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千金” 二更合一
佟媪不像黎媽。
黎媽有時還會由着棠钰, 但佟媪的溫和裏又會嚴苛要求棠钰。
尤其是越到後面,孩子的月份越大,有時候棠钰夜裏一醒就不容易睡着, 棠钰便習慣看書,一看書,就更沒困意, 有時候一醒就是多半個時辰。
佟媪會讓棠钰閉目養神,越是臨盆, 越是要調整好精神, 有時候一個貪心夜裏沒怎麽休息好, 孩子早了些出來都是有可能得。
佟媪監督下, 棠钰漸漸改掉了壞習慣, 也盡量讓自己多休息些。
……
有黎媽和佟媪專門照顧她起居,祖母和舅母都少操了不少心。
舅母手巧, 給棠钰腹中得孩子做了很多可愛的衣服,還有虎頭鞋, 虎頭帽,各個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覺得喜歡。
棠钰的手工不行, 早前也想像舅母學過, 但是黎媽和佟媪看了幾眼後,再三同她勸說, 其實夫人,有些事情也不用勉強。
棠钰想起早前給陳倏做的圍脖, 仿佛也只有陳倏不嫌棄。
但眼下和早前不同,早前是情.趣,眼下,黎媽和佟媪怕她本就不善于, 會反複花心思,太過費神。
棠钰也自覺放棄了。
……
茂之在,棠钰還是每日都會去議事廳送些點心和糖水。除卻茂之在的緣故,更重要的是,陳倏不在,她要替陳倏做些體恤之事,這是太奶奶告訴她的。
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要知曉整個萬州府,誰在做什麽,誰有遇到難處,而不是終日呆在後宅裏。
棠钰記得太奶奶的話,也很快也同議事廳內的人都熟悉了。從早前叫不上名字,到眼下,基本都已經知曉每個人的脾氣,秉性,負責的事情。也會在對方離開議事廳的時候,讓小果送些東西,譬如上回家眷來府中時,覺得零嘴的味道很好,夫人特意托人去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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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貴重,但夫人是記在心裏的。
久而久之,旁人也不覺得夫人就是在後宅的夫人。
雖然有身孕,還是每日往議事廳來一趟。
顧長史也會請夫人在議事廳稍坐一會兒,一并聽着萬州府的事情。
棠钰大多時候會停一會兒,等了稍許就離開,也不怎麽開口打斷。
等到再次提及流民湧入,要不要開口的問題,議事廳中雙方還是争議不休,都有利弊,也都有道理。
譬如一旦開口,會有流民源源不斷往萬州來;但一方說,不開也會有問題,萬州在臨近郡縣都是有聲譽的,不要将聲譽慢慢敗掉……
等等。
最後雙方争議的焦點跑去了萬州的名聲和威望上,反而沒有關注流民本身。
正好争論不下的時候,人人都問顧來,顧來也有難處。
顧來并不想當場做決定,便看向棠钰,想請她幫忙開口,這樣既然夫人開口,-旁人也不好繼續非追着這個問題問。
陳倏走前知會過棠钰,萬州府的事聽顧伯伯的,于是顧來好似遇到困惑,想不清楚一般,特意朝棠钰看去,棠钰一改往日不開口的習慣,而是問道,“萬州這處,是不是還有一塊空地?”
顧來愣住,旁人也愣住。
棠钰的确一句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
顧來看向棠钰,不知道她是特意的,還是真的想讓衆人看向空地去。
但佟媪眼中略有驚訝,因為夫人來萬州府的時間不算長,但夫人開口,旁人都仔細聽着,且沒有一人有異議,覺得夫人不應當說什麽。
佟媪想起了老夫人。
棠钰繼續道,“這塊空地我好像有印象,似乎前幾日我來議事廳的時候,正好聽馮大人提起過,這處若是空地荒蕪得可惜了,只是沒有人去。”
衆人也都想起來。
棠钰又道,“不知道這處同受災的地方比,是這處更荒蕪些,還是受災之後的地方更難修繕些?”
