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秦越第一次見到顏書,還是在他幼兒園大班的時候。
那是個炎熱的九月的傍晚,夏季的暑氣還沒消散,蟬鳴聲帶來一陣陣熱浪。
那天他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無意間聽到有個同班的男生在和其他小朋友說他的壞話。
那個男生平常最喜歡欺負其他小朋友,曾經邀請過秦越一起當老大,但秦越覺得很無聊,就拒絕了好幾次。
“我、我昨天看到秦越的媽媽和別的男人一起牽着手,那個人不是秦叔叔,我聽媽媽說是他媽媽要和秦叔叔離婚了。秦越他媽媽不要他了,一定是因為他是個壞孩子天天打架欺負人,他媽媽才不要他的,我們以後也千萬別和他玩了。”
秦越站在一邊,攥着拳頭一個沒忍住,把說話的那個男生按在地上打了一頓,其他看熱鬧的小孩子吓得一哄而散,男生怎麽掙紮也起不來,邊哭邊說要告老師還堅持說秦越就是壞孩子,秦越擡起拳頭要揍他的臉。
下一秒,他握拳騰空的那只手腕,被一只冰涼的手捏住了。
那是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男生,穿着旁邊九江小學的校服,一只手捏着秦越的手腕,沒表情地站在旁邊。
秦越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好看的男生,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你就是秦遇的弟弟秦越吧?我叫顏書,是秦遇的同學,他今天有點事不能來接你了,我送你回家。”顏書目不斜視旁若無聞,也不問秦越為什麽打架,拽着秦越的手腕就把他從挨打的男生身上拉起來。
被秦越按着打的小男生趁機溜走,只留下眼楮通紅,滿臉灰塵,頭發亂糟糟的秦越留在原地。
秦遇平時最愛管着秦越,每次秦越和別人打架,都會被秦遇狠狠罵一頓。
他覺得秦遇的同學肯定和秦遇一樣讨厭,所以刻意板着臉滿臉不服輸地從顏書手裏掙脫︰“我才不要你送我!你肯定會告訴哥哥我又和別人打架了,他肯定要罵我,我不跟你走!”
秦越從地上拿起髒兮兮的書包,剛要走,書包上的帶子就被人扯住了,顏書當時已經小學三年級了,力氣比秦越大上很多,只要他想,就不會被掙脫。
“我說了,我送你回家。”幼兒園大班的小屁孩各種亂晃,顏書抓着書包帶的手一動不動。
秦越靈機一動,剛要從書包裏金蟬脫殼,顏書卻迅速地扣緊了他的手腕。
見跑不掉,秦越只好滿臉不情願地跟着顏書離開了幼兒園。
顏書牽着他往校外走,語氣平靜︰“你明天肯定會被告狀的。”
秦越不屑地嗤了聲︰“告就告,爺爺才不怕他,大不了就是被罵幾頓!只有沒有種的男人才喜歡告狀!”
五六歲的小朋友這樣大放厥詞,顏書覺得有趣,仔細看了看他後說︰“我有個辦法能讓你不挨罵。”
“你說說看?”
“明天老師找你的時候,你要主動道歉……”
顏書的話還沒說完,秦越就用了全身的力氣掙脫開鉗制,跑遠了兩步回頭怒瞪他︰“明明就不是我的錯,憑什麽要讓我道歉!我才不道歉!別說道歉了,我還想再揍他一頓呢!”
一摸就炸,像是個小刺蝟。
顏書好笑地看着氣鼓鼓的秦越︰“聽我說完,你先道歉,再在全部人面前和他示好,這樣大家都知道你們關系改善了,如果你以後再揍他,別人也都不會信他告狀的話了。”
六歲的小朋友一般都是直腸子,沒有那麽花花心思,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
秦越沒想到還可以這麽幹,以往他打完架,爸爸哥哥和老師都強迫他道歉,還讓他許諾以後再也不打人了,雖然不情願,但每次他都要被按頭向別人道歉。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別的方法。
“真、真的
可以這麽做嗎?”秦越烏黑的眼楮亮晶晶的。
顏書點點頭。
但很快秦越又意識到面前這個人是秦遇的朋友,他本能地不相信這個“敵人”︰“你不會偷偷和我哥打報告吧?”
“不會。”
“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鈎!誰說謊誰就變豬鼻子!”
