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鹹魚吃腥(捉蟲)

世言懶得再理會娘子,開了門走出屋子招呼小二一起來幫忙收拾。

清歡聳肩笑得歡快,不小心牽動了背後的傷口,剛剛還揚着笑意的臉微微下沉,緊繃的下颚透着一絲冷冽,今天這病也不是完全裝的,倒下去的時候背後傷口撕裂的厲害,痛出天際了。

要不然,她又不是演員演不了這麽逼真的戲碼。

剛剛溫世言提起她背後的傷,她還以為會瞞不住,要讓這小子知道後面的舊傷裂開,怕是要急得哭出來。

“少夫人,要不要給您去拿點藥?”陸芳是江湖人,又做了幾年捕快能察言觀色,自然能明白虞清歡需要什麽。

清歡這才看到一直站在門口沒有作聲的陸芳,他平時話少,又很有自知之明,她總會忽略陸芳的存在。

“不用。”就算有藥,她自己也不能敷藥……

之前是誰給她敷藥的?

溫世言嗎?

也就只有他合适吧。

可這是不是意味着其實他早看過她的……

虞清歡仰頭嘆笑,忽而覺得自己可能太小瞧溫世言的定力,怕是以後很難把他騙到手。

她先洗過上床休息,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時候才聽到溫世言回房間關門的聲音,也不知道他這麽晚出去做什麽,不過清歡并不想去質問他,怕吓着世言。

世言回屋之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麽,清歡聽着各種叮叮當當的聲音反而清醒起來,她側身躺着也不做聲,好久之後房間裏各種故意被壓低的聲音終于停下來,然後她就聽到細微的腳步聲慢慢靠近自己的床側,緊接着她的裏衣被人掀開半邊,下一秒一陣清涼之意在背脊彌散開來,緩解了從白天到現在一直熱辣的疼痛感。

最後給她敷藥的人爬上床來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衣服又掖好被角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娘子,以後可不準再騙我了。”

她腦袋一滞竟然開始嗡嗡嗡的耳鳴,她閉着眼裝作睡着的樣子,可怎麽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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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就這麽在詫然和愧疚中度過,她現在比白天還要清醒,腦袋裏一直盤旋着各種問題和可能,她在想溫世言真的是自己看到的那樣嗎?還是說他只是聰明極致到已經看清世間一切,所以不再去糾纏那些紛紛擾擾?

第二天醒來,她就覺得自己昨晚上睡不着時想得那些都跟放屁一樣。

“溫世言!”一大早,虞清歡就氣得沖着滾在地上抱着被子張嘴呼吸睡覺的男人大吼大叫。

這小子可真厲害,這麽個樟木床有板子擋着,他都能睡到地上?

“诶,娘子!”一聽到清歡的聲音,世言仰坐起來盡管眼睛還閉着可那聲應答可別提多響亮。

虞清歡餘光瞥着他,他抱着薄軟的被子聳拉着腦袋還游蕩在夢境裏,又是心疼他又很無奈,嘆過一聲只好下床,把世言給輕輕搖醒,“世言,上床睡覺去。”

“哎呀,不要。”他閉着眼有些不耐地嘟着嘴随後又躺在地上睡了過去。

清歡雙手直接塞進他的腋下撓他癢癢,“起來!”

“娘子,別鬧啊!”他輕笑出聲,沒兩下就求饒投降,笑得朗悅潤耳,“好了,我,我起來。”嘴上說着起來,但眼睛還是合着的。

直到爬在床上繼續睡過去,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清歡膩膩地望着床上的人,她自己不知道此刻她眼角就像是生出了花兒一般。

丁香樓的改造還算成功,一早又有人來訂房間,來來去去的客人一撥又一撥,一來真得有不少外地來的商賈想住在好一點的客棧;二來,鳳巒戲班子的确只有王孫貴族能請得起,很多人都想一飽眼福。

一早住客都在樓下吃早飯,陸芳也難得的坐在樓下正中央的一張圓桌前就着一碗熱粥啃着張記送來的包子。

他左右前後的幾張桌子都沒有人坐,盡管有些陌生住客明明合着一張小圓桌一起吃東西,可就是沒人願意靠近他,可能他給人的氣質就是冷冷的,冰冰的,像是從積滿千年寒雪的山上走下來的。