棠钰問到了點子上。
馮雲道,“受災得複州,複州內部近年連連戰火,別說修繕,可能都無法顧及。”
棠钰又道,“那就是說,這些流民原本在複州受災的地方也過得并不好,若是去到這塊空置處,重新将荒蕪處開墾出來,周圍因為萬州在,沒有戰亂,是不是會比複州更好些?”
衆人都愣住,顧來也捋了捋胡須,“夫人說的是。”
但他們早前都沒想到。
夫人不是議事廳中的人,沒有參與到争執中,也不用特意為自己的觀念辯解,所以反倒客觀。
旁觀者清,棠钰看到的難題是,放不放流民,是流民入內後,萬州府有什麽舉措,而不是放不放流民入內會帶來什麽後果,所以反倒能看清問題。
衆人都不再争執了,目光都在複州受災處和萬州這塊荒蕪處來回切換着。
棠钰又道,“如果流民湧入,我們要暫時安置,會花多少銀子?”
負責財政的官吏說了個數。
棠钰又問,“那若是能将這筆開支預付一部分給到流民,讓他們去這處開墾,開墾後可以一家人都可以安定下來,也會再拿到剩餘的尾款,這樣不必擔心救濟會有一時,無一時,大家相信萬州府,是不是同樣一筆銀子,把人帶去了想治理的地方,而且,治理之後,也會賦稅上來?”
棠钰說完,顧來和旁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她。
棠钰心中唏噓,怕一時嘴快說錯了話,又笑道,“早前侯爺從陛下起事,我從京中回平南時,遇到過一些流民隊伍,避開時,也聽人說起過,若是能有一處安身,活下來都是不容易的事。萬州太平,是一處很好的地方,所以我是胡亂想到的,随意說了說,不必介意……”
顧來還未開口。
馮雲先道,“下官覺得夫人的提議很好,如今萬州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所以并不願意去到臺運這樣的地方,但是對旁的地方來說,太平就已經不容易了,這是好事。”
不知馮雲,先前争吵的另一方也道,“下官也覺得夫人的提議好。”
馮雲看向顧來,“顧長史,此事可以詳細議論。”
顧來颔首,“善。”
佟媪驚訝看向夫人,越發有些想起老夫人來……
而更像老夫人的地方是,夫人知曉拿捏分寸。
即便當日議事廳事情之後,夫人還是每日只是去送些點心和糖水,也不會借故久留,或者過多參與讨論,反倒是顧長史等人會問起夫人的意思。
慢慢,這月餘下來,就連佟媪都覺得在議事廳的官員心中,夫人的意見很重要,但是夫人并不會強勢參與,或是喧賓奪主,但又值得信賴。
……
日子一天天過去,棠钰的月份也越拉越大。
漸漸地,連散步多些時候都會有些吃力了,就這樣,日子進入到了八月。
棠钰午睡後,黎媽來說,範長史來有事要見夫人。
寶香扶棠钰起身,棠钰就在外閣間見的範瞿,範瞿道,“夫人,阮傑來了。”
棠钰一面喝着溫水,一面想起月前阮傑接了府中的活計,也被她當頭棒喝,阮傑要麽咬牙做下來,要麽回頭同她和範瞿商議,那日後也等于斷了後路。
但阮傑沒有。
棠钰好奇,“事情看過了嗎?做得如何?”
範瞿出乎意料,“我也沒想到,竟然按照文書上約定的時間完成了,我也沒想到,他真的咬牙吃下來了,而且做得很好。”
棠钰笑道,“你讓他來苑中。”
一來,她是實在不想去偏廳了;二來,上次去偏廳是為了氛圍,讓阮傑知曉,侯府的事也公事公辦,眼下也不需了。
阮傑入了外閣間,還心有戚戚,“夫人。”
棠钰颔首,“慕然同我說起過了,事情做得很好。”
阮傑拱手,“萬幸,為辱使命。”
棠钰又道,“實際花的銀子,是文書上的幾倍?”
阮傑微楞,範瞿也微楞。
阮傑支吾道,“四倍……”
棠钰朝範瞿道,“慕然,差額以尾款的方式補給他。”
阮傑和範瞿又都頓了頓,但阮傑是頓住,範瞿了頓了頓,而後應聲,“是,夫人。”
旁人面前,他必須要維護夫人。
阮傑詫異看向棠钰,“夫人,我不明白。”
阮傑還是問起。
寶香扶了棠钰起身,棠钰一手撐着腰,一手托着肚子,緩步上前,“苛刻的條件下,你能做出來,是你的本事,既然有本事,不需要侯爺也能辦好,又何必讓人看輕呢?”
