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當時往江燃面前那麽一趴，我還以為你要跪地告白哈哈哈哈！”宋寶玉捂着肚子，無情地笑出聲。
餘漾坐在沙發上撩起褲子，掌心捂着通紅的膝蓋不敢揉，疼得龇牙咧，腳下是早已摔得稀碎的玫瑰。
剛才跑得太急，餘漾懷裏的花擋住視線，她壓根沒注意到腳底下的線路，結果當着江燃的面摔了個狗吃屎。
宋寶玉從酒保那要來冰塊，幫餘漾敷膝蓋，一想到剛才江燃的反應，她笑意收斂，罵罵咧咧地吐槽：“那個江燃也真是的，你都摔他面前了都不知道扶一把！”
難怪別人都說這人冷漠無情，壓根就不懂憐香惜玉！
餘漾耷拉着腦袋，拿着冰塊輕輕按在腫起來的位置，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他當時背着吉他，肯定不方便呀。”
她想了想，又急忙補充說：“他還問我疼不疼。”
餘漾眨巴眼，說得認真又誠懇，甚至還有點開心，畢竟江燃終于跟她說話了！
餘漾一本正經地替江燃開脫，宋寶玉被氣笑，“得得得，當我什麽也沒說！”
這家夥總能替江燃的無情找借口！
喜歡江燃的人多了去，主動追他的女生也不在少數，就拿金融系的系花來說，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據說還給江燃送了十幾封情書。
結果呢，還不是被人一口給拒絕了，一點情面也不留。
餘漾是個樂天派，追江燃之前她特意在網上搜羅了一大堆追男神攻略。
第一步就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一定要刷足存在感。
見餘漾依舊信心滿滿，宋寶玉不忍打擊她，只好勉為其難給好友當助攻。
收到朋友發來的短信，宋寶玉挑眉，眼底劃過抹笑意：“要不要去唱歌？”
餘漾下意識搖頭：“不去了，膝蓋痛。”
宋寶玉晃着手機，一臉遺憾：“那真是可惜了，江燃也在呢。”
話音剛落，餘漾迅速扒拉好褲子，急忙站起來，“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走吧！”
宋寶玉睨着她的腿：“膝蓋不疼啦？”
面前的女孩跟只企鵝似的，邁着小碎步轉了個圈，烏黑澄澈的眼亮晶晶的：“一點都不疼啦！”
宋寶玉無語，就差翻白眼了。
發短信的人是宋寶玉的朋友，剛好跟江燃那幫人認識。
兩人到了地方，剛推開包廂的門，一股幹澀發苦的煙草味撲面而來，裏面傳來節奏強烈的重金屬搖滾樂，鼓點低抵着心髒，砰砰作響。
餘漾抿唇，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宋寶玉：“待會別喝酒，別理陌生人，跟着我就行。”
包廂門被推開，裏面的人接二連三地擡頭，看到門口出現的兩個女生，他們的目光掃過寶玉，最後落在餘漾身上。
門口站着的女孩乍一眼看上去十分顯小，像個高中生，穿着很純情的淺色連衣裙，紮着一束馬尾，些許碎發垂落在耳邊，皮膚白白淨淨，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長相。
餘漾下意識看了眼周圍，偌大的包廂根本沒有江燃的影子，偏廳倒有幾個人在打臺球，是Dora樂隊的成員。
宋寶玉跟幾個熟人打了聲招呼，随即牽着餘漾坐過去。
“寶玉，這是你妹妹？高幾啦？”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看了眼餘漾，熟絡地打招呼。
宋寶玉睨他一眼，沒好氣道：“什麽妹妹，這是我室友！”
“這也太顯小了吧？你好啊，我叫——”
男生的話還沒說話，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推開，方才還搶麥的人也停下來，衆人下意識擡頭看向門口的位置。
餘漾也跟着擡頭，便看到江燃跟一男一女正說着話，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
原本鬧哄哄的包廂，因為三個人的到來，頃刻間安靜了不少。