他的臉透着與衆不同的冷白色,就如是血被抽幹淨了的那種白,她還以為是傷還沒好透,沒想到他就是這樣的膚色,倒是很搭配他冷若冰霜的氣質。

許是虞清歡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他,陸芳終于察覺到她的存在擡頭看向站在欄杆前的她微微颔首。

清歡一笑,也向他點了點頭随即轉身進屋。

世言在床上睡得也不安穩,這才沒一會兒整個人就大字型趴在了床上,嘴裏呢呢喃喃地說着什麽,聽不清楚。

替他蓋好被子,她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口跟小二要了賬本翻看昨天訂房的情況。

晚點,寧王找她來說事,說是煙羅鋪布料有問題的這件事已經在安京城傳開,而且傳得沸沸揚揚,添油加醋真是堪比話本小說。

寧王說完以為她會高興或是很得意自己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成功,可觀察了會兒,她的态度着實冷漠,這讓寧王很意外,“是你又找人在外邊風言風語了吧,你不覺得這事,有些過分了?”

“王爺,第一,我早說過我不是好人;第二,對付壞人別總想着端正架子,壞人狠起來可不會給你說遺言的時間。”她端坐在門邊,神色嚴肅低着頭繼續假裝翻看賬本。

寧王有時候覺得這個小姑娘身體裏住着兩個靈魂,對着世言是向日而生的花骨兒,對着別人就是長在峭壁縫隙裏的荊棘。

有時候可惜她不是男子,有時候又慶幸她不是男子。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只想着替世言出口惡氣拿回他本來的東西,若是他不知悔改,我有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清歡将賬本合上交給寧王,“王爺,以後客棧的早晚飯免費提供,別計較着這一點銀子;另外可以一早讓人把早飯備好放在大堂,多做幾樣,他們要吃什麽随着他們選。”

“另外,就昨天訂房情況來看,多是為了您的戲班票子來的,這般我也看不出這生意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要是每天都是這麽個爆滿的情況,王爺可以考慮再開一間。”她不想談那些正經事,特別是有關反應出她心底有塊陰影的正經事,所以她随口就轉移了話題。

寧王遞眼賬本伸手接過,“張記包子鋪,今天剛開張生意就不錯,你沒騙我。”

“我當然不會騙你。”虞清歡漸漸有點得意,“張記包子鋪招人的時候鬧出那麽大動靜,我又打了這麽多廣告,雖然不敢說整個安京城都能了解張記包子鋪,可在我的廣告範圍內不會差到哪裏去。”

寧王聽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搖頭笑了。

清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有一瞬覺得他的笑特別寵溺。

而事實是,寧王對她可以說真得有點放縱到肆無忌憚,就算昨天鬧成這樣,他還是幫着她圓了謊。

清歡和世言一直在丁香樓住着,這邊比較熱鬧,世言喜歡這裏的熱鬧和自在,他每天除了照顧舊傷複發的清歡就是給丁香樓幫忙,做個小二倒是做的有模有樣的。

溫敬秦也不是沒來找過,但就見着自己的兒子過得這麽自在也沒多說,只是陰陽怪氣地說寧王拐走自己的兒子,寧王回話,要是哪天他一高興說不定就收了世言做幹兒子。

“或者收清歡做幹女兒也成,到時候啊你兒子就是我女婿也算半個兒子!”他故意刺激溫敬秦,可所有人都從他眼裏看出幾分認真。

隔天,鳳巒戲班子陸陸續續來了人,寧王命小二帶着他們搬進早準備好的幾間屋子。

戲班子十二個人,除了幾個搞樂器的還有就是唱戲的,唱戲的個個都長得标致,就是有老有少總是會分個上下,一個個都是繃着臉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們讨債那種大爺樣!

