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炸了
楚玦此言一出，周遭霎時安靜下來，靜得落針可聞。楚玦的神情不似玩笑，沒有半分平時那副玩味又不正經的模樣。
其他人面面相觑，又驚又疑，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問題：
——這樣還不算好，那怎樣才算好？
要知道，時钊不僅是第一名，而且是打破楚玦紀錄的第一名！如果這還不算好，那楚玦心中“好”的标準究竟是到了一個怎樣恐怖的地步？只怕是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吧？！
旁人尚且如此疑惑，時钊本人就更不明白了。
時钊微微皺了皺眉，冷靜地問：“哪裏不好？我是——”
“我看見了。”楚玦打斷他，替他重複道，“你贏了。你是第一名。”
時钊一言不發地等着他說下去。
“自古兵法如棋法，你走的棋很好。”楚玦語氣極其平淡，就像在陳述事實，他忽而話鋒一轉，一字一頓地說，“但你現在不是在下棋，小Alpha。”
楚玦走上前去，輕點全息屏放大，将記錄那一欄成倍放大展現在衆人眼前。
全息屏記錄時間的那行字下面，還有一行字。
那裏寫着傷亡。
衆人這才将注意力放到那行字上。
比起其他人來說，時钊的傷亡數字雖說不是最高，但相較于其他人來說已經處于一個比較高的檔位。
“因為人不是棋子。”
接着，楚玦點開那個原本排名第一、現在已經排到第二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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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不由自主地屏息看過去。
看到上面的數據之後，他們才明白，楚玦的厲害之處不僅僅在于他00:25.32的時長，更在于他極低的傷亡人數。
25秒，楚玦雖然比時钊用時長了七秒多，傷亡數字卻是所有人中的最低值。
楚玦這個紀錄達成的時候他們都不在現場，沒有人知道楚玦多出來的這7秒在想什麽，又做了什麽決斷。他們能從這個數字上窺見一斑的，是楚玦多智近妖的決策能力。
他未必不能達成18.01秒的速度，他只是用多了一點時間，去思考傷亡率。
時钊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數字，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先前并非沒有注意到這行數字，只是沒有在意。因為排名是按照時長而非傷亡人數，更何況，在他看來，那本來就只是一串數字。
楚玦像是能看出時钊心裏在想什麽似的，搖了搖頭：“這裏是戰場，你每一次指揮而造成的傷亡，都是你的隊友在為你承擔。”
戰場不止有輸贏，還有生死。
棋局對峙，輸贏易分。戰場交鋒，生死無定。
楚玦五指合攏，覆蓋住時钊的眼睛，“你的眼裏，不能只有輸贏。”
楚玦仍然處于發熱期，即使使用了抑制劑和阻隔劑，也無法完全隔絕時钊的影響，敏感的信息素歡快地竄了出來。
他輕輕蒙住時钊眼睛的手很快便松開，他退回安全距離，好似信息素未曾因此顫動過。
“沒有人敢把命交給你。”楚玦頓了頓，平靜地吐出三個字，“包括我。”
那怎麽能一樣？
時钊心有不服，沉聲說道：“如果裏面的人是你，我不——”
“沒有如果。”楚玦的聲音冷下來，“無論裏面的人是誰，都一樣。”
時钊從未見過楚玦如此嚴肅，跟那個笑着拍他腦袋說“做得不錯”的人簡直判若兩人。他的心狠狠一跳，還莫名有些發慌。
“你沒有淘汰，”楚玦說，“但也僅僅是及格。”
時钊完全沒有“隊友”概念，楚玦看得出來。事實上，楚玦也并不意外這一點。時钊的研究報告上說得很清楚，他天生極難與人建立情感聯系，要求他考慮“隊友”，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要慢慢來。
楚玦沒再說什麽，只拍了拍時钊的肩膀。
這一次的測試直接将剩下的十五人刷到只剩一半，僅剩七人。
與最開始的41個人相比，剩下的人數顯得非常單薄。
一下子只剩七個人，楚玦感覺訓練起來都輕松不少，輕輕松松就能将每個人都“關照”到，雨露均沾，弄得人苦不堪言。
楚玦的發熱期很快就過去了，他的發熱期只持續了一個星期，然而，結束之後，他的發熱期症狀并沒有完全消散。
偶爾在他靠近時钊的時候，他會感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太正常，仿佛信息素有它自己的想法似的，約好了要往時钊那邊湊。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楚玦都會暗自将它們壓下去，刻意去回避那種躁動的感覺。
他決定在選拔結束後再去一次醫院，問一問與時钊信息素相關的問題。
沒過多久，所有人都迎來了最後一次測試。這一次測試過後，選拔就會徹底結束。
剩下的七個人被帶到一個荒星上，這個荒星異常荒涼，人跡罕至，貧瘠得連螞蟻都不願意來。
而這剛好給他們的測試提供了條件。他們的測試，獨立，絕密，且不易被幹擾。
測試開始前，楚玦跟他們說了規則與注意事項。
“這次測試時長五天。”楚玦說，“五天裏，你們的對手是我，以及銀翼艦隊的正式成員。”
測試分兩個陣營，楚玦這邊是A方陣營，受試者們是B方陣營。
“通過的條件很簡單。”
“找到我，或者，別讓我找到你。”
