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雙喜臨門

林柚覺得自己簡直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喂——”

她雙手做喇叭狀,支在嘴邊,邊跑邊大聲喊道:“站住!”

“你本事把我拉進來,你有本事別跑啊!”

弗萊迪:“……”

那道在前面奪命狂奔的黑影只是短暫地停了一剎那,轉眼就跑得更快了。

開什麽玩笑!

他的餘光瞥見身後那些搖動的火光。

真當他蠢嗎?!

雖說弗萊迪跑起來的姿勢也一如他平日殺人時那般十成十的浮誇,可速度卻是沒得說的。

林柚眼看着距離又要被他一點點地拉遠,不得不也努力加快了步子。

“快!”她催促着圍繞在身邊的那些炎之精,“你們能飄快的就再快點!”

弗萊迪一見到她,整個人一副天打雷劈的模樣,整張臉擰巴得跟什麽似的。別說是攻擊了,隔着道門扭頭就跑。

這害得林柚還得再費些功夫打開那扇被劃得稀巴爛的房門,本來就落了下風,好不容易支使老板買來安眠藥讓弗萊迪沒法再把她丢出去,再不抓緊趕上去她還真怕這家夥跑得不見影了。

面對生前的最終下場是被活活燒死的弗萊迪,她一旦能召喚出圖鑒後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叫出能點火的。

這些燃燒着的氣團原本只飄在她邊上當锃光瓦亮的電燈泡照明,聽見這道命令後才紛紛動了起來。

有兩三個在追上來前還主動靠向了她這邊,林柚差點被吓一跳。但她最後還是沒有閃躲,任由那灼熱的溫度逼近,讓那幾只炎之精撒嬌似的在她臉上蹭了蹭。

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任何被焚燒的感覺,它們挨在臉頰上的溫度只比體溫高上那麽一點點,在寒冷空氣裏帶來了一絲舒适的溫暖。

當然,這對于弗萊迪而言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感受了。

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這些還不到巴掌大的玩意兒。他到底是來不及閃躲,被追上去的炎之精燙得一步一跳腳,大聲地咒罵起來,罵人的詞彙量之豐富聽得林柚都不得不嘆服。

他是有金剛不壞之身不假,可這落在身上的也都是實打實的傷害——

那些在“現實”中也切實存在的鬼怪和怪物随着這小妞一起被拉了進來,可不是像平常人們在夢裏認為自己會有的超能力或是想象出來的東西,一旦精神敵不過他或是他不相信就能輕松反殺的。

不過他也清楚——

從對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來,這些家夥能出來的時間也有限制,他只要捱過一陣子,就是翻身把歌唱的時候!

弗萊迪在心裏默默數着秒,十一秒,十二秒……

在他數到第六十秒的時候,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原本纏着他不斷撞過來的“火球”們齊齊消失了。

一分鐘!

原來才區區一分鐘,這女人不過如此!

弗萊迪發自內心地狂喜起來,他嘶啞地哈哈大笑着,轉過身去時幾乎要把腰笑彎了。

“哈!”

他嘲笑道:“乖乖站在那裏不要動,弗萊迪這就來取你性命啦!”

他巴不得現在就把那對眼珠給活活剜出來。

說着,弗萊迪揮起手上的利刃,向前踏出一步。

衆所周知,人生三大錯覺之首——

我能反殺。

“當”的一聲,他的腳不知被哪來的鬼東西重重絆住,失衡得一頭向下栽去。

在看清絆倒他的是個憑空出現的鐵罐頭、前方等着他的又是何物之後,弗萊迪更是死命掙紮起來,好容易才趕在真的徹底撲倒前努力用兩只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不然那濕乎乎的水泥路面上怕是要留下一幅弗萊迪限定版的“吶喊”畫像。

弗萊迪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着什麽,這個夢境已經漸漸落入了對方的步調,才能讓她想具現出什麽就具現出什麽。這是個相當危險的前奏,一旦他無法抓緊時機找回節奏,恐怕真要交代在這兒。

那兩只撐住濕水泥的手又向下陷了一寸,他有點困難地擡起頭,眼睜睜看着那小妞走近,指間跟變魔術似的又多出一張卡牌來。

她還是溫溫柔柔地笑着,只是這笑容在弗萊迪眼中已成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可惡啊啊啊啊啊!!

