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幫我一輩子嗎?

第22章 你幫我一輩子嗎?

楚玦盯着這行字看了足足十秒。簡簡單單一行字,他卻需要努力地去逐字理解消化。

遇見一個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人已經很難得,遇見一個信息素契合度百分百的人更是千載難逢。

而楚玦現在不僅遇到一個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人,而且這個人跟他信息素契合度百分百,甚至這個人還是他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

概率這麽低的事情,居然也給他遇上了。

更離奇的是,這封匹配結果報告郵件很短,上面只寫了時钊一個人。

他就是想找個信息素契合度沒那麽高的,也沒有人可以選。

楚玦靜默了一會兒,點開通訊器,決定問一問配型中心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們确定沒出問題?”楚玦皺着眉問,“為什麽只有一個人?”

按照配型中心宣傳gg的說法,應該會有好幾個,供人挑選才對。

大多數人去配型中心進行匹配,都會得出好幾個結果,信息素契合度由高到低排列下來,還會附上聯系方式。

“是這樣的,匹配結果報告是沒有辦法規定。信息素契合度低于60%的結果,不會在我們最終給出的報告中呈現。”對方是個甜美的女聲,耐心地跟楚玦解釋,“您的這種情況,很可能是我們僅僅匹配出一位與您信息素契合度高于60%的Alpha,所以您的報告上只有一項匹配結果。”

“我知道了,謝謝。”

切斷通訊後,楚玦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為什麽偏偏是這個……”

如果是其他人,楚玦大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跟人談條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出一個雙贏方案。

可偏偏是時钊,他從研究所帶回來的小Alpha,他的學生,他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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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型中心給出來的結果,只是信息素匹配的結果,無關任何其他因素。信息素契合度是基于理性和數據而言的,更多的是在說明信息素的匹配程度,而非兩個人本身的匹配程度。

信息素契合度固然重要,但并非選擇伴侶的唯一考慮因素。事實上,大多數人對于伴侶信息素契合度的要求,也僅僅只要求60%以上。

也就是說,這玩意不是決定因素,他不能憑借信息素契合度就去要求時钊什麽,這樣做未免太過自私。

楚玦再一次将目光放回匹配結果上。

這封簡潔的匹配結果報告郵件下面還有一行字。

【匹配信息樣本源自帝國研究所數據庫,配型中心暫無法提供聯系方式,請諒解。】

還要什麽聯系方式?這人就在他眼前晃悠呢。

“你怎麽還沒走?”楚玦一見時钊就頭疼,不僅頭疼,他還發熱。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問他,“任星藍給你批了多久的假?”

時钊選擇性地回答了前一個問題:“等你好一點我再走。”

“好一點”是個很主觀的概念,而且這個“好”字的标準是由時钊來定的。時钊在這方面尤其固執,而楚玦沒法說服他,因為他确實情況不穩定。

時钊在這裏,他好不了,時钊不在這裏,他更好不了。

橫豎都是無解,故而楚玦也沒執着讓他走。

畢竟時钊呆在這還讓他舒服些——不僅在于他的信息素,而且在于時钊從小獨立到大,各項生活技能都具備,比機器人做得還好,至少楚玦懶得動的時候不用靠喝營養液過活了。

時钊做這些事完全沒有怨言,相反他樂于做這些事。

有時候楚玦忽然信息素不穩定,閉着眼睛躺在沙發上,偶爾會無意識地咬唇,不耐煩地扯開上面兩顆扣子,全身都泛着漂亮的粉色,呼吸起伏間都帶着輕微的躁動。

然後時钊會走過去用信息素安撫他,看他在柏木香中平靜下來,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可是時钊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可能會屬于另一個Alpha,這些事可能會是另一個Alpha來做,他就會感到相當煩躁。

而楚玦很有可能今天就會跟另一個Alpha見面。

昨天跟着楚玦去的那一趟,時钊已經把配型中心那一套流程熟記于心,他知道配型中心今天就會給楚玦發匹配結果,裏面會有那些Alpha的聯系方式。

楚玦向來是個行動派,今天得到聯系方式,就會直接去聯系。

時钊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天比平時更加粘人了,一直跟在楚玦左右,并為自己的行為冠上一個理所當然的名頭,說是要幫他穩定信息素。

其實他就是想看看,跟楚玦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一整天下來,時钊寸步不離地粘着楚玦,然而,他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什麽都沒有發生,楚玦甚至完全沒有出門的意思。

下午的時候,楚玦想去客廳拿點東西,一回身差點撞上時钊。

“想問什麽就問。”

楚玦看他欲言又止一天了,粘人也粘了一天了,“疑惑”兩個字幾乎要寫在那張平時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了。

楚玦有些好笑地說:“再憋下去,是不是連我上廁所你都要跟着?”