“好吧。”
拉了勾,就算是有了共同的小秘密。
一旦處在同一陣線,小朋友的親密值就特別容易增長。
之後的兩年,顏書和秦越也越來越熟悉,每次顏書和秦遇一起幹壞事的時候,他都會拉上秦越一起。
直到秦越小學一年級,秦爸秦媽終于離了婚,媽媽帶着秦遇遠走他鄉,留下秦越跟着爸爸,後來秦越就漸漸把顏書當成了哥哥。
秦爸工作很忙,秦越日常和學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顏家度過的,還好顏爸顏媽都是好人,從來不覺得他煩。
就這樣生活到顏書要上高三那年的暑假,秦越中午做作業遇到不會的題,沒敲門就闖進了顏書的房間,學習累了的哥哥背對着門側躺在床上午睡,可能是因為在長身體的原因,穿在他身上的睡衣有些小了,露出一截又白又細的腰。
秦越當時不僅沒有喊醒他,還鬼使神差地上去摸了一把,聽到顏書“唔”了一聲,他做鬼似的跑回了自己家,當晚他就做了一個成人的夢。
秦越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剛好秦爸本來就因為工作調動,要去國外很長一段時間,秦越一開始是不想去的,但連續夢到顏書好幾天後,他決定跟着秦爸一起去國外讀書。
走的那天,顏書抱了下他。
當時秦越才剛要上初二,比顏書矮了一個半頭,只能被快要成年的顏書抱在懷裏。
然而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時,秦越變成了舍不得撒手的那個。
“哥,我本來不想跟爸爸一起去的,但、但我最近遇到一些很麻煩的事,我、我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麽,所以我想去、想去外面開闊一下眼界,你不會和我生氣吧?”秦越摟着顏書的腰不放,越是靠近他,失去節奏的心跳聲就更加明顯。
他大腦有些混亂,想到哪說到哪,就怕顏書生氣。
沒等顏書說話,他又說︰“其實在國內等到高中大學,我應該也能拓展視野,但我忍不住,現在立刻馬上,就想知道。”
顏書摟着他肩膀輕輕拍了兩下︰“不會和你生氣的,記得好好學習。”
秦越把頭埋在顏書胸前,深吸了一口,聲音悶悶的︰“嗯,哥,那你等我回來好不好,我一定會長得比你還高,到時候就不用你抱我了,我來抱你。”
顏書笑了聲︰“有什麽區別嗎?”
“有的。”秦越從他懷裏起來,喉結滾了滾,眼楮格外的明亮,“等我長得比你高了,我就能把你抱進懷裏了。”
顏書舔了下唇,失笑︰“好,那我等你回來。”
但沒想到秦越剛出國一年,就得到了顏家車禍的噩耗,顏父顏母沒了,顏書也失憶了。
“我出國之前和你說等我回來,你說好,可我現在回來了,你卻不記得我了。”
顏書的驚訝只維持了幾秒,便消失無蹤。
秦越說完話以後就在一直關注着顏書的表情,見狀他抿唇用陳述句的語氣說︰“你什麽都沒想起來。”
“是。”顏書說,“我是沒想起來什麽。”
他驚訝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剛和柳随水認識的那會,他們經常會一起打22,丐幫帶奶秀。
有一把居然排到了雙明教,顏書本身剛玩劍三不久,對明教的理解還不夠深,所以心底還是有些發 的。
柳随水也
知道奶秀不好抗丐幫,便安慰地說︰“別怕,不就是雙明教,我保護你,你就站在這裏,等我回來好了。”
就像明教天克奶秀一樣,丐幫也算得上是天克明教。
柳随水一拖二,憑借一個笑醉狂擁有兩管血的優勢,帶走了對面的兩個明教,贏得了那一場的勝利。
“我還挺厲害的吧?”
“嗯,還行。”
當時聽到柳随水說“等我回來”的時候,顏書就有些恍惚,但卻想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麽。
後來柳随水在七夕和他求情緣,考慮的那兩天裏,顏書總是會想起那一場打雙明教,那也成為他答應柳随水情緣的理由之一。
他和柳随水打過的競技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22遇到雙明教也不止那一次,後來再遇到雙明教的時候,他已經能從容不迫地應對了,但只有那一次讓他印象深刻。
現在聽到秦越這麽說,顏書總算明白過來。
柳随水的聲音和秦越的很像,再加上他們都說過類似的話,很容易會給顏書一種錯覺。
“沒別的事,我送你回學校了,我答應了你哥的。”
顏書重新開着車上了路,車內一時間只剩下空調暖風的聲音,十分安靜。
秦越盯着車窗外看了一會,再想起剛才吃飯時秦遇和顏書融洽的氛圍,心裏有些不平衡。
“如果我早點回來,你是不是也會想起很多和我的事?我們關系也就不會那麽生疏。”他語氣強硬地問。
秦越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當時在知道顏書失憶後,第一反應又心疼又難受,卻又忍不住有一點隐隐的委屈、生氣和執拗。
他才不想自己主動貼上去讓顏書想起來呢,他想讓顏書主動想起來他。
所以他特地讓秦遇別說他的存在。
但高中那三年裏,他每一天都在抓耳撓腮地期盼,顏書會不會想起他一點。
可現在,看到顏書和秦遇交流熟稔,秦越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當時怎麽那麽幼稚和傻.逼呢。
“你當時在上高中,也早不了吧。”顏書不知道秦越心裏早已翻江倒海,半開着玩笑說,“再說了,也不是相處夠久就能想起來的,我有個關系還不錯的初中同學,之前約了他好幾次,我也沒想起來半點和他有關的事。”
痛處被恰好戳中,秦越的臉色一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嘴唇抿得都有些泛白。
他沉着臉扭頭看向窗外,氣得話都不想說。
顏書趁着紅燈的時候瞥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生氣了?”
秦越聲音悶悶的︰“沒有生氣。”
“哦。”
過了幾秒,秦越又改口︰“我是生氣了。”
“嗯?”顏書看他變臉有點好玩,“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了,乖。”
秦越舌尖舔過一顆尖牙,緊張地聲音都有些緊繃︰“……那你得補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