危機當頭,向來奸詐的弗萊迪還是選擇識時務為俊傑,拔出雙手的下一秒轉身就逃。

林柚這時候已經不着急了。

多虧弗萊迪,讓她有機會試出一張卡牌的召喚時間。

這回知道了她一次能驅使卡牌對應的鬼怪一分鐘,以後就可以借此好好謀劃。

唯一可惜的是哪怕在夢裏,卡牌也只能一張張地用,滿足不了她想為弗萊迪開迎新派對的美好願望了。

林柚已經發現了,她無法在夢裏輕易動用圖鑒裏的卡牌,但只要讓“主宰”夢境的弗萊迪心神動搖,那代表冷卻CD的灰鎖就跟自動刷新了似的轉眼消失不見,別提有多方便。

“所以說——”

她邊跑邊舉高了圖鑒,大聲喊道。

“你也清楚這樣下去不是事吧,拖到安眠藥效過了我下次一樣有辦法進來——要來議和嗎?”

……議和?

弗萊迪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他向後一仰身,扶正跑得歪歪斜斜的禮帽,一雙在那疤痕交錯的臉上格外分明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林柚,仿佛在估量着她這話裏的可信度有幾分。

“這個詞可不在我的字典裏,”他譏嘲地咧咧嘴,這種時候了還有工夫捏着嗓子細聲細氣地模仿那些受害者,“‘哦,弗萊迪,那個惡魔,救救我,快從弗萊迪的手裏救救我’——啊哈,居然想着要和惡魔談條件議和,是不是該說你蠢呢?”

“是嗎?”

林柚冷靜地說:“可是現在主動權不在你手上啊。”

弗萊迪:“……”

!!!

字字誅心,他的肺管子都快被戳爆了。

他這就想再次舉起那只嵌入了刀刃的右手,可又礙于對方捏着的那張卡牌和不知何時又要冒出來的壞點子遲遲不敢動彈。

為非作歹這麽多年,弗萊迪還是第一次打毫無把握的仗,覺得滿肚子壞水還不夠用的。

現在就怕自己被活活氣死。

“你想要什麽?”他啞着聲問。

“很簡單,”林柚一晃卡牌,“你這不是也看到了嗎?”

“加入我。”她說。

弗萊迪活像是聽見了什麽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

可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有什麽選擇可做,要不是燒傷的肌肉太過顯眼,他的臉色都快綠得跟根腌黃瓜一樣了。

他幹巴巴地笑了兩聲,狠毒又不失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家夥。

“如果我說不同意——”弗萊迪拖長了腔調。

“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下次不行還有下下次,”林柚笑得和善,“不服就一直打到服為止呗。”

也別怪她這麽狠,如今的情況不同以往,玩家們和鬼怪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要不能徹底解決,始終都是潛在的隐患,指不定就在哪兒埋伏着又冒出來坑一把。

特別是這家夥,在電影裏都不知道卷土重來了多少次,雖然也是因為IP太過火熱,但未嘗不能說明弗萊迪的陰魂不散。

“話說你到底要不要自己挑一張啊,”她故作苦惱狀,“還是你真想挨個來體驗一遍?”

弗萊迪:“………………”

……生平第一次,他想把自己“惡魔”的名頭拱手讓人。

弗萊迪也不是傻子,稍作遲疑,很快就做了眼下最有利的決斷。

“好吧,好吧,”他眼珠一轉,舉起雙手佯裝投降,“我現在覺得這聽上去是個不錯的提議了,不過,我也沒辦法同意啊。”

林柚:“嗯?”

上鈎了。

弗萊迪暗地裏偷偷笑了兩聲。

“要想讓我跟你一起走,就必須得找到我的屍體,那就在——”

總之先把這家夥騙出去再說!

“慢着,”不成想還不等他半真半假地說了下去,林柚就插話道,“我覺得你要告訴我假地址。”

弗萊迪:“……”

日了狗了這小妞要不要這麽敏銳!

