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戲臺上下

第二日一早,華修儀華清蓉一身清爽的從床上爬起來,她以為昨晚自己的戲碼做的很到位,巧兒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所以她心情還算不錯。

華清蓉起來之後找來巧兒替自己梳妝打扮了一番,便聽到有下人來說:“回禀娘娘,皇後娘娘剛才在禦花園散步,路過宮門口就說要進來看看娘娘你。”

華清蓉心中揣測着這皇後絕對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後娘娘來了?真是稀客。”

随後華清蓉便看到霍成君走了進來,霍成君就那樣站在那兒,華清蓉立刻說道:“皇後娘娘請入座。”

霍成君緩緩走來,屏退了下人,随後坐了下來,她笑的有些暧昧看着華清蓉,華清蓉有些莫名,她說道:“皇後娘娘大駕光臨,臣妾有些惶恐。”

而且這架勢,顯然是要和自己說悄悄話,但是她實在想不出霍成君有什麽悄悄話好和她說的。

霍成君有些無奈說道:“修儀妹妹,本宮這次來确實是有些事來和你說。”

華清蓉立刻端着笑容說道:“姐姐你有什麽事,說便是了,和妹妹我還分什麽你我。”

霍成君也假惺惺笑道:“修儀妹妹,你還真是天真無邪,讓本宮想到當年你進宮的時候,也是這樣,多少年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華清蓉聽了這話臉色立刻變了,帶着警惕說道:“姐姐究竟所為何事?”

霍成君依舊淡淡笑道:“妹妹你真的以為哭一場,你和巧兒的主仆情分就能回來了?”

華清蓉臉色瞬間将至冰點,她道:“姐姐就不要拐彎抹角了,妹妹聽不明白。”

霍成君輕輕瞟着她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妹妹你也就不要在裝模作樣了,本宮今日能來這裏,自然也不是存心要害你,不然你早就已經被本宮抓進宗人府了。”

華清蓉有些聽不明白,“姐姐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霍成君嘆了口氣,随後起身說道:“你要本宮說的清楚點是吧?那本宮就給你說的清楚點,你最好看清楚了。”

霍成君邊走邊走到華清蓉的床底下,從下面一翻,就翻出一個布包,她直接扔到華清蓉面前,華清蓉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只好去打開一看,立刻聞到一股味道,有着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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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這是什麽?”

霍成君看着她,淡淡說着:“這就是貴桃粉。”

華清蓉吓得手一抖,布包直直落到了地上,她支支離離說道:“這、這是,可是,臣妾真的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啊,怎麽會在臣妾的床底下,這……”

霍成君冷笑,“你真以為自己戲做得有多足?這東西除了你那貼身丫鬟巧兒還有誰能放進去?”

華清蓉愣着說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霍成君一臉可笑看着她,“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現在本宮正在六宮徹查三皇子墜馬的事,就是因為這貴桃粉,現在它出現在你的床下,那三皇子墜馬的罪名,除了你還有誰能擔當?”

華清蓉立刻睜大眼睛說道:“為什麽,巧兒是臣妾的婢女,臣妾要是落網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霍成君道:“你之前那樣對待她,再忠心的人都會變心的,再說這宮裏頭只有你一個主子麽?”

華清蓉立刻臉上顯出了陰狠的色彩,“好你個巧兒,竟然敢這樣陷害我,我要你好看。”

霍成君皺眉看着她,“你真的是一點不長進,都這種時候了,你找她有用嗎?”

華清蓉道:“那娘娘你說該怎麽辦?”

霍成君用指甲一點點扣着紅木桌面,她道:“你就不好奇,巧兒投靠了哪個主子麽?又是哪個主子想害你?”

“臣妾當然想知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宮就告訴你,就是薛貴妃。”

“薛肆肆那個賤人,我什麽時候得罪過她,她為何要這樣害我?”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些事是她做的,她只是想找一個替罪羊罷了。”

“所以她就和巧兒狼狽為奸陷害我?”

“你說呢?”

華清蓉氣得差點把手裏的手帕給撕了,她咬牙說道:“我一定不會放過天馬的。”

霍成君口吻依舊雲淡風輕,“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好的,本宮也是樂意幫你一把的。”

“娘娘可有名策?臣妾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

霍成君道:“本宮不求你其他的,只求你以後稍微沉得住點氣行麽?這麽急躁說風是雨的,要本宮怎麽教你做事?”

