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弗萊迪

磁帶的轉動緩緩停下了。

那裏面只錄了這一首兒歌,其寓意為何,也昭然若揭。

“弗萊迪?”耿清河自言自語道,“這名字聽上去有點熟……”

林柚瞄他一眼,“《猛鬼街》看過嗎?”

“猛、猛鬼街?”

他滿臉困惑,接着恍然大悟道:“啊!就是那個專門拿電鋸滋滋滋還扒別人臉皮做面具的二皮臉對不對!”

關楚楚:“……不,那個是《德州電鋸殺人狂》。”

而且神特麽二皮臉。

“沒辦法啊,”他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一聲,“聽名字就是我不敢看的類型。”

“那你怎麽來玩這游戲了?”林柚不由好奇地問。

耿清河聞言正色,義正言辭道:“人總要挑戰一下自我。”

“……然後才知道什麽叫絕望。”他顫抖地說。

“啊啊啊我也沒想到難得下一次決心居然都能被卷進這種事——”耿清河抱着頭蹲下,眼神恍惚,“果然這就是幸運E的宿命嗎。”

林柚想說點什麽,想想剛才對方那跌下樓梯的一跤又閉上了嘴。那習慣性地迅速爬起來的動作真是……熟練得讓人心疼,果然,運氣這種東西真的是很難安慰。

不過,話說回來——

要真倒黴到這份上,他前兩關到底是怎麽過的?

“抱歉抱歉,跑偏了。”

耿清河回過神,連忙把話題帶回正軌,“剛才說到哪兒來着?”

“說到弗萊迪的出處,”關楚楚皺眉,“不過,其實我也只是聽說過這電影很經典……”

那就是只有她看過了。

“弗萊迪·克魯格。”林柚念出了那個名字。

見兩人得救了似的望過來的眼神,她笑笑。

“這家夥生前是個專門對青少年下手的連環殺手,被憤怒的家長們合夥燒死在鍋爐房裏以後還不甘罷休,又變成惡魔來找他們報複。”

這種套路在別的鬼片裏也屢見不鮮,不過,讓‘鬼王’弗萊迪區別于其他鬼怪的是他的能力……

“入夢。”她說。

耿清河:“……诶?!”

“簡單點來說就是那個——哦對,‘吾好夢中殺人’。”不等另外倆人來得及吐槽,林柚就又道,“人的精神狀态在做夢時是最松懈的,而弗萊迪就可以潛入別人的夢裏,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夢裏把那人殺死。受害者在現實裏也會是同樣的詭異死法,警察查都查不出來,知道真相的人只會被當成是瘋子。”

還花樣百出。

耿清河和關楚楚的臉色是相當的不好看。

“所以,”他想起什麽,“那句‘永遠不要睡’……”

林柚“嗯”了聲。

“就是字面意思。只要你睡着了、做了夢,就會讓弗萊迪有機可乘。”

“但是……這怎麽可能,”關楚楚喃喃,“怎麽可能不睡覺呢?”

特別還偏偏是在眼下這種該死的時候。

來到這裏的人都是剛通過初始的兩關,游戲系統把他們傳送到這裏,卻沒有刷新他們的狀态。

一切都是按模拟現實的來,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最少有十二個小時沒吃過飯睡過覺了。

整整十二個小時的高度緊繃足夠讓人精神疲倦,幾人多多少少都挺累了。

肚子餓着還好,等到淩晨萬一不小心打個瞌睡——

全、完、了。

“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林柚說,“我們光知道睡着很有可能會在夢裏被弗萊迪襲擊,也沒法保證這裏只有他一個。”

她擡頭望向牆上的挂鐘,“現在是下午五點,到淩晨有七個小時,趁還有時間去補個覺倒也——”

話說到一半,不遠處突然傳來把手轉動的聲音,他們齊齊一驚,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

推門進來的是個發福的中年人,他頭頂禿了一小半,醉醺醺地挺着個啤酒肚,抱着紙袋艱難地從用肩膀頂開的旅館大門間擠進來。

“喲,”他擡頭看見站在櫃臺邊上的三人,倒也不驚訝,“你們怎麽都在這待着了,不是說趕了老長時間的路要回房去休息一下嗎?”

看來他們在這裏的設定是遠道而來的外地游客,而瞧他這熟稔的招呼态度,林柚等人面面相觑,七七八八地猜出了幾分對方的身份。

關楚楚“呃”了聲:“對不住啊,我們看到這臺錄音機有點好奇,就聽了下裏面的磁帶……”

“磁帶?”老板茫然道,“這我剛從二手店淘來的錄音機,還沒來得及往裏邊放呢。”

林柚反應過來不對勁,馬上打開了盒蓋。

裏面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麽磁帶!

這下就嚴重了。

如果說之前還能抱有一點僥幸心理,弗萊迪要下手的目标是他們,也只有他們。

“不不,沒什麽。”耿清河試探着問道,“老板你怎麽從外邊……”

“嗨。”

這旅館老板擺擺手,“我就一随便開開的小破旅館,平時沒什麽客人,也不差這幾個錢糊口,就愛到處亂轉喝兩口酒。你們在這兒愛怎麽住就怎麽住!”

“那請問我們可以換下房間嗎?”林柚眨眨眼,露出個笑臉,好聲好氣地問,“都是一起來的,樓上樓下不太方便,就換成都挨着的……”

她态度好,本就不介意的老板一口答應下來:“可以!”

“就一點,”他說,“別大半夜的出去亂轉啊,這地兒……最近不怎麽太平,邪得很。”

耿清河緊張地吞咽了下——他是不想找事,可耐不得事兒估計要主動來找他們啊。

關楚楚:“那個……怎麽個不太平法?”