瞧見他那滿臉的一言難盡,林柚眨了眨眼。

“抱歉,凡事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嘛,這樣看來還真被我說中了?”她一歪頭,“那我覺得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弗萊迪心裏猛然浮現出什麽不好的預感,“什麽?”

“一,現在就說出真正的所在地;二,被揍一頓以後說實話。”

……這叫個什麽鬼選擇題!

林柚倒不懷疑他關于屍體的說法,畢竟在電影裏,家長們在燒死弗萊迪後就藏起了他焦黑的屍體,最後還是靠埋葬了那具焦屍才暫時擺脫了弗萊迪的侵擾。

而此時此刻,完全與她立場颠倒了的夢境殺手臉色發綠發黑,咬着牙,硬生生地把答案給擠了出來:“我、選、一。”

“很好,”林柚笑眯眯地一拍手,“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

“最好別讓我到那邊才發現你給我的是個假消息,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弗萊迪已經笑不出來了,直覺告訴他,再不把這個煞神請走,遲早被氣成腦溢血。

“放心,”他冷哼一聲。

——

時針指到十點。

關楚楚和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如約推了推還沉沉睡着的隊友。要說這安眠藥的效果還真不錯,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希望在這途中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藥效好過頭了。

被連着推了半天,林柚才悠悠轉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的同時還覺得眼皮粘連在一起。

可惜。

她想。

她自己醒不了,弗萊迪也趕不出去,在林柚被叫醒之前就只能面面相觑。

她真想再欣賞一會兒對方那憋屈的樣子。

“柚姐?”耿清河有點緊張地問,“怎麽樣?”

其實不消問,看她這麽不疾不徐,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進行得很順利。

林柚卻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有紙筆嗎?”她問,“弗萊迪說他的屍體被扔在某個地方了,得看情況去走一趟。”

東西很快被遞過來,林柚接下就匆匆地在上面寫下了一串地址,把湊過來看的幾人看得滿頭霧水。

關楚楚:“廢、廢棄車場?”

怎麽會扔在那兒?

林柚“嗯”了聲:“可能是家長們為了偷偷處理屍體吧。”

“啊,對了,”她這才想起來,摘下那頂現實裏還戴在頭上的鴨舌帽,笑盈盈地遞還給還倚在門邊的尹盛,“謝謝你的帽子,幫了大忙了。”

像是沒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靠近,尹盛直愣愣地戳在原地,連手都忘了伸,近乎迷茫地盯着那頂帽子看了數秒才猛地回過了神。他急急忙忙一把搶回來,緊接着的就是光速後退,直到後背重重撞上走廊上的另一面牆才停住。

耿清河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見對方也随之後退,再走一步就幹脆逃開了兩三米之外。他胡亂把鴨舌帽往腦袋上一套,壓下了兩只紅得透亮的耳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唐突似的匆匆開了口。

“對、對不起,”尹盛難掩尴尬地吞吞吐吐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衆人:“……”

他們都被眼前這一連串轉折鎮住了。

林柚最先回過味來,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

有個人好像不小心暴露自己本性了。

“什麽嘛,”關楚楚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氣,“之前還吓得我以為你特別高冷——”

敢情是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啊。

“怪不得之前我找你說話也離得特別遠。”耿清河恍然大悟道,馬上又揚起了他那招牌性的陽光笑容,“沒關系,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怎樣都随意啦,你要想保持距離我們也不會說什麽的。”

“不……”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明顯感覺緊緊挨在走廊另一側的人心理負擔輕了不少。尹盛正好帽沿,聲音壓得極低,遲疑着一步步磨蹭過來,“其實我也不想,但就是……有時候控制不了。”

“不要緊不要緊,多大點事兒。”

林柚笑着擺擺手,話鋒一轉,“那……現在弗萊迪的事也有着落了,要去大廳看看那個包裹嗎?”

