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美神的救贖(下)

只依稀記得當時的他拿着酒瓶,指着一座柏樹下的缪斯雕像毫無風度地破口大罵,說他沒有對美下清晰的定義,導致世人胡亂編造美的定義,導致他不為世所容,導致他如今吸煙醉酒,落魄潦倒。

“你有什麽資格自稱美神!”

“是你,就是你,把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抹殺了!”宋時鶴一邊叫喊着,一邊拿啤酒瓶敲打雕像下美神缪斯的金色介紹牌。

寂靜的黑夜充斥着“嘭嘭嘭”的聲音,仿佛魔鬼在呢喃。

“不是缪斯把美好抹殺了,是你自己!”在宋時鶴憤恨地敲打着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把清亮的聲音,就像在他快要被泥土埋葬的時候伸出來讓他抓住的手。

披頭散發的宋時鶴扭過頭去,只見一個漂亮的少年,不是joli那種單純的賞心悅目的美麗,而是由內而發的永恒的Bell般的美。望着缪斯的他,眼睛正發着光,就像夜晚的月光。

“看!雪幫他披上了一層華美的衣服!上面還點綴了樹枝!雪不是正深深地擁吻着缪斯,為她的美麗而贊嘆嗎!”

宋時鶴有些絕望地說道:

“在如今的世間哪裏有什麽愛?人們互相攻擊,誓要用語言把別人拖到深深的海底,讓他窒息,逼他沉寂。”

“窗邊的落葉眷念着大樹卻不敢接近,甚至因為思念而形容枯槁,日漸消瘦,枯萎,但枝頭的麻雀在樹枝的庇護下勢寵而驕,這大抵就是人世間最普遍兩種愛情的形态。連植物和動物都會相愛,世間,人間怎麽會沒有美和愛呢?”

“只是比起魯莽的讨厭和醜惡的嫉妒,美和愛比較害羞,你要主動地去尋找他們。”

“再過幾年我就可以去A大藝術鑒賞系全心全意地尋找他們了!”少年興奮地說道,臉上洋溢着對光明未來的無限期待。

在那一瞬間,宋時鶴覺得眼前的人仿佛和缪斯的雕像易位,眼前的人仿佛就是美的定義。

于他而言,感覺就像行屍走肉茍且偷生的庸俗人忽然在青蔥的樹林裏遇見了現身的缪斯,而且缪斯還帶着愛意擁抱了他,然後,然後他的靈魂終于得到了歸宿。

他仿佛在告訴他,這是一個要讓藝術出現新個性的時代,宋時鶴的內心深處在大聲地吶喊着,去打破吧,去打破所有的過去,去堵住那些七嘴八舌的口,開創一個新的,屬于你們的藝術時代吧。現實和浪漫交織,并不是不可能的。

馬賽爾·普魯斯特曾說對一個人一見鐘情大抵不是因為心上人的價值,而是因為心上人映照出了自身的個人色彩。他深感認同,因為他喜歡那個缪斯點派的男孩的原因正是他挖掘出了他內心被塵封的希望與愛。

宋時鶴總是在默默地想,如果能再一次遇見他,他想緊緊地擁抱着他,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手,一遍遍地親吻着他,喘息間一字一句慢慢告訴他:

“你是十月的缪斯,人間的詩,是春天的序章,畫作的光。”

“還是,”

“我的夢鄉與烏托邦。”

于是他在A大擔任藝術鑒賞的教授,日日夜夜抱着滿腔美麗與愛在等待。

但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一切都在昂首挺胸,好好地向前走着的幾年裏,他都沒有再一次遇見那一年冬夜他遇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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