棠钰說完,阮傑整個人怔了良久。
許久後,阮傑眼底微紅,朝棠钰拱手,“夫人的話,阮傑受教了。夫人日後有吩咐,但凡告訴阮傑一聲,阮傑必行照辦。”
範瞿微訝。
阮傑口中的信任,是不同于信任侯爺的信任……
“那去吧,慕然,把後面的事情處理了。”棠钰吩咐一聲,範瞿才回神應好。
等送走阮傑,範瞿折回,棠钰有些餓了,在一側吃些粗糧。
如今大夫讓她下午加餐,都有清單,棠钰胡亂吃了些便見範瞿回來,棠钰放下碗筷,問道,“處理好了?”
範瞿颔首,“都辦妥了。”
棠钰也跟着點頭道,“日後,阮傑這處應當不會再生小心思了。”
範瞿卻是朝着棠钰拱手,“夫人,範瞿心悅誠服,阮傑日後不僅不會生事,還會諸事以侯府為先,也不會再提周媽媽了。夫人做的,早前範瞿并沒想到過。夫人在府中,是府中幸事,夫人受範瞿一拜。”
陳倏早前就說範瞿身上有股迂腐勁兒在,棠钰笑道,“早前正好處置過罷了。”
宮中見多了這樣的人和事。
若連這些都處置不了,怎麽在宮中生存?
她能做到管事姑姑,身邊籠絡的人不少,願意幫她的人更不少。
人心都是換來的。
到何處都一樣。
……
到八月十五的時候,天氣轉涼了。
府中都換了秋衣,棠钰身上的衣裳也多了一些,但因為身子重,不像旁人那般怕冷。
中秋的時候,府中做了月餅。
棠钰不敢多吃。
月餅是甜食,吃了小豌豆在肚子裏一直很興奮,也和她玩踢腿游戲,擾得她也有些睡不好,只好躺在床榻上,一面看着窗前得月色,一面輕輕摸着腹間安撫,“小豌豆,爹爹也一定想我們了。”
千裏共婵娟。
***
等到九月中旬時,棠钰夜裏已經基本不怎麽能睡好了。
臨盆的日子漸進,黎媽也好,佟媪也好,整個府中上下都不敢大意了去。
這個時候棠钰出府的時間也少了。
過往還能每隔幾日去街市上逛逛,沿途的百姓也會友好得招呼,夫人,夫人好,棠钰時常想,這麽諸侯裏能同江城百姓處成鄰居的,恐怕也只有陳倏了。
後來,棠钰便不怎麽出府了,身子也确實沉了,走走就容易累,出門也不方便。
佟媪知曉她很辛苦,便安慰道,“夫人,侯爺應當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很快就會回萬州了。”
棠钰笑着颔首,“佟媪,你們都在,我不怕。”
佟媪會意笑了笑,夫人,比旁人都更沉穩些。
***
宮中,葉瀾之看向暗衛,“萬州那頭生了嗎?”
暗衛道,“還沒消息傳來,應當是沒生,若是孩子出生,最快三五日,消息就會傳到京中了。”
葉瀾之心中些許煩躁。
越到這個時候,仿佛越容易沉不住氣。
八月,陳倏就從南順折回了,十月上旬左右能抵京,屆時,差不多萬州就有消息傳來了。
葉瀾之沉聲道,“繼續盯緊了。”
“是。”暗衛應聲。
……
九月底,暗衛突然傳來消息,“敬平侯失蹤了!”
葉瀾之原本在批着奏折,手中的筆鋒一懸,将整個折子劃了一抹橫杠去,有些刺目。
“怎麽會失蹤?”葉瀾之眉頭微皺,偏偏這個時候。
暗衛應道,“路上忽然遇到截殺,護送的禁軍都親眼看到了,但混亂中,敬平侯府由親信護着逃走,不知去了何處。”
“怎麽會這麽巧?”魏昭庭也詫異。
葉瀾之沉聲,“繼續找!”