華清蓉這才喘了口氣說道:“臣妾知道了。”

霍成君這才道:“過來點。”

然後她附在華清蓉的耳邊說了一些話,兩個人在屋內大約又呆了一炷香時間,霍成君才離開華清蓉的宮裏。

————

體元殿的戲臺上,一個衣着單薄的男子正站着,海棠也是正好路過體元殿,便走過去瞧了瞧,沒想到真的看到有人站着。

她看着那個男子,似乎十□歲的光景,神情淡漠,倒是和太子哥哥有幾分神似,只是沒有太子哥哥那麽蒼白。

她走過去似乎恍然想起這人就是之前那個吸引了衆人目光的戲子,此刻卸了妝站在這裏依舊是如英如玉。

海棠看着他說道:“你叫什麽?”

似乎那個戲子也沒想到黑暗中竟然會傳來聲音,還是一個異常清脆的女聲,他回過頭看着海棠,沉默良久,一直盯着海棠看,那雙眼眸像是夜空中的星子,但是卻沒有靈魂那般,他淡淡說道:“慕白。”聲音像是游離在方圓百裏之外。

“慕白。”海棠重複了一遍,複爾笑道:“這名字倒是很适合你,我能上來嗎?”

說完海棠指指那個舞臺,慕白點了點頭,他神色始終像是疏離在外,不驕不躁不愠不火。海棠則是從階梯上走上了戲臺,她在夜空下的笑容仿若那璀璨的星辰。

她說道:“慕白,你唱一出給我聽聽。”

慕白看着海棠,沒有注意到慕白的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事實上慕白的表情卻是變了,他認識海棠,并且深深地記着這張臉,雖然已經過去好多年了,但是海棠脖子裏那根系着的玉墜卻依舊搖曳在那。

慕白看着海棠,眼神複雜,海棠莫名所以,她用手在慕白面前揮了揮手說道:“你怎麽了?”

慕白愣了很久,這才恢複了先前淡漠的神情,他看着海棠,有一種失而複得的複雜心情,卻一點沒有表現在臉上。

海棠仔細看着慕白的臉,略帶了疑問說道:“你不會就是之前被我四哥……那個戲子吧?”

慕白的表情沒有一絲松動,就像那臺上千年不變的臉譜,他說道:“你說是你四哥,莫非你是公主殿下?”

海棠笑道:“我是海棠公主。”

原來,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海棠公主,不過他早就猜到她的身份非富即貴,七年前就猜到了。

慕白直直看着海棠,随後便跪下說道:“草民參見海棠公主,先前無禮請公主贖罪。”

海棠扯過嘴角說道:“沒事,你起來吧,這裏沒有外人,我不講究這些。”

随後慕白便重新站了起來,海棠道:“你長得這麽好看,怪不得四哥會那麽喜歡你,現在被關在皇祖母那兒還時不時念叨你呢。”

說到這兒,海棠才注意到自己失言了,慕白肯定不願意被別人說起這樣的事,她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錯了,你不要往心裏去。”

慕白眼神漠然,似乎海棠議論的對象并不是他那般,他只是簡單說了兩個字,“沒事。”

忽然氣氛就有些尴尬,海棠也意識到眼前人并非一個善談之人,雖然他風骨卓絕,眉眼隽秀,但是顯然沒什麽話能說。

海棠便吐吐舌頭說道:“那我就先走了,下次你登臺我還會來看的。”

慕白低頭說道:“公主慢行。”聲音不鹹不淡,不溫不火。

海棠便一點點走下了階梯,剛轉彎走出體元殿,便看到眼前隐隐出現一個人,似乎在那兒等了很久了,海棠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楚那人之後,海棠才結結巴巴說道:“太子哥哥……”

商玉顯然臉色不好看,帶着十分的不悅,那俊秀的眉毛蹙在一起,就那樣看着海棠。

海棠被看得有些不适,她不敢直視商玉的目光,那目光太壓人,壓得人擡不起頭。

她說道:“太子哥哥……怎麽在這裏?”

商玉并未在這個話題上盤旋,他冷冷問道:“你在體元殿做什麽?”

海棠眼珠子轉了一圈,說道:“在……和慕白說了幾句。”

商玉反問,口氣不太友善,“慕白?那個戲子?”

“是……”

“你在裏面呆那麽久,和他說了些什麽。”

海棠低着頭說道:“也沒說什麽啊,就是談了談些有的沒的。”

商玉語氣冰冰涼涼的,他道:“那個戲子是不是很吸引人?”