她這話一出來,原本稍微輕松了一下的氣氛就又重新緊繃起來。說到底,想簡單地用“不拆開就不會發生”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蒙混過關也只能拖延一時的時間,現在還是盡快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然後做好心理準備為好。

老板早就在大廳休息區的沙發那兒等着了,他似乎還在因為把真相告訴自己的客人而坐立難安。興許是也意識到那匿名包裹不太對勁,見他們過來,他起身去關上了大門,還不忘在外頭挂了個“歇業”的牌子。

——他不挂也沒人會來就是了。

再回來的時候,老板手裏多了把裁紙刀。在這莫名沉重的寂靜裏,他一條條地割開了捆紮在上面的硬紙帶,最後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個質地堅硬的長方形木盒。

老板小心地打開了盒蓋。

一如那半人多長的盒子,躺在裏面的是個同樣長度的娃娃。

那洋娃娃身着一條紅白相間的連衣裙,腰上還縫着朵破舊的紅布絹花。“她”的雙腮古怪地下凹,臉蛋也泛着灰褐色,用紅色的緞帶紮着兩條小麻花辮,雙手交疊在身前。

耿清河“蹭”地站了起來。

“……要不我們還是退房吧。”他說。

“刷拉”兩下推椅子的聲音,另外倆人直勾勾地瞪着這娃娃,也毫不遲疑地起了身。

老板:“……???”

說好的幫忙呢?!

“這……這不是我們不想幫,”關楚楚冷汗都要下來了,“實在是……”

懷疑匿名寄來的包裹很可能會有問題不假,可誰能想到會是安娜貝爾啊?!

林柚倒還好好坐在原地,不失好奇地打量着這洋娃娃。

安娜貝爾這名字在恐怖片界也算是聞名遐迩了,她的起源也不簡單——幾名年輕的護士搬進新公寓,這個名叫安娜貝爾的洋娃娃就是其中一人的母親寄來的禮物。然而詭異的事情也随之發生了,這娃娃身上開始出現一些怪事,請來的通靈人告訴小護士們,是有一個可憐小女孩的靈魂想附身在上面,希望她們能允許這個請求。

好心的護士們同意了,殊不知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那娃娃騙過了所有人,“她”才不是什麽七歲的小女孩,而是徹頭徹尾的惡靈。等到得到應允、成功附在洋娃娃身上後,安娜貝爾才真正發揮起了自己的威力,以至于連趕來幫忙的牧師都慘死在路上。

而安娜貝爾之所以這麽有名,不僅僅是因為電影有多恐怖,還因為這娃娃的原型在現實中真的存在。他們現在又是在游戲裏,這家夥的詛咒程度只會更甚。

——想到這裏,林柚幽幽注視着這洋娃娃,試圖用目光無聲地問出對方是什麽級別的卡。

不過,就算只是張R卡——雖然不太可能——這麽大名鼎鼎的家夥可以不強,但她必須擁有。

其他人的第一反應當然跟她就不太一樣了。

關楚楚三言兩語地向一無所知、只是跟風站起來的尹盛講述了這娃娃的來頭,同樣聽見了的老板臉色煞白,也認定他們是真的懂行,急急忙忙地開了口。

“拜托了,拜托了!各位來都來了,可一定得幫幫我!”

他一咬牙,“其實……我還有個事瞞着……”

……啊?

林柚不明所以地看他晃動着笨重的身體跑到櫃臺邊,拿着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回來。

“我之前也沒敢全相信你們。那位客人的房間裏是什麽都沒留下,但我隐約記得他‘不小心’弄壞過樓梯,修理也是主動提出要自己來的。”老板甕聲甕氣地說,“于是,我昨天看見木板上那個你們踩破的窟窿就伸手進去掏了掏,才發現裏面……”

怪不得這老板回來以後什麽都沒說。

這下,衆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耿清河的身上。

林柚:“……你真是幸運E?”

耿清河:“……”

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裏面藏着的就是這個?”林柚轉頭問。

老板點點頭。

林柚接過那筆記本翻開,發現它看着雖厚,真正記了東西的地方卻不多。裏面夾着的多是些剪報,其中有一部分是他們昨天在圖書館翻到的失蹤案新聞,但另一部分居然是數十年前的陳年舊案,旁邊的紙頁上草草地标了個“小醜”,還有個寫了又圈起來的“27年”。

仔細一對比,那些失蹤案發生的日期确實是在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

林柚自言自語地重複道,又擡頭問:“你知道這鎮子上二十七年前發生過什麽嗎?”