餘漾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視線定格在那人身上，怎麽也移不開。
江燃的身量長而挺拔，肩線平直流暢，此時單手插兜，姿态閑散。
他走到哪都能成為焦點。
江燃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餘漾，目不斜視地經過她的桌前，卻很明顯停了一下腳步。
餘漾呼吸放緩，不自覺地坐直了身板，兩只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的模樣，老實巴交地像個小學生。
江燃偏了下腦袋，狹長的眼微眯，目光在她身上掠過，像鋒芒畢露的刀，冷淡又犀利。
無意中撞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餘漾的臉像被火灼了一下，溫度飙高，心口像藏了只兔子，橫沖直撞。
餘漾故作鎮定，江燃則若無其事收回目光，徑直走向游戲區。
短暫的沉默之後，包廂又熱鬧起來，不少人起身跑去跟江燃搭話。
跟他的衆星捧月相比，餘漾所在的位置則顯得過分冷清。
宋寶玉拿了杯果汁遞給餘漾，一臉壞笑：“機會難得，你下一步什麽打算啊？”
餘漾看她一眼，接過果汁揚起腦袋咕嚕咕嚕一口氣幹完，像在給自己壯膽：“我待會就能搞到他的聯系方式。”
宋寶玉憋着笑，打趣：“真的假的？那你倒是上啊！”
說上就上。
餘漾放下酒杯，遞給寶玉一個“你看好了”的眼神。
江燃就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球杆，他似乎喜歡獨處，剛才還圍着他的一群人，此時早已四散。
那道颀長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披着滿身暖黃的光暈，像是一尊神。
餘漾心裏打了無數遍草稿，然後一鼓作氣走過去。
江燃彎腰俯身，正準備将球打出去，耳邊傳來一道軟軟糯糯的女聲。
“學長，你好啊。”
江燃手上的動作沒停，迅速出杆，将中心的球送出去，碰撞之後，球精準落網。
一顆
兩顆
三顆
江燃面無表情地出杆，收杆，變動位置，從始至終一言不發，愣是将一旁的人無視了個徹底。
餘漾不氣不惱，更沒有因為對方的冷落就此離開。
她乖乖站在江燃身邊，認真當起了觀衆，每當桌上的球精準無誤地入網，她都很捧場的誇一句，驚喜又開心：“學長，你也太厲害了吧！”
江燃抿唇，漆黑筆直的眼睫低垂，目光全無起伏，無波無瀾。
餘漾不放棄，歪着腦袋看他，語氣誠懇又認真：“學長，你可以教教我嗎？”
最後一顆球入網，面前的男人不緊不慢地收杆，而後直起身，側目看向身旁的人。
他扯着嘴角，不耐煩的神色加深了一分：“你誰？”
江燃終于肯正眼瞧她，純黑色的瞳仁如墨染，冷淡到極致。
倒是餘漾，和他視線相對的瞬間，臉唰的一下紅了，連耳朵根都在發燙。
她張了張口，下意識後退些許，微仰着腦袋小聲開口：“學長你好，我叫餘漾，A大中文系大一的學生。”
餘漾挺直了小身板，粉唇一張一合，認真地自我介紹。
她的聲音溫軟好聽，一字一語尤為清晰。
江燃挑眉，後知後覺想起來，眼前的女孩就是剛才演出結束的時候，突然跪在他面前的那位。
現在追到他面前來，又是什麽新套路？
江燃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嘴皮子動了動，懶洋洋地吐出三個字：“有事兒？”
餘漾尴尬，看了眼空蕩蕩的臺球桌，點點頭：“學長，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江燃懶散地勾着嘴角，視線肆無忌憚地落在餘漾臉上，一雙黑黢黢的眼幽深莫測。
餘漾安安靜靜站着，周身像被籠進一圈審視的目光中，忐忑不安地等待對方的回應。
周圍不少人已經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此時有意無意地張望，滿是好奇和八卦。
“卧槽，又來一個？燃哥最近這桃花有點旺啊！”
“前有系花，後有小學妹，燃哥豔福不淺哦...”
“......”
