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3-15

拾叁

盜跖成功溜出千機閣,卻在門口犯了難:子房說過會有人來接應他,然而他蹲在千機閣頂端,聽着外面巡邏的侍衛鬼打牆似地轉啊轉,就是沒看到那個來接應他的人。

月亮漸漸偏了,三更時分是一天最為黑暗的時刻,過了這一刻,天際就會泛白,而他……天下聞名的盜王之王,就得餓着肚子在這裏待上一整天,餓到他都想啃自己的手了,才有機會再等到夜幕降臨,得到溜出去的時機……

不過,他還有一個選擇。盜跖摸摸放在懷裏的千機銅盤,決定不靠別人,自己跑。

在原地再等了一會,等到隔了一層牆壁站着的守衛打了個哈欠,拖着松懶的步子離開,盜跖打開屋頂,像只貓似得一溜煙竄出去,無聲無息落到屋檐上快速滑到下一層,鬼魅一般在眨眼間到達樓底。

三更是個好時刻,借着無邊黑暗,盜跖用比潛入更快的速度通過層層包圍,沒一會就回到将軍府外的密林。

黑暗的森林有點陰森森,光線的不足讓人幾乎無法分辨方向。盜跖借着啓明星的指示認準方向,跳上樹往前竄去。

東方不知不覺間籠上一層青光,由地底投射上來的光線把整個世界都籠罩進一種涼涼的朦胧中。

感覺到周身光線變化,盜跖止住腳步,伸了個懶腰大口大口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天亮了。盜跖仰頭看着天上的薄雲,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然後,他就看到白鳳的那只大白鳥。

白鳳在附近!?盜跖在發現這個事實後只覺得腦子裏某根神經瞬間繃緊。

瞪着消失在視線裏的那只大白鳥,盜跖毫不猶豫轉頭往那邊而去。

盜跖很快趕到戰場,正看着白鳳抱着一個紅色衣服的女人飛身離去。

追殺他們的傻大個看起來不像是速度型的,然而他投出的那柄巨劍威力卻可怕,盜跖明明白白看到那柄巨劍的劍氣劃破白鳳肩頭,瞬間血花飛濺。

盜跖心頭一緊,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看得這麽清,但白鳳被劍氣擊中的畫面卻深深刻印在他眼前,怎麽也揮之不去。

巨劍再次回到那個傻大個手裏,他握着巨劍,借自身的力量高高跳起躍上一棵樹,借用樹幹彎曲的力道再次蓄力。

白鳳還沒有離開他的劍所能觸及的範圍,盜跖呼吸一滞,他幾乎下意識就掏出瞬飛輪,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

勝七起躍的動作一頓,腳下一用力直接将樹整棵踩成碎片,手邊的巨闕高高揚起,朝像他沖來的盜跖掃去。

拾肆

盜跖并沒有迎面撞上橫砍過來的巨劍,他在引起對方注意後立刻以一種奇特的角度扭過身子,急速往後退。

即使看到他是怎麽傷了白鳳的,在正面對上那個巨漢的磅礴劍氣後,盜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他的力量。

那是一種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盜跖只是被劍氣輕微掃到,也足以讓他被重重推出去,狠狠撞到樹上。

盜跖撞上樹後被樹幹反彈起來,重重落在地上。

“咳……”盜跖咳出一口血,正想退到樹林裏避一避,卻發現一截巨大斷木迎頭朝自己砸下來。

盜跖撐着一口氣往旁邊躲閃,沒被巨木砸碎腦袋,卻依然賠上一只手臂。

被木頭壓住的瞬間盜跖腦子裏有一瞬間空白,提着一口氣,腦子裏的空白散去,他才找回知覺。

疼,手臂大概粉碎性骨折,盜跖不确定是手臂這樣血肉模糊連着身體比較疼,還是直接被截斷比較疼,反正他現在疼得呼吸都困難了。

勝七拖着巨劍一步步走近,慢慢的,像将老鼠逼到牆角的貓。

不過這只老鼠沒有驚慌失措,他緩過一口氣後就恢複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

盜跖舔舔嘴角的血,笑嘻嘻的道:“女孩子喜歡追着我不放倒也算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湊什麽熱鬧!”

勝七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盜跖笑得卻越加開懷了:“喂,你要想要我的命,最好先跟我的這位朋友打個招呼。”見勝七不為所動,認真的确認道:“我是說真的,她就在你的背後。”

盜跖擡頭看那個每次見面都站在樹頂背着月光神秘出塵模樣的陰陽家少司命,由衷地感嘆:“嘿嘿,想不到這種時候來救我的居然是你。”

少司命對盜跖自說自話的習慣習以為常,只是站在樹梢結着手印随時準備出手。

“不過,你能來我很高興。希望你惦記的是我,而不是它。”盜跖說着,看到拿出千機銅盤的瞬間少司命眼神亮了幾分,有些悲傷的接下去:“呃……看來是它。”

确認千機銅盤在盜跖身上,少司命毫不猶豫聚起靈力,綠色的葉子在她靈氣下聚成一團,隐隐劃出八卦陣式,随後像一道巨大鞭子朝勝七抽過去。

又是這一招,盜跖心有戚戚地拍拍胸口:不過~幸好這次不是對我用。

盜跖愉快的看勝七和少司命你來我往出招,然而就現在的情況而言,他還是支持少司命多一點。

“喂,你要小心點兒!這個黑大個子可不像我,他對憐香惜玉這幾個字是完全沒有概念的!所以……”話還沒說完勝七一劍已經朝少司命砍過去,盜跖忍不住大聲喊:“什麽?!這麽如花似玉的小妞你也真下得的去手!……哎呀!”