時钊抿了抿唇。

雖然他沒想着要瞞,但他做得是有點過于明顯了。

“現在已經這個點了,”時钊違心地問,“你怎麽不去見面?”

楚玦聽到這個問題,神情複雜地打量了時钊一番。還見什麽面,人就在他面前。

“不去了。”楚玦說。

時钊眼中閃過一道光亮,随後又皺了皺眉,“那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楚玦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語氣不像在回答時钊,倒是像在寬慰自己。他頭也不回地往卧室走,朝着身後的時钊揮了揮手,“死不了。”

說着“死不了”的楚玦走進房間就開始一個人發愁。

他再次點開匹配結果,看一次感嘆一次這個小概率事件。他盯着這個匹配結果出了神,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一旁的搜索框裏輸入了“摘除腺體”幾個字。

他的動作停頓了幾秒,随後又多輸入了幾個字,将其擴展為一個完整的問題。

他還沒将這個問題浏覽完全,放在一旁的通訊器忽然閃了閃。他看了一眼,是來自于嘉澤的通訊。

“前天聯系不上你,”于嘉澤問,“去哪了?”

前天就是楚玦喪失意識的那天,他不記得于嘉澤有聯系過他,可能是他在神志不清的時候不小心點了拒絕。

“在家。”楚玦說,“可能沒看見。你找我什麽事?”

“你怎麽了?我聽說你情況不太好,然後你們隊裏那個面癱讓我自己過來問你。”

于嘉澤跟楚玦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楚玦信任他,自然也不會瞞着他。

“還好吧,信息素異常波動,T值回升,簡單來說,就是我應該找個Alpha。”

這個“簡單來說”只是說來簡單,楚玦遠沒有說起來那麽輕松。

“你去配型中心了嗎?”于嘉澤大致了解情況,覺得這事似乎不難解決,又說,“找個Alpha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去了。”楚玦無奈地說,“匹配結果是時钊。”

于嘉澤那邊沉默了幾秒。他見過時钊。他至今記得這個Alpha的眼神,冰冷,懾人,即使是在平視,也給人一種他在俯視的錯覺。只有在看楚玦時,他的眼神才有所不同。

“那你們信息素契合度多少?”

“一百。”

于嘉澤聲音拔高了一個度:“再說一遍,多少?”

楚玦重複了一遍:“一百。”

“這數字……”于嘉澤咂摸幾聲,“那豈不是你們上幾次床就能解決問題了?”

“幾次?”

“我怎麽知道?看情況啊。”

“我以為你都知道呢,”楚玦挑了挑眉,“那你說那麽輕松?”

于嘉澤幹笑兩聲,“別啊,我認真的。”

“——說不定他早就想這麽做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不好開口。”

“他不會。”楚玦不假思索地反駁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剛認識第一天的時候,楚玦就告訴過他銀翼艦隊的規矩,還提醒他不要随便帶Omega回來,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動蕩。

很快楚玦就發現這句叮囑實屬多餘,時钊的私生活完全不需要人操心,他甚至從來不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別小看信息素契合度。至少它能說明身體的契合度。這個世界,因為信息素契合度先走腎後走心的故事可不少。”

“再說了,”于嘉澤回想起那個Alpha的眼神,不由得輕哼兩聲,意有所指地說,“有時候,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可不止在于那點信息素。”

然而楚玦壓根沒考慮于嘉澤給的建議,轉而問道:

“——摘除腺體怎麽樣?”

“楚玦,你瘋了?你是個健康的Omega,這種問題你也問得出來?”于嘉澤震驚完,毫不客氣地說,“摘除腺體仍然健康的人比率有多低,你不會不知道吧?”

楚玦自知問了句廢話,苦笑道:“……我知道。”

……

與于嘉澤的通訊切斷後,楚玦躺着思考了一會兒人生,忽然又翻身起來,往陽臺走去。

時钊見他又出來了,奇怪地問:“去哪?”

