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注意尺度 二更合一

陳倏發現自從陸冕誠來後的兩日, 他除了每日陪太奶奶飲茶和打馬吊的時間,都見不到棠钰。棠钰也一直留在太奶奶屋裏,說同太奶奶一說, 讓他們兄弟兩人說話。

他同陸冕誠哪有那麽多話說?

陳倏憋了一肚子窩火。

魏昭庭又才走兩日,陳倏并不想陸冕誠這一路再和魏昭庭同行,即便回京之後, 眼下做的這些可能都是徒勞,但至少當下, 他不想陸冕誠同魏昭庭一處, 回桃城的事只能再緩上兩三日。

“回桃城的事可能要晚上兩三日, 見明在, 我想多在太奶奶這裏待些時候。”吃完晌午飯, 陪太奶奶一道散步時,陳倏同她提起, 棠钰旁的時間都不單獨同他一處,他想怎麽解釋, 哄一哄都沒法子。

“好。”棠钰就簡單應了一聲,沒有旁的了。

陳倏心中似墜了塊沉石般, 不舒坦。

陸冕誠趕緊收回目光。

今日飲茶, 打馬吊,和吃飯的時候, 陸冕誠都在偷偷觀察,不像昨日那般嘻嘻哈哈逗樂。因為昨夜三哥明顯心不在焉抱錯了人, 口中說的是讓三嫂別同他置氣。那三嫂是在生三哥的氣中……

想都不用想,三嫂明明看起來那麽平和溫婉一個人,肯定是三哥惹人家生氣了。

散步消食後,三嫂照看太奶奶午睡。

陸冕誠偷偷問起, “三哥,你是不是惹三嫂生氣了?”

陳倏淡聲,“還不明顯嗎?”

陸冕誠語塞。

陳倏道,“陪我去趟愗城。”

“現在嗎?”陸冕誠詫異,“幹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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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倏拽了他就走。

……

內屋中,老夫人應當睡熟了,棠钰緩緩起身,怕吵醒她。

撩起簾栊的時候,佟媪正好折了回來,兩人在外閣間處說話。

“夫人,侯爺同四公子去城中了,讓夫人別擔心,說他晚些回來。”佟媪傳話。侯爺做事總是穩妥,去趟城中也惦記着同夫人交待一聲,佟媪心中如是想。

但棠钰眸間略微錯愕,不由問道,“……有說去做什麽嗎?”

她那天晚上是真怕了。

她第二日手都快使不上力了。

她是怕他又做什麽。

佟媪笑道,“侯爺沒同奴家說。”

佟媪心中卻想,侯爺和夫人是新婚燕好,一個惦記着同另一個說去城中了,怕另一個擔心,另一個想着問去哪裏了,是關心……

佟媪笑了笑。

棠钰見佟媪臉上笑意,知曉對方會錯了意,輕聲道,“那我回屋歇會兒,稍後太奶奶醒了,嬷嬷讓人喚我一聲。”

她昨晚在屋中的小榻上對付的,其實沒怎麽睡好。眼下陳倏和陸冕誠去了愗城城中,即便離得近,往返也需要時日,他們回來之前,太奶奶就醒了,她可以去太奶奶那裏,眼下可以回屋中小寐會兒。

佟媪也知曉她昨晚沒怎麽睡好,也沒多留她,目送她離開時,見她步履緩緩,纖腰窄窄,透着玲珑韻致,侯爺看夫人的眼神都同旁人不同。

佟媪又笑了笑,回屋中照看着。

棠钰接連兩晚都沒怎麽睡好,回了屋中,寬了外袍,坐在內屋小榻上脫了鞋,在小榻上睡的,她有些不想睡那張床……

許是真乏了,棠钰很快入睡。

但睡得不怎麽踏實,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先是夢到宮門破了,駐軍湧入,宮中的內侍和宮女被屠殺,夢到文廣來不及逃命,死在刀下;再後來,夢裏的小猴子被追殺,到處都是刀劍,還有身後朝他追去的箭矢……

棠钰驚醒,額頭都是冷汗。

睜眼的時候,見陳倏坐在小榻一側看她。

棠钰愣住,“你不是……”