太過激動牽動手上傷口的盜跖疼得直吸氣。

盜跖看熱鬧看得開心,他絲毫不知道,此時此刻,戰場不遠處有一個白色身影将自己隐藏在樹蔭之下,沉沉的臉上滿是恨意。

白鳳咬着牙,惡狠狠瞪着笑得像朵花似得盜跖,恨不得掐斷他的脖子。

剛才他帶着赤練走,有個身影突然沖出來幫了他一把,看着好像他恨了幾年的那個人。

白鳳心裏有種猜想,也許……也許當初是自己誤會了他也說不定,他并不能确定雀閣的底下的神玉是不是盜跖偷的,沒準,那只是巧合呢?

他把赤練帶到安全的地方就匆匆趕回來,然後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那個人在跟當年圍攻雀閣的陰陽家的人熟稔地調笑。

這麽些年白鳳一直在心裏掙紮,他将他當做害得雀閣被屠盡的幫兇之一,卻又在心裏忍不住為他狡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那個為他狡辯的自己是多麽愚蠢,這個人,分明就是陰陽家的走狗!

世人只知白鳳是流沙的白鳳,卻極少有人知道盜王之王是墨家的盜王之王,此時此刻的白鳳并不知道,被仇恨沖昏頭腦的他這一刻的轉身,錯過了一生的救贖。

拾伍

天已大亮,雀鳥成群結隊從草叢中沖出來,叽叽喳喳鑽進樹林。

墨城來的同伴聚集在暫住的地方,時不時對着山路盡頭翹首以盼。

張良托盜跖去偷千機銅盤,并讓流沙的白鳳去接應。流沙和墨家之前有過一場交惡,甚至墨城的城主——燕丹都在那場戰役中隕落,墨城的人對白鳳完全不信任。

即使張良表示白鳳一定會好好将人帶回來,墨城的人依然不放心,無奈,張良只能告訴他們盜跖他們行動的路線,讓蓋聶同高漸離一同去接應兩人。

當然,這也不單單是因為墨城的人不信任白鳳,而是張良不得不考慮他們遇到其他敵人的可能性,畢竟陰陽家不知道來了多少高手,前不久衛莊還在桑海城遇到勝七那個殺神,如果小跖和白鳳撞上那個階層的高手,恐怕不容易掙脫。

更何況,白鳳對陰陽家恨之入骨,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冷靜理智,張良也不能确信他不會殺紅眼。

誰也沒想到,白鳳沒出現,而他們等來的是在高漸離背上昏迷不醒的盜跖。

雪女不僅牽挂盜跖還牽挂着高漸離,目光沒有離開過山路的她第一個看到幾人身影,看到高漸離完好無損她松了口氣,下一刻就發現高漸離背上那面無血色的褐發年輕人。

“小跖!”雪女掩着嘴低聲驚呼。

端木蓉聽到聲音扭頭看向來人,看到盜跖虛弱的樣子,臉色一變。

“帶他進屋。”端木蓉先一步快步走近房子,拿出她随身攜帶的藥箱,待高漸離把盜跖放到床上,上前細細查看他的狀況。

門外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就是大鐵錘的叫嚷聲:“他大爺的!小跖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那個什麽白鳳凰呢?他不是去接應小跖的嗎?他丫的不會根本沒去吧!?”

雪女狠狠瞪他一眼,“小聲點!不要打擾蓉姐姐!”

大鐵錘這才想起來診斷需要安靜,讪讪閉上嘴,不過眼睛依然緊緊盯着蓋聶和高漸離想要得到答案。

其他人心中所想也是這些,衆人齊齊望着兩人,希望知道真相。

高漸離對流沙的人印象并不好,他皺緊眉頭,冷冰冰的臉上多了幾分殺氣:“我們到的時候小跖被壓在樹下,勝七在與陰陽家的人交戰,沒見到白鳳。”

“果然!”大鐵錘惡狠狠的一拳擊在掌心,對這個結果意料之中。

蓋聶一直話少,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他才緩緩開口:“只怕,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不是這麽簡單還能是怎麽樣?!”大鐵錘又下意識嚷出來,被雪女斜了一眼,硬生生壓低嗓門,低吼:“那個白鳥人分明是不想去接應小跖!流沙的人怎麽會是好東西!”

蓋聶搖搖頭。

“縱然你們不相信流沙,也應相信張良,他是怎麽也不會害小跖的。”

提到張良,想繼續說什麽的大鐵錘愣愣閉上嘴。

是啊,張三先生是不可能害小跖的,他說的人自然……也是可信的。

“大抵,白鳳是被什麽人纏住了,才沒能去接應小跖吧。”雪女滿心不甘的這麽下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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