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也是我的戰利品

規矩是楚玦自己定的,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但這事沒法怨別人,誰讓楚玦自己犯了個低級錯誤,一點也不冤。

“銀翼艦隊隊長折在你手上了。”楚玦就着這個姿勢,放松地躺在草坪上笑起來,“等回去你可以跟白旭成吹一個小時。”

時钊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心情還是有點飄忽。

“就你自己起來?”楚玦理直氣壯地朝他伸出手,“拉我啊。”

時钊握着楚玦伸出來的手,将他拉起來。

“不要得意忘形。”楚玦的語氣稍稍嚴肅了一點,敲打他,“你也就贏了一次而已。”

“知道。”

時钊心裏很清楚,他能贏,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剛剛楚玦明顯愣了一下神,如果不是那一下,他贏的可能性其實不高。

——但他為什麽會愣神呢?

“走了。”楚玦沒給他問問題的機會,邁開步子往前走。

楚玦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順手把手裏的東西都塞給時钊拿着,為自己解放雙手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贏了,我身上的東西都是你的戰利品。”

“那你呢?”

時钊就像一匹離群的孤狼,當被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睛盯上的時候,旁人就已經能想象到獵物是如何在他的獠牙下顫抖地祈求生存的。

他問這話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你也是我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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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玦饒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小Alpha,輕輕“噢”了一聲。

他的規矩裏确實有這麽一條:時钊贏了,他任憑差遣。

“你想怎麽差遣我?”

楚玦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含笑看人的時候,仿佛能将人三魂七魄都勾進去。

“想不到?”楚玦在原地等了十秒沒等到答複,挑了挑眉,“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話音剛落,時钊就利落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我想看你的體檢報告。”

體檢報告就在時钊手裏,是楚玦剛剛借口讓他拿的“戰利品”之一。

明明直接翻開就可以了,偏偏還要浪費一次機會征求同意。

“就這樣?”楚玦很少給人提條件的機會,倒是頭一次碰見有機會還要浪費掉的。

時钊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其中最迫切的一個,答案在這份報告裏。

“送你了。”

體檢報告的電子版已經發送到他的通訊器,時钊手上那個要不要都無所謂。

來時的那輛黑色汽車停在不遠處,楚玦徑直走過去,無人駕駛的汽車感應到楚玦的指紋,歡快地閃了兩下燈。

汽車發動時,楚玦問時钊:“你易感期是不是快了?”

他回想起那一縷極淡的柏木香,猜測它可能是時钊信息素的味道。

“我不知道。”

時钊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還在剛分化不久的不穩定階段,易感期不是很規律,他也無法預測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楚玦皺了皺眉。

“你有不舒服要記得跟我說。”

楚玦從禁閉室出來的時候,許振山上将把那份研究報告掃描了一份發到他的通訊器上,建議他好好看一看。

他依言照做,找了個晚上将那份報告仔細看了一遍。

研究所做了許多實驗,他們對時钊的信息素極感興趣,很多實驗都與這個有關。上面列舉了幾種可能對S01型Alpha有影響的信息素,也提到了某些物品可能會影響其Alpha激素,還有一些關于易感期的實驗,比如易感期無意識狀态持續時間,易感期精神力紊亂的幾種可能解決辦法,等等。

實驗種類很多,也說明了一個問題:他的易感期突發狀況比較多,應付起來估計不容易。

回到基地,楚玦第一時間把白旭成拉過來,問:“你聞得到他的信息素嗎?”

白旭成是隊裏出了名的狗鼻子,對信息素的敏感度比尋常人都要高一些,隊裏出任務的時候經常拿他當軍犬用。

趁着時钊沒注意,白旭成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感受出什麽所以然來:“聞不到。”

“隔那麽遠你能聞到什麽?”楚玦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走近點聞。”

白旭成聞言又湊近了幾分,依然什麽都沒感受出來。只是楚玦的堅定讓他有點懷疑自己:“真沒有啊?”

“沒有?”

“沒有。不然讓任星藍也過來試試?”

“沒有就算了。”

也許只是他聞錯了。

楚玦兀自搖頭,他本身是一個對信息素不怎麽敏感的人,白旭成都聞不到,他怎麽可能聞到?

這一假直接放了三天。

楚玦是個停職中的閑人,不訓練的時候

“銀翼艦隊的選拔要開始了。”任星藍說,“候選人員有四十個。”

候選人員名單已經安安靜靜地躺在楚玦郵箱裏了,他手指輕點幾下,候選人員簡歷投影出來,上面有候選人員的姓名年齡以及出生日期等信息。

他飛速閱覽完四十位候選的信息,手指又劃了一下,再下一頁,是時钊的個人信息。

任星藍這時在旁邊開口:“隊長,時钊怎麽安排?”

楚玦凝視着上面的信息,沉吟幾秒後說道:

“讓他也加入選拔營。”

“好。”任星藍說完就出去了。

楚玦指尖一劃,影像順着他的手勢關閉,他的手指落下來,在桌子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十八歲啊。”

……

晚上十點,楚玦在時钊房間門口站定。

時钊的房間就在隔壁,楚玦說過有事可以來找他,然而時钊一次都沒有來過。他不擅長麻煩別人,有什麽事都盡量自己解決,省事又讓人心疼。

楚玦禮貌地敲了敲房間門:“你睡了嗎?”