暗衛領命。
等暗衛退了出去,魏昭庭上前,“不應當這麽巧?”
葉瀾之又道,“此事說不好,陳倏随我起事,如今旁人看來,萬州是朝廷屏障,想要除掉陳倏的人不是沒有,正好陳倏出使,死在回京路上,也沒人說得清,所以,要麽是有人早就計劃好了,在陳倏回程路上動他,要麽……”
葉瀾之指尖攥緊,“陳倏很聰明,猜到了……所以自編自演,上演被人截殺,趁機躲過,等他孩子出生了,若是兒子,他不會露面直接回萬州;若是女兒,他會回京,說被人截殺,好容易逃回來,朕便拿他沒辦法,他也不必同朕撕破臉。”
魏昭庭詫異,“敬平侯想得到嗎?”
葉瀾之輕嗤,“他若是連安城之事都能想得到,此事為什麽不能?早前他答應得太容易,是麻痹朕的,他一早就做了打算,但是一分都沒有顯露,是要确保他不在的時候,他安全,萬州也安全。陳倏此人城府很深,是太奶奶一手教出來的,他想到也不奇怪……”
葉瀾之摔了案幾上的奏折,“是朕疏忽大意了,這幾個月根本就沒想過他有這麽一出,但其實都在他計量中。他走之前就安排好了,前兩日,萬州駐軍忽然進入平南,已經是拿平南做屏障了。”
葉瀾之沉聲道,“等等看。”
但等待最令人煩躁!
葉瀾之又道,“讓人去找,他铤而走險,做不到周全,也走不了那麽快,沿路封鎖。”
魏昭庭應好。
……
萬州路遠,陳倏失蹤的消息還未傳到萬州,十月初五的時候,棠钰起身時忽然羊水破了。
佟媪和黎媽都是有經驗的,羊水一破,孩子就要出生了。
整個敬平侯府上下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陳倏不在,夫人又要生了,老太太能拿主意,佟媪和黎媽都在,諸事都能尋到拿主意的人。
羊水破了到孩子生出來還有些時候,老太太入內,一面握着棠钰的人,一面告訴她不要緊張,穩婆和大夫都在,府中大家都在,好好寬心。
棠钰颔首。
羊水剛破,分娩時的絞痛還未來。
佟媪和黎媽讓棠钰多吃了些東西,稍後才有力氣。
又備好了溫水,參片等等,稍後要用。
“夫人別怕,胎相是正的,也穩妥,稍後聽穩婆的就好。”佟媪叮囑。
棠钰點頭。
佟媪和黎媽都不讓棠钰再說話或是做旁的耗費力氣的活兒,棠钰躺在床榻上,很快穩婆來了屋中。
滿夫人也來了侯府,和楊氏一道陪着老太太。
黃昏開始,屋中逐漸有呻.吟聲傳來,也到處都是進進出出端着熱水的丫鬟,屋外都能聽到穩婆的聲音。
老太太也好,楊氏也好,滿夫人也好,都是過來人,知曉頭胎有多難。
屋中的呻.吟聲有弱到強,間隔的時間由長至短,老太太一顆心都似揪起。
一直從黃昏到子時,又從子時到醜時,中間含了好幾次參片,又并着穩婆和大夫的幾次焦灼和緊張,終于,在寅時初的時候,聽到屋中穩婆的聲音,“生了生了!”