陳倏溫聲道,“回來了,肖媽說看你睡得很沉,讓人回了佟嬷嬷一聲,佟嬷嬷說晚些叫你。”

棠钰看他,想起方才的噩夢,仿佛還心有餘悸。

陳倏問些什麽,但還是忍住,平靜道,“阿钰,前日我們在愗城見到同見明一處的人,叫魏昭庭,是天子的心腹,早前同我有些不對路。魏昭庭讓歌姬給見明的酒水裏下了東西,他妹妹在愗城,魏昭庭想借此同陸家聯姻。”

棠钰眼中微訝,他說完,也目光平和看向她,“阿钰,那杯酒被我誤喝了,前晚我不是特意……”

陳倏繼續道,“魏昭庭心術不正,見明年幼直率,我不想他同魏昭庭一路回京,怕途中還有事端,所以想多留他兩日。”

雖然聽完,棠钰方知始終,但還是微微低下頭去。

陳倏近前,暧昧道,“那還生我氣嗎?”

他靠近,棠钰稍稍後退,心中漾起絲絲波瀾。

陳倏沒再為難,溫和道,“若是不氣了,正好有東西給你看,來。”

棠钰不知他要帶她看什麽,但去到苑中的時候,見陸冕誠也在。

“三嫂!”陸冕誠招呼。

棠钰想起方才陳倏說起的陸冕誠年幼直率,言辭中多兄長般袒護,這幾日所見所聞,陳倏雖然與陸冕誠鬥嘴,但實則照顧,這一路陸冕誠回京,陳倏心中的擔心多于安心。

棠钰收起思緒,見院中暖亭的石桌上放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皮偶,棠钰好奇,“這是什麽?”

“皮影戲的皮偶。”陳倏應道。

棠钰轉眸看他。

陳倏還未應聲,陸冕誠先笑道,“三嫂,我們偷偷給太奶奶排一處皮影戲吧,太奶奶看了肯定高興。”

排皮影戲,棠钰新鮮,“我不會……”

陳倏俯身挑了皮偶,輕聲道,“我教你。”

陸冕誠嘻嘻笑了笑。

三哥總有辦法哄三嫂。

于是這兩日,白日裏幾人還是同老夫人一道打馬吊,也陪老夫人一道挑茶,煮茶,吃飯。但趁着老夫人午睡的時候,還有黃昏回去的時候,三人偷偷在一處排皮影戲。

皮影戲的內容很簡單,大抵就是一個惡霸想欺負小家碧玉,但卻被英勇的江湖游俠懲治的庸俗故事,故事最後,江湖游俠和小家碧玉走到一起。

對,陸冕誠就是這個惡霸,陳倏和棠钰就是江湖游俠和小家碧玉。

故事內容雖然俗套又簡單,照說應當很容易,但是因為有陸冕誠和陳倏一處,兩人總能将劇本改得面目全非,每回排的時候,都和上回不一樣。

棠钰起初還很有些頭疼,後來便習慣了,估計這戲到最後也不能好好排下去,所幸不去管被他們兩人臨時改得面目全非,兩人自己都還記不住的話本子,她備好她自己的臺詞,學好皮影戲就行。

只是臺詞好背,皮影戲卻不怎麽好操作,她算心靈手巧的,但就這一兩日功夫,能上手,卻不協調。

“來,這樣提線。”陳倏從身後攬住她。教她時,仿佛心無旁骛,認真而專注,棠钰卻不同,他的氣息就在近處,青絲亦會撩到她臉頰和脖頸,不時言辭裏,用的都是皮影戲裏的臺詞,讓人分不清他在說臺詞還是同她說話,溫柔又撩人,“娘子,夜深了。”

棠钰顴骨處都是紅的……

***

到第三日上,終于搭臺子給太奶奶演皮影戲。

老夫人喜出望外。

他們一直瞞着太奶奶,佟媪卻是知曉的,在身側溫和道,“幾個孩子偷偷排了好幾日了,一直瞞着老夫人,想給老夫人驚喜。”

老夫人果真驚喜。

臺子搭好,先登場的是棠钰的皮偶,皮偶婀娜多姿,走起路來搖曳妩媚,老夫人忍不住笑。

當即,‘小惡霸’陸冕誠登場了,“啊呀呀!哪裏來的小娘子,模樣竟然這般俊俏,瞧瞧這小臉,瞧瞧這身段……”

棠钰和陳倏都愣住。

這又是臨場發揮的,但怎麽聽都怎麽像本色出演……

畫外音陳倏:“注意尺度。”

‘小惡霸’陸冕誠連忙道歉道,“哦,抱歉抱歉,太入戲了,重來重來!”