沒理會周圍的議論，江燃丢了手裏的球杆，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似是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你想跟我交什麽朋友？”
餘漾“啊”了一聲，腦子卡殼一瞬，緊張到脫口而出：“好朋友！”
這種老掉牙的搭讪套路早已司空見慣。
江燃眯了眯眼，輕嗤了聲，唇邊驀地添了些許諷刺意味，“有話直說。”
餘漾的心思幾乎全都寫在臉上，這會見江燃态度直接，自己倒也不再遮遮掩掩。
她深吸一口氣，黑白分明的眼眸明潤幹淨，有光芒流動：“學長，其實開學第一天迎新大會的時候，我就記住你了。”
“當時你站在臺上，跟別的男生一點也不一樣。”
江燃垂眸睨着她，瞳仁漆黑，不言不語，冷白清隽的臉平靜漠然。
餘漾頓了頓，繼續講：“後來我去你們班蹭課，就是想要你的聯系方式。”
像是想到什麽，女孩眉心微蹙，眼底的失落轉變為關心：“你沒去上課，是不是身體不好啊？”
江燃抿唇，舌尖抵着牙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愈發捉摸不透。
餘漾神色認真地注視着他，等他的答複。
面前的男生微垂着腦袋，手插着兜，神色疏淡，輪廓深邃的五官落入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眉梢眼角又有些不耐煩地躁意。
“跟你有關系？”
餘漾驀地一窒，乖乖搖了搖頭，紅着臉擡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尖，剛才鼓起的勇氣瞬間消減一半。
她耷拉着腦袋，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了幾秒，而後小心翼翼地朝江燃靠近了一點點，“學長，我就是想問問......”
江燃看着她的小動作，挑了挑眉。
餘漾咽了下嗓子，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脖頸，綿密卷翹的睫毛像把多軸的小扇子，不安地撲閃。
很快，她擡起頭來，眨眨眼：“你缺不缺女朋友啊？”
江燃：“？”
餘漾早就打聽過了，江燃從大一到大三，一直都是單身，身邊雖然追求者衆多，但男女關系幹幹淨淨，連一個暧昧對象都沒有。
江燃看着她，黝黑的眼底明顯少了幾分冷淡，餘漾頓時覺得有戲，于是再接再厲。
“學長，那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哦。”
“我叫餘漾，就讀于A大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再過幾個月就滿18歲了。”
“.....我還是今年林市的高考狀元。”
餘漾掰着手指頭數，努力突顯自己的優勢：“我本人呢，擅長學習，畫畫，彈琴，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圓周率可以背到小數點後一百位。”
江燃：“......”
餘漾想了想，眼睛亮起來，笑眯眯地補充：“我玩游戲也超厲害的！”
“等你成了我男朋友，我可以帶你躺贏。”
......
江燃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這回徹底驚了。
他見過厚臉皮的，像眼前這位，卻是第一次見。
靜了半晌，他無奈又好笑地看着她，唇角勾着抹淺淺的弧度：“還有呢？”
餘漾低低“唔”了聲，眉心微蹙，似乎真的在想自己還有什麽優點忘了說。
沉默兩秒後，餘漾輕咳一聲，紅着臉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還有就是...我長得比你們系的系花漂亮。”
說完，面前的女孩迅速直起身，乖乖退回去，一臉真誠地看着他，烏黑澄澈的眼眸光芒熠熠。
江燃挑眉，眼底藏着似有若無的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真的信了。
餘漾像是看到了希望，靈動的眼眸追随着江燃細微的情緒，唇角稍稍翹了下。
她微仰着腦袋看他，語氣充滿試探和期待：“學長，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江燃停頓了片刻，垂下眼睫，嘴角的笑痕愈深：“行啊。”
他尾音的音調拖長，帶着一點吊兒郎當的散漫。
餘漾蜷縮的指尖微顫，随着他的回應，腦子裏一片空白。
心裏仿佛有一片一直懸在半空中的羽毛，搖搖欲墜，這會終于重重地落了下來。
眼前的一切順利得出乎她的意料，一點也不真實。
直到面前的人俯身靠近，男人帶着侵略性的氣息鋪天蓋地砸過來，夾雜着淡淡的煙草味，幹澀發苦，細細縷縷地将她包裹。
餘漾僵在原地，手腳無處安放，呼吸驟然間全亂了。
江燃慢條斯理地湊近她耳畔，就跟故意似的，聲音很低的笑了一聲，唇息滾着熱度。
察覺到女孩身體的僵硬和窘迫，他才漫不經心地開口，語氣無遮無攔，頑劣直白的調侃：“夢裏什麽都有。”
作者有話說：
江燃：小小年紀，挺會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