老板一愣。

“不,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他撓撓光禿禿的腦門,“我幾年前才搬來這兒,聽這小鎮子宜居又風景不錯,偶爾會有觀光客來,就幹脆開了家自己也能住的小旅館,平日裏生意是還不錯的,誰能想到——”

一想起旅館生意一蹶不振的原因,他又唉聲嘆氣起來。

林柚悄悄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都挨過來。雖然老板不清不楚,但“27年”和“小醜”這倆詞在她眼裏可太有辨識度了。

“‘跳舞小醜’潘尼懷斯。”她說。

耿清河:“……啥??”

“這麽說也不太準确,那家夥沒有固定形态,你也可以稱作是‘它’……”林柚歪歪頭,“只是電影叫《小醜回魂》,那家夥最常用的形象是個模樣恐怖的小醜罷了。”

“我聽說過。”

關楚楚小聲說:“好像是個每隔二十七年就會出來為禍人間的怪物,專門喜歡殘殺小孩子,還能随心所欲地變成你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

哪怕不算上那個寄過來的洋娃娃,夢境殺手弗萊迪再加上“小醜”……

這位老板開店真是選了個風水寶地。

“哪來的三方會談啊,”關楚楚說起來就一頭冷汗,“要是沒有解決弗萊迪,現在簡直要變成必死局——”

尹盛好半天憋出了句:“……現在逃跑肯定是不管用的。”

安娜貝爾的詛咒不必說,一旦纏上就是逃到哪裏也躲不掉的,你把她扔了都能自己追回來。

至于那跳舞的“小醜”……

筆記的原主人既然已經确定失蹤,十有八九應該被滅口了,想也想得到,要是讓那家夥知道他們發現了筆記本會是個什麽下場。

“兩個人留下來,守着這個洋娃娃以防出什麽幺蛾子。”林柚開了口,“剩下的那個人和我一起去趟垃圾場,給弗萊迪的事做個了斷——誰來?”

幾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耿清河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開了口。

“我吧。”

——

一路上,耿清河都是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林柚早就憑着那張随手記下來的紙條跟老板問出了廢品場的大致方位,全心全意都在辨認着該往哪走。眼瞅着還有兩條街的距離,這才察覺到隊友的情緒,“怎麽了?”

“也沒什麽,”耿清河不太好意思地撓撓臉,“我就忍不住在想萬一等咱們到那兒以後他反悔了……”

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

“或者要是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搞了一堆陷阱想整咱們。”

就突出一個從心。

林柚:“他敢。”

“他要真敢玩這種把戲,”她笑盈盈地說,“肯定會後悔的。”

耿清河:“……”

好安心!超級安心!這種突然冒出來的前所未有又無與倫比的安心感是怎麽回事——果然該說不愧是柚姐嗎?!

不知不覺之間,他似乎已經徹徹底底認了這迷弟的身份。目瞪口呆之餘只想為對方打CALL喊6,如果非要給這心情加上一份期限,他希望是一萬年。

還不等他沉浸在這憧憬裏太久,他柚姐的一句話就又讓他驚醒過來。

“到了。”她說。

耿清河登時一個激靈。

他張皇地擡頭,果真看到了廢棄車場那大大的标牌。

他們來的正是時候,可能是不覺得會有人在大白天過來偷這麽些破爛玩意兒,門衛亭那邊空無一人。

繞過擋車欄杆,兩人就這麽正大光明地走了進去。

“這地方有點大啊……”

耿清河撓撓頭,“這下可怎麽找?”