棠钰滿頭是汗,似是耗光了所有力氣,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屋外,老太太,楊氏和滿夫人都松了口氣。
屋內,佟媪和黎媽笑得合不攏嘴。
佟媪道,“夫人,是個小千金……”
棠钰看了看佟媪,輕輕颔首,期盼的目光看向穩婆和黎媽處。
佟媪在賬戶她,黎媽在同穩婆一道收拾新生的孩子,等擦幹淨,裹了抱被,才将孩子抱到她跟前,“夫人,您看。”
方才的棠钰還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眼下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不僅看了,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黎媽将孩子抱給老太太看,老太太激動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面看着,一面朝屋中張望着。老太太關心孩子,但也關心棠钰。
等屋中穩婆和佟媪将棠钰照顧妥當了,老太太才入內。
棠钰還虛弱着,“祖母。”
“別說話了,快歇着,長允不在,你辛苦了。”老太太想摸眼淚。
棠钰也跟着有些鼻尖微紅。
佟媪勸道,“老太太,夫人産後不宜落淚,怕傷身子。”
老太太也才反應過來,孩子一出生了,棠钰便要開始坐月子,月子沒做好會落一身病,眼下是不能哭,老太太怨自己糊塗。
老太太握住棠钰的手,“什麽都別想了,先休息。"
棠钰也确實累了。
黎媽抱了孩子上前,放在她身側,“夫人睡吧,讓小主子陪着,我們守着。”
棠钰疲憊至極,頭靠着小豌豆,半是激動,又半是疲倦睡去。
小豌豆平安出生了,爹爹也應當平安回來……
***
京中,暗衛的消息傳來,說敬平侯夫人生了一個女兒。
葉瀾之一聽,氣得砸了茶盞。
魏昭庭心知肚明,錯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日後再想尋到機會,支開陳倏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
又隔了幾日,禁軍來報,說尋到敬平侯了。
葉瀾之氣得咬牙切齒。
陳倏随禁軍一道回京,即便早前是真的有人要殺陳倏,還是陳倏自編自演的,都不重要了。
衆目睽睽之下,他沒有辦法動陳倏。
而且陳倏夫人生下的是女兒,他動陳倏,對他并無益處。
陳倏回京時,魏昭庭替天子在城門口迎候,後天子又設宴接風。
接風宴上,葉瀾之問起半途截殺之事。
陳倏端起酒杯淡淡道,“陛下不知,想我死的人太多了,臣下也不知道是誰要取我性命。”
陳倏看他,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看透。
葉瀾之笑了笑,“平安回來就好。”
陳倏當着衆人的面道,“陛下,長允想明日離京,家中夫人才生了麟兒,想他們了。”
葉瀾之笑道,“是當早些回去,這一趟出來的時間久了,好好回去陪陪夫人。”
陳倏舉杯,“謝陛下。”
真真假假,滴水不漏,陳倏這回的确全身而退了。
葉瀾之斂眸。
***
整個十月到十一月,棠钰都在坐月子,也在嘗試怎麽做個好母親。
小豌豆是十月初六出生的,肉肉的,粉雕玉琢的,很可愛,老太太,楊氏都很喜歡。
棠钰也沒有假手旁人,自己在喂養,自己在帶。所以小豌豆和她很親厚,棠钰很享受和小豌豆在一處的時候,雖然有時候會手忙腳亂,但因為有佟媪,黎媽和祖母,舅母在,幫忙支招,棠钰慌亂了一兩個月,終于順手了。
臘月初,陳元說侯爺快馬加鞭回來了,臘月初六就能到。這麽短的時間,一定是不眠不休往回趕的。
臘月初六,棠钰抱了小豌豆去城門口等陳倏,馬車內,不算冷,棠钰好像從未覺都等待如此漫長過。
到晌午的時候,忽然聽到連串馬蹄聲,陳元歡喜撩起簾栊,朝着棠钰道,“夫人,侯爺回來了!”
棠钰抱了小豌豆下馬車。
陳倏從對面馬車下來的時候,整個人眼眶都翻着氤氲,“我回來了,阿钰。”
她不知道他為了平安回來,有多狼狽,但在天子跟前明目張膽假借失蹤,避開回京,直到孩子出生的消息傳來。
陳倏抱緊她,抱了良久。
孩子在黎媽手中,陳倏又忍不住多看幾眼,“怎麽同你這麽像!”
是像棠钰多一些。
“先上馬車吧,別凍着了。”陳倏看不動眼。
等上了馬車,陳倏只覺早前有無數的話想說,但在她和孩子跟前竟然什麽都說不出,只想好好得看看她和孩子,怎麽看都看不夠。
“我女兒……”陳倏話音未落,棠钰輕聲道,“小豌豆是兒子。”
陳倏愣住。
棠钰輕聲道,“太奶奶讓佟媪來照顧我,佟媪同我說起,孩子出生的時候,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但在你回來之前,就說是女兒。”