然後三個皮偶重新退了出去,陸冕誠的脖子從皮影戲臺子後伸了出來,“太奶奶,重來啦!”

老夫人和佟媪方才就險些笑得合不攏嘴,眼下更是。

好端端的一出皮影戲,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本子,硬生生的被重來了二十幾次,最後終于演完,演到三人自己都有些笑場,但最後老夫人中途卻一直笑得沒有停過。

佟媪記憶中,老夫人好久都未這般笑過了。

佟媪面上也都是笑意。

演完皮影戲,便也夜深了,佟媪侍奉老夫人洗漱入睡。

上了床榻,老夫人臉上還有笑意,佟媪給她牽被子,“老夫人今日可高興了。”

老夫人笑,“三個孩子有心了。”

佟媪道,“只要老夫人喜歡,侯爺幾人就高興了,也沒白忙活兒一場。”

老夫人嘆道,“可惜明日都要走了,我們也回豐城吧。”

佟媪含笑,“老夫人這是想世子了。”

老夫人沒瞞佟媪,“連旭也差不多這幾日回豐城,正好。”

佟媪嘆道,“那老奴讓院中準備準備,明日啓程回豐城。”

老夫人點頭。

***

夜裏,雖然還是棠钰睡的床榻,陳倏在外閣間的小榻上對付一宿,但算是過去了,沒在分開兩處。

今日要離開愗城回桃城,陳倏和棠钰早早便起來去了老夫人這裏。

佟媪道,“侯爺和夫人要走,老夫人也說想世子了,要回豐城了。”

陳倏朝棠钰道,“佟嬷嬷說的是二哥,是太奶奶的曾孫。”

這幾日陳倏和陸冕誠的言辭裏時常提及盛連旭,棠钰耳濡目染,腦海彙總已經能對上號了,也知曉佟媪口中的建平侯府世子,就是陳倏和陸冕誠的二哥。

“三哥!三嫂!”正好陸冕誠也來了老夫人苑裏,三人剛好湊一處入內去見祖母。

陸冕誠伸手攬住陳倏肩膀走在前面,兄弟兩人走在前面。佟媪和棠钰一面說着話,一面走在兩人身後,陸冕誠湊到陳倏盡數,悄聲問道,“同三嫂和好了嗎?”

陳倏眸間淡淡笑意,“算是吧!”

陸冕誠又悄聲道,“那你要怎麽謝我?!我這幾日這麽賣力!”

陳倏伸手将他的頭推開,不鹹不淡道,“那等你有夫人了再說。”

“……”陸冕誠又在他之類碰了一鼻子灰。

“炫富可恥!”陸冕誠惱意。

陳倏嘴角微揚,“嫉妒。”

“……”陸冕誠挫敗。

到了屋中,老夫人也醒了,佟媪讓人端了早飯來。稍後幾人都要分不同方向上路,還能一道用頓早飯。

老夫人舍不得他們,但沒有絮叨,分寸和尺度都好,沒讓分別傷感,亦有叮囑。

棠钰有時覺得老夫人的睿智都在無形裏。

早飯後,老夫人單獨留了陸冕誠和陳倏二人交待話。

老夫人同陸冕誠在一處的時候,陳倏和棠钰在苑中,陳倏目光盯在一處出神,棠钰知曉他是在擔心陸冕誠的事。

老夫人同陸冕誠說了些時候,陸冕誠出來的時候朝陳倏道,“三哥,你去太奶奶那兒吧。”

陳倏輕聲道,“稍等我。”

棠钰颔首,陳倏諸事都會交待一聲,所以總會讓人覺得穩妥。

陸冕誠從屋中出來,并不如早前那般興奮,棠钰猜是老夫人叮囑過,而且叮囑的,同陳倏想同,所以陸冕誠心中有動搖,也有疑惑,還有不安。

“三嫂!”這幾日的相處,陸冕誠同棠钰已經熟絡,臉上神色也沒怎麽避諱。

見陸冕誠有些怏怏模樣,棠钰道,“皮影戲的戲偶還在嗎?”