時钊打開房間門,“沒有。”

“那跟我去一下食堂。”

時钊不知道為什麽大晚上的要去食堂,那裏晚上又不開門。但他也沒反駁楚玦,就跟着他走。

走進食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長桌。

長桌中央,放着一個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1”和“8”兩個數字蠟燭。

時钊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看向楚玦。

十八年來,從來沒有人慶祝過他的生日。他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扔到了福利院,想來就連親生母親也未曾為他的出生開心過,或者說,是還沒來得及慶祝,就看到了那張寫着“分化概率極低”的檢驗單。

楚玦是第一個。

“我們這什麽也沒有。你就過個将就點的成年禮吧。”楚玦摸出一個打火機,“叮”的一聲打開,一簇火苗竄出來,舔舐掉數字“1”和數字“8”上面的燭芯。

“許個願。”楚玦戳了戳他。

時钊頓了頓,不太熟練地雙手合十。

楚玦笑吟吟地湊近他,微微側頭,“借我半個願望吧?小壽星。”

“都給你也可以。”

時钊只是做個許願動作,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願望可以許,現在一時半會兒更想不出來。

楚玦真就沒跟他客氣,閉上眼睛許願。

“如果可以的話……”楚玦聲音很輕,語調很慢,仿佛近在時钊耳畔,“別再把這當成一樁‘買賣’了。”

時钊轉過頭去,楚玦已經睜開眼睛。

剩下的話,楚玦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我希望這裏能讓你有歸屬感。”

“時钊,你是最有可能成為我們新隊友的人。”楚玦說這話的時候,跟他平時那副懶洋洋的模樣有所不同,他說得堅定又真誠。

他在邀請時钊成為他的新隊友,又或者,他在期待時钊成為他的新隊友。

時钊就在這樣赤誠的目光中,找到了他想做的第二件事。

“吹蠟燭。”楚玦按着他的腦袋,“一次性吹滅。這樣我的願望會比較容易實現。”

燭光熄滅後,黑暗重新籠罩下來。

“教官。”

時钊忽然開口。

幸而燈火未明,沒人看見他那雙凝望教官的眼睛。

他正欲說下去——

“哇!”

接着就聽“啪”地一下,食堂的大燈倏地打開,每個角落都亮堂起來。

“隊長!”白旭成從門口跳進來,搬個椅子一屁股坐下,“怎麽偷偷加餐啊,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白旭成一帶頭,外邊觀望的一撥人也紛紛進來:

“也帶我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

“生日快樂!”

頓時一幫人擠進來,食堂和中午開飯的時候也沒什麽兩樣了。

楚玦将餐刀塞到時钊手裏,“自己切。”

蛋糕本來就不大,一人一口差不多就分沒了。

然而這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紛紛從兜裏掏出自己的家底。

“為了慶祝這位小兄弟成年,我決定拿出我珍藏多年的壓縮幹糧。”

“看到這包幹脆面了嗎,是我決定參加銀翼艦隊選拔的那天,我媽鄭重地交給我的。傳家寶,一般人見都沒機會見。今天給兄弟們分了!”

“好吧,既然兄弟你這麽仗義,那我這包薯片再不拿出來就不夠意思了。”

“易感期快到了吧你,”白旭成皺着鼻子拍了拍其中一個隊員,“把信息素收收,隔老遠就聞到一股檸檬味,酸不酸啊。”

“靠,是我沒收嗎?我用了阻隔劑才出來的!你問問除了你還有誰聞到了?”

“我聞到了我聞到了!”

“滾,你自己的火鍋味比我還濃。”

大家都是隊友,彼此之間都是老熟人,對信息素這個話題沒什麽避諱。這裏ABO三種性別的人都有,導致這個話題聊起來還有多樣性。

“誰說只有Omega能有甜甜的香味啊?”

“我告訴你,你別看任星藍是個高冷面癱,其實他信息素是奶香味的……”

時钊聽着他們聊天,忽然将目光放在楚玦身上。

——教官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呢?

“這你也敢問?”白旭成驚奇地說,“你膽子很大啊。”

楚玦将信息素收斂得很好,即使是在發熱期,也會在注射抑制劑後使用氣味阻隔劑。在這方面,他總能未雨綢缪,冷靜自持,似乎沒有任何危急情形能讓他釋放出一絲信息素,故而也鮮少有人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別說時钊好奇,這裏的所有人都有點好奇。

楚玦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朝他們微微笑了笑,“原來你們都不知道嗎?白旭成,你說說看?”

白旭成:“……別吧,我不想回憶。”

他這麽一說大家都懂了,還能是什麽味道,問就是加練的味道,白旭成最熟悉的味道。

衆人識趣地開始轉移話題:“我們還是說回剛剛那個話題……”

時钊也壓下心中的疑惑,沒有再顯露出來。

托時钊的福,昨天大家難得地鬧到了很晚。

時钊早上出宿舍的時候,正好撞上頂着兩個黑眼圈的白旭成。

白旭成看見他,遠遠地就跟他打招呼,朝他跑過來。

“嘿!小狼狗兄,昨天我兩手空空去的,今天給你補上。”白旭成手臂一揮,朝他抛了一瓶東西過來,“你不是成年了嗎?給你點好東西。”

時钊穩穩當當地接過來,握着瓶身一轉。

瓶身上的紅色标識灼眼無比,熾烈得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它還有個上頭的名字——

紅星二鍋頭。

時钊眉頭擰起,這個其貌不揚的外表,實在是跟白旭成說的“好東西”三個字有些出入。

“別小看它!”白旭成朝他擠眉弄眼。

白旭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隊長就是這個味道哦。”

時钊看着這瓶東西,不是很相信他的話。

“童叟無欺啊。”白旭成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昨天隊長在我不敢說,其實我早就猜出他信息素什麽味道了。這味道确實比較上頭,難怪他不跟我們說。”

白旭成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時钊,認真地說:“我把握了隊長的把柄,現在分享給你了。”

時钊拒絕的話剛溜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生硬地改成了另外兩個字: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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