不過也能理解,他們都是為貴族服務的,哪能心甘情願來這市井之地唱戲給普通老百姓聽,就算是富有商賈也比不上王孫啊。

鳳巒戲班子進丁香樓的那天就迎來不少觀摩的人,個個伸頭探腦地站在門口像參觀剛從國外進口的猴子。

有兩個女的,漂亮是挺漂亮,就是蕩了點,搬進來不久就開始招搖地在一群商客之間擺手弄姿,好不碧蓮。

可那些個靠近她們的男人,她們卻不敢興趣可能常年遇到這種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她們對那個一直兢兢業業忙裏忙外沒正眼瞧過她們一下的世言有了興趣,更何況世言還是那種誰都想摸一把的好臉。

虞清歡冷着臉靜靜地看着這兩個女人作妖,她想好了,她們如果就這麽盯着世言流哈喇子也就罷了,權當她們眼光不錯,要敢碰他一下,手指頭是絕壁不給她們留的。

她站在扶欄處雙手握着欄杆,真正的居高臨下,盛氣淩人。

“哎呦,小二,長得可真俊。”總算,穿着青藍色長裙把自己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開口調戲起世言來。

世言好像特別不喜歡她們,本來經過他們桌的時候就繞道,她們現在跟他說話,他退得更遠就跟見了老虎似的。

“曉雲啊,別把這小哥給吓壞了。”一直不做聲擺弄着自己玉镯子的女人也順勢開了口,“瞧着人家純情的小模樣,你可真舍得。”

“喲,燕姐姐是心疼這小子了?”那個叫曉雲的女人露出一抹勾人的狐媚笑,“哎呀,能得燕姐姐芳心的還真少,小子有福氣。”

世言怕極了這兩個女人,索性也不理會她們。

“小哥,有沒有空陪着姐姐們喝兩口呢?”被稱作燕姐姐的老女人不知恬恥地騷又開始弄着自己的發簪,自以為天下第一美人,誰都想跟她搭個邊。

真得是膩得發慌。

世言鼓着臉頰,繼續幫着小二給各桌添盤子添菜添小酒,有些客人早上就喜歡酌一兩口。

虞清歡仍是站在高處,俯首望着樓下發生的一切默不作聲。

倒是站在她身後的陸芳倒是有點坐不住,準備下樓去給世言解圍。

虞清歡見着開口制止陸芳,“要是寧王真讓他做了官,難免會有勾搭他的女人,就算沒女人勾搭他,也會有人給他送去財色酒氣,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給他擋着,偶有沒點燈看不見的時候就需要他自己能把持的住。”

她覺得自己現在說話就是個老人,是比溫敬秦還老的人,她不自覺得沖着自己笑了笑,卻沒發現身後的人眼裏不經意閃過的光芒。

誰都不知道誰安的什麽心思,就比如世言吧,他就不知道這兩個長得跟蛇精似的女人到底要把他煮了還是炖了,他走到哪裏那兩個女人的眼睛就飄到哪裏,陰魂不散。

“這小哥不僅俊,還是個君子。”穿着青藍長裙一頭金光閃閃跟塗了層金料的曉雲眼底也是有着貪婪。

這兩人大概是八百輩子沒見過男人了。

世言大概實在受不住她們這麽駭人的目光,擡頭求救似得汪汪着狗狗眼看向虞清歡。

清歡沖他笑笑點點頭,算是安慰了他,溫世言特別好安慰只要娘子笑笑,他什麽壞情緒都沒了。

于是又傻笑地繼續幹活。

一直摸着玉手镯的燕子注意到世言的眼神也順着方向看了眼清歡,大概是出于一個心擺不平的老女人的嫉妒,出口就是憤憤的冷嘲熱諷,“原來是個有主的,難怪了,老虎整天跟在後頭,能吃腥嗎?當然不能!”老女人高低眉瞧了眼世言,“當男人成這樣,慫不慫。”

清歡容易動氣,就她們剛剛一直調戲世言她就忍不下去,只不過就是希望世言能自己面對她一直沒張口沒出手,冷眼旁觀下暗藏着一顆躁動到想掄大刀的心思。

她剛準備怼回去,有個聲音卻比她來得更快:“瞧你們兩個把胭脂粉末抹成面粉的樣,再看看樓上那位姑娘清麗可人的曼妙,你們好意思說小哥哥不吃腥?吃什麽腥?全身塗滿了鹽曬幹的鹹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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