陸冕誠聽棠钰這麽一說,頓時來了精神,“在呢!”

陸冕誠很喜歡玩皮影戲,陳倏同老夫人在屋中說話,陸冕誠則和棠钰在苑中一道玩皮影戲戲偶,不用搭臺子,就是兩個人牽着線随意玩。

‘小惡霸’陸冕誠換了一幅性子,熱忱道,“三嫂三嫂!你日後要來京中找我玩,我祖母做的紅燒肉很好吃,邀請三哥和三嫂來吃。”

他一面牽着提繩,還一面是同棠钰的戲偶說話的,棠钰也一面牽着提繩,讓戲偶動起來,一板一眼道,“多謝熱情,卻之不恭。”

陸冕誠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才擡起頭來看她,笑嘻嘻道,“三嫂!我三哥在哪裏撿到你的!”

棠钰頓了頓,忽然想,應當是莞城……

不過,那時的記憶算不得好。

外祖父和爹娘過世,她和陳倏逃到郊外,天寒地凍,陳倏發着燒。她也是聽太奶奶說起,陳倏家中遭逢變故,才來投奔她外祖父的。但外祖父這裏也遭逢了變故……

棠钰垂眸。

外祖父謹慎,在莞城的時候都未同周遭說起過女兒嫁到淼城,所以舅舅帶她逃回淼城。莞城中都以為他家遭了火災,剩下的人搬走了,卻不知去了何處。

而在回淼城後不久,還是有人挨家挨戶盤查,正好有挑選宮女入宮,舅舅借此讓她躲避,但宮中的嬷嬷看中了她,将她帶到了京中,她一晃入宮十餘年……

“三嫂?”陸冕誠又喚了聲。

棠钰斂起思緒,淡淡道,“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記不大清了。”

“哦~”陸冕誠起哄。

不過棠钰沒有說,陸冕誠也沒有再多問,兩人又繼續拎起提繩開是玩戲偶。

棠钰想起陳倏同他說起的魏昭庭的事,目光落在陸冕誠的‘小霸王’戲偶上,輕聲道,“小霸王,你家中祖母身體可康健?”

‘小霸王’應道,“身體康健,胃口也好,還能爬山,你呢?”

‘小家碧玉’看了看他,陸冕誠的注意力都在戲偶上,并未察覺,棠钰道,“我家中祖母眼睛不怎麽好,在桃城看大夫,我最大心願就是她能看見我,我也能陪着她,如意順遂。”

“有時候關心我們的人,關心的方式會不同。有人親切,有人溫厚,有人嚴厲,有人是藏在字裏行間裏,還有人不說,有時候,不要看對方天花亂墜說了什麽,要看對方做了什麽……”

陸冕誠這才擡頭看她,她則是看着陸冕誠手中的戲偶繼續道,“我祖母患了眼疾,看不清很久了,陳倏輾轉尋了人,祖母的眼疾在好轉,他又自己來了桃城,諸事親為,對關心的人,他一直守着,譬如怕對方一人不妥,明明大夫囑咐過不能飲酒,還是陪他一道,怕他吃虧……”

陸冕誠手中微頓,棠钰繼續,“前朝後宮從來都不是風平浪靜的地方,帝王家換了誰坐都一樣,因為有人要逐利,有人要求名,就會各存心思,各有手段上位。阿谀奉承的有,落井下石的亦有,表面上看着恭維,實則借機為自己謀利,過河拆橋的更多。”

“三嫂?”陸冕誠沉聲。

棠钰拎起手中的戲偶,陸冕誠看去,棠钰道,“就像這個戲偶,它會以為它在演自己的人生,但其實,都是旁人準好的本子,讓它照着本子走。”