“抽支煙。”楚玦揚了揚手上的煙,半開玩笑地問,“可以嗎,管家?”

聽見最後兩個字,時钊微微一怔,将它們仔仔細細地回味了一番。他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好。”

楚玦沒有煙瘾,在基地的時候鮮少抽煙,極其偶爾才會挑個沒人的時候,在沒人的地方抽一支。

而這種時候,一般是他心情不太好,比較煩的時候。

時钊皺了皺眉,走進房間,環視一圈。楚玦的個人終端沒有關閉,他稍稍走近一點,就能看見上面打開的頁面。

然後時钊看到了匹配結果,也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一行字。

匹配結果無疑說明了一點:全帝國上下,跟楚玦信息素契合度達到100%的,只有一個人,名字叫時钊。

時钊像是忽然染上了閱讀癖,将這個頁面從頭到尾、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

完完整整地閱讀了三遍之後,時钊才确定了他得出的這個結論——

沒有其他Alpha。

有且僅有他一個。

突如其來的餡餅砸中他的腦袋,他懵了好一會兒,竊喜湧上心頭。

他一直不想看到的事,原來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種被選中的感覺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他就看到了匹配結果旁邊的頁面。

楚玦的個人終端上,還有尚未删除的搜索記錄。

【摘除腺體的危害】

【摘除腺體術後損傷多久恢複】

【摘除腺體後未致殘的成功案例】

時钊只掃了一眼,臉色便沉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楚玦走進來。

剛走進門,就感受到一陣極強的低氣壓。

注意到時钊的神色,楚玦動作倏地一頓。

“怎麽了?”

臨時标記還沒有淡去,他們的信息素仍然彼此聯系。Omega能通過這些聯系感知到自己的Alpha的情緒。

楚玦明顯地感覺到時钊在生氣,周遭氣壓低下來,連帶着信息素都給人一種可怖的壓迫感。

楚玦莫名地有些心悸。

“你想摘除腺體?”時钊的聲音冰冷如寒霜,讓人心生畏懼。

他分化時間短,不代表他完全沒有常識,他知道摘除腺體意味着什麽。

“那個啊,”楚玦一聽就知道時钊是看到了,他承認道,“我随便搜搜。”

楚玦不會傻到真的去摘除腺體,他搜完就差不多放棄了這個想法。摘除腺體的致殘率太高,而他還有事沒做完。

“為什麽搜這個?”時钊咬牙說道,“我說了可以幫你。”

“你知道臨時标記太多次,會對你自己也産生影響嗎?”楚玦搖搖頭,“把自己也賠進去,好人不是這麽做的。”

時钊又聽見“好人”兩個字了,但是他這次沒反駁,索性自己把這頂帽子牢牢扣在頭上,“我已經做了,就要做到底。”

“我不知道多久能好,”楚玦啞聲問,“你幫我一輩子嗎?”

“有什麽不可以?”時钊反問道。

時钊根本不怕所謂的“影響”,他巴不得這個幫忙期限更長一些,越長越好,這樣教官就不會屬于其他Alpha,就可以跟他綁在一起,直到生命最後一天。

“你這麽說我很高興,小Alpha。”楚玦低頭笑了下,他往門邊一靠,漫不經心地道,“但是年紀輕輕,別這麽早說一輩子。”

時钊剛剛回答得太快,太不假思索,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就像一個十八歲少年的沖動之詞。

時钊眸色一暗。

氣氛開始沉默,房間裏霎時寂靜無比,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終于,時钊開口打破沉寂。

“那就兩個月。”時钊迂回地給出一個時限,“我幫你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長,說長不長,帶來的影響也不會很大。

對楚玦而言,這絕對是一個足以令他動搖的方案。

兩個月,可以給他一個緩沖時間。

他可以用這個時間,适應所謂真性發.情,尋求其他解決方案。

而且,醫生說無法預測信息素穩定下來的時間,也就是或快或慢皆有可能——兩個月就穩定下來的可能性,并非為零。

但同時還有最糟糕的可能。

如果兩個月只是死緩,他無法适應,也沒有其他方案,更沒有穩定下來呢?

楚玦問:“如果兩個月我也好不了呢?”

“你會好的。”時钊篤定地說。

因為兩個月過去,他還可以再給兩個月。

在時钊心裏,時限不是兩個月,而是一輩子零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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