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目相對，晏時秋擠出微笑，“這麽巧。”
季昀年呵了聲，“最好是。”
倒也不必如此自戀。
想起之前給季昀年的離他遠遠的承諾，他還是解釋了一句，“确實是巧合，我只是來看畫，這幾天都有來。”
傅柏青附和說：“對呀，剛才那邊那個小姐姐還跟我們打招呼。”
季昀年聽完，視線轉到傅柏青身上，朝他點了下頭，“傅伯父還好嗎？”
傅柏青一驚，“你認識我爸？！”
“見過幾次，季家跟傅家有合作。”
晏時秋驚詫，傅柏青居然是傅家人，書裏有提過傅家，是季家的競争對手，也是合作對象。
最後他們兩家合作，一起吞并了葉氏。
只是，傅柏青這麽蠢萌蠢萌的，一點也不符合傅家的畫風啊。
傅柏青幾步竄到季昀年面前，叮囑他說：“我是離家出走的，你別跟我爸說見過我。”
“……”季昀年神色複雜。
放了只耳朵聽的晏時秋一樣無語，你都離家出走到高調的出道做藝人，還害怕什麽被發現。
“不要說啊。”
他直勾勾盯着季昀年。
季昀年點了下頭。
傅柏青這下滿意了，回到晏時秋身邊。
被邊緣化許久的畫廊老板終于找到機會說話，“季先生，這幅就是您要找的向日葵。這是白芷的最後一幅作品，她在畫完這幅畫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她沒結婚，無子女，父母遵從她的遺願，将畫義賣，錢捐給了兒童基金會，我是半年前跟原主買下來的。”
“您可以看看。”說着，他找人取下向日葵。
晏時秋愣了愣，看向季昀年，“你要買？”
季昀年接過畫，仔細查驗，語氣冷淡，“嗯，我媽很喜歡白芷，她有白芷的全部作品，就差這一幅。”
“你家裏有白芷全部的畫？”晏時秋驚喜不已，目光灼灼盯着他。
季昀年擡頭，見晏時秋眼底放光，毫不掩飾的激動，有些詫異，“怎麽，你也喜歡白芷？”
當然，那是我媽媽啊。
可他沒辦法說。
“嗯，非常喜歡。”他重重點頭。
季昀年若有所思注視了他一會兒，又開啓嘲諷模式，“原來你還有藝術細胞。”
晏時秋：“……”
“我知道，你只是不願意看見我的優點，但這樣不好。”
“你最好是有優點。”
“那必然是有的，不然我數給你聽，”晏時秋掰着手指，一條條說，“尊老愛幼，禮貌可愛，知錯就改……”
季昀年驚訝于晏時秋的厚臉皮，忍無可忍打斷他，“越缺什麽，就越強調什麽，你可以對號入座了。”
晏時秋語重心長，“你不能因為讨厭我，就否認我身上珍貴的品質。”
季昀年：“……”
在旁邊全程當觀衆圍觀他們鬥嘴的傅柏青和老板：“……”
就，他們不應該在這裏？
見季昀年被自己講到無話可說，晏時秋在心裏歡快的比了個剪刀手。
季昀年不再跟晏時秋杠了，他把畫還給工作人員，對畫廊老板說：“幫我包好，送到我家，價格就按照你之前說的。”
畫廊老板喜上眉梢，“好的好的。”
晏時秋下意識出聲：“等等。”
“怎麽，你也要買？”畫廊老板轉過頭問他。
“我……”
季昀年也看他。
晏時秋垂下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沒錢。
“你真的那麽喜歡啊？”傅柏青突然問。
晏時秋手指蜷起，低聲說：“對我來說，它很重要。”
傅柏青抱着手臂，來回走了幾圈，總算下了決定，“那我借你錢，不過你要答應我，游戲帶我飛，我要到戰神！”
他又問畫廊老板，“你賣他多少錢？”
“不是錢的問題，”老板為難說，“我跟季先生之前就談好了，不能言而無信。”
“那我就多出一倍。”傅柏青非常壕氣。
季昀年友好提醒，“傅小少爺，你不是在離家出走嗎？”
“我可以找我媽。”他掏出手機。
“不用了，”及時拉住傅柏青的袖子，阻止他打電話，晏時秋笑着道謝，“謝謝，不過不用了。”
“但是……”
“我沒錢是事實，而且我晚了一步。”
他又看着季昀年，深深望進他的眼睛裏，“你們會好好珍惜這幅畫，對嗎？”
晏時秋的神情非常認真，明白他是真的喜歡畫，季昀年難得對他做出承諾，“會的。”
“謝謝。”
晏時秋又看了眼畫，離開了展廳。
傅柏青連忙追上去。
“你別難過，季昀年不是說過，他媽媽很喜歡白芷麽，她肯定會好好愛護這幅畫的，而且她有白芷全部的畫作，再加上這最後一幅，算得上團圓吧？”
“我知道，”晏時秋仰起臉，陽光很刺眼，他擡手遮住眼睛，喃喃重複說：“我知道的。”
傅柏青覺得晏時秋很難過，他想了想，又安慰說：“其實，是季昀年買回去還好，你跟他認識，要是想看畫，可以跟他說，請他帶你去他家裏看啊，總比被陌生人買走強。?”