“被激光标記，胸前芯片光亮熄滅的人就直接淘汰，”楚玦說，“會有人來帶你們回去。”
“十分鐘後開始，這十分鐘你們想幹什麽随意。”
“祝你們好運。”
說完，楚玦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跟任星藍一起走遠了。
測試開始得很随意，随意得不像一個嚴肅選拔測試的開始。
十分鐘的時間，楚玦那邊還沒有動作，他們這些人也暫時還沒有分開。
唐澤轉了轉眼珠，環視一圈，突然開口說道：“我們應該合作。”
一個Alpha聽到他說的話，問：“怎麽合作？”
其他人也紛紛側耳過來。
“這是最後一場測試了，”唐澤說，“第一天的時候他們就說過，這場選拔沒有固定名額。”
當時任星藍說的是“我們可以一個都不要”，但其中還潛藏着一層意思——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全部人一起通過。”唐澤堅定地說。
他們的對手是已經是正式成員的銀翼艦隊隊員們，而對方的指揮是他們的教官，銀翼艦隊的隊長。
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或許下一秒他們就會因為各種原因淘汰。單打獨鬥不是不行，但顯然是組團結隊更有保障。
思索完其中利害關系，很快便有一個Alpha站出來響應唐澤的提議：“行，我同意。”
有了第一個同意的人，就有第二個同意的人。一分鐘不到，幾乎所有人都同意了組隊合作。
他們說這個的時候沒有避開時钊，但也沒有人主動去問。他們好像是默認時钊不會加入他們之中，畢竟時钊向來就是那副不合群的模樣。
最後還是唐澤走到時钊面前，問：“時钊，你願意跟我們組隊嗎？”
“嘿，唐澤，你別開玩笑了。”一個Alpha走過來推了推他，小聲勸他說，“你居然想讓時钊跟我們組隊？”
“是啊唐澤，他應該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吧？”另一個Alpha也開口了，他的态度也很遲疑，“我們來這裏一個多月了，恐怕他還不知道我們都叫什麽名字。”
另外三個人雖然沒說，但心底裏也是認同這兩個Alpha的看法的。
時钊看上去極其不易相處，而且他的目的相當明确，誰都知道他想贏，他不會給任何阻礙他贏的人施舍一個眼神。
這樣的人，不像是會願意加入他們的樣子。
唐澤堅持自己的看法：“時钊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是我們這裏最強的人。”
這一點倒是沒人否認的，剛剛那個Alpha嘀咕道：“關鍵是他不願意加入我們啊……”
他重新轉向時钊，認真地說：“時钊，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知道你很強，但是多個隊友多個幫襯，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時钊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臉上梭巡而過，那眼神沒什麽感情，不由得帶了幾分懾人的溫度。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時钊收回了目光，撩起眼皮，淡淡地說：
“可以。”
他都這麽說了，其他人自然不會有反對的意見。他們雖然對時钊的加入多有疑慮，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時钊真的很強，他的加入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助益。
時钊看了看上空，烈日當空，一架無人機毫不避諱地飄過，他突然開口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我們先換個地方吧，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有動作……”
相比唐澤這邊的忐忑不安，楚玦這邊就顯得悠閑許多。
楚玦懶洋洋地站在投影屏前，擡手點了點其中一個按鍵。
一張精細的地圖投影出來，散發出微微的藍光。
“我們先動哪裏？”任星藍問。
楚玦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說：“他們這裏面有幾個聰明人，不用手下留情。你覺得呢？”
任星藍沉思幾秒，快速做出決斷：“Z點，他們第一天會比較謹慎，這裏是最好的藏身地點。”
“不愧是你啊，任星藍。”楚玦笑了笑，“但還不夠狠。”
任星藍難得地扯了扯嘴角，就差沒說“誰能有您狠”了。
果不其然，接着就見楚玦往屏幕上一點，淡淡地道：“這裏。”
任星藍盯着楚玦點的地方，有些不确定地提醒楚玦：“隊長，這裏是他們的能源補給點。”
他指出的是荒星裏受試者們唯一能使用的能源補給站點，如果這個地方失守，受試者們只能選擇潛入A方陣營，或者是放棄能源補給，無論哪一個，都是危險之舉。
測試才剛剛開始，這還只是第一天，楚玦這意思，簡直就是要他們在第一天就彈盡糧絕！
“我知道。”楚玦翹起唇角，眼中閃過惡作劇般的光，“我就要選這裏。”
下一秒，楚玦斂起笑容，指尖又在屏幕上同一個地方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随後利落地甩下兩個字：
“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