜此時她已經在路上了。
被成行成列的大轎子擡着,大部隊浩浩蕩蕩從皇宮東門離開,走上了長安大街,她不能拉開簾子,卻也感受到人們綿延的眼風,一定都盯着她的轎子看呢。
雖說只是個婕妤,但是依仗卻絲毫不輸給那些回家探親祭祖的寵妃,也算是出盡了風頭。
然後便是在轎子上一整日的颠簸,很快出了長安,就朝着金陵進發了。
兩日後,她已經定定心心地坐在自己金陵家大宅裏喝着涼茶吃着瓜果了。家裏的親戚全部都來了,那日所有人包括她的母親和父親都跪在大門口把她迎了進去。
然後便是衆星捧月萬衆簇擁着吃着吃那,被噓寒問暖了好一陣,之後的幾天,所有的親戚相親都會去他們的宅門口,可惜父親已經命令禁止他們進來了。
所以平瀾好不容易才有了空閑和閑心在飛花落雨的日子裏,喝着小茶,吃着小菜,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母親和父親坐在她的對面,母親正在給她倒水,一面說道:“宮裏頭的日子可尚好?”
平瀾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說道:“娘你看我吃的這麽胖就知道了。”
平軒不由得笑了起來,“就你這丫鬟鬼精靈。”
平瀾也問道:“爹爹你在朝為官,也是要當心,這幾年可還好?”
“還不是托你這女兒的福,一切都安好。”
平瀾颔首,很快,就聽見小女孩家吵嚷的聲音,母親很快站起來說道:“你來啦,來女兒我給你介紹,這是你表妹,這是你姨母。”
随後便看到一個少婦帶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走過來,那少女一看到平瀾就跑過來拉着她的袖子說道:“瀾姐姐,聽說你可得寵了,所以才能回來。”
姨母立刻拉住她抱歉說道:“婕妤,小女孩不懂事,別介意。”
平瀾淡淡一笑,“沒事,童言無忌。”
然後那個叫靈兒的表妹又吵嚷道:“瀾姐姐,我也想進攻,姐姐帶我去嘛。”
姨母立刻拉過她按在自己懷裏說道:“小孩子瞎說什麽。”
平瀾溫柔地摸着她的頭說道:“沒事,明年就是四年一度的選秀了,當初你瀾姐姐我也是這麽進去的。”
靈兒眼睛一亮,“真的?可以進宮了!”
姨母只好賠禮道歉,“婕妤別介意,小孩子嘛。”
平瀾眼睫毛一垂,“我到是不介意,只是你要真想清楚了,進宮可不是鬧着玩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這位姨母,像是勘破真相那般。
畢竟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倘若沒有大人的灌輸,怎麽會想進宮?連玩心都沒有散盡,是根本不可能想進那座高牆的,所以一定是這個姨母教她的,灌輸她一些觀念,所以平瀾一早就看透了,是這位姨母一心想自己女兒入宮罷了。
那位姨母被平瀾盯着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得低下頭,平瀾不愧是在宮裏帶過的女人,這眼神都比一般女人銳利。
就在這時,有下人前來通報,“老爺,符家老爺前來慰問。”
平軒一喜,這符老爺可是他多年好友,自然會來也是情理之中,他急忙道:“快帶進來,還有誰?”
“還有符家少爺。”
這話一出,衆人都愣住了,這金陵方圓幾百裏都知道,他們平家小姐曾經和他們大商朝第一富商符家的少爺,青梅竹馬兩小無草,從小定下婚約,最後卻因為平家小姐愛慕虛榮,為了進宮當妃子而但方便毀了婚約,所以這段佳話便戛然而止。
最後平家小姐平步青雲,得了聖寵,而符家少爺也娶了門當戶對的別人家小姐,這本是這個故事最好的結局。
可是此時,故事的兩個主角竟然要相見了,本以為永生永世不會見面的。平瀾對符邝只有歉意,是因為她的私欲,阻擋了他和平瀾原主人的情緣,但是既然身體換主人,她也不用繼續前主人的情緣,她有她的願望。
不過此時此刻,到了這一步,她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符邝。不過符家作為商超第一富商,也不會和她計較特意上門讨債吧?
随後平軒說道:“那瀾兒你就先呆在這裏吧,我們就去看看。”
他也是怕平瀾見到符邝兩人尴尬,所以便帶着其他人去了正廳,只餘下平瀾一人,她閑來無事便繼續喝茶吃小菜,似乎很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本來就和她無關。
誰知道,不久後就聽到一個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她的身後,她以為是母親來了,轉身去看,這一看,一粒果子放在嘴裏卻是遲遲沒有咽下去。
是符邝,快四年了,他也微微有了變化,但是那永遠沒有表情的臉和冷冷的眉峰依舊沒有變化,他和性子陰晴不定的商衍完全不一樣,他永遠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的。
他的衣料子都是用的最好的,絲質奢華,玄紫色,整個人都襯得寒霜一般。其實平瀾本就沒和他說過幾句話,此刻也是無從說起。
她尴尬地笑了笑,反正在他心中自己已經是個貪圖虛榮的女人了,也無需重塑形象了。
符邝一點點走進她的身邊,到了面前,平瀾咽了咽口水,被他冰冷的氣質凍的有些說不出話,這種人竟然是天下第一富商,他父親的基業一定栽在這冰棍手裏,做生意就要打交道,這人顯然不能打交道。
平瀾坑坑窪窪說道:“坐、吧。”
符邝還是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随後便撩起袍子坐了下來。平瀾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便道:“好久不見,呵呵。”
符邝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好久不見。”
平瀾抽了抽嘴角,她真的應付不來這種人,只好直切主題,“有事麽?”
這才注意到符邝手裏拿着一個錦盒,他遞給平瀾說道:“這是符秋托我給她帶的,麻煩你回去帶給她。”
符秋是他表姐,這事平瀾差點忘了。
看到平瀾似乎還有些疑惑,符邝便繼續補充道:“這是淮南南宮世家的傳世之寶,每十年出産一顆的靈芝,相傳沐天地之精華,每十年會拍賣一次,表姐說五皇子身子不太好,讓我給他拍一顆帶去給五皇子補補身子。”
平瀾汗顏,有錢人就是好,什麽都一句話事。随後她接過錦盒說道:“我知道了,會帶給符昭儀的。”
随後,符邝依舊是冷冰冰地說話,這個男人,連關心的話都可以問的如此冰冷至極,他問道:“在皇宮裏,尚可?”
平瀾答道:“一切尚可。”
随後符邝便不再說話了,而是起身說道:“那我先走了。”
平瀾心裏納悶,這人性格還真怪,見到老情人也不多問幾句,就這麽走了,随即她也起身送道:“保重。”
符邝則是頭也沒回就走了。
他前腳才走,平瀾母親後腳就走過來,看樣子是一直在一旁看着,平瀾母親姜氏說道:“女兒啊,其實他也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只是你進宮執念太深,母親勸不住你。”
平瀾納悶,“此話從何說起?”
姜氏嘆了口氣,“你進宮後,符家老爺要給符邝找其他家的小姐娶進門,他一直不願意,最後是符家老太身子不好病重了,為了孝心他才答應娶了別家小姐過門,也算是重情重義的好男人,你們以前那般好,他想必也是想不通你怎麽會忽然變成這樣的吧。”
平瀾一低頭,“很多事,也是沒辦法的,人還是那個人,心卻早就不是那顆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