海棠這才意識到商玉口氣不對,立刻擡頭去看,發現他只是冰冷得看着自己,海棠語氣也變硬了,她道:“太子哥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商玉只是看着海棠,“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接觸了,你也應該從四弟身上吸取點教訓了。”

“可是我覺得慕白不是這樣的人,很多事,主是主,仆是仆,仆是沒有選擇的。”

商玉沉默了片刻,期間只是注視着海棠,那眼神似乎是審視,他道:“你今晚一直在替她說話。”

海棠也斂去了笑意,“我只是說出我心中真實的想法罷了。”

商玉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她說的話,“我只說一次,不要在讓我看到了。”

海棠一下子胸中怨氣發洩了出來,她走過去直直盯着商玉說道:“太子哥哥,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把我推到一邊的是你,現在又來限制我的行為,每次我和距離那麽近的時候,你就把我推走,每次我走遠了,你又把我拉回去,你這樣暧昧不明的态度不好意思,我真的看不懂。”

商玉的眼神沒有感情,好像那席卷而來的海浪,深沉而死寂,仿佛一切都會溺死在裏面那般,他的語氣還是那樣,平緩,淡漠,“我是你的皇兄,這是你對我說話的态度?”

海棠斜斜挑了下眉,“你又打算逃避話題?”

說完,海棠用手指觸碰上自己的嘴唇,一點點摩挲着,眼神盯着商玉,“太子哥哥你難道這麽快就忘了嗎,那天,在這兒。”她塗着豆蔻的指甲觸在自己的唇上,所指很明顯。

那天,商玉吻了她,她一輩子不會忘記。

商玉的眼眸在海棠的唇上晃了一圈,他道:“你還是忘了比較好。”

海棠狠狠咬了一口嘴唇,眼眶中忽而就湧出了淚水,她喑啞道:“我怎麽能會忘記?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小時候就說過了,我要做太子哥哥的新娘子。”

黑暗中,海棠隐約能聽到商玉的嘆息聲,清淡至極,聽不真切。

商玉道:“小時候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被母後聽到了,又要挨罵了。”

海棠抓起商玉的手指,将它放在自己的唇上,她明亮的眸子有些暗淡,“太子哥哥,你什麽時候才能說真心話。”

商玉立刻下意識就抽離了手,他說道:“你鬧夠了沒有。”

海棠咬着嘴唇說道:“太子哥哥你不允許我和那戲子接觸,不就是怕我喜歡上他嗎?”

“不要在自說自話的自以為是了,海棠。”

“那倘若我一定要和他接觸呢?”

商玉靜靜地看着海棠,他的眼神像是這月涼如洗的月色,他道:“那是你的事。”

随後商玉轉過身便離開了,一絲留戀都沒有,好像海棠就是那一棵樹,一朵花,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海棠有些頹然地站在原地,一直愣了很久,好像那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她卻分毫未動。

她緩緩轉過身,看到身後站着一個人,那個人似乎站了有一段時間了,是慕白,他冰冷如月色,清瘦如淡菊。

海棠淚眼低垂,索性在一邊的假山上坐了下來,她壓了壓在的嗓音說道:“怎麽是你。”

慕白語氣輕描淡寫,“正好路過。”

海棠勉強笑了笑,“那你要不陪我坐坐。”

慕白居高臨下看着海棠,眼神沒有感情,他說:“草民并非公主你的備用選擇,亦沒有義務在公主傷心的時候陪着你,請恕草民離開。”

海棠其實也是随意的人,她嘆氣聳了下肩說道:“無妨,我也只是想坐坐,你且先下去吧。”

随後慕白便離開了,海棠一個人在那兒發呆,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只覺得周圍夜開始深了,空氣也變得涼了。

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也不想回未央宮。

她覺得有些冷,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随後伸了一個懶腰,一陣涼風吹來,立即打了個哆嗦。

她沒有帶燈籠,所以周圍除了借着月光其他什麽都看不見。這時,遠處一盞宮燈打着過來,海棠心中一陣驚喜,該不會是太子哥哥不放心自己吧?

随着那人掌着宮燈一點點走進,海棠才看清原來是慕白,他穿着一身青衣長褂,眉骨清蒼,他走到海棠身邊。

他道:“公主,夜深了,草民勸公主還是早些回去,這盞燈公主你拿回去。”

海棠這時也覺得差不多要回去了,不然母後一定會罵人,于是她起身接過慕白手中的燈籠說道:“那真是謝謝了。”

海棠露出一絲莞爾的笑容,那眼眸中似乎落進了星子的光芒。

随後海棠便打着燈籠離開了,從那片小樹林中緩緩離開,慕白也轉身和她朝着反方向離開了。

海棠離開了那片樹叢,卻始終沒有發現,在一顆成年的杉樹之後,商玉一直站在那兒,他也是剛到,一到便看到了海棠笑着接過慕白燈籠的那一幕,便沒有打算再離開這顆杉樹後面。

他的眼眸漆黑,黑的深不見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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