晏時秋已經緩過來，他其實早就做過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麽快，他根本來不及籌錢。
他偏頭看傅柏青，對他笑了下，“不用安慰我了，走吧，找個地方坐下玩游戲，我帶你飛。”
傅柏青驚喜，“真的？”
“你怎麽突然這麽好說話？”
“因為我發現，你超級義氣。”晏時秋說。
傅柏青拍拍自己胸口，下巴一擡，“必須的麽，我們是朋友啊。”
晏時秋莞爾。
……
吃過午飯，晏時秋跟傅柏青告別，回了家。
到小區門口，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響了聲喇叭，朝他駛過來。
？？
誰？
車子停在他身邊，後座的窗戶放下來，露出季昀年輪廓分明俊朗帥氣的臉，“上車。”
晏時秋茫然，“啊？”
“上車。”季昀年抱着手臂，又說了一遍。
安靜看着他，過了十幾秒，晏時秋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什麽事？”
季昀年先對司機說：“回家。”
然後才回答他，“你看起來非常不放心白芷的畫被我買走，為了防止你以後亂造謠，我帶你去看看我媽有多珍惜白芷的畫。”
晏時秋怔了一瞬，彎起眉眼。
“謝謝。”他輕聲說。
季昀年“嗯”一聲，沒再說話，開始閉目養神。
注意到他眼底濃郁的青色，晏時秋也沒再出聲，他将手機調到靜音，從包裏拿出劇本看起來。
他所飾演的楚玥軒的戲份并不重，集中在前十一集，之後正式下線，只存在主角的回憶裏。
但他的存在感很強，是男主心裏敬重敬佩的哥哥，是女主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對女男主來說，是仿佛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就如他試鏡時說的，楚玥軒的身上，有陳杭昇一貫喜歡的設定，心懷天下，善良溫柔。
楚玥軒生在大廈将傾的時代，他的父親沉迷女色、寵信小人奸臣、荒廢朝事；太子如出一轍，貪污赈災銀兩、貪污戍邊糧草，陷害忠臣良将，放任手下魚肉、欺壓百姓。
他游歷天下兩年，見過百姓的苦，想要改變現狀，然而父兄卻視他無物，根本聽不進去勸谏。
走投無路下，他終于走上謀反的路。
他殺死兄長，又設計逼宮，最終卻被他的良善所累，死在無數箭雨之下，屍身不被允許入黃陵，丢棄在亂葬崗。
悲劇的結尾，卻令人印象深刻。
晏時秋翻完劇本，再一次确定陳杭昇的偏愛，短短十集，幾乎每集都有高光劇情。
最後寫死楚玥軒，既符合人物結局，同時增加了悲劇色彩，為楚玥軒賺一波眼淚，讓人更加喜歡他，對他念念不忘。
這樣的親兒子待遇，讓他很歡喜。
演員演戲，不怕戲份少，最怕的是拿到的角色平鋪直述沒有任何記憶點，觀衆看完就忘，那真是演了個寂寞。
他有些興奮，他能預料到，楚玥軒這個角色絕對會讓他一炮而紅。
“到了。”
季昀年的聲音忽然響起，拉回了他的思緒。
晏時秋回過神，收起劇本，打開車門下車。
擡起頭，他望着眼前跟記憶裏一模一樣的建築，呼吸一滞。
季昀年走了幾步，發現晏時秋沒跟上，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看到他震驚又懷念的神色，不解：“你怎麽了？”
許久，晏時秋才開口說：“這裏是你家？”
季昀年無語，“不是我家難道是你家？”
巧了，還真的是他家。
現實世界裏。
他家的房子很有名，也很值錢，是他爺爺奶奶親手繪制的建築圖紙，兩位老人都是十分有名的設計師，而後又是他媽媽的故居，當時為了抵債拍賣時，拍出了九億的高價。
他想，書裏會成為季昀年的家，大概是作者順手用上的。
斂了斂神，他收起情緒，走到季昀年身邊。
“我只是感嘆，因為很漂亮。”晏時秋說。
“不錯，審美在線。”
晏時秋沖他“呵呵”，“我審美一直很在線。”
季昀年笑，“花裏胡哨的，确實在線。”
晏時秋瞬間了解他話裏指的意思，雖然他也覺得原主的穿衣風格太過花哨，但不得不承認，并不難看，有顏值就很撐得起來。
他為原主正名，“有顏任性，明明非常好看。”
他盯着季昀年，又說：“你敢說，我以前穿得很難看？”
季昀年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