林柚不語,端詳着那些胡亂丢棄着的車,各式各樣的車型和顏色晃得人眼暈。弗萊迪也沒有告訴她具體是哪一輛車附近,鬼知道是自己不知道還是巴不得她找不到。

“先碰運氣找找吧,”她說,“別分散太遠。”

耿清河“哦哦”地應了聲,捏着被冷汗浸濕的手心,生怕自己真一個冷不丁就瞄見某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

三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他所擔心的事倒是一點也沒有發生。想也知道,那些為自家孩子私刑複仇的家長們也不會抛屍在多麽明顯的地方。

林柚深一腳淺一腳地繞過大堆廢棄的汽車零件,心說再找不到都想從圖鑒裏叫個能飛的出來去從上往下地瞧瞧了。

和她反方向的耿清河注意着倆人間的距離,卻忘了留心自己腳下。

這倒也怪不得他,他走在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金屬板上,誰能想到踩上的偏偏就是松動的那一塊。

“啪嚓”一聲響,耿清河連句“卧槽”都來不及說,整個人就在廢料堆裏滾了兩圈。也幸虧這邊沒什麽銳物,頂多就是被幾塊掉下來的金屬板挨個砸了一遍。

“疼疼……”他熟練地感嘆着自己的黴運爬起來,殊不料一擡頭,和正對面那輛車半開的後備箱裏漏出的漆黑眼窩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耿清河:“……”

焦黑的骨頭架子:“……”

卧槽!!

“啊啊啊啊啊——”

聽見那邊隊友的慘叫,林柚猛然轉身,一回頭就看到他用手撐着連連後退到了幾米之外。

而另一頭的汽車後備箱蓋的縫隙裏透出一抹黑色。

“柚姐!柚姐!”

耿清河回過了神,指着那後備箱連連叫道:“那家夥就在這裏頭!”

一時不知該對此情此景作何感想的林柚視線沉默地在他倆身上游弋片刻,過去拉了耿清河一把。旋即,兩人人手一把充當撬棍,一起協力把那後備箱車蓋給撬了開來。

沒想到自己真就這麽被發現了的焦屍“望”着他們,縱使眼窩空空蕩蕩,居然都能看出點陰郁來。

“怎麽樣,”林柚扔了撬棍,手往先開的後備箱蓋上一搭,笑眯眯地說,“最好別告訴我你現在要反悔。”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縱使百般不甘,氣憤如弗萊迪也只得認栽。一眨眼的功夫,那原先藏着他焦屍的後備箱裏只剩下一張卡牌。

卡面上的字母映入眼簾的一瞬間,林柚的心情立馬晴朗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伸手撿了起來。

——她的第一張SR!

【名稱:弗萊迪】

【卡牌編號:010】

【級別:SR】

【備注:在榆樹街,睡覺成為了孩子們心中最恐怖的事情——因為一旦入睡,就會遇到那個有着長長的金屬爪子的弗萊迪。奇怪的是,明明身為在夢裏橫行霸道的殺手,卻不知何時起開始對能讓人安穩入睡的安眠藥物深惡痛絕。同樣被他讨厭的還有強力膠和濕水泥,簡直到了恨不得繞開八百米的程度。PS.如果和姓林的某人獨處太久,就有可能對自己的能力陷入過度消極的情緒中無法自拔,為了防止躁郁,還請留意使用時間。】

林柚:“……”

有這麽誇張嗎???

她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但無論怎樣,現在都是她的卡了。林柚自認對敵人可能如寒風般冷酷,對友方還是很有人情味的,為了照顧好弗萊迪的情緒,以後盡量避免單獨相處也未嘗不可。

她心情不錯收起了這張新來的SR卡,站在一邊的耿清河也放松了下來。

“這下就可以回去跟他們彙合了吧?”他不失雀躍道,“雖然安娜貝爾還在,但人多總是更——”

“等一下。”林柚突然說。

空氣中飄過一絲詭異的鐵鏽味。

“剛才……那邊有東西嗎?”

鐵欄杆上系着幾個紅氣球。

它們雖然輕盈地飄在空中,但充盈在其中的與其說是氣體,更像是顏色濃重的血液。

耿清河一瞬間也啞了聲,他清楚地看到,遠遠的樹籬後,塗抹着紅白油彩的小醜站在那裏,露出了血腥味十足的猙獰微笑。

“那本筆記在我身上。”林柚說。

“看來,”她的視線對上那對黃色的瞳孔,“我們因為這個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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