老板估計沒想到她還真追問了起來,卡了下殼。

“這個嘛,我平時不看新聞,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這倆月裏又是謀殺又是失蹤的。”他說,“你們要實在好奇,鄰街那小圖書館裏就存着最近的報紙,閱覽區都對外開放的,直接去翻就成。”

“等等,”林柚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圖書館幾點關門?”

老板:“小地方嘛,六點。”

……淦!

耿清河拔腿就往樓上沖,用不了兩分鐘又匆匆跑了回來——這次倒是注意避開樓梯上那窟窿了。

“他說不去,”他喘着氣道,“咱們走吧。”

只剩一個小時的調查時間,當然也沒什麽功夫去勸說獨來獨往的孤僻隊友。幸好老板說的那座圖書館真就在十幾米外的那條鄰街上,他們一進去就直奔報刊區也沒被攔着,三人各自分工,緊趕慢趕地趕在閉館前找出了幾份記載着可疑新聞的報紙。

“失蹤案和連警方都摸不着頭腦的獵奇殺人案,時間有交錯也有重合,應該不是同一個家夥……吧?”

關楚楚舉着那幾張影印下來的複印件。

“殺人案應該是弗萊迪的手筆了,”林柚探過頭去看,“失蹤的是大人還是孩子?”

“大人和小孩都有,這個有什麽問題嗎?”

林柚搖頭,她只是想借此猜猜可能是她知道的“誰”。

天色漸晚,他們在夜幕降臨前回到了那家小旅館。老板這次倒是沒出去喝酒,坐在櫃臺後頭看見他們回來就把拴着門牌的鑰匙往桌上一擺。

“喏,你們不是要換房間?”他努努嘴,“這倆是挨着樓下那兩間的,原來的鑰匙給我再拿走就行。”

林柚笑盈盈地跟老板道了謝,轉身和隊友商量起房間的分配。

“我還是之前的105,”她道,“這兩把鑰匙歸你們了,楚楚要是想換就也商量一下?然後等吃了晚飯,趁着還有時間就眯會兒。”

關楚楚滿臉的憂心忡忡。

“再之後就要盡可能不睡了吧?”

“噓。”林柚拉着他們避開店老板,“你們是,我不是。”

……???

“如果弗萊迪真要沖咱們動手,還有別的虎視眈眈的家夥在,一直撐着不睡也不是事。”林柚笑道,“別是還沒過兩天就被判定猝死了。”

就讓他們以這種狀态來面對弗萊迪的惡劣做法來看,她毫不懷疑“黑幕”——那只巨眼會這麽幹。

“所以總得有人去會會他,我就毛遂自薦一下好了。”

雖然明知她說的在理,倆人依舊擔心地看着她,“沒問題嗎?”

“你們幫我留心一下動靜吧。”林柚沉吟兩秒,“有個萬一趕緊來叫醒我,反正一清醒就能避開襲擊了。”

耿清河還是放不下心,“可要是我們也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那就……”

她湊到他倆耳邊嘀咕了幾句,耿清河的眼睛亮了,望着林柚的眼神不自覺生出一股欽佩。

……對啊!他怎麽沒想到!

“都沒異議的話,”林柚一錘定音,“下一步就這麽辦好了。”

——

牆上的鐘表秒針一下下地走着。

正式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換過房間的耿清河坐在書桌前,望着眼前的剪刀和空咖啡壺發呆。

晚餐是老板準備的粗茶淡飯,對饑腸辘辘的人來說味道不錯。吃飽飯以後就容食困,可有那麽座沉重的大山壓在心上,翻來覆去的也只能睡着個一兩小時。

他把那位姓林的大佬的主意也告訴了待在樓上的尹盛,後者也同意了這個計劃,現在就是靜待實行的時候。

為了讓自己不睡着,耿清河努力灌了自己好些咖啡,只可惜似乎作用沒他想象的那麽大。

他撐着下巴,沉重的眼皮漸漸耷拉下來。

“咔噠。”

一聲輕響,分針與時針在正中央重合了。

——淩晨十二點。

在他阖上眼的同時,有什麽緩緩從他背後的床底探了出來。

那只手戴着皮手套,頂端是五根鋒利的刀刃。

随後,它的主人也露出了自己的全貌。

他穿着一件紅綠條紋的毛衣,頭頂棕黑禮帽,帽檐下的一張臉坑坑窪窪,滿布燒傷的疤痕,能清楚地看到鮮紅的肌肉。

弗萊迪直起腰,仿佛為了慶賀自己的閃亮登場一樣,近乎騷氣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

他一步一晃,大搖大擺地接近那睡得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的目标,站定,手上的刀刃直直地朝着後脖頸劃了下去——

“……啊!”

他的目标猛然驚醒過來,撲了個空的弗萊迪差點撞到書桌上閃了老腰。

恍然醒來的耿清河摸了摸自己莫名發涼的脖子,又“嘶嘶”地倒抽着涼氣去摸腦袋。

怪了,耿清河打量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他總覺得剛才有誰在旁邊。

“大佬就是大佬,說的就是對啊,”他疼痛之餘,還不由兩眼亮晶晶地感嘆,“古人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現實的另一側,直到這時,弗萊迪才看清楚,他頭頂的一縷頭發上緊緊地栓了根細繩,繩子的另一頭系在頭頂的吊燈上。

為了防止不結實,還綁了好幾撮。

一低頭就能疼醒。

弗萊迪:“……”

……媽的神經病啊!

他冷冷哼了聲,見這家夥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再入睡了,也懶得管他口中的“大佬”是誰——反正,他能感覺得出來,這兒還有一個人正在夢裏呢。

那麽——

弗萊迪站在那間标着“105”門牌的房間門口,嘿嘿笑出了聲。

就從她開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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