陸冕誠噤聲。

棠钰最後道,“陳倏沒同你說起過吧,魏侯讓歌姬在你酒水裏下了東西,想同陸家聯姻。陳倏留你在太奶奶這裏幾日,是怕你同他一道,路上再有變故。”

陸冕誠詫異。

棠钰又道,“他當你是弟弟,所以處處護着你,太奶奶也是,但在我看來,你并不是孩子了。你要自己學會看人,識人,保護好自己和祖母,不能永遠活在長輩和兄長的羽翼下。人心險惡,他們不能陪你走完所有的路,但是你可以讓他們寬心。”

棠钰擡眸看他,溫和笑道,“見明,你很聰明,你知道怎麽哄老人家開心,和你在一處的時候,旁人都很開心。那能不能在開心的同時,也讓他們安心?”

棠钰放下提現戲偶,輕聲,“你覺得一個人很好的時候,多想一想,他為什麽要這麽好?覺得一個人總說一番話的時候,也多停一停,他為什麽總提這番話?我早前見過的人裏,有些人的話是要反着聽的,缺什麽,才會标榜什麽;也見過一腔熱忱,付諸東流的。見明,諸事三思而後行。”

……

稍後,陳倏扶了太奶奶出來。

馬車都已經備好,因為往不同的方向去,所以都不同路。

陳倏上前同陸冕誠相擁,“回京之後……”

陳倏話音未落,陸冕誠低聲道,“我知道了,三哥,我會謹言慎行的。”

陳倏意外。

陸冕誠又上前同老夫人相擁,“太奶奶,你說的,我都記得了。”

老夫人溫聲,“你慣來聰明。”

末了,陸冕誠又上前同棠钰相擁,“三嫂,我走了!”

棠钰意外。

陳倏眼睛都直了,“喂,你注意尺度!”

陸冕誠哈哈笑起來,“走啦,太奶奶,三嫂!”

陸冕誠踩着腳蹬先上了馬車,陳倏目露不舍,陸冕誠在馬車中朝他們一直揮手!

待得陸冕誠的馬車走了,陳倏才扶了老夫人上馬車,“豐城不遠,別着急趕路,太奶奶路上注意身子。”

老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棠钰,“有時間,帶阿钰來豐城。”

陳倏一面應好,一面伸手攬過棠钰,“知道了太奶奶,我們抽空來。”

棠钰也上前,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好孩子,替太奶奶好好照顧長允。”

棠钰回頭看了看陳倏,朝老夫人微微點頭,“我知道了,太奶奶。”

老夫人這才欣慰點頭。

佟媪囑咐好了周遭,也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離小院處,好似一段旅程就真的這麽忽然到了結束處。

兩人并肩站着,看了許久,直至馬車一點點消失在眼簾盡頭。

“上馬車吧。”他們也當回桃城了。

陳元置好腳蹬,陳倏扶了棠钰上馬車。

馬車上,兩人分坐在馬車的兩頭,各自一處,不像在愗城城郊小院時,總是坐在一起,也睡在一個屋中。

眼下不在太奶奶跟前了,他們也不用再扮夫妻了……

就好像已經習慣的事情,忽然又變了回來,兩人都覺得有些不适應馬車中的安靜,但分明早前來的時候就是如此的,可有些東西卻在悄然間有了微妙與不同。

說不好的不同。

陳倏拿起手中書冊,有些看不進去,心猿意馬道,“阿玉,太奶奶這幾日很高興,多謝你。”

他目光越過書冊,悄悄打量她。

她輕聲道,“太奶奶對我也很好,我也有些舍不得太奶奶。”

她說的是實話。

她生得很美,目光看向車窗的簾栊外,露出側頰和修頸的精致曲線。眸間清亮而明豔,冬日的陽光照在白皙的肌膚上,映出一道淺淺的光澤,修長的羽睫輕輕眨了眨,似一雙振翅的蝶翼,動人心魄,又撩人心扉。

他微微低了些許頭,将眸光藏匿于手中的書冊後,淡聲道了句,“我陳倏慣來不喜歡欠人人情……棠钰,為表言謝,我以身相許吧。”

話音落後,停了稍許,對面的兩個引枕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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